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05

  重新环视了一遍这巴掌大的小房间,他希望能再发现些什么,可这地方一目了然,不可能藏得住东西。除非……

  视线落在了书桌上,他蹲下身子,伸手向桌子底部探去,摸索起来……很快手上就感觉到不一样的突起。轻轻用力一扯,一团东西就落在了手上。

  闪烁不明的灯光中,墨年将手中那个可疑的塑料袋打开,薄薄的几张东西掉落出来。他将它们一一拾起,展开来看。

  几张生日贺卡,一封信,还有一张医院的诊断单。

  那封信上面的署名是屈言冰,而且又是一封才情并茂的情信,上面所署的日期是在艾佳那封之后。

  这个屈言冰怎么回事?同时追求这对好姐妹?墨年不屑的扯动嘴角,接着又去看那份诊断单。

  上面内容显示何暮兰被确定为已怀孕一个多月。

  咯咯……咯咯……

  木楼梯上传来扭曲的响动声,有人上来了。

  墨年连忙将这些东西重新放进塑料袋里包好,扔抽屉里,刚刚完成这些动作,一颗头从楼道口钻了出来,四下张望了几眼才幽幽的盯着墨年说道:“你还要弄多久?我马上要出门买菜。”

  “已经好了,这个,我可以拿些东西回去研究吗?”

  “有什么好研究的?人都死这么久了,再查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何父话是这么说,但并没有多加阻拦,甚至表示让他随便拿,反正这些东西很快就要因为房子的拆迁而毁掉。

  墨年拿着那个袋子及一张三人相片离开了何暮兰如岩洞一般的房子,临行前,他回过头望了眼卧在床上的何母。她的眼睛微睁,穿过半掩的房门静静的看着他,眼中似乎藏有许多东西,让人心里凉馊馊的。

  “走吧!我还要买菜。”何父催促道,墨年不再多想,转身大步离开。

  通过电话,局里的同事帮墨年查到了名叫屈言冰的男人居住地,上海。

  他赶到上海时正是晚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找屈言冰,由于事先电话联系过,所以不需要过多的说明。

  屈言冰已年近四十,但看上去却还很年轻,英俊的外表使得充满自信。这时,一个中年女人从内屋走了出来,看见墨年时愣了一下,惊讶道:“墨警官。”

  墨年也意外的望着她,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是201室第一个死者董言的母亲,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认识?”屈言冰来回在他们脸上打转道。

  “他是负责调查言言案子的墨警官。”她说话时脸色不太自然,显然跟屈言冰的关系不太一般。

  “这么巧。”屈言冰的脸色变了变,好像联想到什么。

  “我这次是来查另一个案子,屈先生,麻烦您先看一下这张相片好吗?”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屈言冰手握着那张相片,目光迷离。

  “可以给我说说你跟她们之间的关系吗?”

  “当然。”屈言冰瞥了坐在身旁的情人一眼,顿了一下后才点头道。“那个时候,我迷上了楚楚动人的艾佳,你知道,她的确很漂亮。在展开疯狂的追求之后,我终于打动了她,给我一个月的交往机会。”

  屈言冰陷入回忆中……

  在菁菁校园中,屈言冰与艾佳的约会永远都是三人行,相较与沉默寡言的艾佳而言,何暮兰就更显大方一些,妙语如珠,常让气氛活跃起来。

  渐渐的,他开始迷茫起来,虽然知道自己迷恋的是艾佳,但与何暮兰相处却更令他舒服。更何况,艾佳的心似乎从未向他敞开过,她的笑容不是为他而绽放。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也许,他们三个人之间关系会一直这么保持下去。

  “您的意思是说,何暮兰主动向你表白?”墨年诧异道。

  “没错,当时我也十分不解,她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她怎么会……唉……不管怎么说,我跟她,终究是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

  “艾佳知道吗?”

