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3

我美丽的黑蝶……

    为什麽你连一道影子都不给我留下呢?

    或者……

    我不该等你来寻找我……

    而该主动的去让你现形?

    女孩坐在镜子面前狠狠的抓著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很疼──很疼,疼得她想把自己的脑子扯下来──如果真的能这样做,就不用再去想了吧?……

    想一切问题……

    问题是一个什麽样的存在?

    为什麽人要去思考它?

    它是必要的吗?……

    为什麽?

    为什麽要去想?

    为什麽要去思考……

    “该死……”

    在对那群已如惊弓之鸟的旧同学们解释过这一切不过是意外而让他们稍微的安心并吃过了那顿下午茶加午饭之後,我决定让林素去陪著那位古斯特先生,顺便去到处视察一下这里的结构和让那些剩下来的幸存者们不要随便的独自行动,接著就回到房间。

    在那张我第一次进房门就看上的柔软软椅上坐下,我微笑的,平静的吐出了两个字。

    “寒……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这样我会发冷哎……”但我这一反应马上的,招来了维深大少爷的不满──或者是害怕呢?

    他用一副可怜稀稀的样子看著我,让我有一瞬间眼前出现了某种巨型犬类的错觉──干嘛?骂的不是你你怕啥?

    我对他挑了挑眉,但还是没开口说话。

    接著看到他用那脸仿佛被主人抛弃的狗狗一样的表情盯著我看──“你到底想怎麽样你就直说,别给我在这里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还是被打败了──反正我认命。

    “寒,你真的确定要等到明天才联络清和雅小姐吗?”维深看著我,用一种充满了期待的眼神。

    我微皱著眉轻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处於的情况应该这样形容吧?──四面楚歌。

    一切都在刘玫的监视之下,我几乎可以确定,她知道我会做的一切,这算是一种完全的相互了解吗?

    思考,真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凶手是谁的游戏不好玩,我承认这一点,但能不能抓住那个凶手却是另一回事──最少现在我们就只能愣坐在这里,完全没办法做任何事情。

    还是说……

    我该想想,刘玫下一步会做什麽呢?

    她知道我不会就这样告诉那些人周英龙和余静紊真正的死因的,所以她可以利用这一盲点来做她想做的事──当一个人放松了心理防备的时候,是最危险的……

    但她会怎麽做呢?

    惊吓吗?──这一点以已死的两个人为基础,然後再勾起还生存著的人们的恐惧感吗?

    要折磨他们,最好的方法莫过於是让他们想起曾经被他们欺负致自杀的刘栋,接著在他们产生罪恶感的时候,利用这一精神弱点来让他们陷入一种更深的恐惧之中吗?……

    陷入恐惧……

    最好的方法是──来自地狱的复仇者──一个鬼魂!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3

“维深……我大概知道刘玫想做什麽了……”

    “啊?”

    “她想让这些人自相残杀吧……”

    “什麽意思?”维深不解的盯著我看。

    “先别管这个,你快点联络一下清跟雅,看看他们在哪?让他们不用来了,去找韦恩,跟韦恩一起等我们就好──再给我两天时间,我要看看那位女王陛下是不是想‘那样’做,如果是的话……”我就有办法让她自动现身并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杀人了……

    “你确定这样没问题?现在都死了两个人了,寒。”维深依然的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的拿出了电脑。

    “你别管,反正我怎麽说你就怎麽做对了。”现在最好是能少说话,多做事,因为玫可能在每一个房间里都装下了监听器之类的东西,我不能把想的东西完全的说出来,事实上,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清和雅能到岛上来,但基於让某人安心这一点上,我还是不得不放弃这第二道的防线──要抓到一个戒心大而有谨慎的敌人,你能做的大概就是放开所有你可能有的防御,以最无防备的状况来面对他。

    这样虽然危险,但最少还会抓到她……

    敌暗我明这种状态真不公平──我轻轻的苦笑著摇了摇头,然後闭上双眼,把身体的重量完全交托於那张软椅……

    在下一个提示来临前,我是该好好的睡一下……

    让我的脑子清醒一些的……

    晚上8:00,古斯特来通知我们可以往宴会厅进餐,於是,我被维深狠狠的摇醒,并顺便的告诉我他已经按我的吩咐做好了安排──原来清跟雅都跟林素的那群没有海上装备的警察部下们一样,没法找到这个海岛的方位。

    “你让他们去查那个接我们到这来的大妈没有?”我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问维深。

    点了点头,维深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嘿嘿,寒,你别以为我真的那麽蠢嘛,我也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啊。”

    “对,如果你以後能少给我惹些麻烦的话我会觉得你更聪明。”我对他回以一个微笑。

    “寒!你怎麽可以这麽说!”

    没有理会他的吼叫,我加快步伐走进那间布置奢华的宴会厅。

    “怎麽样,小林子。”进门就看到林素,毫不犹豫的,我趴了上去。“这栋东东的结构你搞清楚了没?”我对他露出一个十分充满阳光气息的笑容。

    却换来他一个作呕的表情──“搞不清楚,反正就是一大堆的房间和一大堆的厅组成的一座建筑。”

    “完美答案。”我白了他一眼。

    “这里一功有四层,侧塔有七层,而地下室有两层深,每层平均有十个大房,和十间中型房间,至於它们的用途则让我头疼得不想再提──顺便多嘴说一句,那些该死的外国人真不是普通的奢侈。我只想知道,在每一个房间里装一个没三小路用的壁炉做什麽?而且那装饰还是纯金做的──你知道吗?是纯金!”林素在我话音落下後就接连的说了一连串我有点怀疑他没有换气就说出来的东西。

    “我知道了,那你看过地牢里除了冰库之外的另一个房间是用来做什麽的吗?”被他那脱口而出的长串的绝对满是怨气的话弄得我有点耳鸣的现象,只好放弃继续趴在他身上省脚力的决定,我问。

    “古斯特说那是间杂物房,是他的雇主,也就是你那位伟大的刘小姐拿来放东西的房间,他也没有钥匙。”他在坐位上坐下,边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见过那些工人们了吗?”在他身边坐下,我继续发问。

    “见过了,普通人,那两个大妈在知道有人在这里死了之後吓得快昏倒了。那个小男生知道之後就直发抖。”

    是吗?……

    没有再问什麽,因为我看到人差不多都到齐而古斯特也推著晚餐正在走过来。

    “各位,真的很对不起,任先生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但他请各位在这里好好的玩玩,几天後,会有船来接各位的。”在分餐後,古斯特对所有人鞠了个躬,道──我看了看林素。

    而後者则是对我点了点头──果然是他教的。

    要不然这些虽然暂时因恐惧而忘了这个最主要的问题──他们为什麽会在这里──的人们肯定会在想起来後爆发……

    那时要控制就麻烦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4

“但现在有人死了……”说话的是徐雨霞,她似乎是想起了下午时看到的余静紊的尸体,因而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我……我想现在就走……”

    “对不起,小姐,这里对外的联系只有每五天一班的船。”古斯特在此刻完美的演绎了他的管家角色的应有的稳重。

    “什麽?”

    “怎麽会这样……”

    “不要!在这里好可怕!”

    “没有办法提早走吗?”

    那句果意料中的引起了一阵强烈的反应与讨论。

    不过,我、维深和林素倒是安安静静的在吃我们的饭──甚至对古斯特不断向我们投来的求救眼神视而不见。

    “对不起,真的没办法,如果各位担心的话,请不要单独行动,谢谢,明天我会带各位到海滩去玩的,现在请先用餐好吗?”在得不到我们的帮助後,古斯特尽力的维持著沈稳有礼的语气对那群已算得上群情汹涌的人们道。

    只是我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微微的感受到他想逃的冲动。

    我此刻,是同情他的,但如果要我为了解救他而让自己被群起而攻之的话,那还是免了。

    反正,今天,也是到这小岛上的第一天,算是不太平安的过去了吧……

    之後在睡前,一群人都会聚在一起,没有被下手的可能了,但半夜……却会是个好机会……

    而此刻,我似乎除了祈祷刘玫不会在夜半时分完什麽一次搞定两个人的游戏,我就谢天谢地了。

    今天情绪上的起落让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好好的把事情重新的再去整理一遍……

    等晚上睡前,

    一定要把这件事真正的,重头到尾的去分析一次……

    这一刻,

    我认为那两个先死掉的人是幸运的,

    最少,他们避开了将会降临在这些存活者身上的心灵折磨──

    比起肉体的伤害,

    心灵的者磨对一个“人”而言,

    是更让他痛苦的酷刑……

    我不断的去挖掘人心,但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别人去挖掘自己的内心──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

    当自己的内里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人看透,是恐怖的。

    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做什麽,而你,又能在对方对你做什麽的时候,去做什麽……

    黑夜降临,我喜欢黑夜所带来的宁静,还有它给人的沈稳感──但同时我也能从这麽一个黑暗的时刻,感受到它的混乱和迷幻──但总的来说,夜晚,还是美丽的。

    安静的美丽,恐怖的美丽……

    但人就是会不知觉的被这种美丽所迷惑,只因为它所带来的感觉实在太好。

    我在睡觉时从来不关灯,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我害怕黑暗──或者说,我害怕那种不能控制与看不见一切的感觉──我想要看见。

    我曾经试过有一段时间长时间的失眠,原因就是在晚上全黑的房间里,我用尽全力的想去看清房间中所有物品的景象,所以,不到天空发白,有一些光线让我看清房间内的东西前,我没办法入睡。

    其实原因很简单,那是种不安全感作祟。

    那时,我每晚都在害怕父亲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走进房间,然後狠狠的掐著我的脖子逼我回答一些我不知道或不能回答的问题,那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疯狂,而现在,我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4

这种情况一直到我开灯睡觉才得到好转,而完全没有失眠状况是我离开了那个“家”一年後的事。

    可能是因为那时已经跟维深一起住,一种平等的,无所谓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让我安心──他不会伤害我。

    这种理念让我能安然入睡。

    曾经有过不少我接触过的心理咨询对象,都说曾在夜半时分,半梦半醒之间,会有“灵听”或者“灵感”的经验。但这些其实都是对恐惧的一种具体化现象。

    多数人都会觉得在半夜里听到一些脚步声,还有开窗关窗,或这开门关门的声音,当然的,长见的还有人会觉得好像有人在家里的阳台上。

    但这些都不过是一些神经错觉。

    可是有不少人就会认为这是有“鬼”也就是“幽灵”现象。

    不过……

    对於这点,我由始至终都认为──人,比幽灵可怕。

    3:00,维深再一次重复他会在旅行时当我们同睡一间房的分别两张床时会有的动作──在半夜去完厕所後爬到我床上来──而且还是蜷缩在床的尾端,我的脚部位置,这点让我到今天还认为这白痴可能不是猪,而大概是只像猪一样的猫。

    在陌生的环境中我一向不能深眠,更不用说现在处於一种紧张的状态,更不可能会谁得有多熟,在维深那像梦游一样的“飘”到附属的厕所时,我就已经有些清醒了,而当他爬到我的脚边蜷缩成一团之後,我已经完全清醒。

    无声的掀开被子,下床,我走到那巨型的石制窗台旁,坐下。

    背部被冰冷的石块所接触,一种冷到了极点,却又在同时你感觉到这是一种对你的神经给予了某种让人更为清醒的刺激。

    一点微微的疼痛从脑神经中枢开始四散入两边的太阳穴──该死的低血压──我诅咒。

    然後嘲弄式的微笑──刘玫也一样吧?

    不过她并不是诅咒自己身体的病症,而是在诅咒那个不受她本人控制的情绪和念头。

    我很难去想象她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或者,她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相反的信念,相反的性格。

    但我不明白她为了什麽而要为了别人而活。

    一个人生存在世界上,本来就是一个个体,不可能完全的为了他人而活著,每个人都应该为了自己而生存──这样才不会造成崩溃──为别人活著的人,但别人与自己本身发生了冲突的时候,他很容易连自己本身都会迷失,或者,他会变得跟刘玫一样──她算是一个例子,典型的例子。

    只为了一个自己已经发现的问题,而自欺欺人的去让更多的人的死亡去填补自己心灵上对於“失去”的空缺──该说她可笑,还是可怜呢?

    让人头疼的问题,就像是拉登先生的问题一样,可能因为我不是美国人,也对现任的那位美国总统先生一向无甚好感的原因,我对拉登没有什麽绝对的“恨”的感觉。但也说不上喜欢。

    只能说,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那位犯罪者有他自己的信念,而这个信念有时是令你感动的,甚而至於你会觉得他的想法在某程度而言,是正确的。但这样的正确,却又是残酷的──因为它以一种伤害和毁灭的形式来呈现。或者说达到这个目的。

    拉登是个恐怖分子──但他在阿拉伯世界是个英雄。

    刘玫现在是个杀人的凶犯──但她的杀人原因却让人心痛的同情。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我研究人的思想,原因很大的就是因为我曾经是如此想知道所谓的“公平”是否存在。

    但现在我明白了,“公平”只存在於政客们的说词与书本华丽的煽动意识上。

    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的……不可能……

    把目光从窗外那算不上明亮的月光中收回,轻轻的摇头叹了口气,我开始回想在睡前跟维深和林素的对话(还有一个基本作旁观作用的古斯特)。

    “怎麽办?这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先生们,求求你们告诉我,都死了两个人了,现在这样不是办法啊!”晚饭及晚上的一些(我或许该称它为联谊)活动结束後,也就是10:30以後,古斯特和林素来到了我跟维深的房间。

    我习惯性的想去找杯能喝的东西,而在发现这个想法没法马上实现後我转身面对古斯特,对他微笑。

    “古斯特先生,能不能给我们准备壶茶?我比较想喝金桑子,应该没问题吧?”

    “是的,先生。”不愧为管家学校出来的,真是时时刻刻为你提供最佳的服务──大概他也在反射性的回应了我的要求之後才醒起被我摆了一道,但完美的礼仪还是让他把怒气给忍了下来,转而去为我准备那壶我要求的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5

“麻烦顺便那点吃的来好吗?”维深在他出门前接口。

    “当然可以,先生。”他表情僵硬的侧过身对维深微微的鞠了个躬。

    “啊!这样的话我要碗拉面──要不然随便什麽都行,反正要能吃饱肚子的东西。”林素也毫不客气的继我们之後提出了要点的餐单。

    “是的,先生。还有别的需要吗?先生们?”古斯特这次是完全的面无表情了──但不知道为什麽,他露出这张脸的时候真的挺有威严──管家学校会不会连表情都列入课程训练之中呢?……这个问题真值得深思……

    在我们三人用眼神交流过确定了“如果再要到时再说,反正都来了不能好好的玩最少要给他好好的吃吧。”这条战略方针後,我作为代表的微笑的对古斯特点点头,以示暂时没有其它需要。

    而在全体目送他出门後,我们的表情才变得认真起来。

    “今天的事都太乱了,把事情重组一遍吧。”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就开口──这些我倒是不怕被那位黑蝶美人知道,反正都是既定事实不是吗?只要心里想的重点和一些重要的分析不被知道就好。

    “我来吗?”在静默了几秒锺後,林素才在我和维深的注视下醒悟。

    难得的,跟维深一起对某人抛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是你是谁?!猪!

