《心理医师Dr.D系例》--作者:地狱某人
隐 藏 的 镜 子“在透明玻璃的另一端的你的脸,
让我看见了未来无边的灰,
在清醒的瞬间,
我望见了你我的脸。
分不清谁是光,谁是影,
我睁不开疲惫的双眼,
在现实与你所创造的虚幻之间,
我试著去忘却,
让悲伤吞噬心灵,
却无法让所有幻灭。
在毁灭的最後瞬间,
我望见……狰狞的,他的脸……
……
Annu.G.lavender”……
今天终於把拖了两个月的稿交给那个正儿八经的在我家门前说了三天要切腹的日裔责编,以经将近一周没有好好的休息的脑子开始闹别扭了,在头疼得半死的状况下,唯有不情不愿的从药箱底下把止痛片摸出来往下咽。
就在我往床上倒的同时,那台永远都会在最不该响的时後响的电话不识时务的铃声大作起来。
“哪位?”我快没气了,要是搔扰电话的话我就宰了那个变态!
“寒!”我的天啊……是维深.奥本.莱芬斯特!!!我是上辈子跟他有仇吗?为何他每次、每次都会在我最最不想被人烦的时候来烦我?“有件急事,你能到伦敦去一趟吗?”
我能说不吗?“维深……”我听到了自己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头,更疼了。“我说,你就不能自己去吗?你就是再不中用,也好歹是个名校教授吧?来烦我这麽个小作家干嘛?”
“寒,那是我一个朋友的侄子啦,他被警察抓了。”看来这只猪脑袋是真的不准备放过我了……但是,我总不能就这麽乖乖的任他摆布吧?
“那你就该给他找个律师,而不是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寒!第一,我朋友已经给他请了个很好的律师,第二!你也能算是名不见经传吗?!那今年拿了全国十多个文学奖的家夥是谁啊?!那个十八岁没到就那了心理学博士的人是谁啊?!你别告诉我你不是靛寒世!”天……他最後那段是用吼的。上帝,我的头要裂开了!……现在,我百分百肯定,他上辈子一定跟我有不报不得的血海深仇!!
“维深……………………你要杀我就直接点!别用狮子吼吼我!”我从床上坐起来,调动了全身的力气朝电话的另一端喊道。“还有!你既然已经请了律师,那找我做什麽?”
“那个……呃……那孩子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但他的里人格到底有多少,而杀人的又是哪一个,到现在还不知道。”
“他们没有请医生看过?”难道英国人脑袋当掉了?……这可真是个不好笑的玩笑。但维深急躁的声音还是让我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寒!我知道你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但那孩子杀了二十个人!二十个!而且还有部分的遗体未能找回。伦敦方面很重视这个案子,也找了不少专家去看过了,但无论用什麽方法都不能让那孩子把第一和第二人格之外的人格出来!”
“试过药品控制了?”
“试过,没用……”
“他一直都是本人格?”头没开始时般疼了……到底是维深还是药片让它缓和的?………
听到我询问的声音,维深似乎安心了些,语气也缓了下来。“我们不知道现有的两个是不是本人格,但相信应该是主人格。”
“已经排除了只有二重人格的可能了?”我……我听到假期离我远去的声音了………欲哭无泪啊!!!!~~~~~~~假期~~~我的假期啊………………
“是的,在进行深度催眠的时候B人格曾经透露过有其他人格的存在,而且,不是假像性分裂──那些都是专家。” “是吗?…………你也有份吧?……维深……呵呵……”那就有趣了……不过,这可不是假期的好去向……我的假期………………“B人格吗?那A人格呢?没说过什麽?”
“呃……”难得的,维深说话迟疑了。“那个……他只说过一句,一直在说同一句──镜子……”
“镜子?……………………”
在你的眼瞳里,
我看见了他的眼泪。
在我的眼瞳中,
你期望得到救赎。
我们都期盼著最终的安宁,
但余下的,
就只有恐惧……
我们都是罪人…………
“您好,是DR、DEAD吗?我是负责这件案子的大为.伊沙利.克利特。”
看上去就是一副年轻有为的警官微微侧身让我看到站在後面的另一名男子。“这是我的同事,他也是华裔。乔.李,这位是DEAD医生。”
握手为礼之後我便直入主题──我可还没把我的假期忘掉。我才没那种好兴致把我那珍贵的假日都用在帮维深猪解决麻烦之上。
“那位少爷的具体情况莱芬斯特教授已经告诉我了,现在,能不能让我看一下那些死者的资料和你们的调查报告?”
看到那两个刑警露出惊奇的神情,也不怪他们,一般都应该先去看病人才对,但却来了个不看病人反而要看案件记录的怪医生,难怪他们回一脸愣掉的呆样。
不过,那并不影响他们的工作效率……
很快的,一大叠的被害人资料就送到暂时给我用的桌子上。
“这是第一位被害人,是卖淫集团的老板,42岁,男──所有的被害人都是男性。”那名叫乔的警察在我身边坐下,为我解说那堆被害人基本资料,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是个很漂亮的男人,细细的眉,双眼皮的丹凤眼,像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瞳,比一般东方人要偏白一些的细致皮肤,笔挺的鼻梁还有薄而刚毅的唇──虽说用来形容男人有点奇怪,但他的确很漂亮。
就在我对他的容貌胡想一通的同时,他已经在“介绍”第四个被杀的倒霉鬼。
“丹尔斯.利伦.佛拉尔多琪,39岁,是个神父。”
“前四个被害人都是法国人?……从这之後就是同性恋情侣……?”把注意力拉回案件上──我可不想像维深猪一样看见什麽就想吃什麽,虽说我并不反对找这麽漂亮的同性玩──我找到了几个令人不解的地方──再次声明,我可不是对乔先生产生了什麽奇怪的想法……
“是的,而且各个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相信是无差别杀人。”
“你们认真的查过那四个法国人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四个人背後一定有个挺有趣的故事。
“那几位都是从巴黎到伦敦的,有人是来旅行,有的是渡假或者工作,没有什麽共通点,特别是他们的社会地位,交集点非常小。应该是碰巧的吧……但怎麽都有些奇怪,再说除了这四位,别的可都是情侣……”那位乔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看来警察也不是傻子。
“没有联系吗?……”一个是做情色生意的商人,一个是银行家,另一个是小有名气的室内设计师,还有一个是神父……的确是有点难以连接的几个人啊……就算银行家和情色商人有认识的机会,但室内设计师……各个相识不是不可能……但同时认识又要熟到一块被人杀……还有那个神父……可能性真的不大……但要不相信他们被杀是巧合的话那绝不可能。为什麽只有他们不是情侣又同时是法国人呢?为什麽凶手要杀情侣,要是掩饰杀人的话应该不会做得那麽不干净利落……
一大堆的疑问塞满了我的整个脑子,让我一时陷入了呆溺状态。直到……
“医生?医生。医生!”叫大为的刑警出现了,多亏他不识十务的叫唤,才把我扯出那个由问题构成的涡漩中心──而且是在我正要抓住一些什麽头绪的时候。
“你没事吧?我们叫了你好久你都没反应。”乔也搭话了,看样子我真的发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啊,差点忘了,这位是莱文达伯爵,他刚刚赶来的。”
经他一说,我才发现他们身後还站了个大概三十大几的绅士。一付善良可欺楚楚可怜的样子──维深猪的兴趣──再搭上他现在那一脸焦急和担心……我真的不想用“可爱”来形容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但这位莱文达伯爵真的是和这个词相配到令人吃惊的程度──难怪,一向以怕麻烦闻名的维深猪居然会亲自跨刀上阵……不过,最後他还不是得来烦我……
“您好,靛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嗯,我是肯芬.G.LAVENDER,那,那个,维他经常提起你……他还说你有个挺有趣的外号……呃……” “召唤死亡的医生对吧?呵呵……”维深猪……你等死吧……呵呵……刚刚听到他叫维深猪做维……呵呵呵……看来他真的是那只猪的情人……也难怪乎他会那般紧张了。“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不用不好意思。”还一脸被欺负的表情…………
“谢谢你。”他还真是个单纯的生物,看那脸毫不做作的纯真笑容……啊啊……维深看来要玩真的了……看来被监护人虐待或不正常对待而造成心理偏差的可能基本可以否定了。“我侄儿……他还有复原的可能吗?……维说他的病情不轻……”他望著我。“他说您对这方面的病例很有经验,请您一定要尽力啊!”他朝我鞠了个躬,样子有点像一个我认识的人……但就是想不起来……“那孩子从小就很不幸了,原先以为能让他过得快乐的,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
“不幸?什麽不幸?资料上怎麽没有?”我问那两名站在一边的警察先生。看到他们也摇摇头之後便转身以目光询问那个引起我疑问的人。
莱文达有点困扰的咬了咬下唇,眉间的皱折也加深了──他似乎为自己不小心说溜嘴而感到困惑。
我轻咳了声,望著他。“阁下,如果您不把全部事实说出来,最终受害的,只会是令侄。”
如果说我是为你而生,
我承认。
为了你我可以毁灭世界,
但为何我不能得到你的心?
即使我们来自同一个灵魂……
我疯狂吗?……
也许吧,
我早就忘记如何去判断对错了……
为了你……
就让我去承受一切吧…………
“我并没有隐瞒什麽重要的东西!”莱文达似乎激动起来了,但旁边的那两位警官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
“阁下,请您和我们合作好吗?我们手上的证据可以随时起诉莱文达少爷。”大为冷冷的盯著他,言词上开始尖锐起来。
我并不知道自己到达之前到底发生了什麽,维深只说事态严重,但到底到什麽程度我并没有去了解──也没那个兴趣。但看在场的两位警察先生不好的脸色,似乎真的不太乐观的样子──无论是对於他们还是对於那位犯人。
想来也是,明明就抓到了凶手,但又不是那个凶手,没办法了解动机,又因为前面的四个凶杀案而无法确定是不是无差别杀人,如果不是,还有另一个杀手存在的可能。先不说有外国人被害在外交上造成的压力,单就那个凶手就是个麻烦──有爵位的少爷,跟王室有亲缘血统,造成现今贵族形象的问题……再者,被杀的那些人的亲属,国民和政府的压力……呵呵……还真不是个轻松的案子。
那麽看来,这两位警官的来头也不会小到哪里去……维深啊维深……你怎麽就把我扯进了这麽精彩的一出戏里呢?……
“我只是在为家族和我侄子保全名誉!”莱文达跟大为扛上了,他那双深绿灰色的眼睛回视著大为。气氛顿时闹僵──希望那个祸首不会是我…………
“你以为现在是什麽社会?!贵族就了不起吗?!你……”跟他扛上的人似是被莱文达的话激怒,看来要吵起来了……
“大为!”可惜,那位一直在边上和我一起做壁上观的乔阻止了这场应该会颇精彩的戏码。“对不起,医生,让您见笑了。莱文达阁下,请您相信我们的职业操守,我向您保证,你说出来的事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当然,也不可能被任何传媒知道。我们想要犯人和事实的真像。你想要一个正常健康的家人,说出来,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末了,他望了我一眼。
我会意的站起身。加入劝说的行列。
“阁下,维深也跟我说了,他们没办法让令侄平静,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他疯狂的原因,他为什麽来自首,之後又为什麽一直神智不清,他是怎麽知道自己有精神分裂的,又是什麽时候知道的……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说句老实话吧,我不是来当治疗师──这里有太多比我好的治疗师。我是来帮他们找原因的。来帮他们解释这些不正常的情况,为他们找出病源和病因,让他们可以对证下药。”我顿了一下,看了看莱文达的脸,他正低下头去,像是在思考什麽──他大概要崩溃了吧……作为这种重大凶杀案凶手的亲人,还因为身份的关系要比普通人承受更多的压力……希望他能支持下去……“你也希望他能好起来的对吧?也请你相信我的人格,我没有把别人的秘密当谈资的兴趣。”如果他隐瞒的要真是些鸡毛蒜皮的事……那就真是…………
“安若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莱文达在我说完之後接口──还真是语出惊人。“在他十四岁之前,他都住在巴黎的一家孤儿院。”
“什……那个被杀的神父不会就是那家孤儿院的院长吧?”我问,这样的话,那神父被杀就…………
“是的。”
“那你还说不是什麽重大的线索?!”大为在一边怒吼,看来他真的很生气。 “大为!”还是乔阻止他的失控。“注意你的态度。”接著,他示意莱文达说下去。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家里失散。後来,我哥哥夫妇在空难中死後我就一直帮他们找安,但直到三年前,我才在巴黎的圣玛利亚孤儿院找到他。而那位丹尔斯.利伦.佛拉尔多琪神父就是那里的院长。我没说的,就是这些……”他的声音很低,显然,他已经很累,但又无法不硬撑著自己,神精绷得过於紧的感觉大概让他受不了了……
“谢谢您的合作,您也累了吧……医生,您要不要也先去酒店休息?”乔问。“我们先送你们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说好吗?现在都很晚了。”
我点了点头,毕尽我可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的。
乔会意的含首,拿去我的行里拉著大为走了出去。
“医生……”莱文达叫住了准备跟出去的我。
“叫我寒吧,维深应该有跟你说过吧?”
终於抬起头,他望著我,眼中含著复杂的情绪。“请你……一定尽力……”
“这个当然……你还是小心自己的身体吧,不要太累了……真的不行的话就把维深叫回来,反正他也不喜欢开那种学术会议。”我扶著他下楼。
“嗯……谢谢……”
我伴随时间而存在,
在你能识得光明的那刻,
我已在你体内。
像空气般的伴你左右,
不愿被人知晓,
我知道所有的真实──
──我才是你真正的镜子的另一方……
…………
“维深,帮我查一家叫做圣玛利亚的孤儿院。”边吃著已经算是夜宵的晚餐,我边在肩上夹著个电话支使那个让我假期泡汤的混蛋做事。
(在巴黎的?市内?)
“是。”嗯……这家酒店的意大利粉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吃……
(喂,寒,进展怎麽样?)
听到他那看戏成分多於关心的口气,我不自禁的燃起想砍人的欲望──希望他没有忘记我是为了谁而连著72小时没有睡觉了。
“我才刚到,能怎麽样?倒是你那位亲爱的伯爵大人,小心他也崩溃掉。”
(啊?肯芬?他没事吧?我回来之前就看他状态不太好的扬子……他没什麽吧?)终於说了句比较像人话的话。
“担心的话就自己来看,在那边干著急也没用。”我可没那麽好心去帮这个白痴解答问题。“话说回来,你觉得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话筒里先是传来了一阵低声的诅咒。我很不客气的笑了出声。
(我就是不认为是同一个人做的才会想把安若弄清醒啊!)他朝我吼──正确点说是对这手机大吼。
“我本来也这麽想,毕竟把只是那位少爷自己说是他做的,警方并没有证据证明那几件案子跟他有关系。”顿了一下,我正努力的把那难以下咽的意粉(虽然我很怀疑它不是。)吞到胃里去。“但是,现在可以证明出有其中一个跟他有关系──那个神父。”
(啊?)
“虽然说答应了别人不说出去的……但你应该没关系吧……那位少爷是在我刚刚跟说过的那家孤儿院长大的,而那个神父是院长。”我又死咽下一口──我发誓!明天一定找经理投诉!“从这一点……你可以想到什麽?”