  屈言冰摇摇头道:“我不清楚,在我跟暮兰发生关系后没多久,她们两个突然都疏远了我。再后来,她们就都……自杀了。”

  “她们也是师大的女学生?”一旁葛言的妈妈惊叫道,憔悴的面容满是惊惶的神色。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07

  “屈先生,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墨年担忧的看了一眼她道,屈言冰默默的点了点头,安抚情人回房去等他,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很抱歉!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再加上,她女儿又……你知道的。”屈言冰一脸疲惫的回到沙发上坐下,对墨年歉意道。

  “其实,我是想让您看看这个,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这件事?”墨年肃穆的将那张诊断单展开在他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道。

  “这……怎么可能?”屈言冰不敢置信的捧起那张发黄的白纸,一时间所受到的冲击并不比刚丧女的母亲好多少。

  “这么说,您并不知道这件事了?”

  “是的,我完全不知道。”他一脸木然,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望着墨年道:“也许有一个人知道。”

  “你是说艾佳吗?可惜她已经死了。”

  “不!还有一个人。”

  “谁?”

  “她们的班主任。”

  屈言冰告知墨年,有一段时间何暮兰经常被她们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这个反常的现象让他联想到也许这其中有关联。

  “您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当然!她现在已经是师大的副校长了嘛!我侄女还得到了她不少帮助。”

  “您侄女?”墨年隐隐有了答案,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

  “对,我侄女是屈敏,你应该知道她的吧?她还是个年轻的小说家。”

  墨年离开屈言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出门前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冒昧的问一句,您以为,这个孩子,是您的吗?”

  屈言冰微愣,最终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想,是的,那个晚上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我的。”

  “谢谢!”墨年感觉自己有些同情他起来。

  他点了点头,慢慢的把门关上,这是个不平静的晚上。

  一个小时后,墨年接到了艾叶叶的求救电话。

  坐在单倪装修豪华的客厅里,我一手轻抚着莉莉,一边听墨年将连日来的发现说完,大家陷入沉默中。

  “那个死亡短信,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我惊讶的望着他问道:“什么内容?”

  “一个女孩子的叫唤声,听起来很平常,但又有些诡异,你们听听看就知道了。”说完,他拿出MP3插入单倪的笔记本内,不一会儿,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遍又遍的回荡在空气中。

  快来……快来……我等你…………快来……快来……我等你…………快来……快来……我等你…………

  汪……汪汪……汪……

  爬在我腿上安睡的莉莉突然冲着笔记本电脑狂吠起来,两种声音交织冲撞在一起,像魔音一般直灌耳膜,我脊背不禁蹿起一股冰凉感。

  单倪忽的一下站起来,将那声音屏蔽,脸上布满悲怆和痛苦的神情,坐在沙发上仍在不住的颤抖。

  “单倪,你还好吧?”我没想到她的反应比我还强烈。

  “我没事。”她的笑容十分勉强。

  “查不到这个短信的来源吗?”我以为,从移动公司那里就能查到?

  墨年摇了摇头道:“没法查,移动公司系统瘫痪,部分数据丢失。”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凌晨。”

  “这么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08

  “手机是?”

  “这部手机是屈敏的,她们说,董言、左晴伦以及艾叶叶都收到过这个短信。并且,都是在前一个死后的几分钟后收到。一天一条,不间短的发过来,直到,她们死去。”

  “她们都是跟艾佳与何暮兰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人。”我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吐了出来,就好像这样做会舒服一些似的。

  “没错,艾叶叶是艾佳的亲妹妹,屈敏是艾佳生前恋人的侄女,董言的母亲正在跟屈敏的叔叔交往,而左晴伦……”单倪接着我的话分析道。

  “左晴伦的母亲正好是她们的班主任。”墨年的眉头紧锁道。

  层层疑云缠绕着我们,大家不一而同的指向一个方向,十多年前的那场命案,一定有什么内幕藏着。

  墨年打算去一趟师大,找左晴伦的母亲,师大现任副校长谈谈。

  “我也一起去,可以吗?”我想顺便去看看苗苗,她突然遭遇这种事情一定不太好。

  “好!”墨年毫不犹豫点头道,他一直以来都赞同我多多接触人群,不要整天闷在室内。

  “沁,不要去。”单倪不赞同的望着我,我能猜到她的想法。在她看来,这种不干净的事情还是不要沾边比较好,不然难保惹祸上身。

  “没关系的,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了,我下午还有事。”单倪坚决摇头道,想了想又对墨年说:“照顾好她,要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单倪。”我忙制止道,她的眼神太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墨年到不以为意,笑着推我出门,往停车位置走去。