    “呃……哈哈……也对……我是警察嘛……”被我们瞪得有点尴尬,但林素还是在大衣的胸袋里摸出了本小本子──

    “呵呵……我说,我们爱党的局长大人,你居然也会用小日本的方法来记事啦?”我摆明了就是在戏弄他。

    “去死!现在流行国际化,人家好的东西就要学,你管得著人家是不是小日本,我还没到清那程度。”这次轮到他给我一白眼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清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爱国者──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真糟糕,被维深传染了……这个该死的三八派开山祖师爷兼门主……

    “嗯……下午,2:40──3:00间,余静紊死亡,凶器为巨大装饰十字架。3:00──3:40间,周英龙死亡,初部检定死因为窒息与肌肉坏死等。”林素念了念他记下的东西,但他念完後我只有一个念头──宰了这白痴!

    “你就只有这麽点记录吗?……”我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僵了……

    最令人发指的是,那个白痴还真给我点头了!!

    居然就写了这点东西?!果然是当领导的,我看他八成从警校出来就是升升升,压根就是碰巧的做过几件大案子,别的这小子这两三年是百分百的肯定没给他亲自查过案了。

    深呼吸……冷静……

    我不断的告诉自己。

    “应该不止这些吧?”我很有“诚意”的看著林素。

    而维深则该死的在旁边低声的笑了出来──我看到他低下头捂著嘴拼命的笑了!

    “没有啦,还要什麽?这里的环境问题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这白痴,居然还给我露出一脸不知所以的表情……

    我已经完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用哭笑不得的语气问他。“你不会说说当时在场人员的表情啊,之类的现场状况的吗?这还要我教?”

    “那个东西?那些应该你们去注意吧?”绝对是属於反射性质的,林素脱口而出──我还该说什麽呢?

    当高官的就是跟下级的不一样,不过……大概是谁也没办法代替谁吧……

    还是说人在其位即理其职呢?

    唉……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吧,反正开年来我的运气就没好过。

    靠这家夥还不如靠自己来得安全……

    不再管林素,我开始在脑海中回想下午我们冲到一楼大厅时的情形──

    最先喊出声的人……应该是徐雨霞──我认得她的声音,那种尖高而让人厌恶的甜腻嗓音。

    接著……

    我不该做这种推测的,在那群人里会有刘玫的同党吗?这个假设应该不能成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5

刘玫不会跟他们合作的,如果她真的那麽“恨”的话。

    但按一般推测的话,应该是先从那个首先到达现场的人想起,而且,那个十字架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怎麽把它弄开也是个问题,如果是徐在到达现场後做了什麽掩饰的话……那也不是说不可能……

    先前,古斯特说过他有检查过那些扣,而且钢索也没有问题……

    钢索……

    但如果把钢索换成了普通的涂上了银漆的粗麻绳呢?那个从纹理上是相像的,而人对一些自己平常经常性接触的东西会很容易的忽略掉,那刘玫会不会就是利用这样一个盲点,来让古斯特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一个靠钢索才能支撑的巨型十字架,被换成了绳索……这肯定是不能完全的承受的,一开始可能不会断,但一但时间长了的话……

    肯定会断掉……

    但重点是──刘玫怎麽知道那个时间余静紊会出去,而且还是到那个大厅里?

    预谋?

    她一早就准备好要杀掉余静紊?

    还是真的纯属随机呢?

    那个十字架会掉下来,其实只是用作於警告?或者是威吓,而不是真的要杀人,那个余静紊只是真的很不幸运的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令另一个人做了一件错误的事?……

    烦……

    刘玫让那个十字架掉下来的真正用意到底会是什麽?……

    她现在就像是这间古堡中的幽灵,无影,无迹,而我们却暴露在她的眼底──原因到底是什麽……那个十字架的掉落……

    它实在是太过於戏剧性,所以我没办法相信那只是一种手段──那周英龙呢?他那时为什麽会在冰库里?

    他的死亡时间没有办法断定得很真确,因为当时他是在冰库被发现的,体温被冰库的气温破坏得很彻底,而现在天气也极冷,刚好更加的对破坏体温起到了助益……

    没办法断定,那也就是说没办法知道一个感觉很关键的问题……

    我没办法具体的说出来是什麽感觉,但我直觉的觉得这一点极为重要。

    “先生们,你们要的东西到了。”

    该说巧还是该说命运呢?

    每次当我快要抓住什麽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事或人把我的思考打断的──我该苦笑的,但最後却是大笑出声──

    这导致了刚进门的古斯特和房间内的另外两个人都拿一脸不可思异的表情看著我──没办法,不知道为什麽,我就是很想笑。

    “喝茶喝茶,完了後面我还有点事想问你的,古斯特先生。”我强忍下笑意,伸手接过古斯特递过来的茶,并在最後盯著他的眼睛。

    在明显的愣了一下後,他回答我。

    “啊?……哦,好的。”

    城堡里的幽灵,

    你隐身在哪里,

    我会找到你的……

    一定……

    因为我不能让你再这样错下去……

    不可以……

    黑夜的色彩流泄於整个安宁的空间,

    但我祈求的,

    是让这黑暗成为黎明前的沈黑。

    只有这样……

    面前方能看见曙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6

“古斯特,你今天是几点去检查那个十字架的钢扣的?那时候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喝口茶,我开始问木然的站著发愣的古斯特,并示意请他坐下──老是抬著头看人这动作是很累的。

    在又愣了几秒後,他终於在维深忍不住的扯他衣角再一次示意让他坐下後才会意的点点头。

    “啊,哦……好的,谢谢。”边道谢,他边坐下──他整个人给我的映象就是一个很遵从规矩做事的人,所以,一但有一些在他所学过的规矩里没有的事情发生,他就没办法去解决,反而会加深他的心理矛盾与不安。

    这类人一生都是在跟自己闹别扭,总是想著自己做了什麽,有没有做错,奉行说一句坏话,不如说一千句好话的准则。而且不断的反思自己做错的地方,而别人的错,永远只会看在眼里,只要跟他无关──或者他会思考那是不是跟他有关──他就不会去理会。

    真可悲……又一种为了他人而活的例子。

    但是……有人能完全只为自己活著麽?……呵呵……

    没有吧……

    “先生,你刚刚问我检查的事吗?”正想著,但神智还是及时的被古斯特的声音扯住没有完全的抽离现实。

    我点点头,并拿去茶壶为自己再倒了杯茶。

    “是的,我想知道你在检查时,有没有觉得钢索的状况跟平时有什麽不同吗?”拿起茶杯,我微微的皱著眉看他。

    皱著眉用极认真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古斯特先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接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点了点头,但没等我问他是不是有什麽不对时,他又摇了摇头。

    就这样不断的重复了好几次,最终,他还是用力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抬起头看我。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但我感觉就跟平时一样,我拉了拉钢索,看过钢扣有没有裂口,别的我没太注意。先生,对不起,帮不了你的忙。”他完了还真的站起来给我鞠了个躬──拜托……我还没死好不好……别动不动就对我行这麽大的礼……

    “啊,没关系的。”我对他微笑。“你能告诉我其他工作人员都是跟你一起招来的吗?”这个问题要搞清楚。

    “不是的,李姨和林姨是任先生在一个多星期才换的,而艾尔──就是那个帮忙的小男生,他跟我一样是任先生从国外请来的。”他又一次以完美的管家站位回答我的问题──让他坐著说话很难受吗?……

    算了,别人喜欢就好──他就是喜欢趴著我也没有管他的需要。

    “这样麽……”那就是说,那两位阿姨很有可能是共犯?!──不可能……

    难道真的完全排除在古堡里工作的人可能有一个是刘玫或者他的共犯的可能?……

    这并不可行,现阶段是不应该排除任何可能而减低自己的警惕性的。

    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藏在这城堡外面?──这有可能吗?

    依我今天走过来这里时经过的路形和地势来看,周围应该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雨林,在这种情况下有可能在林子里有一间房子?──不,或者这座东西会有个附属小屋什麽的!

    “古斯特,这里周围或者附近有没有小屋或者是能住人的地方?”几乎是马上的,我抬起头问古斯特。

    但结果却让人失望──他摇头。“没有,先生,这岛上就只有这座城堡能住,没有别的建筑了。”

    那是否就能排除刘玫并不住在城堡内这个可能呢?……

    那她是在城堡的哪里?──地牢?不会,那里是从外反锁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根本就出不来……

    还有什麽?……

    ──所以说,我讨厌这种要谋杀脑细胞的工作。

    皱了皱眉,我喝了口茶,整个人靠在那张在我认为中有些过於柔软的沙发上。

    突然,我有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关於那第一个死者的想法。

    根据对刘玫个性的分析,她会想让这些人都聚到一起,不单只是想集中的宰杀,而更重要的一点,应该是出於她想对他们所施加的精神上的摧残,而对於一个她应该最恨的男人,她应该不会想让他最早死亡的──她会选择一个最初的牺牲品,但绝对不会是那个男人才对,他那样的死法就正如我以前所想的那样,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而且绝对不会对刘栋怀有什麽歉意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6

所以,如果要杀,应该是杀一些在她心目中不甚重要,但却能在人群中引起恐慌的人──那……

    周英龙会不会比余静紊早死呢?──这样一来尸体会在冰库里的原因就明朗了──但偏偏是余静紊死的时候,周英龙还好端端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到那时为止,都是活的。

    但怎麽想都觉得有地方不对,但什麽地方不对有很难说出来。

    就像是在翻译一句你明明知道它意思的句子,但却无法表达出来,又像是一幅拼图,明知道那里应该放什麽,但却偏偏找不到那块该放在那的拼图一样……

    一种让人有说不出的烦躁的感觉。

    深深的舒了口气,我决定暂时放弃去思考这些让人头疼的问题,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大概就是休息。

    於是,我站起身,对林素笑笑──他理解的挑了挑眉,跟著站了起来。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什麽──“林子,你不会把陈志栋一个人扔在房间里吧?”我被这个假想弄得连脸色都变的刹白──不会这麽百密一疏吧?

    他有点不礼貌的笑了出声──“当然没有!你当我是傻子?──我让他先到曾伟和李川的房间去等我了。我跟他说现在死了人,还是小心的好,让他过去的。”林素边笑边过来拍了拍我的肩,然後还靠在我身上大笑不止──该死,担心和谨慎有这麽好笑吗?!

    也懒得跟他计较,我只是白了他一眼作为不满的表示,就改为对古斯特点点头。

    “古斯特先生,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就先休息吧,别的明天再说。”

    “但你们最少也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吧?怎麽会突然之间死掉了两个人?”古斯特果然还不是完全的呆子,还是记得要问我问题的重点的──但告诉他一是没用,二是可能让他更加混乱,从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何必呢?去做这种无利可言的事。

    但我也没那精力和兴趣去打发他。

    “关於这个问题,我想你应该去问警察的,这会比问我这个学者型的人要好。”我笑容可掬的转了个身,看了看已然愣愣的瞪著我的林素,接著侧身让开了一些,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古斯特转换一个现成的询问对象。

    “你们慢慢谈,我想休息了,所以,明天见。”

    在两人都有点呆愣的状态下,我把这两位不属於此房间的大型有生命物体带出了门外。

    “搞定。”在关门的瞬间,我舒了口气。

    “寒,你是不是想到什麽而不想说?”──不过,我似乎是把那个最烦人的家夥给忘了──噢!天爷!你是既生维深,又何生我呢?!──我第三千八百九十七次感悟我这辈子将死於某人的烦人神功之下。

    当年百晓生排兵器谱时肯定是漏掉这一样──三八门门主的嘴──不烦死你都让你半“脑”不遂。

    “维深,我没想到什麽,真的。”我深吸一口气,然後用一脸认真的表情对他说──有一半是真的,因为我的确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寒……你别想骗我……”但维深却没有放弃的反而把声音都放沈了。“我看到你皱眉了……你肯定是想到什麽!”

    这个时候,有一个过份了解你还喜欢纠缠不清的人在身边还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真的没什麽。”我无奈的笑笑。“一个很突发性的想法,而根据性不足,没有把那想法继续的东西。”

    边说我边在衣柜里拿洗换的衣物。

    “有点东西突破不了,因为事实跟她可能会做的手法和她应有的心理状况有点不符,所以没办法根据现知的东西来继续推断。”

    转过身,我不意外的看到维深快我一步的站在了附设卫生间的门口。

    “你也知道没有证据或一些新的信息我们是没办法进行进一步的推断的。”

    我想叹气──但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到连叹气都懒得了。

    把手中维深的衣物和毛巾抛过去给他,我继续我的发言──这是有必要的,但在语言上和语气上必须有所拿捏,因为我无法确定这里听我说话的人是否只有一个。

    “而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连刘玫本人都还没看到,更不用说去阻止她或抓到她什麽的,完全忘了本来到这里来的目的了不是吗?──本来我只是想让她放弃的,但她现在这个做法的确是让我完全没有动摇她思想的任何机会。”这样可以了吧──没有见过她,应该能让她放心一些了。

    事实上我正在想一个极有可能,但听起来有点荒谬的东西,但就目前这种停滞不前或者说是等待他人宰割的情况,应该没什麽可以说是更差的了──有时候,我们就是该发挥一下我们人类最伟大的想象力。

    “但,寒,我本来以为她会直接出面见你的──从她上次在酒楼时的表现来说,她应该是一个行事大胆但极有计划的人。”维深边洗澡边大声的与我对话。“但她现在的表现……我个人认为比较偏向於谨慎固守派的动作。”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6

“你怎麽知道她不大胆呢?”

    我走到那扇没有关上的门旁,靠在门框上。

    “或者她所做的比你想得更为大胆而且,她具有极强的临场适应力。”我顿了一下。

    “最麻烦的对手。”

    “也许吧……但就现阶段而言似乎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了。”维深边洗头边点头。

    而我则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这个世界是前进的,没有永远停留的事情,只要等,总会有看到什麽的时候。”

    “喂!你非礼啊,人家洗澡你就站在那看?”没想到,才说完,这个一头水的猪头就用一脸暧昧的表情对我说完全跟前面话题没关系的东西──不过,这也代表了他那颗好奇宝宝的心灵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满足,不会再烦我了。

    “你那点破身材,别说现在水气朦胧的啥也看不见,就是你真脱光了站我面前跳-舞我也不会对你起任何‘非礼’的念头的。放心。”连扔他白眼的力气都省了,我说完就转身离开那道门。

    “寒!!你也太过份了吧?!!”