(嗯……也有可能是知情的人想要帮他报复什麽的吧?……)
“也有这个可能……嗯……”边说话边吃东西的结果通常只有一个──咽住。 听见我拼了命的猛咳,那只白痴的维深猪居然给我很不识像的在那边笑得无比张狂。
(你还是慢慢吃吧……嘿嘿……我就不打扰你了……呵呵)
说完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把电话挂断了。
看著挂断的电话,我一时不知该做什麽反应比较好……要真的像维深说的那样……那……最有可能杀了前四个人的是就是……肯芬.G.莱文达…………
的确,是他的话,那位少爷为他顶罪就不奇怪了,然後,他也是最有可能知道他有精神病态的人……也是知道他底细的人……那…………
但是他的担心和痛苦不像是假的……要真是假的,那这个人就实在太利害了……连维深的都骗过的话……要抓他的把柄恐怕……
但还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还有一点需要证实的地方……
嗯……头又开始疼了,看来我再不好好的睡一下大脑就会宣布停工了……
还是等明天再想吧,等明天维深那边的查证出来之後再说……
啊!对!还要去投诉那个难吃得要死的意粉……
意识在身体接触到枕头之後慢慢的迷蒙,最终归於一片黑暗……但在这片沈淀的幽黑中,划过了几点流光……
我并不喜欢教哲学的老师,
他的人太恐怖,
但他的话却每每长存人心。
“真实用以分为介面看,
你就可以发现,
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存在真相。
但客观事实却永远存在,
真的应该去揭开那张沙布把残酷展现?
我只是把现实放在你面前……”
Hance.Dead……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散落在我的脸上,硬是把我从无边的沈黑中
唤醒。眼睛和疲倦的大脑一时适应不了突然的转变一下子都呈现
空白状态看来低血压又严重了。这是我醒来後的第一个想法。
强忍著头疼与头昏的不适感,自床上爬起来拉上那张打扰我休息
的没拉的窗帘,然後倒回床上任自己陷入一片空白的虚茫状态。
肯芬.G.莱文达……安若.G.莱文达……他们的关系是真的非常单纯简单,还是错综复杂呢?很两极的可能性,也没有中间点可取。
但是说肯芬想要他侄儿财产所以把他迫疯,再杀那些以前的仇人什麽的也是不可能。可如果他真的想要,那一开始就别去找那位少爷不就得了。而且这麽多年来,他从没有动过兄长遗产的一分一毫,应该也不至於现在──如果他现在因为某种原因负债……也不对,那位少爷还未满18岁,他还是财产的监护人,再说,如果说他要用的话,那位少爷应该也会答应才是──这可是把他从清苦的孤儿院里带回这个有奢华生活的家里的恩人。
但是,也有怀疑他的疑点──啊……头疼死了……一大清早就想这种只会谋杀脑细胞的问题果然是自我虐待。
叹口气,我站起身往浴室的方向移动。洗个澡大概可以令脑子清醒一下……
当我自浴室出来的时侯,我又听到了那支该死的手提电话的铃声。
(喂,醒了没?)
“维深……你找死……”又是那个祸害的本源。
(我可是很好心的等到现在才找你了哎……还骂我啊?) 听他声音的干哑程度,昨晚大概一晚没睡。但和我那可怜的72小时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再说,我可没想过要去同情他什麽的。
“少废话。到底什麽事情值得你这麽早找我?”
(你还记得我那个当银行经理的网友吗?)
“当然记得,你还因为对方是个有妻有儿又不受你引诱的大好青年而感叹了好几个星期。”那个不幸当你可怜听众的人就是悲惨的屈屈在下我!
(昨晚我上网找资料,在ICQ上遇到他。你猜,他告诉我什麽?)他的声音透著兴奋。
“他离婚了?”最好不要是这个白痴的理由!我开始在翻那张早点目录──不过!我绝对不会再叫意大利粉!
(你去死吧你!他认识那个被杀的室内设计师!)
“什麽?!”
(什麽什麽啊?他还认识那个银行家哦,他们一起到伦敦去参加一个金融市场讨论会──结果六个人去五个人回来。)
“那个会是临时的吗?哪里召开的?谁是组织人?”
(是惯例的会议。)
那麽那个银行家会到伦敦……真的是巧合?
“那个设计师呢?”
(那个叫弗伦达斯的家夥还真不是个好东西……)维深顿了一下,喝了口不知道是什麽的东西。(他有恋童癖,而且是个有SM僻的同性恋。)
“那就不是好东西了?”我不自觉的笑出声。“这种人……我们见得很不少吧?他们又没有怎样。”
(不是!你听我说。他在帮一家孤儿院做卖淫的牵线人,把那里的小孩卖给那些有不好说出口的兴趣,不想被人知道而且有不敢上俱乐部的名流和有钱人。)
身体忽的一僵,我可以想像出那个人被杀的原因了。“那家孤儿院就是圣玛利亚孤儿院?”
(没错,而且,他们还把那些十三岁以上,那些恋童癖者开始没兴趣或玩过的孩子给一个卖淫集团做生意。)
“那个集团的老大就是被杀的那个人?!”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尖锐起来──看来,真相快要在我们面前浮现……
(对!)从话筒的另一边传来维深肯定的话语,我只能皱紧了眉……这些还真是一群死有余孤的家夥……
“你有客观的证据吗?”我问。
(在找。也已经有一点资料了,但还不太够,但是,相信我,两天,给我两天就够了,我会把他们做过的所有东西翻出来……)
维深的声音中透著邪魅,他在生气……而且还气得不轻……
(你知道吗?他们甚至让那些才四五岁大的孩子去卖淫……)他的声音很轻,里面含著不可压抑的气愤──只要是人都会有的气愤。
“那你找证据吧……这样的话,我大概知道那位少爷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了……”只是杀人的是谁还搞不清楚……
如果肯芬知道安若曾受过这种对待,他杀那些玩弄过安若的人来泄愤是可以理解的,但为什麽安若要杀後面的那些人呢?前面四件案子根本就完美到无懈可击,绝不会有人查到他们叔侄身上……如果真的是疯了,为什麽时机会选在这种时候?……又为什麽要去自首?……还有一大堆的迷团没有解答,以後的事,还很多……
“维深……找得细一点……我想知道一件事──我想知道在那些客人和同伴里,那位少爷是怎样的一个人……对,要解开这些迷,就一定要知道这一点……”
(可以,这个我明天就可以给你──要不今晚也行。对了,专家组里,温沙也在。)
啊……那个温沙啊……
“好,那我今晚等你电话,最好把资料传一份给我──完整的。”
(嗯。)
挂掉电话,我坐在了沙发上,用力的揉著发疼的太阳穴……到底,凶手是谁……真正的凶手……
真相就似落在了流沙之上,慢慢的下沈,如果没有人去把它扯起……那它就将会被这社会的表层的流沙所淹没…… 事实就如一块破碎镜子的残片,
落於流沙的涡漩之中,
静静的等待著被淹没的命运,
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切皆被浓雾所没,
错综复杂的线相互交织,
形成一张令人无力挣脱的网……
只有拾起碎片,
方能割开那张迷雾的网…………
坐在餐厅内喝著咖啡一旁的落地玻璃窗外是一片灰白的世界。开始怀疑今早弄醒自己的阳光是个短暂的幻觉,雾都果然是雾都,我并不期望自己能遇上这个城市难得一见的阳光──当然,我也非常不希望在这里留到能遇上晴天的程度。我已经决定要去日本渡假了。
微微发疼的脑子暂时忘却关於案件的所有事情,没有思考什麽的呈真空状的望著街上来往的行人。相像的穿著,灰色调的街道,一片沈寂的气氛……一时间,我听不见外间的一切声音,沈溺在伦敦的浓雾之中……胶著的无力感,胸口一阵郁闷。让人不禁皱起眉头。
“医生。”
冷不防的,身後有人拍了下我的肩头。
“啊?!”著实的被他吓了一跳──我可是完全处於呆愣状态的……
而那个罪魁祸首似乎毫无所觉。“你怎麽了?”──是大为.伊莎利.克利特。
“没什麽……那些专家组的人到了?”放下手中已微凉的咖啡,我望了望表。8:17……
“还没,我是来接你的。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乔已经在那等了。”大为看起来很累,白晰的皮肤上明显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很没精神。
我正努力的在解决面前的鱼肉三文治,说话的声音有点模糊。“地方?”
“对,刚才,在市郊有人发现了一具被害者的遗肢。”
“嗯?”
…………
好……恶心……早知道要来看这种半腐烂的人头的话,我绝对不会吃早餐来给胃提供可呕吐的东西。现下胃部正在剧烈的翻搅,一阵阵的酸涩涌上喉头。强忍著不适,我尽己所能的不去回想那恶心的东西──
──被水泡得发白浮肿,眼球已然外突,应该是致命伤的脑後一击,那里的血已被泡得消失,发紫的脑脏自那伤口向外流出,有不少已被水中生物啃食……嗯……现在应该感谢以前助教对我的教育方式了,至少现在我还能没吐出来……
真的很佩服那位乔警官,他不但很仔细的观察过那颗人头,而且现在还一边吃──那大概是薯饼──早餐,一边和正蹲在那做初步检定的法医官说著什麽……
无法想像,他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边吃东西边看那种恶心的东西──果然,人不可貌相。(好奇之下问过大为,原来乔是特种兵出身。)
“医生,你没事吧?本来我想你是医生应该没关系才想让你来看看……”乔不知什麽时候已走到我身边。──真是废话!你以为我念的是什麽?医学院吗?我可没那种虐待自己的兴趣。以前那些学长常说,医科每年都要疯掉好几个人──如果是以眼前那个东西的恶心程度为标准,我相信这个传言的真实性──这最少都能造成睡眠疾病。
“你看到了吧,被害的情侣之一,这十六名死者都是被人以同样的手法以重物撞击後脑致死的,死後,还被肢解。”
“那四个法国人不是?”我问。
“没有,那四个人都是被刀子刺死,手法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做的。但这两起连环凶杀案的共通点实在是少得找不到──除了凶手自己自首那一点。”他吃完最後一口早餐,把那纸袋团了团顺手抛下了我们所站的土坡。“我们也研究过了,结论是凶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但最糟糕的是那位来自首的大少爷──居然给我神智不清……唉……”
“能不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给我听?”我望著那块小小的纸团掉到土坡下的沟里。
“啊?莱芬斯特教授没有跟你说过?”他好像有点吃惊。“就算他没说吧……新闻也有啊……你那边的新闻大概也有的啊……”嗯……他简直就是愣掉了…… “维深只告诉我直到他落跑前,安若.G.莱文达的情况。其他的很片面,而且乱七八糟……”我又想起了我那在炼狱里渡过的一个月了……“新闻的话……我从一个月前开始就一直在工作,没时间看…………”想起来,我那还真是与世隔绝的一个月……
“能失礼问一下……”乔还是愣愣的看著我──他大概认为,一个月不看电视报纸是件很不可思异的事情吧……“你的职业是?”
啊啊……他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个全职的心理医师或者学者什麽的吧?──虽然我曾经做过医师。但那种工作实在太无趣了,那些人都是因为一些很可笑的问题来看病,十个有九个是适应性疾病(受压力无法适应形成)的轻度患者,理由很可笑到无聊。每天,每天都要去跟别人谈他们的恋爱啊,工作啊……什麽的……太枯燥乏味──我本来就是个对“人”的事不感兴趣的人。那时甚至後悔有去考那张医师执照。本来还想到精神病院去工作,但那里的生活也太平乏──最最糟糕的是时间上的不自由。所以,最後我选一一个跟自己个性符合的工作──写作。虽然有时是令人痛不欲生,但自己倒是很能掌握时间。
“我是从事文字工作的。”我说得比较委婉──我无法对人说出“我是作家”这句话。
大概是看出我并不想告诉他太具体的事,乔只应了声便没有问下去。
这时,大为也走了过来。“那边可以了,我们走吧。”
“在车上我再给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还有一件……呃……我们还是上车说吧。”乔对我说完,就走向不选处的车群。
我愣了一下,被那道隐於土坡下方阴湿处的暗沟所吸引,忍不住的驻足片刻…………
在车上乔并没有说什麽,只静静的开车,像是在考虑些什麽。而大为则在副驾驶座上打盹。我在发呆──想让连月来过劳的脑子休息一下,好消化和更好的思考将会得知的事情。
(AreyougoingtoScharborong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Tellherto)
收音机──那也许是车上的音响也不一定。正在播Sarah.Brightman版的ScarboronghFair──她是位出色的声乐家。不愧为英国第一的歌剧女伶。我很喜欢他那张《LaLuna》专辑的封面,这首,是那张专辑中的一首。
“医生……”乔似乎准备好要告诉我什麽了──我看著他关掉了收音机。
希望他不会对我说些太官方的说辞。
“你知道,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我就相信一次吧。”他转头朝我一笑。
大为似乎睡熟了,只见他呼吸平稳的闭著眼睛,动也不动的靠著窗上的帘子。
“安若.G.莱文达是在一周前自首,之前,这两起几乎连在一起的连环凶杀案都让我们极为头疼──因为毫无头绪。而且怎麽怀疑也没想到要去怀疑到一位基本上和被害者全无关系的侯爵少爷身上。”他顿了一下。
“而且他是在第二起案件发生……或者说停止会比较恰当些,是在那之後一个星期来自首的──为了两件大概会变成悬案的案件。本来我们以为他是在开我们玩笑,但後来我们按他说的在几个地方找回一些被害人的残肢而且……”他又停了一下,用手拨开遮挡住他视线的头发。“我们在他府第里检验出属於後一起案子的多位死者的被害痕迹。他在厨房和浴室里肢解尸体。在他其中一辆车子上找到一根作为凶器的铁棍,还在尾箱中找到死者的血迹和裹尸用的防水布。”
“他有驾照?他还没满十八吧?”