  校园里的往来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连续发生命案,相信没有一个人不感到恐惧。

  当我们来到校办公大楼室,发现就连老师们的神色都笼罩着一层乌云。

  “你们找谁?”刚出电梯,一位中年男子把我们叫住,似有防备,不住的上下打量我们。

  “请问,副校长办公室怎么走?”墨年有礼貌的问道。

  “你们有什么事吗?”

  无奈下,墨年只好掏出证件亮给他看,并且表明是为了查案。那人一听是警察,活像变脸似的,整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起来。

  “副校长啊?她今天没来上班,应该在家里吧?发生这种事,她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调整不过来。”

  “那你知道她家住在哪儿吗?”

  “就在校宿舍区啊!多少栋来着?呵,瞧我这记性,我办公室里通讯录,你们等会儿。”

  “不用了,我们跟你一起过去吧!”

  “也好,也好。”

  于是我们又跟着他一起往另一头去。

  “同志,你在这工作多少年啦?”职业习惯,墨年跟他攀谈起来。

  “都快二十年有余罗。”

  “那十多年前那个女大学生自杀案,你应该有印象的吧?”

  对方听墨年这么一说,脸色大变道:“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哦!因为它跟最近发生的这几起案子有许多相似处,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

  “唉……这都是报应啊!”

  “为什么这么说?”我惊奇的问道,抬起头望着他。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知道这件事的老师们都这么传。你们想啊,当年发生这么大件事,要换着别的老师还不早被革职查办了,可为什么就她没有事?现在还坐上了副校长的位置?”

  “为什么?”我傻愣愣的问道,可身后的墨年好像已经想明白,并不十分热衷的样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0

  “还不是因为她们家有背景,硬是帮学校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非但不被处分,还立了大功。这件事之后,她简直就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要论资历,这里比她资历老的不知繁几,要说能力,就她个女人,能有什么能力?看吧!这下子遭报应了,现在的社会跟过去不一样,这种事,想瞒都瞒不住……”

  这人恐怕是有满肚子牢骚要发,说得正起劲时,突然过道的灯光闪了一闪,他一下子就顿住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再把话接着往下说,正巧这时已经来到了他办公室门口,上面写着,教务处主任室。

  墨年对这人的印象不太好,拿到地址后谢了一声直接就推着我走人,我扭过头看见他还站在办公室门口,似乎有话想问的样子。

  墨年的脚步声在楼道上回响,这栋楼还真冷清啊!冷气开得也特别的大,感觉像在冰窖似的。一路上看着我们两个人的影子,这种组合真奇怪,我正想着,突然,好像看见墙上投影出的却是两个站立着的影子。

  怎么回事?我眨了眨眼睛再望过去,没了,影子还是原来那影,怪异的组合。

  没敢对墨年说,他一定不会相信,我静静的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电梯,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也许真是我多虑了,电梯门咣咣地合拢了,除有过小小的震荡外,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平安到达一楼。

  好不容易走出了办公大楼,在阳光下,我的体温这才渐渐回暖过来,感觉就像活过来似的。

  师大教职员工宿舍区就在校园内,走几步路就能到,再加上校领导所在的单元又比一般的要醒目许多,因此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女校长的家。

  左晴伦的父亲为我们开的门,当他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我时,有几分诧异。

  进到屋里时,我们还以为走错了门,这真是一个高级知识份子的家吗?整个屋子弥漫着香烛的味道,四壁贴满了一道又一道的鬼符,窗帘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墙角处还洒上了些可疑的腥红。

  “这是?”墨年指着墙角问道。

  “是狗血,你们坐一会儿,我去房里把她叫出来。”男人一脸憔悴说道,看上去是在强打精神招待我们。

  我跟墨年对望了一眼,这屋子实在是,诡异得紧,弄得人毛骨悚然。

  就在我们刚刚给左晴伦的遗照上完香时,等候已久的男主人又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她不肯出来,还是你们进去看她吧!”