    维深的吼声还是那麽具有娱乐性……呵呵……

    收回无焦点的落在前方窗框底角的视线,我回过神的看向窗外──一片的沈黑,看不到星星,连原先明亮的月光都被云层所遮掩。

    室外的空间几乎没有一丝光线,有的,只是一些从城堡中透出的微光,但这种微光衬托著外界树林被风吹动的感觉,却是诡异的带了一种安静的美丽。跟国外的这种情景完全不同,这里的树更能给人以感觉──如果说,在国外有机会看到这种景色,你想到的绝对会是那凄美的吸血鬼,但在这里看到的,你能想到的是那些可怖而可怜的鬼魂……

    在这种时刻,如果有杯茶,或者酒的话,应该会更具美感吧?

    但我还是明白,在这地方,不是我家,也不是维深那座被我戏称为“鬼屋”的城堡,想有这种随时随地有茶喝有酒尝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寒……”

    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反射性的回头,而毫无疑问的,我看到的是那个唯一的跟我在同一个房间的人──那只爬到我床脚占位置的维深猪。

    “干嘛?”我问──这白痴八成还没睡醒,看他那脸呆样就想走过去把他摇醒──因为每次我这样做的时候,他都会昏得更厉害,而那个表情不是普通的搞笑。

    “我想睡觉……”

    他给我耍白痴啊?!要睡就睡啊!还要跟我申请?好像我是绝世大魔王似的不准他睡啊?

    “你要睡就睡,没人不让你睡。”

    “但好冷……这里没暖气……”

    这算不算深夜十大恐怖对话?──我现在真的有点怀疑维深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你有病吗?……这种温度还要暖气……”我算是连扔他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再说,我不认为跟一个因没睡醒而智商退到十以下的男人没什麽道理好讲。

    “反正我要睡觉……你不睡我没法睡……”

    “……”

    他是不是得梦游症了?看来离开这地方之後得带他上医院看看。

    “我没病……平时你都不会走开的,这次走开了温度不对,睡不著的……”──是大深夜恐怖对话……

    如果这个都不算的话,还有哪个能上榜?

    “寒……”

    叹口气──我认命,与其让他醒过来烦我个半死,我还是宁愿牺牲一下色相来当他的暖炉比较安全。

    重新回到那张床单白得有点讽刺的床上。

    躺下,闭上眼睛──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7

眼前是一片的黑暗,

    但我相信,

    这并不代表终结,

    而是一个开始──

    光明,来自於黑暗。

    天际浮出淡色的紫红,

    混杂著蓝紫的色彩,

    晨曦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但最美丽的,

    还是最初那一道划破黑暗的……

    曙光……

    我曾经看过很多地方的阳光,我无法说清到底我更爱哪一种,而看得最多的,又是哪一种。

    不断的去思考人类的记忆极限的问题,我很想知道,一个人到底能记住他一生中发生过的多少事情,并非重要的,只是一些极微小的事情,一个人,他一生能记起多少呢?

    比如说我在法国经常去帮她买报纸的一位卖报纸的老太太,她已经73岁了,但她仍然记得她小时候隔壁老奶奶养的花猫的名字是什麽,而她八岁那年,生日时母亲送给她的是一件粉红色的蕾丝裙,但如果你问她还记不记得今天早上出门时有没有顺手把电视关掉或者有没有吃药,她肯定要想上老半天,然後给你一个含糊其词的回答──因为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这些并不是只发生在一个老年人身上,我有时候也会忘了自己早上有没有刷牙──因为这些已经是十分常识性的东西,平时是不会有人问你「你今天刷牙了吗?」这种问题的,所以你不会去想,但一但有人这麽问你的时候,你就会开始认真的去想,你到底有没有这麽做过,因为这已经是一种後天本能的行为,所以你觉得根本没有去记的必要,所以你会忘记──然後反问「对啊……我今天早上起床之後做过什麽?」

    不过最後大多数你都会对你曾经刷过牙这个事实有点映象的──因为你绝对的,曾经这麽做过。

    当然,你真的忘了刷牙就没法说了。

    2003年,1月24日──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还活著。

    早上起床,顺脚的把维深踢醒,然後借机报仇式的狠狠的在他还迷迷糊糊的时候狠狠的摇他,让他更加发昏,接著在他那极度像企鹅宝宝的表情下狂笑。当然,代价是在他被我的笑声弄醒後对准我的耳朵大吼大叫的让我那低血压的脑子痛了个七荤八素,而大笑过後(还是该说无法停止的狂笑?),脸部的僵硬和神经的发疼还有胃部抽筋式的感觉还是让我深深的感觉到了这个世界还是存在著一丝公平的──情感上的不存在,却在理论性上能够成立的而且和某些现实相符的东西。

    如果说一早对维深的作弄和嘲笑是一个有趣而痛苦的开始的话,那麽早餐时间就肯定是一个痛苦而有趣的时刻了──但这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上的。

    不过,我从没被什麽人认为是个好人就对了。(如果当你家老妈都对你说「你这孩子怎麽这麽恶劣啊。」的时候,你还对谁会以为你是好人这一点心存残念吗?)

    「昨晚睡得好吗?各位。」应该说,引起一切骚乱的原凶就是来自林素的这句算得上是礼貌的问话。

    8:30,古斯特准时的告知了所有人在半个小时後,将开始早餐。

    而45分,基本上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於是林素表情愉快的问了这麽句话(看得出他的睡眠质量十分不错──真不愧是好听就说坐怀不乱,难听就说不怕死的林素同志)。

    於是,坐在他对面的疗裳狠狠的抬起头,尖酸的笑了起来──「呵呵……在这种死过人的地方,也只有林素大局长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我这种纤弱小女生没你厉害,我昨晚连眼睛都不敢闭呢。」

    听到她这麽说,正在拿林素那台虽然没了信号,但仍旧能玩游戏的手机在走五子棋的我抬起头看她──眼里没有血丝,脸色算不上苍白。

    除了心情和情绪上有点不稳定之外,看得出她的睡眠质量也不错。

    还是已经出现了刘玫所期待的心理防线动摇呢?

    不过不会出现才是怪事吧?……毕竟不但发生了死人的事件,连邀请他们到这地方来的人是谁他们都还没看到,不安和焦躁感是肯定会有的。

    他们把自己处身於一个不安全情况下的环境这一点建设在潜意识中,所以在言词和观念上,都会不自觉的去否定一切「这里不算危险」的外界讯息──不过要真是这样,那这位疗小姐居然还能好好的睡上一觉──我该说佩服好,还是该想想这是不是疗裳那真正意义上令人不快的劣根性在此时发作呢?

    「对啊对啊,小裳说得对,这里好可怕哦。」能说得出让我胃部发生绝对性的版块移动状况而且打心底厌恶的刻意装可爱的过份甜腻声音,除了徐雨霞之外,我不作他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7

「林素,你不是警察局长吗?快叫人来带我们走吧,这里好恐怖,周英龙和余静紊都死了,我们又没见到任羽枫,再留在这里……总觉得心底毛毛的……」

    看来恐惧感是切实的产生了,但这只是开始──我这是在帮刘玫作分析吗?不过我也的确不用去帮这群人做什麽就对了。

    「对啊对啊,这地方好可怕!还有那个管家似的男人也怪怪的!」搭话的是冯莎莎──从以前她就是有名的应声虫和夸大事实的高手。

    古斯特都怪怪的话,不知道他们知道我知道有人想杀他们但还是没通知他们之後会有什麽反应呢?

    说实在的,我现在是一点也不觉得这间阳光十分充足的房间有多恐怖──应该说这间城堡的光线都很充足,大概是因为它采用了某锺采光的设计吧,反正这里完全没有一般城堡常见的阴暗──当然,那些地牢之类的东西除外,我是指它的房间和一些主要的走廊。

    不过,在眼下这种情况下,要找附和她们的人也不是困难的──特别是情感比较细腻的女生。

    「素……你是局长嘛,快找人来救我们啊……」

    这种语气……我不用看人都知道是谁──陈超荣。

    但她这态度也太……唉……反正跟我没关系,所以,我还是保持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好了。

    但在此刻,我是对林素献上万二分同情的──上帝保佑他千万别要挺不住的供出我才是幕後主事者,要不然我怕我会被现场的女同胞分挫骨扬灰……

    因为无聊的幻想而让自己背脊一凉,我在心底里狠狠的给他刹了个车,接著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推测这些待宰的羔羊们现在的心理状态上──再一次发现,我果然不是个好人……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拿别人的小命开玩笑……

    但这也算得上是自知之明的忏悔了──所以,上帝!请继续让那些人去烦林素吧!我当个看的人就好。

    叶君炎和许非就在我「对上帝忏悔」(我是个心存善念的人)微微抬头的时候一起出现在饭厅门口,而许非似乎在瞪他们身後的某个人,而很快的,我看到了那个人是谁。

    是莫瀚。

    而莫瀚的唇角微微的有些红肿的痕迹,只是他表情很平静,或者该说他还在笑比较正确呢?──一个极小的弧度,不太去注意的话,是不会看到的。

    而他因为这个连我自己也几乎认为是错觉的表情,我仔细的看了他──莫瀚,我在脑海里搜寻著关於这个人的记忆,但却只记得是个附和著他人而去欺负刘栋的孩子──算不上好,但也不是太过於坏,我还记得在他知道刘栋死後那大哭的场面。

    不过,现在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是的,一双让我感到熟悉的眼睛──在哪里见过呢?……不,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睛……很多……

    到了我没办法去说清到底具体在哪见过,而那些人又有谁──那是能杀人的眼睛……

    无论是否为了工作的原因,我曾经接触过许多的杀人者,从我十岁那年进入我那所亲爱的母校开始,我似乎就与「死亡」这两个字结下不解之缘。见过入学的第一天就看到从高空堕下的尸体落在面前的学生吗?而这个学生还找到了那具尸体从空中落下的原因。是的,所以,我并不能把我被人称为死亡医生这个外号全部的责任都怪在维深身上,某一角度上看,他还是替我选了一个比较优美的名称的。(最不幸的是我的姓氏英译之後刚好就是死亡的英文单词。)

    我看得很清楚,虽然时间并不算长,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到底看到了什麽──用俗话来说,就是「凶光」。

    但「他」会杀谁?

    突然发觉自己的突发奇想太过於吓人,所以我决定停止往这种危险的方向想象。

    之後,所有人都陆续到位,而林素毫无疑问的成为众矢之的,不过这麽说似乎不太客观也不太正确,正确点来说……

    就是林素成了所有人(我、维深除外)的人的不安情绪下的牺牲品。

    但可怜的林素是连他自己都为这些事而感到些微的不安──只可惜他没法找个抱怨的对象(他很清楚找我的话,他的下场肯定比现在惨多了)。

    …………

    在早餐时间过後,古斯特带著全部人到海边观光──但我还是不甚明白,在寒风飕飕的时节到海边,能做什麽?

    不过在这种神经绷紧的时刻,看看海,的确会有放松心情的作用。

    但为什麽当我看到海面时,会感觉到一种忧郁呢?今天天气并不如昨天的坏,阳光普照,不过看到海面时我完全没有其他人那样的愉快,因为我看到的灰蓝海面,让我感觉那是种带了不祥意味的包含感。

    我不透的,无法窥视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8

Clandestinelanguage──这让我想起了学生时代的一种游戏。用一些代号来代替你所想表达的东西,两人一组的,互相猜测对方的想法,输的人通常都会受到惩罚,我记得我输的那回是要去把教药理的那只秃头章鱼阿三的假发套偷回来──这个可能是我学生时代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之一,不过也让我看到了好东西。

    如果,以这种游戏的思路来想的话,刘玫所做过的一切,组合起来代表了什麽?她想说的是什麽?

    人有时候做事是十分以潜意识为基准的,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可以从一个人的动作、笔迹等东西看出这个人的习惯、性格等等的一切,以前特鲁安老师在当警方的心理分析师的时候还曾经跟我提过这些。

    那反推呢?反过来用刘玫所做过的,和我所知道的她的性格和状态来推测她现在的习惯等等是否可以成立?

    那麽,还是要用代入吗?可是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还能找出什麽?──一片混乱,没办法,「我」始终不是「她」。

    先不说别的,单就男性和女性的行为和性格还有处事方式就有很大的不同了,怎麽可以依「我」的想法去确定「她」的呢?

    我只能想到「我」在面对这些时会做些什麽,但「她」呢?就算知道她会做的事,但每个人所想出来的过程都不是一样的──就算达到了相同的效果。

    就正如某位名人所说的──面前的树林有两条路,但我只能选择一条来走。

    而现在我们面对的可能是无限多的路,那我要怎麽选择?就算知道,我也只知道「我」的选择,而无法切确的知道「她」的。

    我都忘了这是我这些日子来第几次在心里喊「烦」。我只知道我已经到了不想再想下去的程度,我现在极度的想抽离这个现实,不去面对,独立自身,除了自己以外别的什麽都不去想。

    但这也不过只是一种幻想罢了──没有可能做到,因为你就正身处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就算你不想去想,也不想去解决,你也始终没有逃避的权力和可能。这可以是一种责任,也可以说是一种人生。

    「寒,你怎麽了?脸色好白……」不知什麽时候,维深已经从在大冷天玩水烧烤的行列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

    回神的望向他,我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的呆愣──太常发呆就是有这麽一点不好的地方。

    「嗯?什麽怎麽了?」我问他。

    「没事,问你要不要吃东西啊。」他对我笑笑。

    舒口气,我对他点点头,然後走向前面人群群聚的地方。

    「班头,给我们说说你这些年都做过什麽吧?都没联络过。」刚坐下,郭宇明就冲我笑著说。

    「嗯?」一时间,我还没能完全的反应过来,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快把我塞成痴呆了。

    「小郭是让你给他说说在国外生活得怎麽样。」陈志栋边烤著鸡翅膀边搭腔。

    这时候我显的十分惊诧的看向维深──这家夥居然没有三八吗?我还以为他连我当初进学校时被人以为是黑社会老大的小孩都抖出去了……

    不过这次我倒是很快的回了神。

    「也没什麽,在哪不都这麽过。」我可有可无的回答。

    但陈超荣马上尖声的笑了起来。「哎哟,班头,不用不好意思嘛,来跟我们说说有什麽不好?还是你在外面过得不顺心啊?不想说?……」她的笑声让我本能的厌恶,这种俗-的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

    「你说是就是吧。」我礼貌的笑笑。

    反正就是不想多谈关於自己的事情,因为过去……总是会让我想起那多消散的白花……

    想忘掉,却忘不掉的花朵──像是被深深的刻入骨血一般的让人发痛。

    曾经想过,如果,他没有死的话,我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不能放下──但没有答案,因为这个假设没有成立的可能。

    因为就算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但那个灵魂,也不是相同的……

    ……?!

    外貌和灵魂!!──天啊!我怎麽就没想过这点?!

