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2

  “依这样,侬还问啥拉?”

  “拜托!拜托!帮帮忙吧!”

  “好啦~好啦~侬快问伐。”妇人拿他没办法,强行让夏雪吞下一颗药片后,这才平静了下来。

  “夏女士,我想问问您,你女儿死前那段时间,有没有跟您提起过学校里的生活?”

  “没有。”吃下药稍做休息后,她好像清醒了不少,说话也较正常一些,摇着头道:“她什么也不跟我说。”

  “那她有没有留下日记什么的,上面有没有写些什么不开心的事?”

  “日记?”她明显的顿了一下,目光迷茫,“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女儿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是个失败的母亲,我知道!我知道她一定很恨我,她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夏雪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挣扎的扯住他紧张的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她母亲,她怎么会怪你呢?不会的。”墨年安抚着她,生怕又出乱子,知道时间不多了,连忙捉紧问道:“我听说您的前夫不在国内,您有通知他这件事吗?他和你大女儿知道这件事吗?”

  “他……他死了,没良心的混蛋,他死了,早死了!死了!”

  “侬不要再问啦!”妇人这下子也不耐烦起来,催促道。

  “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墨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相片,那是张夏静临死前的相片,他只能从局里弄出这东西来。“您见过这个发夹吗?你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吗?”

  “静……静……”夏雪接过相片,眼泪决堤而出,糊了一嘴一脸,用手指抚摩着里面人儿,双肩颤抖得厉害,无论墨年再跟她说些什么,似也听不见,要哭死过去似的。

  “伐要看咧。”妇人整张脸皱得像快干树皮,动手要去抢那张相片,被她夺开去,粗哑的嗓子哭喊着夏静的名字。墨年也去帮忙,他怕夏雪会这样就疯掉,虽然他极度怀疑她早就疯了。

  “不要!不要抢走我的女儿,不要!”夏雪死也不肯放手,紧紧的拽着相片,固执的左躲右闪,要不就去咬他们的手,力气大的惊人。就在两人都拿她没办法的时候,她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妇人借机忙从她手中抽出相片,寒着张脸塞回给墨年,直把他往外推。

  “我走,我自己走,很抱歉!实在很抱歉!”他也不敢再留下来,怕剌激到夏雪,回过头去,看见她正蹒跚的往白色的房间走去,嘴里喃喃的唤着。“静……小静……妈妈来了……不哭……不哭哈……”她脸上挂着泪,淡淡的笑容,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中折射出诡异的色彩。

  那房间里没有人,墨年非常清楚,可是夏雪的行为,却让人感觉就像有人在房里呼唤她似的。这个想法使他毛骨悚然,临出门前一把拉住妇人的手,说道:“我可以跟您谈谈吗?”

  妇人显然不太乐意,在墨年偷偷塞了张百元大钞给她后,才默默跟了出去,并轻轻的掩上门。

  几分钟后,墨年已经从妇人口中了解到不少情况。突然,听到一声闷响,不知谁的小车报警声遽响,伴随它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嘈杂声从楼下传上来,宁静的社区一下子揭开了锅。

  两人视线交汇,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不祥,几乎同时往屋里跑去。

  风,不断的冲撞着厚实的窗帘,呼呼嘶吼,扫荡房里的一切,长年紧闭的窗子敞开着,阳光第一时间披洒进来,侵占地盘。

  墨年仿佛看见,就在那块剪影下,曾有个憔悴的妇人站在那,神情恍惚,纵身跃下,在空中飞舞……

  枯瘦的身体重重砸在一辆车顶上,承受不住重量的钢板凹陷下去,警鸣惊慌失措的尖叫,通报厄运的降临。鲜红的血从温热的躯体下渗出,很快汇集成条条血渠,顺着向低处往下流,一滴滴,一颗颗,滴落在透明的车前玻上,形成一道道血帘,触目惊心。她的脸正面朝上,挂在车前,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左手插进钢板的缺口里,半个身子几乎都陷了进去,手指还在挣扎,想要捉住什么,又或许……是要抗拒什么。

  倒霉的行人被飞溅了一身的血,那个女人穿着裹身短裙,精心绘制的脸蛋被从天而降的血雨洗礼,裸露在外的双肩、颈项,甚至呼之欲出的双乳上都沾满了斑班血迹。除了尖叫只能尖叫,触目所及全是红,天空、大地、还有那个扭曲的尸体,都披上了一层红霞。

  墨年赶到楼下时,那女人正被人扛走,她僵硬得就像另一个尸体。墨年也一样,任何一个面对死亡场面的人都不会好过多少,但他是个警察,他为夏雪掩上了双目,遮盖住惊恐的眼瞳。她到底看见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跳楼?她在害怕什么?这或许,成为了永远的谜题。

  夏雪的坠楼事件使墨年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去探访就不会剌激到她,她就不会死,他不应该在她精神状态不佳的情况下执意要寻问,他错了,他间接害死了一条人命。

  关于这一点,单倪却不以为然,至从那个晚上之后,她对鬼魂的存在坚信不移,她认为,夏雪的死绝不是这么简单。

  为了不再给墨年制造压力,我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连日来的噩梦让我自己也有些心力交瘁。关于夏雪的死,我较偏向于单倪的观点,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晚上,还因为墨年从上海妇人口中所获知的信息。

  那个妇人告诉墨年,夏雪看上去并不是在一个人生活,而是两个人。吃饭时她坚持要多备一副碗筷,并且盛满饭,一边吃饭还在对空气自言自语。她每天都会亲自去打扫夏静的房间,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开灯,那盏坏了的灯,晚上她又会亲自关上。妇人常听到她在房间里说话,时不时发出一些剌耳的笑声,她不允许开窗,更不让阳光照射进来,因为,她女儿不喜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3