  “没关系,是我们不好意思才是,在这个时候还来打扰。”

  “先进去吧!”

  墨年又推着我往里面走去,左晴伦的家很大,我数了一下,足有四房两厅的样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大白天的,他们居然把每一盏灯都打开了,弄得比外面还亮堂。

  “他们来了。”男主人推开了最里间的房门,把我们让了进去,而他自己则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这间卧室比客厅还夸张,墙上布满神符不说,还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印象中,好像都是避邪用的吧?连圣经、十字架这种东西都摆放在了床头,可想而知,主人的恐惧度有多高。

  “你们来有什么事吗?”女校长半*在床上,半眯着又红又肿的眼睛,问道。

  “我们是来调查你女儿那个案子的。”墨年站在床边望着她道。

  “还有什么好问的?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走吧!”此时我们眼前的女人再不是原来那个威风凛凛的女校长,面容枯黄,了无生气。

  “何暮兰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吗?”墨年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式,我怕对方受不了,轻轻的拉了一下他的手,他回过头来示意没关系。

  “你……到底想问些什么?”女校长的反应不似我所担心那般惊惶失措,而是如鬼魅一般瞪大眼睛盯着我们冷声道。

  “我们了解到,你女儿自杀的方式跟十多年前一名本校女生一模一样,更巧的是,你还是她的班主任。不知道,这两个案子之间,是否有着些什么关联?”

  墨年说话的过程中,我们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不愿放过一丝线索。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女校长像突然痴了似的,喃喃的念叨着这句话,两眼发直。

  “可以把当年的实际情形告诉我们吗?这件事如果不调查清楚,恐怕惨剧还会不断发生,那些女孩子的命都……”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真相隐瞒起来,她恨我,也是应该的。可我家晴晴是无辜的呀!她还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要索命就把我的拿去好了,为什么要害我女儿的呀?为什么呀?”她忽然一下子就哭喊出声来,伤痛欲绝的拍打床面,悲泣道。

  这时她爱人冲了进来,迅速翻找出一颗药片让她吞了下去,一边回过头来对我们解释道:“这是医生开的安定片,她的情绪一直都,不太正常。”

  我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关于那件事,我也知道一些,让她好好休息先吧,有什么问题,问我也是一样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1

  看着床上那个半疯癫状态的女人,我们别无选择,只好随他来到客厅。

  “这些,都是她要弄的。”男主人无奈的指着那些神符道:“至从晴晴离开后,她每天都说有鬼要向她索命,一躺下就看见晴晴在对她哭诉……总之,她就快要崩溃了,不只是她,再这样下去,这日子我也没法过下去。”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想,每一个写作者的好奇心都非同一般,越是神秘的事情就越激发我们想去了解的欲望。

  “因为她心里有鬼。”男主人毫不客气说道,一边为自己点燃在一根烟,又递了一根给墨年,望着淡去的烟圈,他目光迷离,开始向我们讲述他所知道的那件事。

  在回程的途中,我与墨年坐在车内都十分安静,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愿,我甚至将要去看望苗苗的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十几年前那个案子的真相实在太让人震惊,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以及种种证据摆在眼前,我一定会把它当一个故事来听。然而,现实中总有这么多令人无法想像的悲剧在发生,我们想去否认都不行。

  原来,何暮兰并不是自杀而死,她是被嫉恨的艾佳亲手杀死的,当天晚上,艾佳也跳楼去陪她了。

  更让人无法想像的是,艾佳并不是因为何暮兰抢了她的男人才起了歹念,而是因为何暮兰的移情别恋。她们当时还不知道彼此之间这种感情叫做爱情,就算知道恐怕当时她们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但年轻的班主任看出来了,她知道她们之间的感觉不太正常,她还发现何暮兰怀孕的事情。于是,她亲自找她谈话,没等她开口,何暮兰自己就表示她不会要这个孩子。因为,她并不爱这个孩子的父亲,之所以会跟他发生关系都是为了报复,更是为了让艾佳死了跟这男人交往的心,艾佳是她的,永远是她一个人的。