    在眼前,曙光的出现,

    代表了旭日将照亮一切──

    包括那些,

    原先看不到的黑暗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8

「一个人当他真正的立心要做一件事,只要在有可能的前提下,他有可能做到。」

    「教授,那可能和不可能之间的定义是什麽?」

    「从个人主观理念出发,只要不是完全的天马行空,他都是有可能的。」

    「那是什麽意思呢?」

    「那是,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区别吧?──有谁能真正说‘不可能’三个字?人类有时候就是自信心过剩,在达尔文之前,也没人想过人类是从一只猴子进化过来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整件事就合理化了……

    但可能吗?──这是最让我头疼的问题。不过也没有什麽东西能很肯定的给他下一个不可能的定义。

    「班头,你好坏哦!怎麽可以这样,告诉大家嘛,我们都想听啊。」就在我背脊发凉的为自己的想法而冒冷汗时,徐雨霞把我扯回来现实,让我不得不打断了那些让人毛骨耸然的思考。

    我对她笑笑。

    「真的没什麽好说的,大家都这样生活,不过就是生活的地方不同而已,没有什麽特别的地方,也都是工作吃饭睡觉,跟你们一样。」

    「哈哈,班头,这群女生是在打你的主意,看看有没有机会当你的女朋友,好嫁到国外去。」曾伟在听完我的话後大笑起来。「但你只说这麽一点无关痛痒的东西,你都没看到她们有多失望啊?」

    是吗?这我倒没注意。

    「对嘛,班头,说说你在国外到底是干什麽的?」郭宇明也出声。

    在心底无声的叹口气,我微微的露出个苦笑──弧度小到连我自己也是只稍稍的能感觉到。

    「文字工作者。」反正他们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他们吧,反正不就是职业吗。

    「哦哦,很高尚的工作啊!」陈志栋感叹了一句,马上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附和。

    是否高尚我倒是从没想过,但如果要说到高尚的话,感觉上,我原来在医院的工作会更为高尚一些吧?──救死扶伤,虽然我是专干神经内科的。

    「那……年薪多少啊?」试探式的,叶君炎问。

    年薪?……要我算吗?……我好像都没认真的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反正饿不死,也不算是富翁。」我对他们微笑──里面很清楚的显示出我要就此打住的意愿。

    「哦。」大概知道我无意就这些问题给他们提供茶余饭後的话题,所以一群人也识相的没有问下去。

    而这时,我看了莫瀚一眼──他发现了我看向他,但他却用极快的速度移开了目光。

    为什麽?

    他怕我看他吗?难道……

    心底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我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候揭穿这些谜底而结果有不准确的话,後果会是多麽的严重,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是我的大前提。所以,我也没有多纠缠於望著莫瀚,只很自然的移开自己的目光。

    真是厉害的女人……真是厉害的思维……

    不自禁的,我在心底了称赞著刘玫。

    但无论如何,我现在要做的,还是阻止她那些天才的犯罪──现在,我大概知道她想怎麽样了,但她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扫了一眼眼前的这帮老同学,我试著一个一个的排除他们被杀的危险性和下一个最有可能的被杀人员。

    事情大多我都了解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却还没有解决──但建立於那两人的关系上……这一点会不会成立呢?……

    如果他们真的存在著恋爱关系的话,那麽……

    事情大概就是那样的了……

    那下一次杀人会在今晚吗?还是今天的某一个时间──如果要控制刘玫杀人的时间的话,看来就只能够用一切方法让一群人聚在一起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9

烦死了!!──我对天发誓,以後要没有绝对的必要,就是让我爱上维深(这一点对我来说比死要恐怖上一亿万倍──比起这个我宁愿死一百万次比较安全),我也──绝.对.不.要.再.自.己.给.自.己惹──麻烦!!!

    快要抓狂(或者说已经抓狂)的情绪让我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找个人来揍一顿发泄一下怨气,但本能性的理智基因还是让我及时的冷静下来。

    反正怎麽想都是得做,还不如别抱怨太多,让自己全心全意的进行下去。

    认命是种美德,不是吗?……唉……

    如果不是因为城堡里没有准备到足够的帐篷,本来,那一群人是想要在沙滩上过夜的。没想到已经到了宁愿在冰冷空旷的外界休息都不愿意回到那个相对温暖得多的城堡中去的程度了……

    大概是相比起城堡中的幽闭感和不自由感,外面的开阔的确是会让他们有些安心的感觉。

    不过对我和刘玫而言,还是回到城堡才好进行我们各自的计划吧……

    但话是这麽说,可等我们回到的时候也已经十点多了。

    「维深,谁跟莫瀚同寝室?」一回到房间,我马上把维深扯到浴室,把龙头开到最大,然後问他(这东东可是号称活电脑的,不用白不用)。

    「不就是那个脸黑黑的人吗?好像叫……呃……许非。」想了一下,他回答。「我还以为你要干嘛呢?没事把人拉到浴室……原来是问这个。」

    要不这白痴以为我要干嘛?!──算了,懒得跟他烦──不过……要是这样的话,那事实,就离我的推断不远了……

    「维深,今晚我带你去抓蝴蝶怎麽样?」我对维深露出完美微笑。

    「你想怎麽样……」但他又一次的很不给面子的把脸色青了一半,而声音是充满了怀疑的颤抖──我说这小子要是去当演员的话金像奖绝对不成问题。

    「我想怎麽样?……呵呵呵……你说呢?维……」我还是这麽微笑著,朝他挑了挑眉。

    「啊?!!!──你找到啦?!」他一下子激动起来就扯我的领子──毫无准备下被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就算他没我高)这麽一扯,让我差点没站好就压到他身上。

    「你喊什麽?怕别人听不见?还有别拉拉扯扯的,要等会摔了把你压下面当肉垫回头你可别跟我抱怨说我把你哪块地方给压坏了。」幸好维深後面就是墙,用手撑著才没摔下去。

    「先别说这个,你说找到了是真的吗?」看他那脸激动的样我就想整他,但时间上可能会来不及,所以我还是暂时放弃整他的念头。

    轻轻的点点头,我果然还是受不了他那闪闪发亮的好奇宝宝脸……

    「昨天晚上,莫瀚就已经死了。」

    「啊?……」听完,维深果然露出一副无所适从而又无发置信的表情。

    「不明白?」我笑著看著他。

    拨浪鼓似的摇头,维深表现出一脸──反正我白痴,你快点告诉我──的表情。

    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但还是在维深因此而发火前把笑意强忍下来。「咳嗯……其实是这样……你觉得把个许非跟在船上差点被我摔地上那女孩是什麽关系?」

    「姓叶那个女的?」他问。

    我点头。

    「情侣,但看得出那个女的不是个很专一的人,她对那男的应该怀有一种骑牛找马的心理吧。」

    呵……维深这小子最近的四字成语都练得不错嘛……不过……不是骑驴找马吗?……算了算了,反正音也差不多。

    「没错,那你想想,一对情侣,而男方还是个爱吃醋的人,在早前才发生了一点矛盾,那接著,他们会怎麽做?现在可是可以算做在旅行的……」继续给他提醒,让他自己想下去──要什麽都靠我说的话,那也就太没意思了。

    「情侣嘛……当然想在一起嘛……啊!──那这样不就……」看来他是想到了,因为他正用一脸不可思异的表情抬头看著我,嘴巴张大那程度基本能塞下一只驼鸟蛋吧?

    「不过这可能吗?我是说她的样子和声音……」

    「你不会是忘了去年圣诞节发生过什麽吧?嗯?还有,枫当时不也说那个丹罗尔是个男人吗?那些奸商老头也是这样以为的不是吗?你认为只是穿男装能达到那效果?你不是没见过刘玫本人,你觉得没有易容的话她可能做得到吗?」我对维深微笑。

    接著放下撑在墙壁上的手,转个身,不管是否会让身上的衣服和身体沾湿的坐到了浴缸的边沿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9

「告诉你我现在能想出来的。维深,其实那天刘玫并没有想过要这麽快杀掉余静紊,也就是我们发现的第一具尸体,或者说,她本来想的杀人计划并没有这麽单纯。她本来想出来的,是能让那些人身心都受到极度的残虐的方法,而那个十字架,应该就是她的第一步──而她第一个杀的人,应该是周英龙,而不是余静紊,余静紊只是个倒霉的死於刘玫设下的心理战的头一炮下的人──不过也因为他,所以刘玫才不得不改变她的计划,这就是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为什麽刘玫没有对那些人进行更有力的心理攻击,其实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做,而是因为她没办法做──因为她本来设计好的一切,都被余静紊给破坏了。」

    说到这,我停了一下,看了看维深,看到他对我点点头,我才继续说下去。

    「你记得吗?那天余静紊的尸体下面不是有很大的一滩血吗?」

    维深点头。「那又怎麽样?」

    「一个成年人体内会有多少血?」

    「四升左右……?!──啊!余静紊并没有失去这麽多血,那滩血不全是余静紊流的!」恍然大悟的盯著我看,维深显得有些兴奋但又有些过度的吃惊。「但那些血……也应该不是周英龙的吧?他并没有被弄出会有血流出来的伤口。」

    「那些可以是别的动物的血液嘛。」我微笑,顺手拨开落於额前的一缕湿发。「那些血本来是为了配合那十字架而做的效果,没想到就因为余静紊的尸体而失效了。不过刘玫也并没有因此而完全放弃,我说过,她是个临场适应力极强的人,没办法做到给那些人深刻的心理打击,她最少还能做到杀掉他们来为她弟弟报仇,因此,她也等於利用了我们不公布一切真相的机会,来进行那些她本来就安排好,虽然出了些差错,但仍能继续下去的计划──这里可以说是她最恐怖的地方。因为一般人在临场是遇到了意外就会让一切都付诸东流,但她没有,她善用一切她能用的东西,来完成她的最终目的。」

    「那莫瀚是怎麽回事?你说他昨晚就死了?那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不就是……」维深最後的话尾掩埋在他投向我的杀人目光上──「该死!寒!这是第二次!!你发现的时候就把她抓住不就得了吗?!你这是做什麽啊?!」

    「呵呵……别激动嘛……」我不能不再一次感叹,看他抓狂真的很好玩,让我的心理平衡了不少,要不是时间关系,我肯定会让他叫得更大声一点。「我那也是推测,要万一不是怎麽办?要不是的话不就会打草惊蛇吗?所以,要抓人,也要抓个人赃俱获嘛,对不对?」我冲他灿烂的笑著,但维深知道我是在敷衍他,所以依旧狠狠的瞪著我。

    「喂喂,你用不用?你不是想知道莫瀚的事吗?还要不要听?不听拉倒,再过三十分锺我就去抓蝴蝶,有本事你别跟来。」耸耸肩,我站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这招对身为三八派门主的维深肯定有用,就是他的感情上还在气,但他那潜意识中的好事因子绝对会让他暂时忘掉什麽叫尊严。

    果然──「不要!!小寒……你最好了是不是,告诉我嘛……你要不说的话我今晚要睡不著的,你看你看,你害我现在都心跳加速了,你不说的话我会死的……你说嘛……」如果他能把那娘娘腔中文文法改掉的话,我会更加高兴的──或者,上帝啊!!请你让维深这辈子都不能用恶心死人的说话方式说话吧!!我发誓我会成为一个非常虔诚天主教(要不基督教也可以)的教徒的!!

    「我说……但首先……你给我把你那娘娘腔的中文收回去!」

    「没问题,寒大人,只要你说。」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因为过份生气而杀人或自杀的……

    「算了,不跟你瞎扯。昨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许非离开他跟莫瀚的房间去找叶君炎,然後留下了莫瀚一个人。大概是因为叶君炎同房的另一个女生宁可跟一对情侣同房睡都不愿意跟一个不是很熟的男人睡,所以,就让莫瀚独自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为我们的蝴蝶小姐制造了极好的机会──关於这些,刘玫大概是计算过的,她详细的分析过这些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所以,她能找到这麽多的杀人机会。」

    「那莫瀚的尸体……」维深望著我。

    「在冰库里。」没有看他,我把身上湿掉的外衣脱掉。

    「在冰库里?!你去看过啦?!」维深的语气听起来挺激动的。「那你不就是确定过了吗?!那你刚刚还说什麽不能确定的白痴话啊!」

    欲哭无泪的感觉……这只猪的脑子真变成猪脑子了吗?……

    把绑头发的粗丝制绳子解开,我转过身对维深苦笑──「喂,你不会是忘了今天一整天我们都在一起吧?我什麽时候到过冰库了?要我真去冰库看了除了让刘玫知道後改变计划继续杀人之外,我们什麽都不能做……还有。」我把那件湿掉的毛衣也脱了。

    「我.要.洗.澡──所以……」走到他面前,微笑──然後指指门的方向。

    「啊!──寒!你好诈哦!你都可以看人家洗澡,但为什麽不能让人家看你洗啊!」──该死的……维深.奥本.莱芬斯特……

    一脚把他踹出去,然後把门关上,可我还是能听见外面,某只猪发出的不平之鸣……

    是不是该想想到哪去买点什麽药来把他弄哑了呢?……

    飞舞的黑蝶,

    在人前显露了它的形迹,

    那麽,

    已停驻在另一朵花上的它……

    会不会注意到我们这些捕蝶者?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19

「寒……你觉得,‘她’恨你吗?」

    在一片灰白的碑块林立的阶梯型草坪中的中段的一行,几名男子与两位老人身著黑色服饰站在一块石碑面前。

    「你觉得我恨我父亲吗?」

    「恨啊……不过你也爱他对吧?」

    「对,她跟我一样,她爱我,但也恨我,为了不同的理由,我们都没办法对一个该恨的人真正的恨下去……」

    如果,我可以选择,我想,我会找来一堆司可巴比妥(速可眠)、水合氯醛之类的催眠镇静剂──然後把我身边的这只白痴的猪头给弄昏……

    「寒啊,你不觉得应该把林素也找进来吗?才我们两个人会不会有危险啊?有个警察在场比较安全吧?」

    白痴……他以为现在要面对军队吗?

    「要我把林素也找来,我觉得我们有机会让那两个人都引出去,而我们能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溜进来吗?」白他一眼,我开始为这个衣柜的大小感到不满──老实说,衣柜这东西做大一点有什麽不好呢?就想现在,如果它大一点的话,我就不用跟维深挤得这麽惨,等会要是有躲的需要时,那连躲都是个问题……

    「对了,你刚刚联系上清他们没有?还有韦恩,找到了吗?」边把柜门的缝隙调整到一个较好的位置,我问维深。

    「找到了,韦恩跟清和雅小姐在一起,已经跟军方的人谈好,准备天亮的时候就过来。」他无所事是的拉著我的头发不知道在干嘛,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军方?他们到底要做什麽?」不能说不吃惊,这种事居然还扯上了军队……那还真是……

    「因为Z江市的刑警们啊,他们的局长失踪了嘛,这可不是件小事哎。」维深大概是在拉著我的头发在编辫子──因为我感到他那左一搭右一拉的规律动作是很熟悉的。

    跟林素有关,那就不奇怪了……但……这算不算是以公谋私?……算了,反正只要有人来就好。而刘玫,我不会让她出什麽事的……精神异常这一条件真是一个很好的脱罪方法。

    不过这样也算是还了韦恩的人情,也算是让刘玫彻底的断掉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了吧?……

    「对了,寒,你怎麽知道今晚那个许非不会再去找叶君炎?而会回这里让刘大小姐宰杀?」维深发现了我的呆愣状态,拉了拉我的头发让我回神,问。

    「你怎麽这麽笨?」我白了他一眼,换了个较舒适的资势坐著。「昨天许非是在吃醋,跑去看著女朋友以示不满,但晚上还是身边多躺了个外人,你觉得像许非那种个性的人他会自在吗?而且今天他们两个人又整整一天的没有分开,所以没有那种强烈的渴求两人在一起的欲望,同时……我今早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什麽问题?」

    「关於莫瀚的脸……也就是刘玫,我发现今天早上许非跟叶君炎过来吃早餐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而且是针对莫瀚的,而看莫瀚那张脸……他们先前似乎打过架……」没错,要不然,刘玫也肯定被许非打过,但是什麽原因呢?……

    这点就实在想不透……

    「你是说他嘴角那里被人打破了?」维深继续问。

    我点点头,但不幸的是我忘了我的头发正被某只猪先生拉著,而牵扯到了我的铜感神经──「维深,你别拉我头发拉那麽死!」我低吼。

    「对不起嘛…………但你也用不找那麽凶吧……」

    「还给我说!再说我就把你踢出去!」这小子是不是没注意现在的环境啊?他就不知道什麽叫做空气不多,说话浪费空气吗?