“他应该有临时驾照或者这之类的什麽。而且,半夜,没几个人会去看他有没有这种东西。”
“或者他有同谋?有或者是别人呢?”我说。
“这个问题我们也在想,这个案子上有不少疑点……但前一起更多。”
“那一起对於那位少爷是没有实质的证据的,除了他自己给的供词──那个现在大概不能用了对吧?除了这个,我们还找到一件他和那四名被害者之一的联系。”
“你不是说?……”我可没忘记昨晚他告诉我找不到证据的事。
“因为这不是从正确途径得来的,而且,也很片面,顶多能说得上是动机……”
“我们後来从他管家和佣人口中知道那个设计师曾经勒索过他。应该是拿了些类似录影带或者照片之类的东西来要胁他给钱,我们也的确查到他曾经转过一百万英镑到巴黎的一家银行──帐户是属於那个设计师的。这件是我们没有外宣的资料,为了很多方面……所以……”他透过後镜望向我。
“我明白,你放心。”我点了点头。“就只有这些?” “哦,当然,还有那位侯爵少爷的发疯过程。”他有点无奈的笑了──安若的神智不清的确为案子加深了混乱。“就在他刚刚做完笔录之後,他就突然抽搐起来,有点像癫碱发作的样子,之後就一直神智不清,一时说自己是安若,一时说自己是贝伦。又叫著‘镜子、镜子’和‘不可以!克鲁西法!’,那一大堆子专家就在那边空愣著,就是拿他没办法……呃……我没有……”
知道他想说什麽,我截了他的话。“没关系,你不用在意。”
之後,便又沈溺於自己的思绪。
看来真的要见到温莎.佛利亚.比提斯他们才能知道那位少爷是不是真的有解离性疾患(多重人格病症类)……或者,是单纯精神分裂(幻觉幻听病症类)──或者……是人为疾患……
能够自由的出入安若家,使用安若的车子,又肯定有驾照……知道他的过去,还可能因此而想去帮他报仇,还能让安若心甘情愿的装疯来帮他背黑锅的人……肯芬.G.莱文达…………难到警方都没有怀疑过?……但现阶段提出对他的怀疑似乎还不行…………
映照真相的镜子碎了一地,我们现在只拾起了其中几块……何时才能完整的拼出那面被隐藏的镜子呢?………
被拼凑出来的镜子,
有著无法修补的裂痕,
分裂的镜面映照出扭曲的映象,
依旧无法完整的展现现实。
只有镜子本身,
方能了解……
那一段被掩盖的真实…………
“Hance!”才刚下车,就被迎面的一团黑色物体挤进一堵肉墙──那是温莎.佛利亚.比提斯。
他是我研究生时代的学长──一个有名校不念,却跑到邻国来念书的奇怪英国人。
我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现在他那头本来灰金色的头发已经开始有“地中海”的现像,他以前可是个美男子……没想到几年没见就完全变了个样……那个鼓鼓的腹部和满面的胡须──对上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没有这些的……真是岁月不饶人……
“你小子!成名了就忘掉老同学了吗?这麽久都没来看我。”他有点报复性的狠狠的在我背上给了我两下。
疼……他还真是一点也没留力……
“还说我?上次我到伦敦时,你就跑去哥本哈根开的什麽研讨会,打你手电接的老是你助手,你那还叫记著我?”边揉著被他弄疼的肩背,我边瞪著他。“再说吧,成名的是你吧?温莎。”我用手肘撞了下他,眼光落在他那隆起的小腹上。“要不你这像孕妇的肚子是怎麽吃出来的?我可是个穷酸的写稿人,跟你这种著名学者哪有得拼?”
“喂,Hance,你那不是在笑我吗?好了好了,不跟你在这胡扯这些了,我们来谈谈那个病人吧。他……”这时,他放在大衣内袋的手机响了,他做一个让我先进去等他的手势,就到一边去接听。
此时,我才注意到从刚刚就一直站在旁边的大为。
“医生……那个人……就是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位先生到底是什麽人?我看那些专家好像都很尊敬他的样子,但看上去……”最後一句他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他是想说温莎不像是什麽大人物──的确,要不是认识他,单看他现在的外貌连我都会认为这个不是个酒吧老板就是个汽车维修工。但温莎却是他那一届学生里成就最大的人。
“你听过DSMIV吗?”我和大为并肩走上昨晚我到的那个办工室。“他是那本书的总编撰,他还是EPA(英国心理学学会)的会长──你不会不知道自己请来这麽个大人物吧?”我问。
“我对这边的人员状况不太清楚……那……那个DSMIV是什麽?”大为有些呆愣的看著我。
啊啊……我怎麽对外行人讲这种不清不楚的东西来著……
“那是心理疾病诊断统计手册(DiagmsticandStatisticalManualofMentalDisorders)”我说。“是让心理医师用的工具书,是快速惨考的诊断准则(QuickReferencetotheDiagnosticCriteria)。明白了?”
“哦…………”
看他那脸有听没有懂的表情就知道我说也是白说……
“什麽?他是真的解离性疾患?”听到温莎的话我还是有点不能相信。那麽……装病来帮人顶罪这一项就……
“不只这样,他的其中一个人格,我们相信那个是本人格,他有Autism(自闭症)。而暂时能较好沟通的那个叫贝伦的人格,似乎是主人格,平时我们看到的安若就是他。” “现在他们的神智清醒了吗?”这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既然没法从客观证据得知真相的话,那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凶手”本人身上知道。
“嗯……我们讨论过後相信,贝伦现在的神智不清大概是假的……”温莎微微的点了点头──那是他思考问题时的特有动作。“我觉得,是他在阻止那个真正来自首的那个人格再出现……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从客观上来讲,并没有症状证明这个说法。”
“但我倒相信你的看法。”难道真的跟肯芬没关系?……真的吗?……
“Hance,你要不要亲自去会会那个可爱的杀手?”温莎朝我笑笑,一脸“想知道就自己来看。”的样子……真是……这家夥果然跟维深猪是一夥的……
我点点头。
其实……也是时候去看看那位引起这一堆混乱的主因了……那位安若.G.莱文达少爷……
…………
还真不是普通的豪华监房……这……也算是监房吗?看著眼前这个跟酒店总统套房没啥差别的地方,我不禁产生疑问,但当然,我不会蠢到拿出来问人。
眼前坐著的就是安若.G.莱文达。一个有著一头金褐色头发的可爱孩子。但现在,他那双淡蓝色的双瞳却无神的呆望著天花板。
“你好,安若。”我拿出我那一点在当医生时和病人的沟通法来向他问好──不管如何,只要你表现的温和亲切就对了。
“我是DEAD医生,是你叔叔让我来看你的,你记得你叔叔吗?肯芬.G.莱文达。”我小心的观察著他的表情,却在眼角瞥到温莎那明显的嘲笑。他看我微微的在瞪他,便用口型对我说。“这种方法我们早用过了。”
我也回了他一句。“用过就不准我再用吗?”
“随你喜欢。”
没有再理那个只会扰乱我的人,我无言的细细观察了面前的男孩一遍──他可能有这麽深的城府来欺骗这里这麽一堆子的专家吗?
“安若……嗯……或者我该叫你贝伦。我希望你说真话,我们已经有证据证明你叔叔,也就是莱文达伯爵才是这几件案子的犯案人,你不需要帮他顶罪的。”既然平常的方法不行……那……就试试偏方好了。虽然,我不喜欢说谎……“能自由出入你家和使用你车库的车子的人就只有莱文达伯爵,而且,警方也找到了你叔叔杀人的动机──他是在帮你报仇对不对?”哎呀……我感觉到站在不远处的乔和大为射在我身上关爱的视线了……
“你……或者是安若?在小时候在那家孤儿院被那样对待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你叔叔是唯一在这里,知道你从前过往的人,而且,他也是那种回为你遭遇而心生不愤的人──你知道的吧?那家圣玛利亚孤儿院……那个神父……还有那些玩弄你的男人……”
终於看到他眉角的微微抽搐……看来……这方法奏效了…………
“你不用再替你叔叔隐瞒了,我们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你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如跟我们合作。”这样,就可以确定,到底肯芬有没有杀人……
“不要……”那是把破碎的声音,像是不会说话的孩子所发出的声音──我知道那是什麽──自闭儿。看来我把安若本人拉出来了。
“不是……不……肯……叔……叔叔……”他有典型的语言障碍。但还是听能听出他的意思。“叔叔……不……道……知道……”那双淡蓝的眼睛用怯懦但有矛盾的含著坚定的目光望著我──让我升起了久未有过的罪恶感──我不该骗他……
“你怎麽知道不是他?又怎麽知道他不知道?告诉我证据吧,法律是要讲证据的。”我知道怎麽治疗病人,当然,也懂得如何去刺激他们。冷峻的看著他,我收起我的罪恶感。声音中带著冷意,我现在就是希望他受不了。
“不……安……好孩子……不……说谎……”那双蓝眼中满是泪水,他用断断续续的语言努力的向我表达自己的意思。
“事情可不容你说一句不是就能解决的,你怎麽确定他不是的?你怎麽知道?嗯?安若.G.莱文达……”我邪笑的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与他近距离的对望,让他看清我眼中对他的恶意,左手顺势压上他的颈脉。“你觉得法官会相信一个精神病患的话吗?……安……”我已是贴於他耳边低语──真是把我的形象都赔进去了,要这样还没能知道什麽的话,我可就真是冤了。
“你不要逼他,医生,他什麽都不知道。”一把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贝伦。
“那我该逼你对吧?自首的人不是你吧?贝伦。”我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望著眼前那个和方才的脆弱完全相反的少年──那锐利的眼神几近可形成一把利刃杀死刚刚对安若逼供的我。
“这件事跟肯芬叔叔没关系,他只是个纯粹的老好人。反正犯人是我,要怎麽办就怎麽办吧。”
“你要我怎麽相信你?”我这是在跟他谈判吗?……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麽知道过去的事的,但我肯定肯芬叔叔并不知道,也请你不要告诉他,别的,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吧,医生。”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走进内室,又突然停下看向我。“医生,下次要演戏就先合好戏……你身後的那一群人那一付表情,任谁都知道你只是在说谎……还有……自首的人,的确不是我,是克鲁西法,之前会神智不清,是因为我在阻止克出现……这算是送给你吧……你比那堆子和我瞎搅和了一个多星期的医生要有建设性多了……你想知道什麽的话……自己去找吧……我在这等你……”说完,很挑拨性的看我一眼,便径直走回内室。 “你也让我对这件案子曾添了兴趣啊………………”望著他的背影,我低低的在口中呢喃……
分裂的镜面……开始各自映出它们的真实……
走在那滑动的流沙上,
小心的捡拾这碎了一地的镜子残片,
不意却被那破碎的镜片,
割伤了手指。
鲜红的腥血伴著铁锈般的血气,
自伤口流出,
血红的液体滴落在那镜面上,
被伤害的是人,
还是那面镜子?………………
“真想不到啊……原来医生你的戏能演那麽好……”一上车,大为就对我说。
而在我没来得及去解释什麽之前,不知为何跑来和我同坐一辆车的温莎已抢先发话。
“这算什麽?想我们亲爱的Hance当年可是学校里大大有名的花花公子噢……”
“温莎.佛利亚.比提斯……”我精神状况已经快要超出可承受范围了,这个白痴还给我在这胡说八道。
“我是在说事实嘛,你本来就是那种人,一开始我同学还在猜你会不会去当恐怖分子的头子来著,结果你倒是去找了份挺正常的工作。”他似乎越说越兴起,完全无视我这个被谈论的对象的意愿。“曾经,有不少人认为你是日本还是香港的黑道的小孩呢……这个你不知道吧?Hance。”看来这个没神经真的是少根经──居然还敢问我?!
“温沙学长。”我朝他微笑──那是我学生时代所有老师教授跟同学最怕的表情。“关於这些问题我们是不是该留到私下去解决?”
这次我满意的看到他脸色微变了,马上转话题。“你刚刚说的那些事为什麽我们不知道?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真的?”
“没错,我们也很想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我是指……你说的那些男人的事……”开车的乔也搭话了。
可一说到这,我就不禁来气。“你们怎麽就不会配合一点呢?害我被人揭穿。”
“你事前也没告诉我们你要干什麽啊?那到底是不是真的?”乔自路况上分神转头望向我。
叹口气……本来想等维深把资料给我之後再说……看样子现在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是不行了。“是真的,但现在还缺乏实证。但明天就会有。”我转头看向温莎。“但今晚我们大概就能知道现在握有和我们谈判主动权的那个人是谁……还有……曾经发生过在那位少爷身上的事,也能知道个大概。”
“等等,医生,你怎麽知道那些的?什麽时候知道的?你刚刚把莱文达伯爵扯下去,是不是也有证据?”乔问。
“我是今天一大清早知道的,我让莱芬斯特教授在巴黎帮我查一下那所孤儿院,结果就扯出一大堆事情。”我望著车窗外的风景,那些都很快的在眼前向後滑去,就像时间的流逝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这种感觉通常会让我有一丝的不甘,和产生些微的恐惧感……还有一锺不安定的感觉……就像飘在半空那种无法再上又无法下去的空虚──人到底算是什麽呢?两性心理学和人类学无法给我正确而客观的解释──至少我不认为那是。以前我一个教哲学的助教跟我说过──没有答案,可能是最好的答案,维物论适合严谨而对事物有过分执著的人──那也可以说是找碴。而维心论……那大概是一种人类在过分的追求所谓真理时由於过於疲惫而该去试著相信的东西。他那时说得像是在说笑,当时我也笑了,但现在,还真有种想把所有一切都推给神与魔的冲动。
“至於莱文达伯爵……我先前是有在怀疑他,由其是当我知道他隐瞒了那个神父和他跟那位少爷的关系的时候。”我收回有些分神及开始产生虚幻感的思绪,把目光重新投在车子里的那面倒後镜上,透过镜子,我望著自己那张微显苍白的脸。“但我现在相信他跟这件事没什麽关系……当然,我并非完全排除对他的怀疑──只不过,现阶段,我相信那位少爷的话。”
“为什麽?他不是有精神病吗?”大为问──他大概以为,只要是有精神病的人,那他的话都是疯话。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又干嘛要找人来医安若呢?反正都准备不去采信他的证词的话……大为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有病不代表他的话不可信,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是稳定的,当然,也是理智的,他现在完全有自我控制能力──当然,他不是安若.G.莱文达……至少……不是本来的那个他……”说话的是温莎,也好,省去我替人解说的麻烦。
但……“温莎,他已经是完全体了?”我问。
“应该是……只不过……这种程度,我看连他的本人格也知道自己有人格分裂吧……”
“能知道是什麽时候开始有吗?” “你看我这个束手无策的样子不就知道了?”温莎朝我苦笑。“老实说吧,我们也是这两天有那麽点进展──这个个案我看都能列入教案了。”
之後,没有人再说什麽,大为和乔像是在各自想著什麽,而温莎则静静的在听车上放的歌──
“Conuncavallo
Vannoavanti
Inquestagrande
Oscuita
Maaduntratto
Ilbimbotrema
Dallapaura
Freddosifa
Padreohpadre
Tunonhai”
…………
过了一段不长的时间,乔看看时间,把车子驶到一家餐馆门前。
把车停下,在示意我们下车之後,他叫住我。
“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事?”
我点点头。“先进去再讲吧。”……
“那就是说那家孤儿院等於是一间儿童妓院?”温莎边吃著那份我看著就想起昨晚那盘难吃到要死的意粉的烩面,边用足以让整家餐馆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量发表他对我方才说话的个人看法──我突然很想就这麽昏倒在地。
乔也不大好意思的干咳两声,而大为则早就装作吃东西的把头压低。
“温莎……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看著我们吗?……”我撞了他一下,“那里不是直接提供服务,不能说是妓院,顶多是货源。”
“你那的警察都不去查啊?就这麽任这些人乱来。”他不好意思的看看四周,也学我们压低头,小声的问我。
“你看著我干嘛?我又不是警察。”我丢给他一个白眼。“大概是没人举报吧。怎麽知道。再说,详细的资料也还没到手。”这个白痴,要装就装得好点……他这样怎麽看怎麽像我们是在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
“医生……”大为有些犹疑的出声。
“你认为……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不是莱文达一个人做的?”