  有一次,来了客人,她原本还好好的跟人说着话,就像没事人一样。后来那人说话大声了一些,她就制止对方,还神经兮兮的跟人家说她女儿在房里看书,不要吵她,硬是把人家给吓跑了。再后来,来访的人越来越少,电话也停了,再没有人记起夏雪的存在。

  夏雪对女儿似乎是又爱又怕,小心翼翼的对待,整日嘘寒问暖,兴致来时还亲自下厨做菜。有时候又回如受惊的老鼠,瑟缩在角落,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没事的时候又老把夏静挂在嘴边,念叨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老妇人还说,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还打雷闪电,她不放心夏雪一个人在家,就跑了过来。那个晚上,差一点儿没把她给吓死,真有个年轻的身影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她看见夏雪在帮那女人梳头,吓得她再不敢进去,掉头就跑了。要不是每个月打进她帐上的钱比一般高出两倍,她早就像其它人那样,不干了。

  如果说,墨年对这些话仅仅是有些动摇的话,那么,屈敏的死,无疑加深了它的可信度。

  那天晚上,是古时时的头七,我陪苗苗在网上聊天,她搬进新的宿舍后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她告诉我最近交了个朋友,对她很好,不会像其它人那样排斥她,讨厌她。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朋友是谁,可我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整个晚上,我们都尽可能的避免去提起古时时以及201室。

  直至九点多钟,苗苗要下线了,单倪也为我送来了药片。噩梦使我的病情有反复的迹象,这几天她一直在照顾我,几乎都没有出过门,还专门配了治疗的药物给我。不愧是心理医生,这两天我已经可以一觉睡到天亮,情绪也平静下来,异常的安祥。

  我知道,服下药后我很快就会睡着,临睡前我给墨年打了通电话。

  “你还好吗?”

  “嗯!我跟同事就坐在她家客厅。”

  “她在干嘛?”

  “在房间里面,上网。”

  “她,还好吧?”我指的是屈敏的精神状态,那天过后单倪又再去了两次,听说她已经正常许多,不再时有怪异的举动,唯一做的事就是上网。

  “很好,吃饭的时候心情不错,还在说笑。对了,屈太太问单倪什么时候再来,她要好好谢谢她。”

  “单倪不在意这些的。”我轻笑道。

  “她吃药的时间到了,我得跟进去看看,不出意外的话,吃完这颗药她该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嗯!不用担心,单倪的药很管用,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会有事的。”

  “嗯!”

  明知他是在敷衍我,却也毫无办法,但愿这一夜能平安度过,才能解开他心上的魔咒。“去忙吧!我睡了。”眼皮开始在打架,电话挂上后,我陷入无梦的睡眠中,我以为,屈敏也会跟我一样。

  屈敏的确吃完药后陷入无梦的睡眠,不同的是,她从此长眠不醒。

  当墨年他们发现时,她的血几乎已经流干,刀片平躺在血泊中,她的手腕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划痕,面容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血如流水般从门缝里淌出去,或许不到天亮没人会发现她已经自杀多时。

  他们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只发夹,诡艳的红与血水呼应,遥遥相望,像是一种嘲讽。

  “我死了,就像十几年前201室的何暮兰一样,割脉自杀。死亡通知再次下达,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手机短信。谁是电话接听人?我们将在地狱迎接你的到来。”

  这是一则网上的信息,发帖人:屈敏。发帖时间与法医推测出的死亡时间一致,可警方还是找不到发帖人的IP地址,而这则消息就像核弹一样,在网络中爆炸,造成了社会的恐慌。新闻开始关注此事,师大及警方都受到了舆论的压力,家长们纷纷控诉,全国发生多起学生精神失常事件。

  每天的报刊头条,电视广播都在报导学生自杀事件,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全国范围内共发生三十八起中小学生自杀事件。家长们声称,这些孩子都是因为长期受半真半假的迷信小说毒害,对鬼魂学说深信不已,再加上201室的案件引发出他们内心的恐惧,终日声称被鬼纠缠,不敢睡觉,怕被鬼压床。

  嗅觉灵敏的记者们为了进一步挖掘有价值的新闻报导,自发在全国范围内收集资料,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一现象并非偶然。近几年来,因为迷信而精神失常的案例不在少数,只不过从未引起社会的重视,孩子们的承受能力有限,对待事物没有正确的分辨能力,这使他们对信息来者不拒,网络成为了最好的散播平台,也变成了魔鬼散播在人间的杀手。

  既然所有的媒体都在呼吁人们重视这一问题的危害性,保护孩子们的心灵不受到毒害,为他们创造一个没有黑暗恐惧的美好世界。但仍有一个问题是人们无法乎视的,那就是,201室命案。

  有谁能给出一个最好的解释呢?集体自杀?理由呢?她们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她们仍然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为什么一个已死的人会在网上发布这样的信息?201室命案就像激情澎湃交响乐谱中的休止符,一切声音到此都会哑然消失。

  是的,政府相关部门可以出面封锁,甚至勒令凡设及相关内容的网站一律关闭整顿,可这有用吗?只要有网络的地方就不能阻止信息的传播,越是禁止的东西就越是引发人类的好奇心理。OICQ在转,MSN在传,电子邮件就像忙碌的蚂蚁,将一则又一则201室的传闻散播在每一个地址里,它不是垃圾,它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无论是公司的白领,或是在校的学生,无人不关注案情的进展,他们的视线焦点全都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4

  苗丽苗

  这个平凡的女大学生一夜之间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名人。

  那个晚上,她不敢离开宿舍半步,电话铃声响了,宿友们都结伴去洗漱,只剩她一个人在等人,等那个唯一愿意陪她一起上洗手间的朋友。

  电话铃像催命符咒般遽响,她不想接,她连手机都不敢后,任何一种铃声都会让她联想到可怕的事情。可宿舍里没人,她必须接,她并不知道,这一通电话成为了噩梦的开始。

  “快来……快来……我等你……”

  握着话筒,苗苗整个人软软的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话筒从潮湿的手中滑落,那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宿舍里回荡。

  “不……不……”她神经质的摇着头,想远离悬挂在半空中的话筒,手脚无力的她根本爬不动,连哭喊的力气都发不出来。

  “苗苗!你怎么了?”朋友惊叫声剌激着她的鼓膜,魔咒刹那静止,就像从未曾出现过,话筒传来茫音。“苗苗……苗苗……”她的身体被很多人摇晃。

  是谁?