    我从他手里拉回我的头发,转个人,跟他面对面坐著。狠狠的瞪著他。

    「对不起嘛……不是因为无聊吗?不就不觉得?现在又没人在,说说话解闷嘛……要不待会还不知道要等到几点才能等到她动手……」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维深看著我。

    「反正你无聊就给我睡觉,等有事了我就把你踢出去,顺便还能让你清醒清醒。」

    「寒──」他准备发出不平之吼──但同时的,房门却发出了开锁声。

    迅速的伸手捂住维深的嘴,我示意他安静。在他点点头後,我才放开。

    果然的,是「莫瀚」和许非两人回房。

    一开始,两人之间并没有什麽,就只是很冷漠的互不搭理,也没有什麽特别的声响(柜缝太细,大多数地方都看不见)。

    是一段长时间的沈默,维深并没有真的睡觉,而是无聊的把目光集中在看那只装著我们两个人的木柜顶部的花纹。

    处於这麽一种安静而幽闭的空间中,无缘由的,我开始想起一些我不该想起的东西──眼前闪过了我父亲的脸,掐著我的脖子,额角上露出了青筋,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我清楚的记得那双手有多麽有力,而在我颈上所施加的压力在当时是如何的让我无法正常的透气──「你知道的!你妈在哪?!说!要不我连你也一块杀了!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小子,贱人生的贱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0

当时我看著他,用一种怜悯的目光,但同时也参杂了极大的恨──是的,我恨他,我该恨他的……

    我踢了他一脚,用力的踢了他一脚,为的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能让我继续生存下去,继续呼吸这个世界上的空气……

    幼年的儿时记忆在脑海中不断的片段式闪现,胃部在翻腾,想要把里面的东西当作是那些回忆全部吐出去,但我比谁都明白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这麽做是一个最低级的错误。但胸口很疼……

    心脏跳动的声音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多少年前,我曾经想过让它不在跳动,曾几何时,我想让自己彻底的逃离一切我不能承受与解觉的东西──但最後,我开始思考,是不是真的有去解决的必要吗?

    而无论我想的是如何的完美,一但当我要去真正的面对和做的时候……我真的能把它解决吗?──我知道我不可以……

    如果我可以,今天,我不会有那种资格来「救」刘玫……

    因为那样的我,将会变成和她一样,永远的生存在无法摆脱的仇恨之中,我会杀人……或者,我会选择自毁……

    对於我而言,这是种可怕的假设,很可怕……

    但我已经走上了跟这一条路完全不同的另一道路上,我可以回首,我可以去设想,我可以去庆幸──但现在跟我同处一室的那个女孩不可以……

    她正身处这样的一个地狱之中,她无法抽离……

    「天堂和地狱不是神给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哲学助教曾这麽说过。但当时我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但现在,我明白他所说的含义。

    其实没有所谓的极乐与极苦,这些,都是人类主导意识下产生的对生活和自我处於的精神及肉体上所感受到的东西的诠释。

    感到自己在无声的苦笑,相信我现在的脸色一定算不上好看,想到这,我不禁感谢光线的不充足,否则维深一定会给我烦死人的问东问西。

    「你干什麽?!」突然的,我们听到了许非的惊叫声。

    接著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那应该是人体。

    「今天早上打你是为了让你知道别人的女人不能碰!你小子现在倒还敢来找我报仇?!」我和维深都清楚的听到许非的骂声,但我们没办法看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麽。

    维深想冲出去,但我拉住他,摇摇头──再等等──我无声的说。

    但他像是有点急──等等要连那个姓许的都死掉了怎麽办?!

    再等等──我只能重复的这麽对他说。

    太早出去而有不知道道底发生了什麽,如果那个莫瀚是真的,而他们之间的争吵是完全为了他们之间在早上发生过的什麽的话,那就等於是告诉了刘玫,我知道她想做什麽,而我是不会就这麽静静的看著而不做任何反应。

    那样的後续麻烦是很大的,我没办法去冒这种险。

    大概也了解了我的意图,维深终於还是重新的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听外面发生的事情。

    「你干嘛不说话?!那是什麽眼神?抢别人的女人还敢这样看别人?!」又是许非的声音,而这次他说话的语气比前一次更激动,接著是一声人体被重击的声音和一声极低的闷哼。

    果然是和叶君炎有关系──这一点应该是刘玫计算好的吧?还是说这个冲突是在真的莫瀚出意外之前就有的了呢?

    所谓红颜祸水,太漂亮的女人和有姿色也有野心的女人通常都会引起这种纠纷……

    「你错了……我是不会跟你抢女人的……而且……还是那种女人……」

    极低的声音,但我听得很清楚──那是把女声,而那把声线,我曾经听过──是刘玫!

    我和维深迅速的对望了一眼,接著几乎是跳出了那只木柜──但我们看到的一幕却是无法挽回──用莫瀚的脸,刘玫极快的把一把刀子捅进了本来压在她身上打他的男人体内──腥红色的液体从受伤的腹部渗出,染红了惊诧的瞪著身下的人的许非的衣服。

    而在昏迷的前一刻,他和刘玫一样,错愕的看向了我和维深……

    在我的面前,

    蝴蝶停在了那朵由血染成的鲜花上,

    我看到了那代表了死亡的影子……

    但它是夺取……

    还是回归?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0

「如果有一天,你面对一个你很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喜欢你,你会怎麽做?」小女孩笑著问和自己并排走在一起的男孩。

    「不知道……我没试过,所以没办法回答你。」那男孩对她露出微笑。

    「我知道哦。」

    「那你会怎麽做?」

    「我会想办法让他一辈子记住我……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要让他永远都不能忘了我……无论用什麽办法……」

    「玫……」我微皱著眉看向那推开身上男子的人──我和维深看著「他」扯掉了自己做工精细的面具──最後露出了一张女子的面容。

    「停止好吗?」我问她。

    但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低声的笑了起来──「不愧是死亡医生Dr.Dead,果然临时的计划还是不能让你乖乖的看到最後。」

    维深趁我跟她对话的时候,爬过那张床,去扶起躺在地上的许非。

    「你何苦要这麽做,玫……你不会真的这麽想的,你为什麽要自己骗自己?你不会不知道,你其实并没有那麽爱刘栋的不是吗?」我与她对望,她的视线是让人感到背脊发凉,但有有种无法抵抗的美感的。

    在那双黑色的瞳孔中,我看到了一种坚定,和一种自嘲──她知道,她知道得很清楚……

    但为什麽还要这麽做,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而且无法理解。

    此刻我可以知道,我面前站著的人,她是冷静的,她没有任何精神上的不稳定──她是凭著真实的「自我」来决定去杀那些人的……

    「是的……我知道我没有那麽爱刘栋──不,我该说恨他不是吗?医生……」她对我微笑,但那个笑给我的感觉却是那麽的悲伤──这代表了什麽?

    我无言的看这面前那笑得很美的女子,微微的皱著眉──或者,甚至的,我眉间的折皱有所加深。

    「呵呵……别这样看著我嘛……」她轻笑起来。

    「为什麽?」──那为什麽要杀这些人,难道她不明白这样只会让她更痛苦吗?

    大约有半分锺,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互相的看著对方,极深的,她看著我的眼睛,我也看著她的眼睛,我能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一切,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它们的意思──但我知道,在此刻,她的思绪是清晰的,但在一瞬间,也曾闪过一丝复杂,而我无法解读的情绪──但直觉的,我感到那份情绪是针对我。

    「寒,你知道吗?我没有想过,我会在那麽早就重新看到你,我根本没想过……」最後,打破沈默的人是她。

    我点头。「你是指在巴黎的时候对吗?」

    「没错。」她顿了一下,然後露出一个苦笑。「我认识的你并不是那麽的爱管闲事──我没想过救了枫的会是你,更没想过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去帮他。」

    一时间,我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没法说什麽,又或者说,我不知道到底该说什麽……

    「你不必这样嘛……呵呵呵……」她又笑了起来──无法否认的,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这麽觉得。

    「我知道时间能够把一些东西冲淡,也能把人改变,而且……你也没变多少……」她戏谑的看著我。「你还是对这个世界──或者说对人类这种动物兴趣缺缺不是吗?」

    她很了解我,这一点我不能否认。

    「你只对一些你觉得有趣的事情感兴趣……」她把头微微的低下去,没有看我,但这一刻,我却为无法看到她的表情而感到不安……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做,还要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这麽做……让自己痛苦并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我必须把这种奇怪的感觉赶走──我对自己说。

    刘玫重新抬起头,眼中带著笑,但我知道,她刚刚的情绪绝不是这样──不为什麽,但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吗?寒……有时候就是越聪明的人,才越爱做错事情──你不也做过吗?五年前──啊,现在该说六年前了是不是?」

    可爱又可恨的女孩──她在说洛斯的事。

    虽然早以做好心理准备,但突然之间被她这麽说,还是有点让人措手不及──但我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声。

    「都过去了不是吗?我不会再犯那种低级错误,而你也不该犯的。」我死死的看著她。

    「你不是‘不再犯’,而是你根本就没再给自己犯这种‘错’的机会。」她更大声的笑了起来。「你不再爱任何人了不是吗?亲爱的医生……你这也是一种自欺欺人。」

    真尖锐……我苦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0

「但最少我没有再犯不是吗?而且我也不想再伤害自己和别人。」我用极认真的表情对她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麽,玫。」

    她是个极会让你偏离主题的女人──我必须这麽说。

    「不为什麽。」她对我耸耸肩。「只为了报仇──不是为了我的弟弟,而是为了我自己。」

    微微的眯了眼看她──我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似乎能看到刘玫身後的纯黑翅膀。

    「我不明白。」我看著她。

    「你该知道了吧……既然你能抓到我……」她用手把头上的假发套也扯了下来,露出一把黑而亮的长发。「曾经,我为我是不是‘爱’我弟弟而烦恼过,最後还差点把我自己毁了……」似乎是在回忆什麽,又一次的,在她的沈默中,整个房间都只剩下几个人呼吸空气的声音。

    「但我最後还是明白了……我想明白了……我并没有自己想的这麽爱他……我恨他……只是当时,我没有把那种感情看清,我‘觉得’我是‘爱’他的──在他的身上,我投注了几乎所有的感情……你也知道这一点是吧?」她看了我一眼。

    「那你知道又为什麽……」

    「不用急嘛,医生大人,我会说的,一定──我不想对你说谎……」她打断了我的话,对我甜美的笑著。「但我很痛苦……你明白吗?就算那种感情是‘假’的,但我曾经的付出却是‘真’的,而在那种情况下……我受的痛苦是真实的──我为什麽会陷入那种痛苦的矛盾?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群人……他们让我痛不欲生……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原谅他们……没有办法……」

    看著面前女孩的脸,我感受到了她的痛……那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寒……我能这样叫你吗?我知道这样做很傻,但我还是要这麽做……否则……我没有办法快乐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真的……」最後,她把微微抬起的头侧了侧,深深的看著我。「我不知道对你而言,什麽是重要的,但对我来说,我无法让这些让我受到极大伤害──让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生存在痛苦之中的人快乐的,完全无自觉的在这个世界上活著……没有办法……」

    「你觉得活著是一种快乐吗?」我对她微笑。「有时候,活著是对人的一种惩罚,因为他必须背负著自己的过去而活著,没有人没有过去,也没有人活著是不背负著任何痛苦的,生活的烦恼,对家人和朋友还有同事、社会上的人之间的关系的处理,还有工作,没有完全开心的人,玫。每个人都有痛苦,都有不开心的事──你知道吗?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上帝上世人生存在世上,就是为了让世人体会自己身上的罪──所以,他要让人们在这个世上受苦。你没有权力去审判他们的……」

    一阵无言,她看著我,我看著她──很奇怪的,我突然想起了不知道在哪个网站上看的一篇文章的一句话──「在这瞬间,他竟感到了永恒。」

    我也在这个时刻感受到了永恒的感觉──其实永恒,就是完全的「无」……

    「寒!果然没错,我和古斯特在地牢里发现了莫瀚的尸体了!」房门突然被撞开──冲进来的人是林素和古斯特。

    维深也在此时开口。「快,这个人还没死,还有气的,去拿药箱来!」──他看著古斯特,而古斯特也很机灵的转身去拿维深要的东西。

    此时,我才注意到──刘玫已经没有可逃的路了。

    我站在她的面前,维深在她的左边扶著受伤的许非(听唯深刚刚那语气,应该只伤到肠而没伤到会致命的肝脏之类的东西),而林素站在房门前──也就是她的左边。

    但我却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任何的惊慌表情或情绪。

    正感到奇怪的下一刻──「谁也别动,我知道你们三个的近身功夫都不错。」她居然从後腰处抽出了把枪。

    「别冲动,小姐,这种东西很可能会伤到你的。」林素的脸色马上变了一下,但不愧是干局长的(虽然我一直没觉得他有多能干),几乎没几秒,他的表情就表回原样。

    但我却有些感到不满──搞什麽?中国不是不准随便配枪和进口枪枝的吗?