“我曾经怀疑过他没做过……”
“这两起案子的手法是明显的不同。”我还没说完,他就截去我的话。
“听医生说完。”乔望著我。
“曾经也想过是肯芬伯爵一个人做的,但现在……总有种凶手只有一个人的感觉……至少……那个行凶的躯壳只有一个……”
“法医证实两起凶案凶手的体能应该是不同的。”乔插口。“而且,他们的智商也不大一样才对……”
“你们有查过那位少爷的朋友吗?那里面有没有值得怀疑的人?”我问。
乔跟大为互相对望一眼,最後乔轻轻的叹口气。“有过,那是个茶商的少东,叫做李斯.E.霍尔曼。但他没有完全的动机和……他有不在场证明。反正就是不可能的一个人。”
“哦…………”
“同一个人有可能有两种不同的体能吗?就算他有不同的智能吧……但体能应该不可能吧?”乔问──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带著某种不敢相信的怀疑和对自己想法理所当然的肯定。
“当然有可能。”又是一声雷公响──那是温莎。 感受到人们再次投过来的目光,温莎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声音收小。“不同的人格,会有不同的体能和身体素质。拿一个双重人格的人打比方吧,他的第一人格或者说主人格可能有心脏病和糖尿病,但他的里人格就可以完全没有,这是完全可能的──心理可是门很有趣的学科。”他笑著。
“得了,这又不是招生宣传。”我白他一眼,开始发现这家餐馆的东西味道实在不错──看来乔是个挺会享受的人,这里一看就知道是个价钱不便宜的地方。
“他说的没错,所以,那位少爷一开始的那份自首供词也是有真实度的。”
“那………到底凶手是谁?”
这回乔跟大为一起看著我──干嘛看著我?我又不知道……知道我还用在这里呆著浪费时间吗?
“你们该问问一直都在研究的他。”我指著那个好像没事的人似的在吃东西的温莎。
他一下愣掉,然後把视线放在我身上。“Hance……我这一个星期的成果加起来都没有你今天得到的多哎…………”只见乔跟大为认同的点点头,三人一块看著我。
“喂,喂,你们别都看著我啊。看著我我也没法马上告诉你们吧?……”他们三个的眼神让我没法继续吃下去了。
“那你告诉我们个方向吧……让我们好调查下去。”
“没错没错,Hance,你也说个我要研究的方向让我去努力。”
这……这是英国人在一致对外吗?…………维深!都是那只猪害的!!!!!
碎片的残像,在引领我们把那块碎了一地的镜子修复……即使,那残影带著现实的残忍…………
抓住了交错时空的那一道裂缝,
寻觅著那一段细丝的源头,
我知道自己已陷入浓雾的迷宫。
手上握著那团能揭露所有的丝线,
我开始犹豫是否该走出这场迷雾。
仲使,
要伤到那无辜的可怜灵魂…………
我不喜欢过於繁琐的东西,所以,我并不适合去查案。那些与自己平日接触的资料不同的一叠叠文件让我头脑发昏,更有某种想发狂的冲动──相信如果我这个样子让维深猪看到的话,就会让他大叫“哦哦!!我们家的小寒患上躁郁症啦!!!!”曾经在大学时代的军训时就发生过这种状况,托他的福,在那之後一年,学校里的人都以为我跟他有超友谊关系。说起来也得感谢他对我经常的粘粘糊糊──那跟一只八爪章鱼没什麽两样。反正我也认了,和这种人是童年旧识大概是因为我上辈子做过什麽十恶不赦的事吧?比如说强暴未成年幼儿?抢劫?杀人?……我曾感悟自己以前可能是犯罪史十大恶人之一,现在才要受这种罪……
随手丢开又一份的无用记录,我努力的在跟眼前这堆估计无一有用的电话记录奋战──这里有是一个疑问。为什麽我非得在这看这些无聊到死,有毫无助益的电话记录呢?因为我想亲自确认一下肯芬.G.莱文达是否有罪……嗯……这里用词不对,该说是是否有嫌疑才对。曾经有人以某种恐怖的手段让我记住一句话──在法庭判定某人有罪前,那人都是清白的。但如果错判呢?如果那人因某种原因而被认无罪,那又是否说明他就真的没做过那些他被指控的做过的事?……我喜欢去追寻真相,也厌恶知道真相,因为“现实是残酷的”。我是个矛盾的人,在我的思考角度里,事物都是双向。所以,我总以两面去看事情──可那通常是最谋杀脑细胞的思考方式。
我的硕士论文被教授称为──在地狱中享受天堂的快乐,在天堂中承受地狱的痛苦。他说我的文章让他头昏脑涨,却又无可否认的是极好的一篇学术论文,但看完後有种如堕迷雾的感觉。其实我也了解,因为多数时间我越往下写就感到越深的恐惧感,开始害怕与感到窒息感……两极的感觉让我想逃避──但最後又为自己所阻止。
但现在,我只想逃避眼前这一堆让人眼冒金星的通话记录。
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肯芬先生那堆通话记录可还真平淡到让人没几秒锺就能把所有他打出或打入的号码给记住了。连公司记录也没有疑点。真是好正经的一个人──他绝对比那个死掉的佛拉尔多琪适合当神职人员。
“查过李斯.E.霍尔曼的电话记录和出入境记录了,他在两个月前到美国公干直多前天才回来,根据美方提供的消息也指明他的涉嫌可能极低。”
乔的声音带著某种无奈,他似乎挺希望那位霍尔曼先生牵涉在这案子里。
“乔……呃……你跟霍尔曼有什麽过节吗?你好像挺想他是犯人的似的……”抛下那堆无用之物,我转身与乔对话。
“虽然每次都让他溜了,但他确实是某犯罪集团的头子。”
所以就希望他是犯人吗?──这种想法就跟希望犯罪从世界上消失般可笑。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一种自我满足意欲,也能解释成某种消极的心理病态──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建议当事人去休息一下放松自己。压力和主观态度过於坚定通常会让人做出客观或他人主观性失误。 “没有任何人该为他没做过的事情负责,乔。”我望著他的眼睛,那双黑眸中带著些许我无法理解的情绪,但我也没兴趣去理会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的私生活。“我们还是来重整一下案情吧。”我想做些有助於思考的事。
“还来?!──”乔哀号。“我们已经重复做过好几次了,医生。”
“那来说说新情况好了。”
翻了翻白眼,乔开是把整理过的资料念给我听。
“排除有人买凶杀害前四名死者,後16名死者证实为无差别杀人案,肯芬.G.莱文达、李斯.E.霍尔曼嫌基本排除。”他顿了下。“我始终不能相信这些是一个17岁的少年能犯下的案子。”
“但你找得别的疑凶吗?而且种种证据也在证明他是……不过是我们有点把事情复杂化罢……也可以说是不死心。”我笑道。“多重人格病人一向都是奇迹的宝库。”
“那如果罪名成立的话,那位少爷会被判刑吗?”
“这个你该比我更清楚吧?”我有点好笑的看向他,但在接触到他那认真的眼神时才知道他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现在的情况,他的律师大概会跟法庭以精神病患为由求情,然後就是30天的强制治疗,而後就按医生吩咐看要到哪里疗养吧……”我不大清楚英国的法律制度,但大概也是大同小异吧。
乔皱了皱眉,声音中带著不甘。“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虽然做得跟马没两样,但最後他也最多去住医院?”
“你可以诅咒他药物中毒嘛。”这次我可是笑出声来了。但也想起一个dimethylamine类化合物(主要用於姿态性低血压及抗乙硫胆碱作用中毒)的病人──这也是我不当精神病医生的原因之一。我化学不好,药理学(医学心理学须修)老不极格,还经常记错药物成份。现在想起来,那还真是个恶梦……但我保证,我绝不会记错药物作用──只要别让我去开发新药,我是绝对无害的。
“是哦……还可以这样嘛……”乔的话音刚落,一把大嗓门也随之而来──
“Hance!我们回来啦!”那是温莎,却让我不自觉的想起某只叫维深的猪……真是让人背部一阵恶寒……
“乔,法医鉴定书和病历报告都拿来了。”大为跟在温莎身後特出现在房间里。
略略的扫过一遍那两份专业名词(有些让我想了好半天才记起来是啥)满篇通连的报告书,我可肯定一件事了──“看来真的是那位少爷自己做的……但是……杀人的到底是谁……”
“我们暂时知道三个名字:安若、贝伦、克鲁西法,但本人格安若是没有能力杀人的。我们都没看过克鲁西法,没有办法判断他的精神状态。”温莎一屁股坐在了那张堆满资料的桌子上,一手把领结扯松。
“那杀人的就是贝伦了?”乔问。
“还没办法判断。”温莎皱眉。
我没有说什麽,等著听他们还有没有什麽要讲的,结果却是一阵沈默。
“那就是说,现在就只有等维深今晚给我资料之後才能继续了……”我站起身,松驰一下坐得有点僵硬的腰背。
“也只有这样了,那我们去喝个下午茶吧?”乔也跟著站起身。
却被大为敲了他的头。
“你……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啦!还下午茶!”……
夜晚,并不代表寂静。街上到处都是喝酒逛店的人,但在酒店的房间里,却的确很安静……
“让你查的东西查到没?”一边喝著咖啡,我一边跟那个祸害本源讲电话,同时打开电脑接收资料。
(求人做事口气还那麽差……亏你还有中国血统来著……)
“哦?是谁求谁做事啊?你给我讲清楚点噢,维深……”哼!害我没有休息跑到这来谋杀脑细胞的人居然还敢提这种抱怨?!
(是、是我求你做事得了吧?……用不用这样跟我说话啊……更年期提早了?)
“好了!别给我在那胡扯了。”怎麽那麽多垃圾邮件……这还说是商务邮箱来著……“说正经的,问到了吗?”
(他以前的朋友说他有多重人格。)
“废话!”
(那个说话不清不楚像三岁小孩的是他们叫他安若,很温柔,笑起来很甜美的那个他们叫他贝伦,平时都是贝伦出现的时间比较多。) “那克鲁西法呢?”甜美?……怎麽跟我看到的那个贝伦不一样……那个贝伦分明是个很邪魅的孩子,眼神中包含的尽是不属於他年龄的邪肆……
(哦?你也知道啊?)
“你快说!别在那拖时间。”这只猪就是欠扁。
(好啦好啦……怎麽那麽凶……)
“嗯?”
(那个叫克鲁西法的人格大概有暴力倾向,我想那是躁郁症。他很会打架,有一次还将一个人打得半死。)
那麽……克鲁西法大概就是那桩无差别杀人案的犯人吧……但他为什麽要这样做?……
“你再形容一下贝伦的形象给我听。”
(是个很文静的人,温柔可爱。)
“你确定他们说的不是邪魅?有种逼人的气势?”那……今早跟我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他们说贝伦是个很温和的人,跟你说的词一点也连不上边啦……)
那麽…………还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人存在吗?……那……到底犯下第一起案件的人是谁?……克鲁西法……怎样才能让他出现呢?…………
(喂,跟你说,贝伦和克鲁西法的人格似乎是在安若四岁时被那神父强暴後开始出现的。算算的话,他们也就是共存了十三年了哦……据那些孩子说,安若是知道他们的存在的,而且,他们的人格转换很简单。)
“你想说什麽?”
(我在想……我们会不会是被骗了?也许,根本就没有贝伦,也没有克鲁西法,也没有安若……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装的?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的。)
“可能吧……但我们无法确定对吧?只能当他是真的来处理。再说,他要真的是装的,那他还是有精神病态,而且……还有暴力倾向……”大概对安若而言……贝伦是安抚他的慈母,而克鲁西法就是帮他免受伤害的严父吧……但要是还存在著一个人……那……那个到底是谁?……今天那个会不会就是克鲁西法呢?
(寒,我可是找到他的作案动机了,凶手……你就多努力吧。)
维深的声音有著戏谑──妈的!就会把伤脑的事扔给我。这只猪!
“维深……呵呵…………你现在是欠扁吗?……”要不是这件事的挑战性让我感兴趣,我大概早就飞回巴黎去痛扁那只白痴的家夥一顿。
(哎呀呀,我说的是事实哦……寒,那我明天晚上把资料整理好传过去给你。祝你幸运。)
“嗯……”
挂断电话,我走到那面落地玻璃窗前,望著自己的倒影。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那位克鲁西法出现呢?……而那个人……又会不会是克鲁西法……
疑问让人头疼,而找不到答案的疑问则更是让人伤神……要现在有面镜子照照,那大概会发现我的脸色跟鬼没差多少吧……
等等……对……镜子…………
镜子的记忆已被挖出,那面被隐藏的镜子……也将浮於水面……真相已在触手可及之处…………
真实被各块分散的残片拼凑呈现,
那面被隐藏的镜子最终浮於水面。
得到了什麽?
又失去了什麽?
已不知真实是否真实,
那分裂的残破已让人疲累。
最终,
世人又知道与看见了什麽………… 又是一个早晨。而不同昨日的是,今天,我是被嘈杂的雨声所唤醒,神智一下无法清醒,不自觉的倒回5年前的那一天,同样的雨,相同的城市,但那会笑著端著杯香浓咖啡唤醒自己的人,已不存在……
所以说,我讨厌帮维深──那只该死的猪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早已忘记的人。
与自己的低血压作对抗,猛的坐起身,不意外的感到一阵强烈的昏眩,整个脑子呈空白状,耳鸣不绝。场面开始倒转,时间的碎片在脑中显现。黑色的丧服,堆满雪一般白色玫瑰的灵寝,睡在那里面,苍白无生气的人,满目的腥红,医生们的大叫──
──“洛斯!”不自觉的喊出那个埋於心底深处的名字,这才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看来,我还是无法忘记你……洛斯.克尔特.迪蒙斯……五年,看来还不够长……不够长得让我去忘记的你的所有……你还恨我吗?你原谅我了吗?……这大概是上天对我的自以为是的惩罚……为什麽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为什麽…………
…………
“温莎,那位少爷的房间里有没有镜子?”早上那段称不上愉快的回忆让我食欲全消,但如果我不吃早餐,又因此让那该死的胃炎不幸的复发,让我在无可选择之下去找那位脑子有点(虽然我认为他是完全当掉……)短路的医生先生,又无可奈何的让他知道我复发的原因──啊啊……那可真的是要死快了…………
“没有,因为他在开始时就发狂似的砸镜子,因为这样──我们可不想天天处理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家夥。所以,我们把他房里所有的镜子都封起来了。”
这麽说来……我的想法就……
“有没有想过他是为了隐藏什麽才这样龅模俊贝丝蹋我真的很想知道温莎的胃是用什麽做的,居然在早餐时间吃牛排?!还是两份?!……难怪他会发胖…?br />
“什麽?!”温莎终於自他的那盘早餐(虽然我一点也不觉得这称得上早餐)上抬头看我,那带呆愣著含了满嘴的食物的样子还真是搞笑。“你是说他……那他到底不想让我们知道些什麽啊?……”
“呵呵……你说呢?……他最不想让我们见的,知道的……是什麽?…………”端起那杯喝了一半的意式浓咖啡,我微笑著望向温莎。
“啊!──是──”他突然想通似的瞪大了双眼,愣愣的看著我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那个’……”……
“喂,Hance。如果他们什麽也找不到,我们会不会被人告浪费警力啊?”