  谁在叫她?

  谁?

  来电显示的手机号码是个空号,移动公司拿到的资料显示,这个号已经在一年前被停用,因为号码不好,一直没有卖出过。

  当天晚上,在苗丽苗的衣柜中,发现了一只红色的发夹,安静的,被人放置在衣堆的上方,等待被新主人找到。

  苗苗还是苗苗,还是瘟神,还是厄运的代言人,一如一年多前。

  醒来时,她人已在医务室的床上,老校医怜悯的看着这个孩子,即使是在梦中她也不安全,被魔咒纠缠。校方在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她的父母,此时他们正在校长办公室商量她的去留问题,正巧此时,在墨年的陪同下,我也来到了学校。

  “苗苗。”我心碎的叫唤她的名字,可她似乎听不到我的声音,像个没有灵魂的水晶娃娃,双目无神,脸色苍白,靠坐在那儿,对一切都没有了知觉。“苗苗……”困难的前倾上身,我死劲伸上手去摇晃她的身体,再叫,一只手拦在了我身前。

  “没有用的,她受剌激太大,一时回不过魂来。”老医师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忍。“这么年轻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种事,换谁都承受不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含泪看着苗苗,就像面对着镜子,我仿佛又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突然,她无神的瞳孔了有一丝反应,缓缓的扭动脖子,视线越过我,朝门外某处望去。顺着她的目光所及,是一棵老树,离医务室不远,树下空落落的,几片枯黄的树叶在与风嬉戏,不时掀起一些尘土,飞扬在空气中。

  没有,那什么也没有,我奇怪的刚想转头,就在刹那,一个黑影扫过眼角,急切的想要捉住,再望过去,依然是那棵快要腐朽的树。

  “她来了……”苗苗轻如吐死的声音在我耳边荡开,惊疑的回过头去,正对上她唇角那一丝诡异的浅笑。

  “谁来了?”我的到自己的声音,疑问还没有过脑就已经脱口而出。

  “我去看看。”墨年沉声说完大步流星往树下走去,看样子,他也开始质疑自己的眼睛,我们第一个人都开始对自己所知产生怀疑。

  “她来了……她要来接我了……”苗苗语速平缓,发自内心的笑声让人由头寒到脚。

  我再次回过头去,望向那棵树,墨年已经来到树下,抬头往上望去……他自然什么也没有看见,又四下张望,不放过任何角落,甚至连天上飞过的一只小鸟都能让他惊跳起来。

  “墨年!”我惊叫出声,挪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可我怎么可能站得起来?无助的跌坐在轮椅上,我手指着他,另一手紧紧抓住轮子,激动得不能自已。

  墨年听到我的叫声,又看见我的动作,飞快回过头去,他就站在那棵树的正前方,我看见了……我看见她,她的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两臂无力的耷拉在身体两侧,晃呀晃……披头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凌乱如枯草的发间隐隐露出尖尖的下巴,红色的下巴,粘稠的血吧嗒!吧嗒!直往下滴,浸落在墨年白色的衬衣领口上,迅速渲染开。

  “什么?”他看不见,他居然什么也没看见,大声问道。

  “回……回来!”我再也忍不住,一手撑起上身,嘶声喊道,心焦得泪流满面。

  那个女人,那颗戴着红色发夹的头颅,就贴在他的脸侧,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正喷在他颈项上,可他居然什么也没感觉到?不!回来!回来,我的爱人。

  “同志!同志!你怎么回事?”老校医的声音在叫唤,我的身子被剧烈摇晃,苗苗歇斯底里的笑声回荡在这片静寂的大地,它们都离我这么遥远,我的眼中,只有墨年,他怎么这么慢?这么久?明明看见他在跑,可为什么就是没有跑回来,就像被人扯住一样,在原地踏步。

  “墨年……墨年……”我一遍又一遍的叫唤着他的名字,倾身向前,伸出手要拉他。

  “小沁……小沁……”我听到了他的声音,犹如贴着耳背的叫唤,可他的身影怎么离我那么遥远……那么远……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4

  “这里是哪里?”喉咙干涸,声音沙哑,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墨年憔悴的脸庞。

  “你终于醒了。”他脸上欣喜的笑容像和煦的阳光,这么温暖,我所爱恋的光之子。

  “墨年!”我回忆起了一切,紧张的拽住他。

  “我没事,放心!我没事。”他勉强的安抚着我,笑容越来越生涩。

  “她……”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夏静,是夏静!她就在你的身后,趴在你背上,你……”

  他显然被我的话吓住了,愣愣的望着我,这种眼神让我受到了伤害,紧闭双口。“小沁,你是不是神经绷得太紧,看错了?”墨年在笑,可那笑容使我更难过。

  “也许,是我看错了。”低下头,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自己会脆弱的依附过去,不可以再让他担心了,他身上所背负的已经太多。

  “苗苗……”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坐在一旁的老校医站起来迎了上去,我们看见一位穿着大方得体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方正的国字脸端正而威严。他们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侧,另一张病床上,苗苗安静的躺在那里,沉睡。