    我狠狠的白了属於执法机关的林素一眼。

    「算了吧,刘小姐有纽约枪枝协会的会员资格。」维深在我之前开口,把手上的人平放在地上,站起来。

    他应该是已经给许非做了应急处理了。

    「谢谢,莱芬斯特教授。」刘玫对维深露出微笑。

    「你想怎麽样?玫……」我看著她,问。

    她还是微笑──但我总觉得那个笑容和古怪。「没想怎麽样……只是想把该说的都说出来──那些侦探剧不都这麽说的吗?我不是那麽蠢,寒……我知道你已经安排好了,上官清和尤丝雅应该也快和那些国际刑警们找到这里来了对吧?」

    我没有说什麽,当做是一种默认。

    「寒……你不想知道你的推测和我想做的相不相同吗?我很想告诉你──如果不是一开始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倒霉鬼的话,你绝对没办法救到这些人的……你比谁都清楚的不是吗?就算你现在让那些人逃掉,但你不可能永远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而你没法抓到我,他们就会死──就算这会让我感到比较麻烦,但你很清楚的……我会杀掉他们……」她对我笑──但她为什麽要对我说这些──让我不会内疚吗?为什麽要这样做?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1

「你也知道了吧?我本来是想让那个十字架掉下来──流著血……而十字架上会写著几个血字──为你们曾经做过的负责吧,约定的时间到了──我要让他们想起他们做过的东西。而且,要在所有人不知觉的情况下混进他们之中。」

    「你选择了周英龙──那为什麽你会有莫瀚的面具?」这些面具在制做上有一定的难度,所以她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来。

    她看著我,大约有十秒,谁也没说话。

    然後她笑了起来──「呵呵……寒,你能想得到吧?我本来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的,我能不那麽累,省很多功夫的。而我查到件很好玩的东西──其实叶君炎除了跟许非交往之外,还跟莫瀚有恋爱关系──这个能令许非来当我的替死鬼──你是心理医生──就算现在那只是一个副业,还有莱芬斯特教授,他是这方面的权威──我会让你们到时候变成一个能让我脱罪的证人,就算你们心存怀疑……」

    真可怕……

    我不自觉的打了个抖。

    「为什麽选择我……玫……」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如果一开始,你没有找上我,那麽我不会知道这麽多,我也不能来阻止你做什麽──更进一步说,我不知道,对你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如果,我不是你要杀的人的其中一个。」

    「你还记得我在很多年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或者,你还记不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

    问题?……老实说,我真的想不起来──谁会记得十多年前,某个人问你的某个问题……那时我曾被问过多少问题……

    那就像是要人数清天上的星星的数目一样的为难。

    「如果有一天,你面对一个你很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喜欢你,你会怎麽做?」──大概看出我的迷惑,她轻轻的开口──声音轻而低,仅仅是刚好能听得清的程度──是……

    但在我有反应之前,我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我面前发生了一阵骚动──维深趁刘玫专注於跟我的对话的时候想上前去抢她的枪,但却反被她近距离的指著眉心──最後成了刘玫的人质──这白痴就不能少给我惹点麻烦吗?!

    回神的看著在瞬间变幻的情况。

    「玫,冷静点,你也知道的,你逃不掉。」──真糟糕,枪口现在是对准了维深那白痴的太阳穴了。

    「对对对……小姐……你的手千万别抖啊……枪这玩意很容易走火的……能不能稍微移开点?……」维深很合作的举起双手──不愧是崇拜「宁可跪著生,绝不白痴到站著死」的维深教授──我该为他现在那句台词而在等会没事之後扁他一顿吗?

    「让开。」冷冷的出声,刘玫看向站在门口的林素──用基本已经被我们全部人忘掉的刀子贴住维深的颈脉,她还在用枪指向林素的同时用愉快而礼貌的声音对维深说──「教授,这样就不会走火了,您满意了吗?」

    老实说……我能从维深的表情猜出如果他没让刀子逼著走时会说的话──刀子也会误刺嘛,最好就是能别在我身上架「家夥」最好。

    反正他就一个这麽白痴的人……

    随著刘玫的边走边退,我和林素已经随著她来到林外的沙滩上──在这段时间,我看了看表──已经4:57了……

    清他们应该会在5:30──6:00这段时间内到吧……

    但这段时间要怎麽办……

    但事实上我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

    「在这里没错吧?你们安排的人会到这里来。」刘玫对我笑笑,但我注意到她那沾染了许非的血的刀刃更贴近了维深的皮肤一些,再用力一点,那锋利的刀刃就能划破他的皮肤……

    皱眉──眼前这景象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似曾相似──完全称不上「良好」的感觉……甚至比「恶劣」更糟……

    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後深呼吸。

    我把目光投想在我身旁有点发愣的林素。

    他这才发应过来。

    「你想怎麽样?」──我没有权力跟她谈判,应该找林素跟她谈。

    「不想怎麽样。」她还是笑著,淡淡的月光映在她脸上,形成一种令人毛骨耸然的美丽……

    她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蛇发美人──杀人的目光,却有著让人无法抵抗甚至甘心赴死的美貌。

    「你……」林素像是有点拿她没办法,在他还想说什麽前,我伸手拦住了他。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1

「说吧,玫,你想要什麽?要不然你带我们到这里来干什麽?」我淡然的出声,声音是所有人熟悉的冰冷。

    「我……」这时候,刘玫的似乎有些动摇──我不知道原因,但我明显的感受到了她情绪上的不稳。

    离她这麽远的我都知道,就在他身边的维深肯定不会不知道──趁她不注意,维深用力的向一边侧了侧身,顺便把刘玫的枪撞跌落沙滩上,并在刘玫有反应的扯他的肩膀时用力的把枪踢到我面前。

    几乎是同时,我捡起了那把枪,而刘玫用刀对准了维深的後颈──「停手好吗?」──枪是女生常用的掌心雷,後座力不大,我用左手举枪瞄准刘玫。

    我没有用右手──要不然自然反应肯定会让我下意识的去射击瞄准物的致命点。

    「你会开枪吗?」用体重和位置还有手上的利器制住维深,刘玫抬起头看我──她微笑,而那个笑容是如此怪异……但我没办法说出怪异的地方在哪里……

    「当然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算做防卫杀人。」我看著她。「不信你可以问林素,他是Z江市的市局局长。」

    「没错,他可以。」林素连忙点头。

    「我不是说可不可以的问题……」刘玫微低下头轻轻的摇了一下,又抬起头看我。「我是问你──你会,还是不会……」

    什麽意思?……皱著眉看她──因为怕死人所以不会开枪吗?不可能,我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而且,要说因防卫而杀人我也不是没试过──我是死都不会忘掉维深这白痴让我遇上的那个变态的动物杀手的……

    差点害我小命不保的事,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算了。」她对我笑笑,然後抬起手狠狠的往维深身上刺──扣下板机──在枪枝的响声过後,刘玫手上的刀子掉在了地上。

    而那只差点没命的德国猪头,很识相的借机爬起来离开危险区域。

    「你果然是枪协的金牌会员……」刘玫苦笑,跪在地上,她抬眼盯著我。

    「放弃吧……我会让你脱罪的,最少,不会犯上谋杀──我会提出你的精神理由求情的。」

    「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麽要让你来……而我的目的是什麽……」她对我笑著,没受伤的手却拎起了那把掉在地上的刀子──这一刻,我才发现,她刚才的笑容所隐藏的含义──是凄绝──天!她想死!!

    「别──」但在我出声上前的通时,刘玫却已经把手上的凶器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为什麽要做这种选择?!」把她抱在怀中,我只能皱眉看著她──为什麽要做这样的选择?

    我真的无法理解这种轻视生命的做法。

    「你知道我为什麽要把你找来吗?……咳嗯……」由於心脏破裂,刘玫正在咳血,但这种时候她却在对我笑。

    「为什麽?」

    「因为我想再见你……你忘了那个问题吗?……」她的脸色在慢慢的变得苍白而无血色,手指颤抖却努力的贴上我的脸。「我不会让你忘了我……我要你……永远的记著我──从我小时候……咳咳……开始,我就爱上你了……我残酷的旁观者……」

    「你不该爱我……」这句话出自真心──无论出於哪一点,她真的不该……

    「没有……应不应该……寒……」她把我的头拉了下去,然後亲了我的脸一下──这倒有点让我措手不及。

    「呵呵……咳咳嗯……呵呵呵……你别发愣嘛……我这辈子都没能碰过……咳……你几次……我都快死了……让我亲一下……咳咳咳嗯……也没什麽大不了……」

    我无可奈何的苦笑出声,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看著她──「你一开始就准备了死是吗?──你本来想让我杀了你是不是?」

    「没错……咳……不愧是连李斯都佩服的医生大人……」

    最後,我知道她已经没什麽力气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对她说什麽,也不知道能做什麽──这次我完全的就只是一个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麽事?」

    「把我……葬在……我……弟弟……的旁边……一切的东西……咳咳……都是因为……他……而……而起的……所以……就以他为……终……结吧……」

    黑色的丧蝶用了它一生的力量,

    却是飞向那明知会自毁的焰火之中……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2

毁灭……

    原来就是它所想要的终结……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麽说出口,也不过分手。

    如果对於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总要有一个人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於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後,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後难免论为朋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

    也为别人而流……」

    ──《十年》(歌词/《明年今日》国语版)……

    在朝阳之下,我抱著女孩的尸体……

    那种冰冷的感觉,让我无法自控的眼球湿润……很痛,真的很痛……我已经忘了我已有多少年没再试过这种痛的感觉……

    不能呼吸──还是该说我忘了怎麽呼吸……

    不断的抿著嘴唇,把视线放在放在四周的景物上──我怕我会哭出来──真的,我害怕……

    我怕我会哭出声……

    但眼泪还是已经滑出眼眶,落在刘玫冰凉的脸上──我透过眼泪看著她的脸……

    一种朦胧的美丽……

    但最刺目的是她微弯的唇──为什麽……

    为什麽……

    为什麽要笑──死亡并不是一种解脱啊……这绝对不是一种解脱……但为什麽她要这麽选择……

    那种痛的感觉在刺激我的灵魂──我该说……她成功了……

    我不会忘了她──在我有生之年,我不会忘了她……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曾经喜欢过她──甚至,她有可能是我的初恋,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现在并不爱她……

    她说得对……我,是一个残酷的旁观者。所以,我才能一直清醒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2

我不想再“迷”──因为我可能不能再承受一次那种失去的绝望痛苦。

    「寒……」维深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已经没有心情去想这是为什麽,此刻请让我为一些现实得冷酷的东西感到悲哀吧……

    「就当是作了场恶梦吧……好吗?」我听到维深这麽说。

    但我没有回答什麽──我该发泄我的情绪,我知道,但此刻……我真的不想再开口说什麽……

    就当是我对怀中女子的祭奠吧……

    此刻──让我恨自己……

    ──这场梦,太难忘,也太真实。

    爱上我的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

    在清、雅和韦恩到之前,我一直抱著刘玫的尸体──不想放开,不理智的想象著她还会有得救的可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原来也不是那麽的残酷……

    坐在回程的车上,同车的维深和林素老早就睡得像某种身材以肥为美的动物一样。看著维深的脸,我完全没办法用这张脸来跟昨晚或者更正确的来说是几个小时前发生过的事联想起来──睡得真幸福……

    我不禁对他苦笑──他睡著的时候会很像一只安静的牧羊犬──我喜欢狗多於喜欢猫。

    因为猫……太过於高傲……

    把目光投向窗外,路边的景色快速的向後拉扯著,像是不甘心被扯走,但却无法违背命运的安排……

    不可逆转的一切……一早就被决定的事情……

    不会有的……

    我还是相信,只要有办法,就能有改变的可能……

    车上大概因为开车的实习刑警喜好而不断的播著陈奕迅的《十年》,那把低沈的男声,不断的重复著那些歌词……

    十年……

    如果十年之前,我能见到她的话……

    但那都只是如果……

    而这个世界,

    不存在如果……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8

窗 帘

    “你为你做过的事感到後悔吗?”

    “不。”

    “你认为自己是在非理智精神状下杀死克劳特一家的吗?”

    “不。”

    “你觉得……自己是否应该为这些生命的消逝而感到悲伤?”

    “不。”

    “你是否认为自己该为他们的死负责?”

    “不。”

    “你知道自己这样并不正常吗?”

    “我不认为我这是不正常……医生,你能为‘正常’下定义吗?什麽,是正常?什麽是不正常?……你能告诉我吗?”

    我是个不喜欢拖稿的人──当然,那是指灵感并不枯竭的时候。

    看看桌子右上方的那份台历,我狠狠的拧了一下眉心处的鼻梁──真想喊救命,我已经把这份稿子拖到了极限了,还有十天就两个月……再不交的话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三田川小姐百分百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说,当初就不该跟维深那只三八猪去什麽夏威夷,去完回来稿期过了不说,还弄到一脑子空空如也,啥也写不出来。现在就只能枯燥无味的死拼著词句填填字数罢了,什麽有点实际性的内容都写不出来……

    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终於还是放弃的站起身,离开已经趴了三个小时的电脑桌。

    在厨房里弄了杯冰水边喝边翻看近一周收到的信件,却无意中发现了一张属於维深的交通罚单──有没搞错?!他的罚单干嘛寄到我家?

    愤恨的把那张可怜的小纸片随手一扔,我抽出原先夹在中间的一封急件。

    谁会给我寄急件?真有急事不会打电话或者发E-MAIL都比用寄的要快多了……

    带著疑惑的拆开了那信封的封口,里面却掉出了一叠照片──什麽东西?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一共七张照片上面照的都是一幅金色的布──在看到最後一张时,终於从它挂在窗户处的知道它的用途。在这张照片上还有一个人──一个我认识的人。

    迪特罗斯.夏沙.特鲁安──他是我以前的药理学老师──但毕业多年都不曾再见过他,听说是调到美国去了,但现在怎麽会突然想起我的给我寄来这麽些莫名奇妙的东西?

    回头看看新封上的寄信地址,只写了“马赛”。

    皱眉拿起那张特鲁安老师的照片看了看,手指却感觉到照片背面并不光滑,忙翻过来一看,上面果然写了几行字──是字体秀丽简洁的法文,这字迹实在熟悉……

    “对不起,希望收到信後马上到马赛来找我,8月9日下午我会在码头X区等你──特鲁安。”

    有点愣神的把简短得只能算留言的字句念完,我依然不明所以。那这样到底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呢?这样约人到一个地方去,而对方还是个多年没有联络的人……会不会有什麽危险?但这人也断没有理由害自己啊……而且9日不就是明天了?要去就要现在定机票了……而且……我那堆没完成的工作……但在这也没啥灵感写东西,去了之後会不会取到什麽好材料能很快的就把稿子完成呢?

    想了一会,还是觉得去一下会比较好──但自己一个人去又似乎不大安全的样子……还是找个人陪著一块好……而且……我身边不就正好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夥吗?扯他一块去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希望他学校不会有太大意见就好……呵呵……

    打定主意,我便心情愉快的拿起平日里常被我投以白眼的手提电话,拨了一串熟到不能在熟的号码。

    9日早上8点,维深不情不愿的出现在我家门前──不要问我他为什麽不情不愿,想也知道是他们学校领导肯定在他突然请假的时候狠狠的赏了他一顿排头吃的原因。

    所以,当我开门时压抑不住笑意笑出声的时候维深用力的把手上的提包甩到我怀里──这家夥真是一点也没有留力……疼死了……

    “你还真会找时间!看吧!现在好啦!院长把全级的精神病性障碍论文都扔给我批了!还是回来之前要全部批好!──你还笑!再笑我扁你信不信?!”边进门边冲著我大吼──可怜的维深,但我还是觉得他活该多些──他怎麽就没想想平日里被他扯著到处跑的我有多惨?才让他批那几篇论文就在那大吼大叫。

    “批论文很容易嘛,你急什麽?”我笑著把他扔给我的东西放到地板上。“再等一会,我还差一点就好。”

    “不是这个问题!是刚巧我让我教的那几个班的学生都做了一次MMPI问卷(明尼苏达多相人格问卷)!!我还要一张一张批,一张一张看!!你说我哪来这麽多时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9

这下我倒是听得一愣。“你是说MMIP?一份就576道题……呵呵……这刚好证明一句话嘛。”

    别说我没同情心,实在是比起他害我的这算不了什麽。

    “什麽话?”