看著眼前那一大群警察在硕Www~ddvip~com大的一栋侯爵府里窜来窜去,温莎有点愣的问我。
说来也是,只凭一个推测就弄来那麽多的人要真找不到什麽的那就真的太……不过,那也不是我们的错。本来我们找的就只有乔跟大为,谁知道他们会找来那麽一大堆子的人来帮忙……
白了温莎一眼,我走到大厅里那张一看就知道贵得要命的沙发上坐下,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了那盏挂於顶部的水晶吊灯上。那黄橙交错看似柔和的灯光让人昏眩,不自觉的失神於其中,到醒悟时,才发现眼前一片雪白暂时失却视物的能力……看似最没杀伤力的东西才是最危险的……
“医生,比提斯阁下,我们在书房找到了一只上锁的盒子,打开之後,里面是这两个东西。”
大为突然出现挡住了那道光,一时的不适感让我感到稍稍的头昏。
跟温莎一人接过一只瓶子,我们同是惊叫出声。
“LORA?!”(罗拉)
“DECA?!”(滴咖)
“他怎麽会有这些?”温莎望向我。
我只有摇摇头,我也想不通他为什麽会有这些应该属管制药物的精神科药品。
“这些是什麽?”乔也走过来了。
“我们可以理解他用LORA的原因,但DECA是有严重副作用的药品,他……”
“你说这是什麽?”乔再问我一次。
与温莎对望了一下,轻舒口气,我望著乔的眼睛。
“LORA是用於由情绪引起的自律性神经症状,如头疼,心脏不适,胃肠不适,失眠。神经观能症,也包括了焦虑、抑郁、强迫思想及行为、恐惧。是精神病或严重抑郁症的辅助治疗物。”
“但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麽要吃这个,我们现在都没有给他任何的药物。”温莎在我停下後接口。 我跟他只能愣愣的望著各自手上的那一小瓶药品。
“那半瓶液体又是什麽?”大为盯著温莎手里的那瓶药问。
“这个是有严重副作用的东西,一般人没办法拿到的,更不用说拿回家自己注射什麽。”温莎的话提醒了我一样东西──
“你们有没有找到注射器?”我问。
“没有。”乔也是很芒然的摇摇头。
“你们有没有在任何一名死者体内发现药物成分?”如果把这种东西打在普通人身上……这种东西可是有可能引起脑水肿的……“有没有在谁身上发现有氟奋乃静癸酸盐(fluphenazindecanoate)?”
“没有。”还是摇头。
“看来我们要再去看一次那些被害人资料了……”我叹气。“得看看那些死人里有没有谁是医生或医院药房的人,或者,该去查查哪位医生曾经在近期开过这两种东西给那位少爷。”
“看来我们暂时还不用拿镜子去对付那位少爷。温莎。”我苦笑著望向温莎,他也皱著眉摇了摇那只透明的药瓶。
“看来有点东西是我们还没想到的……”
…………
“还有什麽被我们忽略了?”
这个问题我在回警局的路上不断的问自己,想了好久脑子里还是一团混乱,真是件麻烦的事,现在就像是在跟一个你看不见的人打架一样的无奈。──
──我的头疼又发作了。
“Hance,你认为後面被杀的那堆人有可能不是无差别杀人吗?”坐在一边正在帮忙查看被害人资料的温莎用略显疲惫的声音问我。
我边翻过又一页的档案,边回答他。
“那只不过是种直觉,我也不确定能找到什麽。”大为和乔已经去查那些医院了,整个房间就剩下我跟温莎,突然让我想去多年前在学校时玩过的一个游戏……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常玩的那个游戏吗?温莎。”我扔下手上的东西转头扯过他。
“就是那个备考游戏吧?我还记得你是最难搞的人……嗯,维深也很难缠。”他也像是因为忆起年少的时光而让表情愉快起来。
“什麽啊?我难搞?你也不差吧?老是让问话的我们笑个半死然後啥也没问出来。”当时还有玛利达,若文,史文深,迪利……也好久没见他们了……
“怎麽有你利害,你可是公认的智慧犯哎,那些书里拿来的案例让你一答就什麽也问不出来了,全无破绽哦。”
“那……我们现在再玩一次怎麽样?”
人说可用招魂来得知杀人者是谁,但科学可不相信这点,但代入犯人心理去找线索,倒是符合科学的,又跟招魂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方法,虽然好像有点蠢,但这个方法,应该会挺管用吧……
“那……我们谁来?”温莎用眼神很努力的示意我让我来,但这种伤脑子的事我才不要做。
“你吧,你要善待你的客人兼师弟嘛……”我现在可是在发扬我体内那伟大的中国人的谦虚血统。“再说师兄你这麽个权威人士,做什麽可信度都比较大吧?”
“我……我觉得是不是等那个药源查到了再做是不是会好点?”老狐狸啊……但等再多一项辅助性资料再做准确率也的确会比较高……
“那就等乔和大为回来之後再说吧。对了,你那边有没有什麽发现?”我扯过温莎面前的那叠文件,看了看。凯文.劳.利斯贝,中学教师。无聊……
唉……真是头疼死了……我明明就记得上次看的时候,看到有某某是某某医生什麽的……怎麽就找不到了呢…………
“喂,你看这个怎麽样?私家侦探哦。”就在我头疼於那个被我忘掉的不知道哪位的时候,温莎把一份有点厚度的纸放到我面前。
“奥斯卡.特.罗利。”他好像还有点高兴的样子,但我就实在想不出一个私家侦探会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地方。
温莎指著其中一页的一行念道。“接受克鲁西法先生的调查委托,克鲁西法先生哦……”
“啥?”我忙抢过那份东西细细的看了起来。
……
克鲁西法先生,委托调查从巴黎来的弗伦达斯先生的住处及行程……?…… “温莎……那这样……”我抬头有点愣愣的望著他,温莎则好像个找到什麽新玩具的孩子一样眼里闪著兴奋的光彩。
“看来这後面的几起案子也不是随机的哦……Hance,我们快点找找有没有医生什麽的,那我们就可以大概掌握住个初形了。”
我看著他兴冲冲的翻著那些剩下的档案,有点无奈的摇了下头,开始对整个事件开始反思。
首先死的是以前的仇人,之後的是可以当证人的人,如果他的人格分裂只是在骗我们,那他为什麽要吃那些药?……那些药,又是不是真的是他吃的……那……又是哪个他呢?……真是头疼死了……还没想出怎麽的又冒出多一个人格,现在又多出现了一个迷团……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拖拖拉拉的事……
那如果……那个多出来的人格是连他们三个都不知道的呢?……那……当面对这种情况时,当事人会不会就以为自己有精神分裂……然後……也不对,那种药也可以是给真的那位安若用的……天!再这样下去我的脑子就真的要报废了……
画图会不会有助於思考?
──这就可以知道那个我这辈子最不想再见到的数学女妖有没有骗我了……
“喂喂!Hance!快来看快来看!”我还没在那张白纸上写完那些人的名字,温莎就在一边大叫起来──那就跟晴天里突然打下个响雷没啥区别。
“干嘛啊?……”虽然不满他那大嗓门,但我还是走到他身边。
“这个,这个啦!”他死命的指著一张纸。
霍拉德.C.科顿?……
“他是念医学心理学的学生,两个月前刚刚从一家精神病医院实习回来。”
“那……”
那他要拿到违禁品也不是不可能了。
“他在哪家精神病院实习?”
“维多利亚精神病治疗院。”……
两个小时後,我和温莎坐在锺楼对出的大街上的一家小饭馆等著乔跟大为。从刚才他们在电话中所说的,基本可以肯定那瓶DECA的确是被那个叫霍拉德的学生偷走的,而他偷走之後更在网上拍卖,最後买下来的是一个叫克鲁西法的人……
虽然是可以看到其中两名死者跟疑犯一号是有关联,但他……或者说他们,为什麽会需要这种药品?……
“温莎,你是怎麽想的?对这件事?”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稍稍舒缓著自己绷得过紧的神经。
“真是麻烦得要命的事情……要能就这麽算了该多好……”他好像也在跟我做同样的事,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庸懒。
我又何尝不想就这麽算了?反正事情又跟我没关系,但没做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有人讲过这是处女座的完美观使然。好像真的有点准的样子嘛……
“喂,Hance,那边有个人在对著自己的样子发春哎。”大概是因为穷极无聊,但又不想提起案子的原因,温莎开始把自己跟我的注意力引向落地窗外走著的人们。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街有个男子正在亲吻倒影在玻璃上的自己的影像。
原来是自恋啊……真无聊……
要是那几个人是互相相爱大概还好处理他们谁杀的人的问题……那个贝伦爱著安若,而那个克鲁西法爱著贝伦,贝伦为了安若杀了那几个以前欺负过他的人,克鲁西法为了为贝伦顶罪又杀掉那十几个倒霉鬼,其中两个才是真正要受罪的……嗯……好像也挺对的样子……照那些孩子对克鲁西法的描述,他的确可以做到後一起杀人案的杀人手法……
而前一起……那种虚弱而不及残暴的手法……也很符合贝伦的条件……
那……
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为什麽要那些药和那个跟我讲话的人到底是谁的迷没有解开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幻想……事实……有可能是这样吗?不会吧?……那要真的是呢?…………
就在我为自己一时无聊的想法而认真思考的同时,大为和乔已在不知什麽时候坐到了我和温莎的旁边。
“怎麽样?问出什麽来了吗?”等他们点好菜,我才问坐在身边的乔。该死,刚才那个古怪的想法怎麽好像越来越让我无法自拔的去相信了……
“也没什麽,但疗养院内部看来是需要好好治理调整一下了,他们总不能去告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吧?”他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我,但我知道那面充满了无奈与疲累。 果然──警察是一份很容易过死的工作,像我这种享乐主义者就绝对不适合去做这种行业。(但我现在好像也离过劳死没多远了吧?我会不会成为第一个不是因为写作本业而过劳死的文字创作者?──我发誓!我这次回去一定要跟维深要工作费!)
“啊──我真的快要死了!……”乔突然向後仰躺在椅子上,发出一声不平之鸣。“案子只要一跟精神病的扯上就不会有什麽好事发生!”他的声音是哀怨的──关於这点我可以肯定。
就在这时,侍者把他们点的咖啡送上来,让我们几个都陷入了短暂的沈寂。
“Hance,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那个不知名人格和考虑一下下午的那个提议?”等那侍者一转身离开,温莎就朝我眨眼,我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现在只想先让脑子休息一下,好有助於思考。其实最现实的原因是──饿著肚子想东西总是会没有原因的比较灰暗。
“等吃完饭之後再说好不好?”我用近乎於哀求的眼神望著他,但这只该死的英国猪似乎还是没弄懂我的意思。
“就用那个方法嘛,Hance,虽然是有那麽点奇怪,但这种也属於是推算的一种啊!”
天!现在连那两个本来不明所以的警察也好奇的看著我了!
“温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真是欲哭无泪交友不慎外兼流年不利──要不然我怎麽会在这接连著做些杀伤脑细胞的苦工呢?
“什麽那个方法?”乔问我。
虽然知道要来的是逃不掉的,但当他问出口时我还是有那麽一点失望。
“就是自我催眠,让自己整个代入到犯人心理去推断犯案过程,但是那个要有足够的资料……”
“现在有啊!”温莎那个大嘴公在这给我打了个岔,但被我一瞪之後又乖乖的闭嘴了。
“而且,不能作为一项客观证据,一般都无法呈堂,就算可以,也很容易被对方律师推翻,顶多能算是一项参考。”
“反正现在都处於胶著状态了,试试也没关系吧?”乔用带著期待和希冀的目光看著我,分明就是肯定了温莎的想法而不顾我的肚子和健康。
“乔,也不能在这里吧?等吃完饭回到局里再说吧?”说话的是大为。这一刻我可真的把他当成了天使!
乔回望著大为似乎在心里挣扎了一下,便用明显无奈与不甘的语气说:“好吧,先把晚饭吃了之後再说吧。”……
事实上说总比做的容易,我和安若始终不是同一个人,人的思想是复杂的,要去了解自己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合况要一去了解一个思想本来就离经背道的人的思想呢?虽然我所学的就是让我这麽做,但到现在,我也从没有能完全的掌握过谁的思想──能够看到大部分就已经很好了。
不断的给自己施以精神暗示,再不断的把思想回归最起初的虚无空白,我开似重复安若.G.莱文达的人生。在假想中年幼时幸福,在一场意外之下使生活情况突变,而且无论在精神或是肉体上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再这种情况下分裂出两个人格来保护和安抚自己……这样的话就能保持本人格的平静──但为什麽安若会有自闭症?……不……重分裂那一点重来的话是这样,他太小了,分裂出的人格并不会自主性的是去保护他,反而慢慢的形成了自我,是共存……他把怨很恐惧和悲伤溶成了克鲁西法,把善良纯洁和平静化成贝伦──安若自己则处於他一开始的幼儿期──还有一个是代替他成长的人……
一个合乎於他家族的性格智慧和能力的人──一个贵族的侯爵公子。那个,才是真正的他的孪生兄弟,他的保护者,他的影子……
天……要是这样的话……
我知道为什麽两起凶案为何会是不同人犯下的原因了……但还有一点是要确定的,虽然和荒谬,连我自己都不大相信,但事情恐怕真的如我所想了……
张开眼睛,我把自己方才所推测的所有告知在场的另外三人,脑子里有点空白的感觉,方才安若的心情很惊恐感似乎还留了一点在意识之中,让我有点不自主的想逃避什麽。
“这样……的确是说的通整件事了,但是这有可能吗?……呃……我是说,那样的事真的会发生?”乔似乎有点愣,这个反应不奇怪,反而比我预想中他的反应要好一些。
“没有什麽是不会发生的,这是我们教授在教课时说的第一句话,他让我们永远牢牢的记著,在十八世纪以前,世界上并不存在精神病患者的观点,有的只是什麽魔鬼付身一类的解释,而开始有所谓的MentalHealth(心理健康)的观点是在十九世纪,只要有人的存在,我们就会不断的知道一些我们从未得知,但又的确存在的事物,所以,接受,也是一项重要的课程。”用力的揉著太阳穴,希望能早点脱离那重虚白感,我苦笑著对乔说。
而温莎则表情有点沈重的思考我先前所说的话,那专注的神情让他已不再年轻俊美的外貌加上了一层知性沈稳的美感──要他能一直保持这付样子,我保准有一堆中年美女甚至於一些初出社会的小美人们都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之下,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种奢望。
“重开始到现在我用了多长时间?”决定不去管那两座有点像站立版沈思者塑像的乔和温莎,我转头问坐在我身边正拿著一杯咖啡发呆的大为──至少他因为拿著咖啡而不像沈思者。
“啊?哦,嗯……大约是一个半小时吧?”他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是在问他东西,忙看了看左腕上的表,这才会答我。
哎呀呀……看来真的是老了,以前都是三十分锺就搞定……就是最难缠的那次都是只用了一个锺头,看来真的得让脑子好好的休息一次才行……
“那就是说一定要从那位少爷口里才能知道事实吗?”乔从“站立的沈思者”的形象脱离,皱著眉问我。 答案是肯定的,难不成你以为一个那麽复杂难测的智慧体是如此容易揣测的?每件案子最後说出犯案过程都是犯人吧?证据在某一层面上也可以说是一种用以支持犯人说法的论据──但我承认这个说法的偏激和片面性。
“你们现在可以进入审训程序了,想想办法问出来嘛。”看到乔得到答案後的一脸苦相,我忍不住调侃他。“反正已经有大量证据和他个人自首的供词,你们应该可以结案了。”
凭良心讲,这件案子极有可能是四个精神体的合作谋杀,可就算如此,也顶多把那位安若少爷扔进精神病院罢了。但依眼前的实证来讲,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位少爷回家疗养──说到这,似乎还没见过他的律师,但听说是位名律师,那他被释放的机会就更大了。
“那又什麽用?他只要用那个连话都说不好的安若来应付我们,我们就都拿他没辙啦。”乔白了我一眼,在看到我脸上忍不住的笑意之後即转为瞪视。
“如果他无罪,那似乎就达到我被叫来的目的了……”本来维深就是让我来看看是不是能怎麽帮那位少爷脱罪的,但现在我好像在很用心的想让他入罪似的──如果,站在被害者家属的角度上的话。可惜,我不是个好人,也自认没那份善心去同情什麽人。
似沪被我提醒了,乔和大为的表情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他有没有罪并不能由我们决定不是吗?我们只要尽可能的收集证据就对了──反正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位少爷就是凶手。”乔朝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但还是掩饰不了他声音中的无力──有时候人总是会被主观所认定要做的事而导离本来的目标。“明天整理一下把案子结了,这样好向公众和上头交代,我们也不用烦了……真好……”
“但你不想知道那个事实到底是怎麽样吗?”我问。
如果是我,就会放开那些大包小包的包袱,只为自己的好奇心而去追寻答案,因为当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还不能知道全部的话,那简直就是种痛苦。
“温莎,我们不是还有一样东西没试过吗?”