  “你们是苗丽苗同学的父母吧?”老校医问道。

  “是的,我是苗苗的母亲,一年前我们曾经见过一面,谢谢你这么长时间来对她的照顾。”女人虽然很担心孩子,却很理智,强自镇定的与老校医打招呼。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她的情况不适合再待在学校,看吧!现在又发生这种事。”

  “实在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苗苗的父亲也站了出来,虽然是在表示歉意,但语气却很生硬。

  “算了,孩子是你们的,我操心也没有用。”老校医嫌恶的摆了摆手,明显对他们没有好感。“她刚才情绪有些不稳,打了镇定剂,恐怕没这么快醒过来,你们再坐一会儿吧,如果嫌这地方不干净的话,可以过一会儿再来。”

  “没关系,我们在这陪她。”苗太太道,人已来到床前,理了理苗苗脸上凌乱的发丝,两手握住她的小手,坐在床边。

  看着这一幕,墨年与我交换了个眼色,站起来,走过去自我介绍,并掏出了证件。

  这对夫妇仿佛才发现旁人的存在,惊疑的打量着我们,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又多扫了几眼我的腿,我想这一定是他们的职业习惯。在墨年的要求下,我们来到外面,刻意避开那棵老树,在另一侧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关于一年多前的那个晚上,苗太太的叙述与我们所知道差不多,甚至还没有那本《女厕血案》了解得详细。我们所不清楚的是,在那之后,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苗苗的失忆。

  在案发后漫长的两个多月里,苗苗没有离开过家门半步,心理医生每天都要来一次。

  她就像个陶瓷娃娃般坐在床上,两只眼睛深深的窝陷下去。

  “苗苗,今天想吃什么呀?”

  她好似没有听到心理医生的问话,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苗苗,你想画画吗?”第二天与第一天一样,第三天又与第二天一样,直至第四天……

  她的眼眸中终于有了生气,然而让人深感不安的是,她拒绝所有人靠近,嘴中哭喊着,歇斯底里的挣扎着,如鬼魅缠身一般,透着诡异。

  苗苗沉浸在无止境的恐惧之中,幸运的是,她有一个非常好的心理医生,那是她有权有势的父母为她找来的,据说是全国最有名的权威专家。他们工作忙,一向不常陪在她身边,都是由保姆照看,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好过,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请来最好的医生。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苗苗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而且复原的很好,除了晚上不让关灯睡觉以外,基本恢复正常。

  这时正逢寒假,屈敏等五名通灵社成员专程来探望她,还带来了许多礼物及崭新的《女厕血案》。

  寒冷的冬日下午,一栋别墅迎来了新年的第一批客人。

  “请问,你找谁?”吴妈打开门,面对着几个陌生年轻的面孔问道,天生肃静的脸看上去不够热情。

  “您好!请问,这是苗丽苗的家吗?”

  “苗丽苗?喔!你们是苗苗的同学?快进来吧!别冻坏了。”妇人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笑容,至从小主人出事后,她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吴妈安置一行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为她们张罗热饮、点心。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5

  “伯母你好,我是苗丽苗同学的学姐,我叫屈敏,请问她现在在家吗?”她们中最艳丽的那个女生大方问道,话一出口反到弄得吴妈涨红了脸。

  “我,我不是苗苗的妈妈,我是这里的保姆吴妈。”她尴尬的纠正道。

  “啊!不好意思。”虽然有些意外,屈敏尽可能的掩饰过去,但脸上和颜悦色的表情已经渐渐淡去,语气也有了变化。“那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她吗?”

  “可是。”吴妈为难道:“可是苗苗她在睡午觉。”

  “睡午觉?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睡觉?”另一个看上去高挑漂亮的女孩子尖声道,她真的很有模特气质,只可惜性格不太好,阅人无数的吴妈从她说话的态度看了出来。

  “叶叶,她是病人嘛!可以原谅的。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本来打算看看她就走的,现在……”屈敏故做为难道。

  毕竟还是个孩子,再怎么装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真正想法,吴妈望着她想到。但转念一想,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同学看探望过苗苗,让她们见一见也许对她的健康有帮助。

  “请等一下,我去看看。”吴妈说完留下她们,转身往楼上走去。

  眼看着吴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屈敏向同伴们使了个眼神,大家会意的站起来,朝楼梯走去。

  …………

  “苗丽苗同学。”

  吴妈刚刚把苗苗叫醒,就听到门口处传来的招呼声,不悦的神情溢于言表,又不好对客人发作,正想说些什么时,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惊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苗苗在见到同学的第一眼后发作了,歇斯底里的对着所有人又踢又叫,眼眸中的恐惧就像见了鬼一样。她拒绝任何一个人的触碰,看上去比原先更严重,特别是当屈敏等人试着上来安抚她时,她甚至像只猫似的向她伸出利爪,五道红肿的抓痕挂在屈敏漂亮的脸旦上,疼痛感让她眼泪肆意。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苗苗伤人之后惧怕的瑟缩在角落处,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身体剧烈的抖动,露出两颗眼珠子,偷偷的窥探他们的举动。

  “屈敏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不如你们先离开吧?她这副样子……”吴妈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但对方脸上那副狠不得吃人的样子同时也令她不快,直接送客。

  心理医生在接到电话后很快赶到,吴妈把苗苗的父母也叫了回来,实在是苗苗的行为太可怕了。那几个孩子走后,她居然像用锋利的器具自残,并且不断的哭号着,中了邪似的让人寒心。