    “能者多劳啊。”

    “靛!寒!世!!!────”

    看他抓狂果然很好玩──他的这声大吼毫无疑问的成为我的笑料。

    下午2点,总算是平安的到达马赛,又平安的住进酒店。但安顿好一切後,我跟维深连午饭也没吃的就直奔码头。

    马赛的旧码头在伊夫岛上,大仲马在他那本有名的《基度山伯爵》里就曾著力描写的伊夫古堡──可惜我们去的不是那里,要不然还可以顺便去观光一下。

    维深看我在心不在焉的闲逛,像是有点不满的撞了我一下。

    “你都还没告诉我为什麽要到这里来,昨天电话里只说了句‘明天要去马赛,你快点去请假’就挂我电话,後来我有忙得没时间细问,到底什麽事这麽急的就来了?”

    看他那脸困扰的样子,我有点想笑,但还是没有,顺手顶了顶那副下滑的太阳镜,无所谓的说。“有位长辈让我来找他,我想著一个人来太无聊,不就请你一块来──而到底什麽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件事──跟一张金色的窗帘有关。”

    “什麽?……”维深有点愣。“你不知道什麽事你就千里迢迢的跑到这来,还赶得什麽似的……有没搞错啊你?”说到最後,他倒是失声笑了出来。

    没有理会他那带著讽刺意味的话,我继续搜寻著那位让我到这里来的人──但似乎他还没到的样子……

    又过来五分锺,还是没看到我那位亲爱的师长的影子,在维深强烈的要求和过分光猛的阳光迫使下,我决定到露天小餐馆坐著等。

    不意,才刚坐下,身後就来了两人,不由分说的也坐了下来。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不是Hance.Dead?”其中一位一头红发的性感美女在我跟维深有反应前带了一脸甜美的笑容问──但他问的对象却是维深。

    维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指了指我。

    那美女马上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过了好几秒锺才面向我笑笑。“对不起,Dr.Dead。你好,我是奥斯蒂.罗纳.克鲁。”接著抬手比了比她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这位是霍拉.特菲.狄罗尔,我们是警察。”

    警察?我可不记得我在这地方做了什麽会引来警察先生小姐们关心的事。

    定了定神,我微笑著道。“对不起……虽然这麽说可能有点无理,但似乎我并不认识两位……而两位应该也不认识我吧?再说了,我记得我好想没有做过什麽会惊动两位的事吧?”

    那位叫克鲁的女生脸上又一红,但说话还是很有条理。“不好意思,其实是这样的──是迪特罗斯.夏沙.特鲁安让我们到这里来找你的,他说你能解开那些迷题,因为他给我们的那张照片中这位先生”她望了望维深。“所以刚才我才会认错……没想到医生你是中国人……”

    中国人又怎麽样?种族歧视吗?但现在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你说老师他让你们来找我?那他呢?他在哪?──哦,就是你们说的特鲁安先生。”

    听我这麽一说,那两人是相视一愣。然後,那位女警用一脸有点奇怪的表情看著我。

    “您不知道特鲁安现在是我们这几起凶杀案的疑凶吗?”

    “什麽?!”这是我跟维深一块喊的──怎麽会呢?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医生,你所谓的正常是不是就是所有人都任为是,而就要说它是‘是’的正常?不为多数人接受的就是‘不正常’吗?医生,告诉我,所谓的‘正常’是什麽?不会就是大众盲目心理吧?”

    “……”

    “你也不能回答对不对?……我不认为我杀了他们有错……他们该死……所有对‘它’存有非分之想的人都该死……我只是做了一件自己认为对的事,我不愧对我自己。”

    “你这是种病……”

    “一百年前同性恋也是病不是吗?你能界定什麽是病,而什麽又不是吗?这个世界难分难解到让人困扰……医生,虽然我不认为我有错,但我愿意为我做过的付出些什麽──至少,也算是安抚你们的那些所谓‘正常’。”

    “……”

    “你们说我的教授──也就是特鲁安……他杀了人?这是怎麽一回事?”跟维深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都决定先把这件有点乱七八糟的事弄清个初形再作下一步打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9

克鲁似乎为我们的不明所以而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为我解答了问题。

    “是这样的,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吧,我们这里四大家族之一的菲特利斯本家就开始收到一些恐吓信件,说是如果不把不属於你们的东西归还,你们就将要为此而付出代价,然後,两个礼拜前,菲特利斯小姐来报案说她的父亲在一个星期──也就是三个礼拜前开始失踪,第二天早上,菲特利斯夫人却被人发现浮尸在伊夫古堡附近。”说到这,她停了一下,喝了口侍者不久前端出来的柠檬汁。

    “你是说这是老师他做的?”听她那些不温不火的陈述让我有点烦躁──她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解释一下她会在这找到我的原因比较好?

    她放下杯子,看著我,微微的笑著。“医生,请先不要著急好吗?听我从头给你说一遍,你是我们眼下抓到特鲁安先生的唯一线索了,特鲁安先生说,只有你才能找到他,而这件事有牵扯到本地的一些老家族,他们都是这里的豪绅,所以,我们也很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的──重要的是要尽快破案啊。”

    隔著墨镜,我还是清楚的看到这女人眼中所透露的不屑──是想把黑锅卸到我身上吗?但听她那没头没尾的解释也还真的不如把整件事从头听一遍的好──而且,老师既然把我找来,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帮帮他们好了。

    於是我回给她一个微笑,对她做了请继续的动作──不意外的看到这个大概有点种族歧视的女探员微侧过头无声的说了句“自大的中国男人。”──如果她知道我会读唇语的话,会不会愤愤不平呢?

    “因为菲特利斯夫人的遇害,我们不得不作出菲特利斯先生可能已身亡的推测,因为当事人一直没有收到要求赎款的电话,所以,我们便把这件案子视为寻仇谋杀案处理。就在这之後三天,菲特利斯小姐也死於交通意外──但最後我们验出菲特利斯小姐体内有过量的仙人球……仙人球……”

    “仙人球毒碱(麦司卡林,Mescaline)。”看她似乎是忘了,我接口。

    但心下也同时一凉,转头望向维深,他也正在看我──那是致幻剂的一种,这类药跟兴奋剂现在被统称为“药品制造商的世界”。服用後,会有明显被歪曲的知觉──也就是会出现幻觉。而生理上,服药者会表现心跳过速,呼吸加快、出汗、瞳孔扩大(对光反应异常)还会视线模糊、颤抖、动作不协调、反应过敏、高热和竖毛反应──也就是起鸡皮。

    当然,那位美女大姐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反应,而是继续自己的陈述。“而且,她的车子刹车被人动过手脚,因此也是被谋杀死亡的──你知道刚刚说的那东西是什麽对吧?”她问我,在看到我点头之後便又说了下去。“在菲特利斯小姐死了之後,本家就只剩下一个还只有5岁的小男孩,同时,那些分家的人也开始争夺那孩子的抚养权──他们似乎都断定菲特利斯先生已经死了。所以,那时我们把那些亲戚们都列为犯罪嫌疑人,而那孩子被安排住在我们警方安排的地方──但没想到,四天前,那小男孩失踪了,而第二天,被发现被人弃尸在一个小公园里……”

    那麽说,能肯定被杀的顺序是夫人,小姐最後是少爷,而那位先生则是生死不明?

    “这之时,我们查到了一件事──菲特利斯先生在半年前买下了这里的一家小博物馆,而馆中某件古物的捐赠者对此事似乎极为不满,在他们家收到恐吓信前的一周,那位捐赠者居然从美国回到这里。於是便查出了特鲁安先生,而现在他不知所踪了,所以,从那时起我们边把他列为头好嫌疑人,而在这则消息放出之後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菲特利斯先生的尸体被人发现在那家小博物馆里,他身上放著一封信──就是这封。”克鲁从她的皮包中拿出一封白色的信封从桌面上移到我面前。“上面写的就是让我们今天下午在这里等一位叫Hance.Dead的医生,如果不这麽做的话,他说我们将永远无法破案──里面还有你的照片,只是……似乎年纪不是太对,所以,我们并没有一开始就发现你。”

    在她说话的同时,我已经在拆看那封信,果真看到上面几行极熟悉的字体整齐的写著──“明天下午,到码头X区去找Dr.Hance.Dead,照片上的人,如果你们想找到我的话,他是唯一能帮到你们的人──当然,你们也可以放过我。──特鲁安。”那张照片,是差不多十年前,我还是学生时的照片……想不到,他居然还留著……

    “那位菲特利斯先生的死亡时间知道吗?”皱眉细看著那封信,我试图在上面找到些什麽──但没多久,我还是把它递给了维深。

    “这也挺奇怪,菲特利斯先生是在被发现前六个小时到八小时之间被杀的──他既然最先下手的是他,为什麽他却最後死?……”克鲁不解的说,最後一句,她似乎是在自语。

    “老师是想他看著自己所有亲人都死掉之後才痛苦的离开人世……”忽然,似有什麽在脑中闪过,我马上坐直身。“克鲁小姐,你们确定菲特利斯是被杀而不是自杀?”

    “那不会吧?……”她明显的露出一脸的不信任。

    我也只能苦笑的摇摇头了。“小姐,如果你们希望得到我的帮助,那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地,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到你工作的地方去谈好吗?同时,我也需要一些资料──在这里你们无法给我对吧?”

    这时,那位一直没说话,几乎让我忘记他的存在的那位名叫霍拉.特菲.狄罗尔警察却在一脸不满的克鲁开口之前出声──

    “谢谢你的帮忙,我们到局里再谈好吗?我们会尽力提供一切你想要的资料的,只希望能尽快的找到特鲁安先生。”说完,率先站起身。

    我对他笑著点点头,也站了起来,顺便指了指正在招来侍者结帐的维深。“这位是巴黎大学的维深.奥本.莱芬斯特教授,我跟他都是学心理学的,希望你不会把我误认成什麽外科医生什麽的。”

    狄罗尔边示意克鲁付钱的同时边对维深笑笑──看来这个不说话的男人是那位似乎不大喜欢我的小姐的上司。

    “幸会。”

    他和维深握了握手,然後转身对我道。“我是这件案的总负责人,多指教,医生。”

    阴暗的牢笼,沈醉与暗哑的气氛之中,像是被撕扯过後的感觉一般的让人惊恐……

    银色与血红交错著,眼前,一具已无生命的躯体倒在充斥著铁锈味道的房中,米黄的旧墙上,写著一行留给生存者的留言──

    “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对世界抱有相同的怀疑,医生。”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29

一行血字,暗色的哑红看在那站著的人眼中,是一种毒素──被沾污……被侵入……

    瞬间,脑海中闪过的字样把那人惊的浑身一颤──下一刻,那人笑了……

    在去警局的路上,我向狄罗尔和克鲁说明了我所想要的所有东西──老师以前所有的工作记录。

    曾经在我毕业之前的一段很长的时间,老师都在做检察局的心理评测师,但在我毕业之後不久,他似乎就没有再做了,而也是同一时间,他放弃他在法国的工作调职到美国去。

    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接触陌生地区的人,更不用说到那里去长久居住。老师对自我属区这个观念上是个存在著某程度执著的人。

    所以,现在要知道他为什麽会杀人,就必须先了解他为什麽会变得会杀人──至於原因嘛……相信不说也知道。

    大概就是那块金色的窗帘吧?……

    到了狄罗尔的办公室後,我跟维深就一直的坐著。

    维深还好,还带了一叠学生论文什麽的出来,正好给他时间在那埋头猛改,看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还真让人有嘲弄他的欲望……

    顺手拿起一份他还没批改的论文,我当作日行一善的帮他看了起来──虽然说主因是因为我现在正处於极端无聊之中。

    这个学生的观点很奇怪,他在分析人格分裂和分裂性人格的不同点──人格分裂在他看来似乎该定义为由一个躯体内的一个已成熟本体人格在某一情况下突变出另一人格现象,但本人并不出现绝对性的解离性分裂,而分裂性人格,则是分裂成完整的不同的独立体人格──有趣的观点,他把一个课题分成两个完全不同的理论讲了……但他似乎把某些观点弄错了,把一个别的病理论搬了过来……

    果然是好多年没有细心研究专业问题了,现在让我细细的说其中的什麽东西我就一个头两个大,但大体的东西是绝不会忘的……改东西果然不是见轻松的工作,在这之中,你必须要保持一直的中立态度直到你把这玩意改完──毕竟已不是能跟学生一起疯的年岁了……

    开始有点明白维深成天叫苦的原因了。毕竟一个人要包容上千上百种的不同意见是件不容易的事,更不用说,有时候还会面对一些会让自己也很想跟进去疯的“歪理邪说”不是吗?

    笑著摇了摇头,我在那份论文上打了一个A+──感谢他让我勉怀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反正分数算在维深头上,真有什麽事也跟我没关系。

    放下那份东西,一抬头就看见维深正用一脸怪异的表情看著我。

    “你干嘛?”我问。

    “想不到我们亲爱的医生阁下居然会出手帮我改卷子啊。”他笑的古怪,我知道那是在损我平常笑他改论文过分认真的回报。“而且……还改得很认真……”

    “那叫日行一善,再说了,我也想拿点灵感好把我那点可怜的稿子赶出来不是?”

    维深正想说什麽的时候,狄罗尔和那位惹火的克鲁小姐就打断了他。

    “医生,这是你要的资料,但这些会有什麽用?我们已经看过了,会有什麽助益?”克鲁把一叠看上去要比维深带来的那一堆论文答卷什麽的要高上一倍左右的文件往我面前的矮桌上一放,语气不甚友善的问──我真不明白,她为什麽会看我不顺眼呢?我做了什麽?

    我朝她露出个微笑,并发现维深同时很没义气的再次投入他的改卷大战中去,坐起身翻开放在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我看著狄罗尔跟克鲁。“当然会有的,你必须先了解你的对手,知後才能把他制服不是吗?──尤其是当你面对一个高手的时候。”

    看到克鲁一脸不屑的表情,我强压下笑出声来的冲动,用尽可能正常而温和的身音对站在我面前的两人说:“那麽,现在就请在这堆东西里把可能跟‘金色窗帘’有关的找出来吧。”

    “什麽金窗帘?”这次问我的是狄罗尔──他已经很聪明的找了张椅子坐下。

    “你们不知道吗?难道老师捐的不是那块金色的窗帘?”他们不是说从一件古物的捐赠者查到老师的吗?难不成老师他捐的不是那张窗帘?那他寄照片给我干嘛?