“那面镜子是吧?”会意的朝我露出微笑,温莎的眼神中透著某种我曾经熟悉的期待──好像在实习地点公布时见过……这个人……唉……病人是玩具吗?…………
“什麽镜子?”大为好奇的望著我们。
相视而笑,温莎抢在我之前开口。“因为那位安若他在刚进来的时候曾经不断的在嘴里呢喃著‘镜子’这个字,但之後似乎就没这麽做过,而且之後我们没人看过他靠近过镜子,无论是哪个。所以Hance和我就在想,镜子会不会是一个导出点,能够把那个我们可能没见过的克鲁西法叫出来,好让我们看看真正的杀人犯之一。”
“这样可以吗?”乔问。
“有何不可?中国话不是有句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话吗?”温莎在回答的同时在我面前炫耀他的中文──但那句话……能用在这里吗?………………
我只能保持我的绅士风度不予评价……
(今天进展得怎麽样?)
电话那边是维深的声音,而且语气中还满是等著看戏的期待。
真不明白自己干嘛在这里熬夜来陪他讲这种没什麽水平可言的电话也不去休息,这个想法一出,盖他电话然後关机睡觉的冲动就出来了。
(怎麽了?不说话了?)
“头疼,不想说。”但要是盖他电话的话很有可能我会在明天中午就看到他在我面前出现……这样的话,还是忍一下讲完电话的比较好……
(到底怎麽样了啊?)他的声音开始透出著急,这倒是让我的心理梢梢平衡了些。
“那你那位可爱的肯芬怎麽样了?”实在是想再吊他胃口等他发疯,我特意的把话题扯开。
(你别给我扯远了!到底怎麽样了?)听出他已经有点抓狂,我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寒!)
“好啦好啦,别吼那麽大声……呵呵……维深,难得发疯哦……呵呵……”
(你给我去死!到底怎麽样了?)
“放心吧,那位少爷是不会有事的……但他……我想他体内的另外几个人格都有参於杀人……无论有没有亲自动手,原因又是什麽……你想有可能是这样吗?……其实前面那四个人都是安若本人杀的……就算不是全部……至少也有一个……这样才让其他几个人跟在後面犯案……”这个想法是在从警局回来的时候在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如果先杀人的是安若本人,那那个保护他的影子,就有可能因这样而被逼现身,之後为了把事情弄得彻底一点,或者说那是用以安抚安若的心从而指使甚至亲自杀了後面的那些人……但关键还是在於那个“克鲁西法”只有看到他,我才能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因为如过不存在第四人格,那原先的推断就算是报废了。
(你想得到答案?)维深问我。
“你不想知道吗?作为一个学者,这可是很直得研究的事哦……”我反问。我知道他也想知道,但从某一角度上而言,他不希望得到一个会让他难做的答案──有时候正义感也是会让人痛苦的。
(我也想知道……只是……你会不会祝福我?)维深想说的我知道,看来他这次是真心的──对那位肯芬.G.莱文伯爵。 “我会,正如你以前给过我的祝福,我希望你能幸福。”就算我不可以。
这句话我不会说出来,否则我一定会被他念上一般两个月也没完没了。
(谢谢,那我就放心的去追他了。)
“甚麽?!你还没追到手?!”我大叫───真的吓得不轻,不是我爱大惊小怪咋咋呼呼,而是有“摧花情圣”美名的维深居然还没对目标下手这点实在是……难道人说平日花过头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就会跟情场初哥没啥两样这话是对的?
(这个你别管!专心破你的案子!)拜托哦!破案,我是神探XXO啊?
“顶多就明天了,关键就是那位少爷会不会说,不过就算他不说,我们也结案了────现在只等明天去做个了结。知道也好,不知道罢……我只想找回我那可怜的假期。”最後那句我也重音,好让维深这只猪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因为我的渡假计划可能要取消了!三田川(我那个夭寿的日裔责编)打点话来跟我说因为他们那边的预告出做,让本来有两个月时间空档的稿子在十天内交出去──虽然他很认真的道歉而且承诺了这个工作後会给三个月的间隙给我准备下一次的工作,而且这次算我3倍的稿费,可我还是非、非、非常的生气,因为这种时候告诉我这种等於是落井下石!而且那种明明都要送到嘴里了,却在最後一刻被抢走食物(某:汗……你简单点说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不就可以了吗?)的感觉真的非──常之令人不爽!但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发这种火──认命也是一种美德。
反正如果我过劳死的话,我做鬼也带上那只该死的维深猪陪葬。
(咳嗯,那……那我就不打扰大爷您休息…了……呵呵……)
看来是听出我话中藏著淘天怒火,维深这回识相的提议挂线以降低我的怒火。
“嗯。”
但正准备挂线时,又出了状况。
(喂。)不会吧?才刚夸过他识相,他又来挡路?
(我只想告诉你,安若的律师是格雷斯.沙赫.希威……就这样,保重哦。)
是他……是他……格雷斯.沙赫.希威……五年前受伤的另一个人……他还在恨吧?……是吗?……洛斯……………
早晨,一个新的开始的标志,但事实上,新的一天却是在凌晨时分开始的。就如同很多事情一般,我们所认为的,不一定是事实,而改变,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等你发现,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能修补我的罪,让我所爱的,得到幸福──无论那将不会长久。
以前,我曾经很喜欢伦敦,因为那片迷雾如梦似幻,但现在,它就像一团让人无法喘息的障气,悲伤,灰暗的情感充斥在这个城市的浓雾中,时时刻刻提醒著我,自己在五年前曾犯下的罪行。
而最能让我记住那个错误的,就是正坐於我面前的──格雷斯.沙赫.希威。
“这几年过得好吗?”还是一样的冷漠高傲,除了头发长了些之外,我无法在他身上找到别的变化,甚至连看我时习惯性的皱眉都依然如旧。“你不是在美国执业的吗?怎麽到这里了?”
“洛斯死了以後我就在这考了牌,这几年我一直都在伦敦。”冷冷的声调,无表情的面容──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们大概就没有机会再见了。
“说说正事吧。我要用精神理由求情,没有问题吧?”放下手中的瓷杯,格雷斯开始摆出一副专业人士的面孔。
“没问题,但最好让那法官无法拒绝。因为,如果上庭的话会很麻烦,虽然到现在那个怀疑杀了人的人格都没出现,而安若的本人格在当时状况也应该是属於无意识。但如果被他们抓到人格主次问题,也是个麻烦。你知道玛兰格勒事件吧?”
(玛兰格勒事件,美国曾有一女子体内的两个人格各自找律师为身体的主控权打官司,最後,本来的次人格胜诉。)
“主要思考人吗?……”他自言自语般的出声,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我点头,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我认为安若可能犯下过的杀人行为──那无关公义或其它什麽,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青楼梦好,深情难赋。”
一见到温莎就听见这句诗──姜夔的杨州慢。但他念错了。
“心情还真好,但语法就很差。”我从他身後踹了他一脚,以示对他破坏我族文化的惩罚。“而且那是难赋深情,温莎。”
“只要意思对了不就行了吗?干嘛这麽执著……”他边领著我去找乔和大为,边在嘴里叨念著,在看到我斜眼望他时又马上闭嘴。
“嗨!我把人带来了。” 远远的就看见两个警官交谈的身影,在听到温莎的喊声後马上转身望向我们。
“好慢啊,医生,我们等好久了。”大为有点抱怨的与我握了我手。
我微笑。“跟那位少爷的律师谈得久了点,我与他是多年不见的旧识了。”
“别说这个了,进来看看。”乔把我们领进一间有一面极大的玻璃墙的房间,而透过那块玻璃,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安若.G.莱文达正坐在玻璃另一边的房间里。
但那人,不是安若。
“从这边可以看到和听到那边的情形,那边的话就知道看到一片白色,或者镜面。先去把那位安若引出来,然後我们这边打开镜子,就可以了。”乔向我解释。
我转头看看那三个已明显的准备让我去当炮灰的人。“你们不会想说让我过去吧?温莎你怎麽不去?我跟你应该没差多少才对吧。”
“Hance,你去比较好嘛,他比较信任你不是吗?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病人对自己的信任,你去,比我去要好多了。”
白了一眼陪笑的温莎,我带了点无奈的走进安若所在的房间──虽然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真的遇上的时候还是有点无力感。
“你好,医生。果然是你,看来那些警察的脑子还没完全当掉嘛。”是那个精明的未知人格。
“我有些事情想让安若帮忙,能让我见他吗?”我说。
如果可能,我不会选择与他对阵。
“你想知道的他都不可能告诉你。”
被人用一种蛇盯青蛙的眼神看著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现在我还是只能保持微笑,不让厌恶表现出来。
“我有些事只能是他为我解答,还是,你怕?……”我在激他,因为以他的自傲,也许会因为对我不能再耍什麽花样充满自信而索性配合我的要求──或者,他也想知道我还能有什麽花样耍给他看。
果然,他闭上了眼睛。等再次张眼看我时,那双眼睛里的锐气已被一种让人怜惜的脆弱所代替。
“你、你好……先生……”声音是颤抖的,面对他,我开始感到自己的残忍。
“你好。”说到这,我装作不小心的撞掉了桌上的圆珠笔,让那支笔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後一脸歉意的弯身去捡,而在捡的时候,又让那笔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发出划动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先……先生?……”安若有点不安的开口,一双怯意满盈的眼睛颤抖著看向我。
狠下心的不与他说话,我只一直对他微笑著,在几分锺後,又一个“不小心”的把咖啡杯弄洒在地,这才一脸歉意的开口──用轻柔梦幻的声音。“对不起,安,我去找人来处理一下……”然後起身走出房间,在出去前,转头扔给他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就把他一个人扔在一间硕Www~ddvip~com大的密室中。
走回温莎他们所在的房间,才刚站定就被温莎用力的拍了我的背部一下,差点没让我咳出声。“你当初怎麽就不主修犯罪心理?我看你很熟手嘛。”
“闭嘴吧,看好时间,把镜子打开。”
时间很快的过去,安若也已经六神无主的在那房内四处张望,身体还微微的发抖,那怯弱的眼神,让我再一次感到深深的罪恶感。
“可以了。”温莎对旁边的乔说,然後,按下了那个镜面的切换开关──
“镜……镜子!!!不要!!!!不要!!!!!”立时,我们就听见安若尖叫著站起来,冲到另一边的墙角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口中不停的大叫著。
“神父!不要!!不要!!……呜……安是好孩子……呜……好孩子……不要……好疼……好疼……”
他的哭声像是重锤,不断的重击著我们的心。
“他只是镜面恐惧症。让人过去看看吧,关掉镜面,快。”温莎在我们的沈默中开口。
大为在听到後马上关掉开关。“我去看看。”
很快,在玻璃中,我看到了昏迷的安若和一大群的医护人员的身影……
“那结果是?……”乔呐呐的开声。
“没有结果,结案吧。”我闭了闭眼──原来,真相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贴近…………
之後,在当天,乔和大为就把调查报告上交,结束案件的调查。把事情交给了律政处和律师。很快的,这件被传媒炒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就进入了司法程序。 而格雷斯也没有辜负他名律师的盛名,提出了大量的记录和审定来让法官接受求情。就这样,把一件大案弄的有点无疾而终。
而我,在乔和大为结案的第二天,就离开伦敦,回到巴黎的公寓。
事情,本来就这样结束了。
但在两个月後的万圣节当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伦敦的限时专递,寄件人是──迪西斯.L
“亲爱的D医生:
你也许会想我到底是谁,其实我就是那个你最想知道我是谁,但到你离开为止都没能知道我是谁的人。
你想知道的是我们到底为什麽杀他们,又是怎麽杀他们的吧?你也许已经知道了,对,第一个被杀的那个设计师是安若杀了,都怪那该死的家夥贪心不足──给了他钱还想要人。安若他不是存心杀他的,他甚至消掉了关於那段的记忆。但因为那人的愚蠢让我认识到这样下去还会有人来伤害我最重要的宝贝──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的爱安,我很爱他,虽然我从不让人知道我的存在。
後来,我和贝伦──他也很爱安若,但其实,他只是本能的在保护他。我们合谋杀了其余那三个该死的男人,那个学生我本来不想杀他的,但他越来越烦,克鲁西法受不了就杀了他,还有那个司机和老师,他们都是晚上在公园幽会结果看到了克鲁西法在弃尸才被杀了──真是可怜的人,克他很爱贝伦的,後来还因为妒嫉那些能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情侣而杀了那些人。後来还因为贝伦骂他而伤心得去自首──这个笨蛋,他大概忘了身体不是他一个人的了。真可笑,现在他不能再出现了……
有时间来玩吧,医生,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保重。
你的.迪西斯”
看著米黄的信纸,我忍不住的发笑──这是胜利者的嘲笑吗?还是来与我分享自己的快乐?