  “夏小姐,你看是不是该请个道士什么的来看看,小姐她这样……”吴妈对年轻貌美的心理医生说道。

  “胡说!这世界哪有鬼?吴妈你不要乱说。”女人冷冷的回道。

  “是。”吴妈感觉自己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这位小姐实在是冷得没话说。

  “夏医生,我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焦急的母亲再忍不住问道,这毕竟是她唯一的亲生骨肉。

  “是啊!夏医生,我女儿她到底还有没有救?”做父亲的虽然平时工作忙,但对这个独身女儿却是宠在手心里的明珠,比谁都痛心。

  “这……”心理医生似乎在考虑该如何措词,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照这情行来看,只有两种选择才能帮得了她。”

  “怎么样都行,只要不再让她这么痛苦,夏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在外面女强人形象的母亲,在亲情面前也不得不卑微的苦苦哀求。

  “夏医生,你说吧!”抱住痛不欲生的妻子,男人诚恳道。

  “第一种选择是,把她送进神经病治疗医院,那里有较完善的设备以良好的环境,可以帮助她……”

  “不可以……”

  “不行!我女儿不能进神经病院,那个地方好人都要变疯子,不行。”苗苗的妈妈打断她道,一脸绝决,第一个出声阻止的吴妈暗自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那就只有第二种办法了。”

  “只要不让我女儿进神经病院,什么方法都行。”做爸爸的显然也无法接受第一个方案。

  “让我给她催眠,埋葬她的那段记忆,不过,会不会有后遗症我不能确定,毕竟有关人体意识还属于较空白的领域,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

  “这……可以给我们一些时间考虑吗?”

  “可以是可以,但……她的状态不太好,我怕……”

  “不用考虑了,夏医生,我们相信你,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准备些什么你说吧!”苗苗的爸爸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话吐了出来,但怀里的妻子却不赞同的一把推开他。

  “你疯了,怎么可以拿苗苗来开玩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6

  “这不是玩笑,于其让她这样以煎熬,我宁愿抹杀她的记忆。你看看,好好看看,我们的女儿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失去她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从来都没有尽过义务,整天就只知道赚钱,维持你的公众形象,你看看这个家都成了什么样子。”

  “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你就没有责任?整天就知道飞来飞去,在外面养女人,你什么时候照顾过女儿了?还不都是我……”

  “啊……”尖叫声打断了这对积怨已久的夫妻,接下来是物件破碎的声音。

  “苗苗。”众人大惊失色冲进房去,正好看见苍白瘦得不成人样的苗苗在地上摸索玻璃碎片,满手的鲜血,一滴滴落在纯白的羊毛地毯上。

  “苗苗呀!你不要吓妈妈呀!”女人一把抱起女儿,痛哭失声。

  “夏医生,请你开始吧!”男人沉痛道,这时没有人再出声反对,默许了这一决定。

  寒假后,苗苗再次返回校园,在校方的提前通知下,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个晚上,就像从前一样,身为通灵迷的她依然迷恋着所有的鬼故事。

  这些就是近一年前发生在苗苗身上的事情,现在的她早已经将与那个血腥笼罩之夜的有关记忆忘记,关于那个夜晚的所知也仅是从那本《女厕血案》中得来,她更不知道,书中那名亲眼目睹死亡过程的,如鬼魅一般的少女就是自己。

  直至,噩梦再次向她走来。

  记忆可以被尘封,却也如同埋下炸弹,不知何时会炸开。

  苗苗醒过来了,封印还没有解开,但她对夏静的恐惧心理却是这么的强烈,如洪水猛兽般在思维中沸腾,无处宣泄。

  校方希望苗苗能被接回家去,说是静养一段时间,实则是在推卸责任,他们甚至不敢告知这一切真相,让苗苗的父母误以为是自己女儿病发。当从墨年口中得知实情时,苗先生脸色铁青,迅速拔打了几个电话出去,看样子,师大将再次受到上级领导的施压。

  苗苗的去留又再次成了问题,她醒过来后已经正常许多,至少能认人了,可她死也不肯回家,抱住我的手,像抱根救命稻草般,脸藏在我怀里,再不理她父母。

  “苗苗,听妈妈的话,我们回家,妈给你请保全人员,请最好的医生,啊!听话。”

  “……”

  “苗……”

  “怎么样了?”苗先生手中握着手机走了进来,从刚才到现在,他的来电一直没停过。

  “你看看她,真是……”苗太太又气又急,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贴个外人也不理她,恐怕换谁心里都不好受的吧?

  “先别理她了,我这边明天有个会要开,你怎么样?”

  “我?你别指望我,我要做报告,一个月前就排好了的,夏医生那边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夏医生去法国开研讨会了,一个月后才回来。”

  “那我家苗苗怎么办?都什么时候了,还开什么研讨会啊?”

  “要不,咱再换个人?”

  “换什么换?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家这点丑事么?你是不是非得让我女儿以后没法活了才满意?你这安的是什么心?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玩女人,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个家了?女儿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做人家爸爸的?”

  “好了,好了!有什么咱们回家再说,在这说什么?”苗先生尴尬的瞅了我们几眼。

  苗太太还算理智,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调整了情绪,抽抽鼻子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总得有个人看着她呀。”

  “要不,你先把那什么报告给延几天?”