    “什麽?你知道特鲁安所说的‘要归还’的东西是什麽?”狄罗尔惊呼。

    “难道你们不知道?”直得这麽大惊小怪吗?我只能在心底苦笑一下。

    算是冷静下来,狄罗尔死死的看著我,眼神中带著一种溺水者见到浮木时的感激。“菲特利斯先生在买下那家博物馆的时候,就把原先馆里的展物和捐赠者对照表销毁,能查到特鲁安其实也是种幸运──那是因为原先的馆主留下了一份捐赠人名单,但并没有对照表,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不知道到底该从哪件展物查起,所以,只能撒网式的让手下的人什麽都乱查一通……要不然,你也不会只看到我跟奥斯蒂两个人了。”说到最後,那张严谨的脸上竟破出了个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

    把对照表销毁麽?……老师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人会这麽做了……要不然他不会这麽慢慢的来磨这事……而是会用一个更快的方法。而菲特利斯的贪念似乎只让他在临死前受到更凄惨的折磨罢了……老师是个很懂得如何残虐他人精神意志的人……

    那麽,他应该会让菲特利斯看著自己家人死绝後绝望而死吧?但一直留著他折磨到最後一刻不是更符合老师的观点吗?那他为什麽要在这麽短的时间内就让他死?……这是为什麽?……

    感觉到身旁有人在撞我,这才从沈思中回到现实,果不其然的看到维深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而狄罗尔跟克鲁则因没能适应我这个忽然陷入沈默的习惯而皱著眉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30

对他们笑笑,眼下我没有跟他们作过多解释的兴趣──老师的不完全做法让我心底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我忽然觉得……

    我似乎已不能再见到老师站在我面前了……

    “快点找吧,越快越好。”现在,我能做的,只是竟可能快的结束这道老师留给我的迷。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麽?老师……

    阳光映在房间的陈旧的墙壁上,发出一片暗色的哑黄,一道背影映於其上,灰暗的深色土黄……

    那站著的人手中小心的捧著什麽,慢慢的,他转过身,阳光射在那块方形的补上,发出一片让整个房间变得纯净的金芒。

    那人哭了……

    不得不承认,找东西是一件十分沈闷的工作。

    一页页的的人名,一张张的数字,一份份的调查记录让人看过後就是一阵头昏……

    在找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後,我放弃的把手上的那个灰色文件夹往桌上一扔,整个人往後倾,靠在那张柔软度极好的沙发背上。

    抬手看了一下表,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过了晚餐时间──难怪我会头昏……

    看了眼还在奋力与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苦战的狄罗尔和克鲁,又看了眼正在为手中那份答卷哭笑不得的维深,我只好认命的又抽出一份新的文件看起来──没理由人家在努力工作,你就只想到吃的问题吧?……但……我好像中午也什麽都没吃哎……

    算了,反正回头胃病发作就把帐单算在维深头上好了。

    边在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边翻在那份文件快速的看著。

    克劳特案?……这名字怎麽那麽耳熟……在哪看过呢?……

    “维深,你记得‘克劳特案件’吗?”有点低血糖的脑子实在想不起来什麽,所以,我选了个最快的方法──问那个被人称为电脑的某人。

    “你忘啦?不就是八年前我们毕业前不久发生的那件案子吗?一家七口都被杀掉,而且死得都很惨──那些尸体都被分成七块哎……你不会真忘了吧?”

    看维深那一脸怪相,我没有多理会他,只细心的开始翻那份记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师就是在那次之後就没有再做检察局的心理测评师了……也似乎就是从那时起,老师就开始准备离开法国……

    “1994,07,16,克劳特案件,案发地,巴黎。

    嫌疑人:罗克.思纳贝伦.菲格奇。

    心理测评结果:偏执型精神分裂。”

    ──那麽……就是这个了。

    “狄罗尔警官,能不能请你把94年发生在巴黎的‘克劳特案件’的所有有关案卷都调过来?”放下手中那份简短的记录书,我抬头对坐在不远出的狄罗尔道。

    “你找到了?”他回头看我,眼神中带有某一程度的讶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第二天早上7:35,正当我那可怜的低血压发作得比较严重的时候,一个……嗯,我该说,一只名叫维深的猪就用一通十分吵的电话把我从床上弄起来。

    “寒!我们去伊夫堡观光好不好?反正克鲁小姐她说要到下午才会来找我们。”他那把大嗓门听起来还真刺耳……

    “那麽,我宁愿睡到下午她来找我的时候。”说完,我迅速的挂上电话,并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极快的关上,我可不愿意没睡一会又被他打扰。

    但结果我还是太低估维深了──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丢脸的在那拼了命的敲我的房门……

    “你到底想怎麽样?”愤愤的从床上下来,用力的打开那道快要被人拍穿的房门,我看也没看是谁的就吼过去──起床气没过的人态度很脸色有多好,我想大家都心里有数吧。

    “呃……对不起,医生,我不知道你还没睡醒。”意外的,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是狄罗尔。

    而维深则一脸邪笑的站在警官身後──这该死的猪绝对是故意的!

    压下对维深的万般怒意,我微笑著问迪罗尔──起码得把刚才那不太礼貌的形象从别人脑中删去。

    “有事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31

“呃……是的,这是关於‘克劳特事件’的全部资料。”明显的愣了一下,狄罗尔很快的恢复正常,并把手上拿著的一只土黄色公文袋递给我。“我们发现,这案件也是因为那张‘金窗帘’引发的。”

    “嗯?”

    “那张後来由特鲁安捐出的金窗帘,原本的拥有者,就是那件案件的凶手──罗克.思纳贝伦.菲格奇。”

    那麽……令老师改变的,也就是这人吧……

    “那块窗帘布是什麽东西?为什麽这麽些人都为它死掉或者杀人?”这个问题是维深问的,而且他刚好阻止了我进入沈思状态。

    但他这个问题也算是其中一个重点──那张窗帘会有什麽秘密?

    “先进来再说吧,就这麽站著怪累的。”收敛起思绪,我还是决定先让这两人进屋再说。

    为什麽老师会对那张窗帘这麽执著?……就算那是张古董,也不至於为了它去杀人吧?……再说,如果真的那麽珍贵,当初别捐出来不就得了,那为什麽老师他要这麽做?……

    还是说……那只是针对想要把那块窗帘独占的人?……

    但那些人为什麽想要那块看起来跟普通古董没啥差别的布呢?……

    答案……大概都在“克劳特事件”中吧……

    “医生,我把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你,我知道,你一定能更我的处理它……它不能只属於某个人……不要让它变成地图……就让它单纯的是一张珍贵的爱德华时代的古董吧……”

    看著写在残破纸片上的字迹,男人脸上露出了凄苦的笑──他变了吗?……不,或者说,他终於真正的认识到自己了……

    传说,就永远让它是一个传说吧……

    “狄罗尔先生,那张窗帘到底是什麽?”一坐下,我就问──这一点如果不搞清楚的话,我想就算知道8年前那件事的经过对我也没什麽帮助。

    “这一点……我们并不清楚。”狄罗尔也是一脸的困惑不解。“在文件中记录的,只是那块布是属於爱德华王朝的古董,曾经属於王朝中後期一位罗诺曼德公爵所有,在公爵过世後由他的长女温特侯爵夫人拥有。在夫人死後,就不知所踪。”

    “那为什麽罗克.思纳贝伦.菲格奇会为了那张窗帘杀人?”我问,同时我扫了一眼正毫不客气的占用了我的手提电脑的维深──这只猪又想干嘛?……

    “因为史文.B.克劳特想买下他手上的那块布,被他拒绝,之後,请人去偷、抢,在都不成功後,曾有意图杀死菲格奇,把那块布抢到手的嫌疑──我真不明白,那麽一块张小小的古董布片,值得那麽些人去苦抢吗?”狄罗尔疑惑的望著我──他不会是想我给他个答案吧?现在我脑子里也是同样的混乱啊……

    但做到这种程度,那群人要不是疯子,就是那块奇怪的窗帘背後有什麽重大的秘密──不会是什麽催眠图纹吧?……要真是这样,这可是学术界的又一大发现了。

    在心里开了个无聊的玩笑,我示意狄罗尔说下去,然後拿起那杯方才维深很自觉的泡出来的茶喝起来。

    “在那次意图谋杀的行动告吹後,菲格奇就开始反过来去杀害克劳特一家,他在一个月内,把克劳特一家七口杀死,并残忍的将所有的受害者分尸。”

    “那他在被捕後有没有说明杀死克劳特一家的原因或者那块窗帘为什麽有这麽重要的意义去让他非杀人不可?”我问。

    如果说那为克劳特先生有前科的话,何必要自己动手杀人全家?告他不就得了?干净利落,又不会惹祸上身,为什麽要把本来属於对方的错误最终转到自己身上?那不是很笨吗?……无论如何,应该都有一个让他执著於一点的理由吧?……菲格奇并不是神智极度不明的人……要不他那就该是无差别杀人,而不是有选择及计划性的去进行凶杀行为。

    狄罗尔看了我一眼,然後点点头,神情有些不明的忧伤。

    “菲格奇被捕後是承认了杀人行为,但他坚持自己是‘正确’的,而且,他似乎认为,之要最那块布有‘独占’之心的人,都该死──医生,犯人出现这种情况,会不会是因为先前被克劳特的那些过激行为造成的精神异常?”

    会吗?……但这件案子的确奇怪,老师并有再记录上写明病人的发病病原,什麽分析和解释都没有,只有一个结果:偏执型精神分裂……

    “不能说没这个可能……那他有说那块窗帘的来历吗?”我看著白色瓷杯中哑红的茶液──突然觉得,这很象是某人的血液……

    喝了一口,感受著液体在口中产生的甘甜与苦涩,无缘由的,我感到一阵心慌。忙闭了下眼镇定下来。

    “没有。”狄罗尔摇摇头。“菲格奇只说过那张布是他祖辈传下来的,他不能让他流出去,那是他家族的责任,别的他什麽也没说──大概,知道的人,就只有曾经跟他作过长时间单独对谈的心理测评师。”

    “老师吗?……”我点点头。

    脑子里开始一团糟,我闭上眼睛希望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出一条可寻的线索──窗帘……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13 10:31

由始到终,8年前,8年後,引发事件的都是那张金色的窗帘……它到底有什麽魔力,让这麽多人为它付出性命?……

    “狄罗尔警官,那麽……克劳特是怎麽知道有那张窗帘的存在?而且,他又怎麽知道它在菲格奇手上?”轻轻的揉了揉鼻梁,我阻止自己过快的进入沈思状态──果然,睡眠不足是理智处事的大敌。

    “那个……等等。”想了一会,狄罗尔最後选择翻看他那只在进门後就被我扔在桌面上的公文袋中准确的资料。

    不一会,他就抽出了其中一张纸。“那是因为……菲格奇曾经把那张窗帘当作一样展品,放在他的画廊里……”

    “哦?菲格奇先生是画家?”挺难想象,一个有事业的艺术家居然会为一块布放弃自己的人生。

    “不,准确的说,他是雕塑家,当时在业界是小有名气的。”狄罗尔把那张纸递给我。

    看了眼上面的资料,我问:“那位菲格奇先生现在在哪?”如果有可能,见见他应该是有所助益的。

    “啊?……”听到我的问题,狄罗尔似乎十分吃惊。“菲……菲格奇在8年前就在审讯前自杀身亡在拘留所里……当时媒体还大肆报道,医生……你不知道吗?”

    我先是一愣,就在我想作出解释时却被一个占用我电脑的家夥抢白──“那时我们正好在忙於博士学位的毕业论文,还有口试要准备。而且,就依寒那种性子,他这次居然还记得8年前有发生过一件‘克劳特事件’我就觉得能算是奇迹了。”

    说完,又一脸邪笑的继续摆弄起我那可怜的电脑──该死的维深……

    “哦……”最可恨的是,那个狄罗尔还一脸信服的样子。

    但由於他说的是事实,我也不能对他发什麽脾气不是?

    无所谓的把手上那杯阿萨姆红茶喝完,我慢慢的重新把整件事重组一遍……

    从开始有不对的地方……

    那张窗帘到底藏了什麽秘密?……爱德华王朝的公爵……传了两代就下落不明……那那个家族呢?……那个家族的後代呢?……如果说里面藏有什麽,那麽,那个家族的後人应该会知道才是……那……

    脑中闪过一点灵光,我猛然醒悟到该怎麽把这件麻烦透顶的案子继续下去了……

    那张金色窗帘的秘密……就让我来另它浮出水面吧……

    落日残破的灰黄撕扯著天上那张暗红的布,黑夜,将随之而临世……

    他知道,自此以後,他将不再属於那片耀眼的日──深黑的夜,将会是他日後唯一的选择……

    那是一个对自己一生的抉择──无论结局……他知道,自既此生,已是无悔……

    “维深,你去找一下关於那张窗帘的资料。”转身看向正与电脑做最亲密接触的维深,我微笑。

    维深似乎为了我那个表情而浑身打了个颤,但随後还是一脸困扰表情的看向我──他像是对这件工作挺不满的嘛……

    “不是我不愿意,但……寒,单查一张名不见经传的破布你那不是在难为我吗?”

    “你怎麽忒苯呐你,谁让你去直接查那张布了?你就从那家最先拥有那张布的贵族查起,你不是认识很多旧贵族吗?还有那些欧洲贵族族谱你不是很熟吗?还有那位叫艾森的史学家……呵呵……你别告诉我你跟他很不熟哦……反正你去从头问起就对了。”我可是对他露出个非常和善的笑容──虽然他的反应跟吃了什麽过期食品一样的糟糕。

    “那种古化石时代的东西……我怎麽找……”维深还是不死心的反驳──他不会是想让我真的把他的老底给全掀出来才认命吧?──虽然我是蛮乐意这麽做的。

    “但是医生,莱芬斯特教授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现在要查回这麽些年前的东西实在是不容易啊……”就在这个相持不下的时候,意外的,在一边观战的狄罗尔竟然插口了。

    这个小小的意外让我愣了大约有三秒,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狄罗尔警官,你方心吧,别说这是张珍贵的古董窗帘,就是上古时代的恐龙化石,对我们亲爱的莱芬斯特教授来说,都不算什麽。”我对他微笑,然後转向维深。“对吧?维深。”

    这只猪要敢给我说个不字……他以後就别想再把我扯到什麽乱七八糟的事里去了!

    果然很乖的点著头──看来维深还是知道刚刚他整我那笔帐的。

    “寒,你确定只找正式的资料吗?”他问。

    “不,全部都要,只有知道全部,才能完整的去判断它们的正误。”

    “那我知道该怎麽做了……”邪邪的在唇边勾起个笑,维深一扫方才的不情不愿,兴致勃勃的转过身去面对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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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心理医师Dr.D系例》--作者:地狱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