有或者,他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存在真相……
真相……到底是什麽?……什麽是真,又什麽是假呢?……胜利的人,说的,就是真相。
我笑了,随手把那几张可以证明一切的信纸扔到了壁炉之中…… Cottage Cheese
如过记忆对於人类而言是所有痛苦的来源,那麽忘记就是使自己快乐的方法。这也许会被别人评击为逃避──那又如何?这也可能是他们不能忘怀过去的妒嫉,而且,学会在残酷的现实中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方法,那也是种幸运。
但是,当忘记变成了失忆,那就不妙了──因为後者有可能让你连连自我都失去。
你不会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会知道,你的所有过去只能在不安之中继续没有过去的生命……
失忆症,DSM(以[操作型定义]来明确界定异常行为的类型)的16种分类中第10类,属解离性疾患,也可属第3类,即一般性医学状况造成的精神疾患所引起或类属。
12月,巴黎的气温冷得令人不自觉的打心底发抖,露宿街头的人试图在这种天气之下继续他们的生活,但最终,不少人还是只能接受政府的庇护。
圣诞节前夕,我无端的被人──维深.奥本.莱芬斯特──扯到摩纳哥。真想不明白他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麽。要玩的话,巴黎的庆祝活动绝不会少,如果说想到别的地方渡假的话,怎麽不选些比较暖的地方呢──比方说澳洲。是要来赌钱吗?真无聊──但最让我感到无奈的还是无法拒绝维深请求的自己。
12月4日,刚刚把假期前的工作全部赶完,在心里舒口气後,我只希望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在没有烦人的编辑、让人头昏的朋友和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地方好好休息,为明年春节回国的行程做准备。已经答应了母亲这次绝对会回去,所以,要提早做好被人烦死──每天要和一大堆亲戚见面还要应付一堆自家老妈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美女”的心理准备。
但在我的背刚贴到床的时候,维深却不知从哪窜了出来硬是让我答应陪他去摩纳哥过圣诞……而我,也在不耐其烦之下点头答应了这次的行程──所以此刻,我们正在摩纳哥市内的一家观光酒店的套房内。
“喂,寒,你怎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赖在我房间的床上,维深一边很没形象的滚来滚去,一边对我的脸部表情表示不满。
把手提电脑关上,我没好气的对他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吗?没事找事干。到底来这里做什麽都不知道就硬是扯著别人陪自己来瞎搅和,你说,到底准备怎麽样?天天去赌场?还是天天睡觉?要真这样还不如到澳门去好了,那里比这里暖多了。”
“我只是突然很想很想来摩洛哥,总觉得到这里来会遇上什麽有趣的事情似的。”他坐起身,一脸认真的对我说。
但他这句话对我而言无疑是麻烦将要到来的前奏。
而这个预言,也很巧的在六个小时後实现──
晚上,因为无聊,我开著租来的车子到海边闲逛,因为我选的地方比较偏僻,因此,除了车头灯的光线之外,基本不能看到其它什麽照明。
下车倚在车头前,抽出一支淡烟点燃,我抬头望向面前一片深黑色泽的海面。层层的波光在车灯的照射下闪著神秘的变幻光芒,开始感叹於造物主的神奇。最近在帮维深当客席教师,所以在认真的研究一样东西──人性触物观的统一性与原始进化观的影响性。为什麽会觉得面对海洋会有种不自觉的归属感……看到一片大海,为何就能使人心情平静……
海风吹在脸上,微微的让我感到刺痛,干枯冰冷的感觉,像是被薄薄的冰刃划过脸上……
忽然,我发现有一团大型的东西随著波浪被推到了岸上。
是有人扔的大型垃圾?不可能。那这是什麽?……我走过去,试图看清那团东西的真面目。
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但我的好奇心则让我惹了个大麻烦……
“喂!你没事吧?”那团东西原来是个人!我边扶起那具无力的躯体,边拍打著那人的脸,试著去唤醒他的神智。
可对方却只是咳嗽几声并吐了几口水,就不断的低喃著几个断断续续的英文……
“Cottage……Cottage……”
“什麽?你说清楚一点好吗?先生?”他似乎正在发高烧,我用手测了一下他锁骨处的体温──高的吓人。
“先生,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叫什麽名字?”抱起那具高热又湿碌碌的身体,我边把自己的外套裹住他边问。
但那人却只不断的呢喃著几个单词。“Cottage……Cheese……Cottage……Cheese……”……
“他怎麽样?”把那人送到医院後,我就打了电话给维深,让他再拿一件大衣给我──我本来那件已经全湿,看来是要抱废了。之後就和他一起在医院等著。
“你是他的亲人?”那个身形肥大又有点地中海的医生问我。
“不是,我是在海边捡到他的。”
听到我这个回答,那医生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一个困扰的神情。
“怎麽了吗?”我问。
“他的後脑曾经受到激烈的撞击,有点严重的脑震荡……” “他醒不了了?”维深插嘴。
“也不是,他现在就醒了……就是……有点後遗症……”
“你就直说吧!这样听得怪难受的。”维深开始被那个医生的说话方法搞得有点抓狂了。
“那位先生……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什麽?!”这次,我跟维深不约而同的吼了出来……
遗忘过去的伤者,不断重复的英文单词,到底,他为何而伤……又为何会在这种季节被人扔到海中……
CottageCheese……解开一切的钥匙,此刻,一场盛大的戏剧拉开了他的序幕……
“脑震荡,一种轻度的原发性脑损伤,可造成短时意识障碍、近事遗忘、头疼、头昏、恶心、呕吐、怕震荡等症状,但神经系统检查均无阳性体征──好啦!以上就是外科的说词,寒,你准备怎麽办?”用一种期待、兴奋的语气念著手上笔记型电脑的资料,维深可谓一脸奸计得逞的自豪。
望著正躺在病床上打著点滴的人,我习惯性的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反省自己的多管闲事。
“还能怎麽办?凉拌。”
就在我苦恼於要如何处置这位“失忆先生”的时候,偏生那该死的维深就是不识相。“就说觉得到摩纳哥来会有有趣的事吧,多准。”他说话时还配上一副欠扁的得意表情。
虽然,我对眼前这个什麽也不记得的男人没有兴趣,但是,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CottageCheese”却引起我强烈的求知欲……
白了维深一眼,我决定不再跟这只猪纠缠下去,转而走到床边坐下。
“先生,你还记得自己是怎麽掉到海里的吗?”我问。
“对不起……”那人一脸苍白迷惘的看著我,两到眉苦恼的弯曲著,声音沙哑的回答我。“我……我想不起来……”
此时,我才认真仔细的看清眼前这个自己从海上捡回来的男人的长相──一张极为阳刚的脸,头发是淡金色的,还有一双漂亮的蜂蜜色泽的琥珀色眼睛,看上去大约26、7岁的样子,虽然现在他穿著衣服又盖著被子,但还是不难看出他有一副强健的好身材。
“那你记得什麽是‘CottageCheese’吗?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断的在说这个词。”我就是怎麽也想不明白,他为什麽会对“白色奶酪”如此执著,以至在生死关头还念念不忘。
“我……真的没映像……”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才回答我。“先生……请问……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却是焦急的,可以看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安──事实上,无论是谁,假如有一天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种空虚和孤寂,对自身的不信任及不安都会蚕食你的意志,慢慢的,一切都会变得虚幻,分不清何为之真,又何为之假……到了这时,唯一的,也可能是不智的方法就是──相信。
相信身边的人所说的一切,因为,你也只能如此──至少在你记得之前。但记得又要用多长的时间?或许很快,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过去的一切……又是一个被埋没的真实……
所以,就算我现在说,我是他爸,维深是他妈,他也只能接受这无厘头的答案。
“我不认识你,但请放心,我们会帮你的。你刚刚在海边昏倒,是我送你到医院的。”我对他微笑──友善的微笑和温和的声音对一个陷入不安的人而言绝对具有安抚的作用和亲和力。“我叫Dead,他是我朋友.莱芬斯特,你可以叫他莱或者莱芬都可以。”
他怯怯的对我们点点头。
“医生说,你过两天就可以回家疗养。如果你不介意,到我们住的地方吧,我和维深,哦,就是莱芬,我们都是心理医生,对治疗你这种外创性的记忆不清也有一点研究,如果你愿意,让我们帮你好吗?”
关於我那一点研究嘛……其实是中药。这种病本来就是要靠病人本身自行康复的较多(或者我不介意在他後脑再狠狠的来那麽一下,看看能不能恢复──如果他没死的话。),但用点中药调养一下也是具有辅助作用的。
“放心吧,你的伤不是很严重,你会恢复记忆的。”维深插口,在说完的同时带笑的望了我一眼,我知道那眼神中的讯息──我们号称对人类最没兴趣的靛大少爷怎麽做起大善人来了?
没好气的白了维深一眼──我那不也是为了知道那“CottageCheese”到底是什麽吗?
他沈默了大约有两分锺──这也是应该的,要自己跟两个陌生人走,始终有点不安。但不这样做他还能怎麽样呢?刚刚已经拿到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除了一支用十八世纪的古董小银盒装著的黑色钥匙之外什麽也没有。
最後,他抬起头,望了我和维深一下。“那……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能帮到你,我们也很开心。”这是嘴巴上说的。
而在心中,我与维深两人的共同想法是──不用客气,只要你告诉我们那个“CottageCheese”(中文译义:白色松软的奶酪)到底是什麽意思就可以了──总算这段旅程是不会无聊了………… “寒,你说这钥匙跟他被人扔下海喂鱼有没有关系?”手里举著那支黑色的钥匙把玩著,维深问我。
握著方向盘,我有点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刚刚看过了,那只盒子没有暗格,那钥匙是由原石整块刻成,也就是一支石钥匙。因为它是那麽的讲究,所以,应该是用来开某样特定的重要的东西才对。如果要专门花功夫来弄那麽根钥匙只是为了放几件衣服的话也未免太可笑了……”
“那……放的……会不会就是那个‘CottageCheese’?”维深把钥匙放进自己的衣袋後玩味的问。
就在此时,那只通常都很不识相的电话又响了。
“帮我接一下,维深。”开车时跟人讲电话可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如果有人在,还是找那人代接比较安全。
“你好,这里是Dr.Dead接线总台,请问您是哪位?”谁知那维深居然学起了接线小姐的说话声音,愣是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韦恩啊,我是维深啦!嗯……对啊……是啊……啊?哦……那……你自己问他,谁知道我答应了你,我们家的医生阁下会不会生气。”说著,维深把手提贴到我耳边。
“什麽事?”我问在电话另一边的人──韦恩.史伯伦.奥拉欧,我的学长,不是同一个系的,但我跟他参加同一个枪支学会,所以很熟。他现在是巴黎ICPO(国际刑警)的警官,本来他想约我去打猎的,但因为要陪维深到这来找乐子,所以没去成,但我倒是告诉他我不去的原因和我会去摩纳哥。
(你现在能来码头吗?有点事想让你过来看看。)韦恩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就好像无奈又好笑又紧张和苦恼加在一起的感觉。
“你现在在这里?!”这次轮到我语气古怪了。“你到这来做什麽?”
(工作,你过来我再跟你说。快点,我在北区XXXX。)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到底什麽事啊?”把车子的方向转了转,我按韦恩说的地址开去。
“去了就知道啊……听说是有一堆尸体等著你的光临……”
十五分锺後,我和维深找到了韦恩──在一个被一群警车和警察包围的地方。
“过来看看吧,Hance,你还真不愧‘召唤死亡的医生’之名。你说要到摩纳哥玩,看吧,马上就有死人了。”韦恩指著地上放著的一具男性尸体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对我说。
皱眉看了那具盖著白布的死尸一眼,我转身看著韦恩。“这个世界平均每一分锺都会死上百个人,那跟我根本就没关系。你不会就因为这种白痴的原因把我找来的吧?”有时候……我觉得,应该是死亡在召唤我才对……
“我想让你帮我问问那个被我们抓起来的人……可能说救起来比较恰当吧……毕竟要是我们再晚到个几分锺他大概就要被人玩死了……”他边说著,就从大衣内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支後往我面前递了一下,在我摇头之後又放了回去。“我在查一个国际贩毒集团,根据最新的情报追到这里来,结果呢,先是本来说有人要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们的线人被杀了,之後又发现了一个被杀的人──他跟我线人手里都紧握住一支很奇怪的钥匙……”
“钥匙?……”说到这,我打断了他──不会那麽巧吧?
“嗯,一支全黑的钥匙。”
……?!事情难道就真的那麽巧吗?──世事果然难测,而巧合又往往是那麽的神奇。
韦恩没有发现我有任何的异常,继续著他的陈述。“那可真是一支不祥的钥匙……在这具尸体被发现之前,我们根据线人死前留下的最後的线索去找到了一个男人,他应该就是杀我线人的人了。我们是在他家的後巷找到他的,那时他正在被几个男的轮奸吧,那些人看到我们就跑了……老实说,要不是我们早到那麽几分锺,那家夥可能会被玩死的。後来,那人醒了之後不知道是受刺激过大还是怎麽著,居然就给他疯了,就是不断的在说什麽不祥的!色钥匙,什麽白色恶魔什麽的,反正就是一堆疯话!什麽都问不到,刚好又想起你在这里,所以,就想来请教专家了。”
“你发现这个之後”我指了指躺在面前的尸体。“才想起找我?”
“不是,你知道有多巧吗?就在我刚好想起要打电话给你的同一时间,部下就来报告说又找到了一具握有黑色钥匙的死人,所以我就先到这里来……你说,你那外号起得还真不是没道理的啊……”
“当然,也不看看起这名字的人是谁,当然有水平。”这时候,方才一直蹲在地上研究那具尸体的维深突然插话进来──没错!给我那个恶搞的外号的人就是这只猪!
“维深,我本来还以为你光顾著泡那些中年大叔不会有时间来管我的闲事呢……”韦恩笑著拍了维深的肩膀一下。
“被人说我害他无聊得要死,所以只好陪同禁足啦。”似真似假的回答著韦恩的问题,维深边若有所指的望向我。“不祥的黑色钥匙……寒,我说得没错吧?”
“你除了这种给我惹麻烦的本领特强之外就基本无甚优点了。”我回望了他一眼。“韦恩,能不能让我们先看看那支不祥黑色的钥匙?”或许……我现在也有一根同样的……
“可以,就是这个。”转身招来一旁的一名警员,韦恩把一支封在透明密封袋中的钥匙放到我和维深面前。 (果然)──我跟维深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韦恩,在见你那个疯掉的病人之前,先来看看我们手上的这个东西吧……”我说。
维深在我话音刚落的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根我们自那位失忆先生处得来的黑色钥匙。
“啊?!你们怎麽也有这个?!”──这是韦恩惊愕的大叫……
一个已经暂失记忆的人口中的“CottageCheese”,一个已经疯了的人口中的“不祥的黑色钥匙”和“白色恶魔”,一个追查国际贩毒案的ICPO警官──加起来,到底等於什麽?……
问题越来越多,而答案……又将是什麽……
光与暗,晨昏与黑夜,都是截然不同的一对双生子。是光,来自於黑暗,还是黑暗源自於光明?
“在有限与无限之间,我们如果没有办法掌握无限,就要想方法得到有限。但何为之有限?无限又是否能等於某些有限?事实上,有限是向无限延伸的据点。”
这是当年在学校内被称为十大恐怖人物之一的哲学助教说过的一句话,在後来被各个系的学生改成了许多种版本。
比方说经济学系的──“在有限与无限的金钱之间,如果没有办法掌握无限,那就想方法得到有限,有限堆积起来,总会成为无限。”
而心理系的就改成这样──“在有限的病人和无限的疯子之间,当无限成为有限,则疯子等同於病人,所以,反之,我们要使所有的疯子,总有一天都变成我们的病人。”
但世界上的无限何其多,我们就真的有办法或者说能够把“有限”都化为“无限”或把“无限”化为“有限”吗?不,事实经常告诉我们,不要太过於相信自己真的能够掌握所有……
“喂,你们两个,饭我请你们吃了,酒我也请你们喝了,也应该告诉我那根钥匙是怎麽到你们手上的了吧?”
坐在五星级的餐厅酒吧吧台上,韦恩终於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韦恩学长,你怎麽可以凶人家嘛……如果拿著这钥匙的人都得死的话,那人家和小寒就要成为下一对被害者了说……你不派人来保护人家,还这麽凶…………”维深用一副会让人马上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掉满地的人妖声说著,边把身体往我身上靠。
了解他想做什麽,我很合作的顺势把他拥进怀中。“唉……看来我们要英才早逝了……因为人家警官先生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关心我们的人身安全,满脑子都只有钥匙、钥匙。维……我们还是认命吧……”握住维深的手,我很自然的陪他唱起双簧来──与他互望著,两人面对面的神情和姿势跟电影里那些落难鸳鸯互诉情衷的样子一模一样。
“为什麽我们那麽的命苦呢……小寒……”
“Cut!!!”忍不下去的韦恩大吼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啊?!嫌现在还不够凉快吗?”他这一声狮子吼理所当然的招来了不少客人和工作人员的“关爱”眼神。
只见他脸皮微红的咳嗽了几声,遂小声的瞪著我跟维深道。“玩够了吧?该说了吧?啊?”