  “我那是给人家厂子全体员工做报告,关系着整个企业的生死存亡,你说延就延的啊?怎么不见你把会给推了?尽打我的注意。”

  “我这是党员会议,那由我说得算?哎,就这么着吧!反正家里有吴妈在,先回家再说。”

  “吴妈?吴妈多大年纪了,是她照看苗苗还是苗苗照看她?亏你说得出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吧!怎么着。”苗先生开始不耐烦起来,脸色又沉了几分,苗太太见他这样也不吱声了。

  这时,一直躲在我怀里发抖,不吭声的苗苗突然把头抬了起来,望着他们,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冷声道:“我要跟姐姐,我哪儿也不去。”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咯噔一下,虽说也有过这个念头,但毕竟她家长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出面收留苗苗,也就只能想想。可现在苗苗自己把这话说了出来,我越想越觉得可行,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姐姐?你哪来什么姐姐?”苗太太不解的忘着她,又看看我,这才恍然大悟。“这孩子,尽说傻话,严小姐别见怪。”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7

  “我姓林。”小声的纠正,墨年曾向她介绍过我。

  “林小姐,呵,瞧我这记忆,实在不好意思。你帮我劝劝她吧!不回家,这算什么事?”苗太太的口气不善,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有的正常反应,我能谅解,可我无法容忍他们这样乎视自己的女儿。

  在网上我曾无数次陪独自在家的苗苗聊天,经常听到她说家里大人不在,除了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外,她没有可以说话。每年鬼节的晚上她总会害怕,不能出去,也找不到人陪,所以只能扯着我在网络的另一头陪她度过漫长的夜晚。

  苗苗现在的状态,回到家恐怕会更糟,一个人在房里胡思乱想,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我冲动的开口说道:“让她跟我住吧!我来照顾她。”说完这句话后我整个人都要虚脱一般,自己也想不明白,哪来这么大的勇气?

  “这怎么行?”苗太太想不也想反驳道。

  “林小姐是?”苗先生似乎有些动摇,寻问的目光投向墨年。

  “林严沁小姐是位小说家,她的室友是一位心理学家,而她本人跟苗苗的关系也不错,一直以来都是朋友……”

  听见墨年在帮我说话,我感觉脸上红辣辣的,想到过去我曾把苗苗当做是一个麻烦,还经常敷衍她,更没有好好考虑过她的感觉,关心过她,我何德何能接受她的信任?

  “不行!她自己都是这个样子,怎么能照顾好我的女儿呢?”苗太太尖刻的指着我的腿,毫不留情面的反对,正中我心上那最薄弱的一块,惭愧的低下头,我的确没有资格。正在这时,动听的和弦音奏响,苗太太的手机响了,她连忙快步跑出去接听电话,临走前丢下一句话:“这事不用再提了,我反对!”

  “姐姐。”一直蹲在我身边的苗苗抬起头望着我的脸,轻轻用手抚去我脸上的泪痕,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万分感激披垂的长发,它遮挡住了旁人的视线,除了苗苗,没有人发现我的伤痛。

  苗先生连声道歉,又向墨年询问了一些案子的情况,几分钟后苗太太快步跑了进来,嘴里喊道:“不好了,我妈她摔倒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我已经让吴妈过去,我们快回去吧!”

  “你当吴妈去照顾你妈?”苗先生不悦的紧锁双眉,“你让苗苗回去一个人在家吗?”

  我明显感觉到苗苗颤抖的身子,轻拍了拍她的肩,这是我仅能做到的。

  “这……”

  “苗先生、苗太太,我看你们还是先把苗苗留下来吧!毕竟她现在是这个案子的关键,离开本市不太好。”

  苗苗太太在动摇,苗苗曾告诉过我,她母亲娘家是个庞大的家族企业,姥姥就是太上皇,为了讨好她,常要被迫去探望,每次苗苗都不敢靠她太近,是个挑剔的老太婆。一听说母亲生病,苗太太的心早就飞了,连女儿的事也只能放一边。

  不管怎么说,苗苗总算是让我们保了下来,苗苗的父母连夜赶回去,把她托付给了我们。

  离开医务室时,我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那颗老树,一抹白站在树下,远远的望着我们。那个女孩子给我熟悉的感觉,她的名字好像叫——池丽。

  不敢再让苗苗独自一人留在学校,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在对她不利,那些异样的目光,别说苗苗,就连我都感觉难受,当晚就让她搬到单倪的别墅。

  不好意思再麻烦单倪,我坚持要回到属于我的老宅去。

  至从散步的那个晚上之后,我就已经产生搬回去的念头,无论是人是鬼都好,如果他们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哪里都不会安全。更何况,苗苗是我的责任,我不希望再让单倪来承担,她实在没有这样的义务。她越是对我好,就越让我感觉不自在,此时,正好有个借口让我离开。

  屋子很干净,张姐隔天都会来打扫,固执的她以为,即使我不在家,这也是她的工作。原本她还担心我一个人住在这不方便,看见身边多了个乖巧的苗苗放心许多。我知道她儿子的腿还在做复健治疗,婉拒了她要搬进来的好意,只是有个人就不太好打发了。

  “你……这是干什么?”看着墨年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我吓了一跳。

  “哦!我给你们买了些吃的,还有这……是防狼剂、报警器、电棒。”

  “你拿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给你们用啊,我说,这东西女人最好使了,你把它带在身边……”

  “墨年哥哥,这东西要怎么用啊?”苗苗好奇的拿起一样外型古怪的东西问道。

  “这啊!呃,这是我的电动剃须刀。”他一脸憨笑的把东西抢到手里,又塞进包里。

  我眼尖的看见包里的东西,心里明了几分,却还问道:“你拿剃须刀来干嘛?还有包里那些衣服,干什么用的?”

  “嘿!嘿!我昨天不跟你说过了吗?我要搬进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了?而且这也不方便。”我脸一红。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里房间这么多,你随便把你隔壁那间房让给我睡不就得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7

  “可是……”

  “姐姐,你就让墨年哥哥搬进来陪我们嘛!这么大个屋子,我怕。”

  “这……”

  “OK!就这么说定了,别这啊那的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墨年哥哥,我帮你!”

  “好!要不,你先帮我把这些吃的放进冰箱吧?还有这些防狼器,拿好罗……”这一大一小无视我的存在,当着我的面侵占了我的地盘,我还没权利抱怨。

  半个钟头后,我们已经坐上车,开往市新华书店,今天是单倪新书上市的日子,她要在那里签名售书。而我,是她邀请的嘉宾。

  原来我是拒绝的,这种热闹的场合我一向会有恐惧心理,可昨天晚上,当着墨年和苗苗的面,单倪又提起了这事。墨年为了让我早日适应社会,克服心里阴影,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而苗苗则是孩子心性,觉着这是很有面子的活动,想要凑热闹。抵不住他们半哄半劝的架势,我只好投降了。

  其实,我自己也是有些私心的吧?说是为了让苗苗散散心,其实我这都是为了墨年。虽然心里清楚,一个残疾女人,根本没有资格拥有未来,更没有资格接受他的感情,可至少,至少让我在他面前能够正常一些。在人群中,在世俗中,我都要在他面前自在的展开笑颜,为了他,我愿意去面对。

  “到了!”苗苗欣喜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朝窗外望去,会场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的样子。红色的大条幅下,单倪与几位工作人员坐在那里闲聊,一脸的轻松,并没有因为没人捧场而失落。

  “单倪。”我笑着打招呼,墨年推轮椅,苗苗跟在我们身边,一脸的困惑,这傻丫头一定没想到会是这么冷清的场面。

  “你们终于来了,快闷死我了,来来!喝水,这里什么都没有,书跟水最多,后头还有一整箱呢。”单倪笑道:“不过,我看今天你这个嘉宾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

  “怎么人这么少?该不会是你这个大作家空有其表吧?”墨年四下张望,开玩笑道,照理说今天是周末,人的确也太少了点儿。

  “还不是托201的福?”单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语道破天机,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201室命案给灵异小说带来的影响还真是不小,单倪在这圈子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第一本作品销量就很好,所以第二本首印十万册,还弄了个签名售书,按理说书迷应该不会少,谁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

  “现在才早上,下午人也许会多一些。”一边的工作人员安慰道,单倪却不以为然,反正她大小姐也不在乎这些。

  我看苗苗的脸色不太好,一定是听到201三个字,受了剌激,忙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进书城去逛逛吧?我也好久没来了。”

  “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单倪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冲那些一脸菜色的工作人员笑笑。“你还是坐在这等着接客吧!”话还没说完,墨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局里好像有事CALL他回去。

  “小沁……”

  “你先去忙吧!有苗苗陪着我呢。”

  “那好吧!你们先在这玩,我忙完了就来接你们。”

  “嗯!路上小心。”

  “单倪,看着点儿啊!”墨年临走前不放心的叮嘱道。

  “滚吧你!婆婆妈妈的,恶心死了。”

  “行!那我走了。”

  “那我们也先进去了。”我笑道。

  “小倪姐姐,我们一会儿再出来陪你。”苗苗乖巧的冲单倪甜笑,单倪回了个笑容给她,正巧一个梳着马尾辫,脸上长满青春豆的女生怀里抱着本书朝她走了过来,一脸羞涩,又透着激动,看样子是她的铁杆书迷了。

  “我们走吧!”我笑笑,让苗苗推着我往里走去。

  书架上的书品种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看得我眼花缭乱。

  “姐,小倪姐的书名真怪。”

  “怎么怪了?”

  “你看!”苗苗拿起一本书递到我面前,“叫做自杀手册,你不觉得很怪吗?还有这封面也怪吓人的。”她吐了吐舌头,又把书放了回去。

  “这样的书名才有吸引力啊!”我笑了笑,留意到灵异小说还真不是一般的多,除了校园言情外,灵异占的书架位最多,站在它前面的人也最多,每一个人都捧在手中再也不舍得放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8

  “姐,我对小倪姐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很熟悉啊!”

  “她的性格很好,跟谁都能混熟到一块,再过一段时间,你恐怕就只喜欢缠着她,把我忘一边了。”我半真半假开玩笑,单倪的确有这个魅力,只要她愿意,很少人能抗拒,墨年倒是个例外。

  “不会的,这个世界只有姐姐最了解我,对我最好了。”苗苗爱娇的环抱着我。

  “好了好了!”心里甜滋滋的,身边有个小天使的感觉还真好。“你把我放在工具书柜附近,我要找几本书。”

  “好……”

  早到感兴趣的书柜后,我让苗苗自己找书去,这种工具书一定不对她的胃口。果然,她很快就跑到另一头的言情区去了。

  工具书区一向很冷清,书架前的过道空荡荡的,没什么人经过,留下我一个人在这找书,到也清静。从一本扫到另一本,我很快投入到书中去,几乎忘了身处何地。

  突然,一双白晰的脚出现在我视线内,我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全身顿时像触电一般,僵硬在那里。刻意避开那双脚,我强迫自己回到书中的内容,可那一个个黑色的铅字就像蚂蚁般,左躲右闭,怎么也看不进去,头顶上方,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

  缓缓的抬起头,顺着那双匀称的双腿往上望去,红色的裙摆,纤细的腰身,高挺的胸脯,红润的唇,一头利落的短发。那女人并没有看着我,她手中正捧着本书,低着头专注的看着,我仅能看见她的侧面。

  暗暗呼了口气,为了克服内心的恐惧,我仔细的打量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会构成威胁,更不会伤害我。或许是我观察的太久,那女人感觉到有人在窥视她,扭过头来,正好与我的视线对个正着。我倒抽了口凉气,不是因为她眼中明显的厌恶,更不是因为她那不屑的神情,是……是她头上的那只发夹,红色的,镶钻的,发夹。

  一手捂着嘴,平躺在膝上的几本工具书掉落在地上,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那女人皱了皱眉头,又转过头去,将手中的书入回书架上,又抽出另一本翻看起来。

  我知道,我能感觉到,也看到了,她并没有在专注的看书,她的眼珠子在偷偷观察我,她,想干什么?