“咳嗯……好吧。”忍住想大笑的冲动,我尽可能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回答他。“那根钥匙是我昨天晚上捡的。”
“只有钥匙,没有尸体?”韦恩皱眉问我,边瞪著早就扑在吧台上大笑不止的维深。
好不容易把笑声压了下去,维深抬起头来插话。“那是昨晚寒他捡到的那个人身上带著的唯一东西……哦,对,还有一只用来装那钥匙的古董银制盒子。”
“对了,韦恩,那几具尸体手里握的钥匙有没有用什麽东西装著?”我问。
“没有,都是直接紧握在手里。”这时,维深又忍不出笑了起来,韦恩则踢了他的小腿一脚。
“……”为什麽别的钥匙没有用什麽装著?而我见到那位失忆先生时他没有把钥匙握在手里?……如果这是杀人的手法或者代表著某一种意义,那被杀的人在这一点上应该都是一样的才对……为什麽唯独是我捡到的那个不同呢?……是犯人没有足够的时间?……还是说当时发生了什麽杀人者想不到的意外?……还是……
“喂,寒?怎麽又发呆啦?”维深撞了我一下,让我自思考中回神,这才发现韦恩已经不在了。
“韦恩呢?”
“上厕所了啦。你在想什麽?”维深狐疑的看著我。
“没什麽……他回来了。”远远的看到韦恩快步的走过来,那脸凝重的神情,让我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在厕所被人非礼过。
“那两具尸体的解剖报告出来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两名死者都是被人以重物撞击後脑致死,但身上没有过多挣扎的痕迹,明显在受到袭击时死者的防御能力很低,我们验出死者死前曾服用过罗眠觉……”
“等等,罗眠觉?”我跟维深两人同时打断了那位验尸官的陈述──因为那个药名实在有点另人感到惊奇──罗眠觉可是有名的舞会派对迷奸药品。
“是的,是罗眠觉,但两名死者都没有被人性侵犯过的痕迹,也可以肯定他们在死前的24小时内没有跟任何人进行过性行为。” “那个……咳,您请继续……”维深好像想说什麽,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我则注意到韦恩有点古怪的神情──他在听到死者没被性侵犯之後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有出现了一脸悲伤的神情。难不成……他跟那两具死尸中的一个……曾经有过什麽亲密的关系?……
但那也与我无关。
把精神扯回现实,我继续听那位中年发福又头顶稀疏的法医说他的报告。
“我们还在第二具尸体的喉管中发现了这个东西──”法医自身後的银盘中拿起了一只密封的袋子,指了指袋中一块大约0、5CM乘0、5CM白色正方体小块。
“这是什麽?”韦恩问。
“某种东西的结晶体,没有毒,但到底是什麽东西我也搞不清楚──这东西看上去很硬,其实很软,按照推算和位置,这大概是死者死时含在口中的东西,後来因为移动的关系,而慢慢的滑到了喉道里去。”
“所以?”韦恩继续问。
“这些就是我们目前可提供的资料……啊,这两个人不是被同一个人杀的。伤口的位置,力度的大小都不一样,应该不是同一个凶手杀的。”说完,那位胖胖的法医官就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把我们几个留在一边。
拿起那只袋子,我细细的看这那小小的白色颗粒。“这是死者留给我们的线索了……”
“死者的留言吗?”维深接口。同时也探过身来和我一同细看著那看上去没什麽特别的小点──有点像粉笔切成的方块,但用手一捏,又像橡皮一样柔软却又充满弹性……这到底是什麽?……
“这种东西要留给化验科的人去研究,我们还是去看看其中一个已经疯掉的凶手吧……”韦恩拍了拍我和维深的背,接过那只袋子,用有点近似於自言自语的声音说著。
其实,死者的留言不只这一点──最少,他们告诉我杀他们的,不是同一个人,但那些人,用了同一种方法来杀人──为什麽要这样做呢?掩人耳目?还是为了警告什麽人?他们是一起被杀的吗?或者分别被同一夥人所杀?为什麽要杀他们?黑色的钥匙是一点……另外,还有这颗小小的白色方体──要不然,那人就不用到临死时还死命的含在口中──他们,到底想告诉我们些什麽呢?……
对了……还有两个在生者──两个都是差点被人杀死的人,但一个得了精神分裂症,而另一个则失去了记忆……
又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麽?……
迷越来越多,但那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至少,它们让我有了去破解的方向……
那下面,就该去看看那位大难不死,却变得疯疯癫癫的疑犯了……
白色的方体,法医的报告,加上原先就有的问题,事件的深渊越来越深……
那这个深渊的底部,将在哪里?……
答案,将在我们面前呈现……
曾经有人问我为什麽要选择心理学,其实,不是我选择了它,而是它选择了我。
就如我第一件参与的事件一般,不是我去找它,而是它发生在我的面前──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具自面前坠落的尸体,那抹腥红和人体苍白的无力将在我的记忆中永存……
“当归10g、荆芥10g、防风10g、白芷10g、川芎8g、羌活8g、蔓荆子8g、制南星8g、乳香8g还有没药……还是8g……我要十份,对,我明天就要,你寄限时专递吧……嗯……好。”
逞韦恩去拿资料的空档,我站在警局的走廊上打电话给我的家务助理史佩尼亚夫人,让她帮我把要给我捡的那个麻烦喝的中药材寄过来──我可没指望现在会有时间去找这里哪有卖中药的地方。
“寒,反正有时间,我们不如来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吧。”我才刚挂上电话,维深就走过来扑在我身上,整个人往我大衣里缩。
反正两个人这样抱著很保暖,所以我就随他去了。
“要从哪开始?从你的第六灵感突然想到摩纳哥来凑热闹开始?”我问──那当然是在开玩笑。
“少来,就从你捡的那个男人想起吧……你在海边捡到他──在哪区?”维深提出了一个之前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对!就在码头北区的附近!……这样的话……跟发现第二具尸体的地方很近……他们会不会是被同一夥或者同一个人袭击?”如果是这样,那当时到底是怎麽样的呢……为什麽两个死者都喝了罗眠觉?……我捡到的那个……又有没有喝过?……
“先把问题放一放,先整理一下过程──我们从医院出来之後,就被韦恩叫到码头去看死人,然後就知道了那根黑色钥匙藏有的问题──但还是不知道它真正的用处,还有一点就是,两名死者的钥匙都是独立的,而且握在手中,但你捡到的那个,就是用一只银盒装著放在大衣的内袋。”维深说到这就停了下来。 “那句CottageCheese是他在昏迷中不断重复的……而韦恩说过那个疯掉的人不断在说什麽‘不祥的黑钥匙’还有‘白色的恶魔’……如果就那个词的意思来解,会不会‘白色的恶魔’就等於‘CottageCheese’?……如果这样的话,那又是一样什麽东西?黑钥匙跟它们又有什麽联系?……”我接著他的话继续分析。
“韦恩来查的是贩毒……那个会不会就是新型的毒品?”维深直视著我的眼睛,让我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在他眼里的倒影。“那句‘CottageCheese’会不会是一句暗号?或者密码?但这三样东西的关系的确很重要……那些人可能就是因为藏在这三种东西後面的物件或者什麽而要去杀那几个人……那麽……”他对我笑了,那个笑容的意义我很了解──有戏可看了…………
“皮尔深.拉罗.费迪奥,32岁,英国人,曾因持械抢劫、强奸妇女等罪名坐过8年的牢,今年年初才出狱,三个月前来到摩纳哥。家里只有一个姐姐,对方移居美国多年。这里就是我要你们帮忙看看的那个人基本资料。我已经把他带到审问室了,你们可以开始工作啦!”韦恩回来之後就领著我们到另一边在室内的过道,在一道淡蓝色的房门前停下,开始交代事情。“我会在隔壁”他指了指邻近的另一道门。“看著整个过程的。我相信……你们不会被他袭击吧?”他朝我跟维深眨了眨眼,把那叠不算薄的文件交给我之後就率先走进那间监视用的房间。
“那个白痴真是……”维深白了那道已经关闭的房门一眼,也扯著我打开面前那到蓝色的门…………
“你好,我是Dr.Dead,这位是Dr.莱芬斯特,我们是来帮助你的,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
走近那间小小的封闭空间,我就看到了今天的主角──皮尔深.拉罗.费迪奥。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看到我和维深靠近时的眼神充斥著不安与恐惧,在他眼里,我们似乎与怪物无异。
“我可以叫你皮尔深吗?”我对他微笑,试著去接近他,以取得他对我的信任。
不意外的,我看到他防备的把自己缩得更紧,眉也皱在一起,脸上满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那大概是那些侵犯他的人做的吧?
“现在伤口还疼吗?皮尔深。”维深也凑过身来。“那些人怎麽能这样做呢……”
“没……没错!他们都是群忘恩负义的家夥!他、他们怎麽可以、可以忘记……是我……是我给他们找到那份好工作……忘恩负义……忘恩负义…………”对维深的话有所反应,皮尔深的情绪开始由原先的恐惧变成了激动与怨愤,但随後,他才刚松开一些的身体,又缩在了一起。“你……你们是……是不是……一、一夥的?……”他不安的看著我跟维深。
“皮尔深,相信我,我们是来帮你的。”认识到身高差和光线成为让他不安的因素,我随即蹲下,与他在同一平面对望。“放心,我们是来帮你的,我们想把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抓起来,所以,你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听到我这麽说,他狐疑的看了看我跟维深。
维深也马上蹲了下来。“皮尔深,我们身上也有那根黑色的钥匙,所以,我们不可能害你,现在,我们跟你是同一阵线的人,对吧?他们想杀我们对不对?”不著痕迹的试探著背後杀人者对黑钥匙执著的原因,维深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这样说话多难受,不如我们坐下来吸口烟,慢慢谈?”
来回的看了我和维深好久,皮尔深才像是平静下来般的点点头。
“黑钥匙到底是什麽?为什麽被杀的人手里都会有一根?”为已经坐在椅子上的人点著了烟,维深接著问。
“我、我们都不知道那有什麽用……只知道老板让我们去找,微特亚(韦恩线人的名字)拿著一根,我以为是……结果……是假的……”
“所以,你就杀了他吗?”我问。
“不!不是我杀的!微、微特亚是……是被……被白色的恶魔杀死的啊──”
“那是不是只要拿著黑钥匙,就会被白色恶魔杀死?”维深接口。
“钥匙……钥匙是不祥……不祥的……它会、会把白色的恶魔叫来……对……恶魔…………”皮尔深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身体也开始微微的发颤。“我……我见过他们……所以……他们也会……也会杀死……杀死我的……白色的恶魔会来杀死我的!!”
我和维深交或了一个眼神,我们都知道,如果太过於急进,到最後问到的东西只会更少──
“皮尔深,你饿吗?想不想吃点什麽?”我问他,暂时把他的注意力调开。“你喜欢吃奶酪吗?”我准备试一下他知不知道“CottageCheese”的意思。
点点头,皮尔深一脸不明所以的望向我。
“你喜欢吃‘CottageCheese’吗?我的车子上有哦,我们一起吃好吗?”如果……“CottageCheese”等於白色恶魔的话,他一定会知道……
但结果,却让人失望──皮尔深一脸平静的点点头。
看来……CottageCheese还是不那麽容易就能解开啊…………
“那你等我们一下,我们去拿来给你吃,好吗?”维深对他说。
在他认可的点头之後跟我一起走出那个房间。
“看来,只能先了解一下黑钥匙和白恶魔的关联是什麽了……”一关上门,我就对维深说。 他皱著眉回望我。“你确定你能在他不安定的情况下问到什麽?这跟普通的逼供不一样,他要是情绪过激,我们就什麽也问不到了。”
“他的情绪过激也是一个问题吧?”我反问。
“喂,你们怎麽就这样了?”此时,韦恩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跟维深一起转身望了他一眼,然後都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为了他那脸傻傻的愣样。
“大警官,快点去买盒白奶酪来,这样我们才好进去把下半场打完。”我对韦恩说完,就跟维深一起大笑起来。
而韦恩,也一脸不明所以的去吩咐下属去买东西……
原先的混乱,开始有了初形。到最後,这幅四散的拼图,到底会呈现一副什麽光景?……
“你当初到底是为的什麽而念这门学科的?”以前,当我的教授得知我拒绝了好几家医院和大学的聘请之後,曾这样问我。
我当时回答他,是因为学起来容易,能早点拿学位回去给老妈交差。但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
现在想来,应该是想去了解“人”这种动物吧──因为,我希望能给自己一些理由去原谅我的父亲。
愿谅那个对我而言,影响了我一生、可悲、可怜又可恨的男人……
“寒,我们等会要不要问一下,他认不认识另一个死者?”在等待的中场休息期间,维深问我。
但因为我正在思考著关於“白色恶魔”的问题,所以没有给他什麽反应──如果,白色恶魔是人,那麽会是什麽人?……为什麽皮尔深会叫他(他们)做白色的恶魔?……白色有什麽特殊的意义吗?……黑色的钥匙招来白色的恶魔──两种完全相反的颜色,两样应无关联的东西……如果说真的能招来什麽,那到底是怎麽招?……恶魔,会不会只是个幻象?…………
“喂!寒!醒醒!!”可能是看我太久没有反应,维深於是在我耳边大吼,且还摇著我的手臂,把我自自我状态拉回现实之中。
“叫什麽呢,叫……想吓死我啊?”被人用这种刺激法打断思维而後又突然发现有一张脸和自己贴得很近,是一件很吓人的事──由其当这张脸的主人正环住你的脖子的时候。
“你刚刚问我什麽?”
我没有拉开维深,那不是因为我喜欢这样,而是,即便我扯开他,他也会马上粘上来,与其浪费时间和体力来做些无甚意义的事,不如随他去比较实际。
“我问你,要不要问问他认不认识霍多奇。”
“啊?谁?”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我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维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後才告诉我答案──“就是那个第二条死尸的名字!”
“喂,你也太不敬死人了吧?怎麽用条……”
“那到底要不要问啊?”
“当然要,反正能想得到,应该可以从他身上问到的都要拿去问。”我说。
这时,韦恩走过来,把一只塑料袋塞到我手上。
“东西拿来了,可以去把下半场打完了吧?”他对我们笑笑──但额角明显的青筋则告诉我和维深,他还没忘记刚刚我们大声取笑他的事。
“遵命,阁下。”维深用轻佻的动作向韦恩敬了个礼,随即在他抓狂前拉著我再次走进那间小小的房间……
“皮尔深,我们回来了哦。”一进去,维深就跟那个定定的坐在椅子上不断低声自语著什麽的人打招呼。
皮尔深听到维深的声音後微微的抬头,他望著我们的眼神中有种得救的庆幸──
“刚刚……刚刚……你们一走,白色的恶魔就来找我了……他……他们要杀我……因为……我知道……我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他们要杀我啊!”他说著,情绪就激动起来,最後一句话还是用吼的──白色的恶魔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个疑问不断在我心中扩大。
“那只是你的幻觉,这里谁也不能进来,放心好吗?”维深走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试著去安抚他的情绪。
同时重新让他坐回椅子上去。
“你刚才看到了什麽?”放下手中的东西,我问皮尔深。一边小心的观察他情绪上的变化──这种东西是最难控制的,没有哪个心理学者或医生能说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掌握住某个人的情绪变化──况且,在我们面前的这位,本身在精神上就不太正常。
皮尔深没有抬头看我,只目光呆滞望下脚下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