  越想越害怕,我慢慢的滚动轮子,在心里祈祷能安全的离开,这女人要伤害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似很短的过道却突然像永远走不到头似的,无论我怎么努力的推动轮子,都是在原地滚动。

  身边的一切都像突然被静止,广播音乐停止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除了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我再听不到其它。她正在朝我走来,一步一步,我的手臂开始发麻,全身都在发抖……

  脚步声停了,她就在我背后站着,阴影笼罩着我,冰冷的视线像把刀直剌进我的后脑勺……突然,一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紧紧的,紧紧的,我想呼救,我想挣扎,但我的手被捆绑住,不能动弹……呼吸……我不能呼吸,一颗颗星子在我眼中闪烁,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啊……啊……啊……”尖锐的惊叫声像把利箭将破穿静寂,我颈上的压力瞬间消失,迫不及待的喘着气,我感觉到喉咙中有气体在流动,空气,是空气!

  当我意识到自己能再次呼吸时,混身软而无力,一阵天眩地暗,我扑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感让我清醒过来。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许多人再朝我跑来,苗苗站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书架旁,圆瞪着惊恐的大眼睛,尖叫声依然未断。

  “苗……咳!咳!……苗……”我向她伸出手去,想要安抚她,可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受惊的情绪在脸上一览无疑。

  “小姐,你没事吧?”

  “啊!”我一掌拍开那个女人的手,她怎么还在这?她头上那闪烁着异彩的红发夹剌痛了我的眼睛。

  “有没有哪里受伤?”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看见了他身上的工作服,毫不迟疑的朝他扑过去,远离那个女人。

  “看!她的脖子。”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许多陌生的声音在我四周窃窃私语,那一双双眼睛,一张张嘴脸,在我眼前旋转。

  “不关我的事,我看见她时,她正在掐自己的脖子。”一个女人大声辩解道。

  “我也看见了,她……她在掐自己的脖子。”另一个声音很快的附和。

  “不……不是的……”我听见自己无助的声音,死劲的摇着头。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那边那个孩子吗?”工作人员把我抱坐在轮椅上,指着瑟缩在另一个工作人员怀中的苗苗问道。

  “苗苗。”我像是在叫唤她的名字,又像是在回答,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当时感觉。

  “姐姐。”苗苗突然挣脱工作人员,朝我奔了过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8

  “小姐,你没事了吧?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

  “我的朋友在下面,麻烦你,送我们下去。”我不再敢看那个女人一眼,她跟其它人一样,像看怪物似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要远离她,远离发夹,我不能让苗苗受到伤害。

  “好吧!或者,我们广播通知你的朋友上来接你?他叫什么名字?”

  “不!”我神经质的大叫道:“带我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所有的人显然都被我吓到了,工作人员更是恨不得快点打发掉我们这对瘟神,当他们把我和苗苗送到楼下会场时,单倪正在低头给她了了无几的几个书迷签名。

  当她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发生的事时,整张脸都白得发紫,不顾一切的要提前结束签名会。我在一旁安抚着苗苗,看着他们在为是否结束签名会而争执不休,感觉这简直就是场噩梦,喝下些水后,我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倪。”我唤她过来,说道:“我没事,不用管我,一会儿墨年就来了。”

  “你都成这样了,我还哪有心思应酬那些无聊的人啊?”单倪烦躁道,一脸不悦的瞪着其它工作人员,甚至吓跑了其它等待签名的读者。

  “别这样……”我强顶着不适劝她,脸上僵硬的笑容就快撑不下去了。

  “小沁……”老远听到墨年的呼唤声,他正大步向我们这跑来,十分钟前才接到单倪电话的她,这么快就来到了。“你怎么样了?还好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没在喘气,他的问题就像子弹似的朝我射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心里暗暗叫屈,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安慰完一个又到一个。“苗苗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先回去吧!”

  “好!你,真的不用上医院看看?”

  “不用。”我坚持。

  “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了。”

  单倪不情愿的与我们道别,估计我们走后她还要大发一顿脾气不可,现在也管不来这么多了,我只希望能早点回到家。

  路上墨年问起怎么回事,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并没有告知实情,就说苗苗突然情绪失控,我去安抚她,结果不小心摔倒。

  对于我的话墨年从来不会怀疑,又问了些情况后就不再追问细节,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随口问道:“局里的事情解决了?”

  “还没有。”他的语气少有的沉重,这让我感到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前两天网上不是出现大量以屈敏名义发布的消息吗?”

  “嗯!怎么了?”

  “今天早上给技术部的人查出来了。”

  “找到人了?”

  “还没有,IP地址显示是师大。”

  “师大?”我惊呼出声,差一点吵醒了躺在后座睡着了的苗苗。

  “今天早上开会就是在通报这件事情,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那你怎么跑过来了?”我知道局里的纪律森严,有工作的时候绝不能擅离职守,可他现在……

  “我现在的任务是重点保护苗苗,这是上头下的指示,她现在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

  “哦!”听他这么说,我这才安心许多。“怎么会是从师大发出来的呢?通灵社的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人这么干?”

  “不太清楚,也很有可能是某个学生的恶作剧,无论如何,先把人找出来再说。”

  听他这么说,我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

  如果真是人为的话,那还好办,怕就怕根本找不到人的影子。两天来,那个屈敏发出来的帖子不少,闹得网上沸沸扬扬,还有人专门针对写作风格进行过分析,就连屈敏最忠实的读者都确认,它的确是屈敏一贯以来的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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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心魔》--作者:泣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