  但这一切,艾佳并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失去好朋友,她只是天真的希望,以结束生命的方式让两个人能永远的在一起。

  整件事情,年轻的女教师是最清楚,但她并没有因此而配合警方办案。为了自己的前程,她选择帮助学校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毕竟,女学生自杀总比谋杀更上得来台面些,对校方的影响也能减少很多。

  何暮兰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披上了自杀的白布,永远埋葬在冰冷的地底。

  “墨年,你相信他的话吗?”左晴伦的父亲也认为,是何暮兰的冤魂索命。

  “管他是人是鬼,我绝不会让他得逞。”他直视前方的目光犀利执拗,一扫平日亲和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他反到安抚了我不安的心绪,平静了下来。

  “这些人里面,只剩下屈敏一个人跟这件事有关了。”我分析道:“假设真是何暮兰在报复的话,那么,她决不会放过那个男人的亲人,一定会展开行动。”

  “已经展开了,他不是给屈敏下了死亡通知书了吗?”

  “语音短信?”

  “嗯!那部手机是屈敏的。”

  “对了!艾叶叶死的那个晚上,她们说看见一个白衣少女,是真的吗?”

  “也许,有很多学生都说看见了,可是我们找不到一点线索。”

  “这么说……”我头皮一阵发麻,心在动摇。

  “还在调查中。”

  “那现在该怎么办?”

  “重点保护屈敏,他不是喜欢在头七第二天下手吗?那我就去会会他,见鬼捉鬼,见人捉人,不再让他逍遥法外。”

  我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看来,墨年还不清楚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些什么。真这么简单的话,这些女孩们就不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死亡,是人类永远无法冲破的底限,所以我们才会为此而感到恐惧。

  屈敏被警方密切保护起来,她的手机已经被迫关机,锁进了警察局里。她身边无时无刻不有人在身边守护,就连上厕所时都会有人在门外候着。

  那栋闹鬼的宿舍楼没有人再愿意住下去,学校只好将女生们分散到其它宿舍楼去,本市的女生则安排回家。屈敏正是属于家在本市的一员,因此每天上学放学都会有专车接送,而那个司机就是墨年本人。

  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果然再没有发生任何恐怖事件,连那个红色的发夹都没有再出现过。

  很快,时间来到艾叶叶头七的晚上,屈敏自然不被批准参加,她被三名警察软禁在自己的家中。

  这一整天,所有人都在紧张的注视着时间,一分一秒都显得十分漫长。更何况,这一天意味着二十四小时,谁也没有忘记,艾叶叶是在头七第二天的晚上出的事,当时离十二点仅差半个小时。

  墨年也在屈敏的家中,我不时的给他打电话,紧盯着电脑屏幕下的时间显示,心里数着,再过十分钟就是十二点,死亡阴影开始笼罩大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2

  单倪似乎完全不受影响,隔壁书房内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以及她最喜欢听的摇滚乐。

  一点钟过去了,这个时候,艾叶叶的头七也许刚结束。

  我想到那位美丽大方的贵妇人,一生中最珍爱的两个女儿都相继离开人世,她所承受的伤痛恐怕无人能想像。

  一点十分……刚喝完牛奶的我,不知不觉趴在电脑桌上睡了过去。

  静谧诡谲的午夜,遽然奏起的铃声将我惊醒,脑子依然浑浊不清。勉强睁开眼睛,房间的灯没有关,电脑屏幕一闪一闪,早就自动转入屏保状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迷迷糊糊拿起手边的手机,下意识摁下接听键,喂~了一声,声音粗哑。

  “小沁,你还没有睡?我就知道,你听我说,古时时死了,跳楼死了……”

  就像被人当头泼下一桶冷水,我一下清醒过来。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我也没细听,莫明其妙的切断通话,我奋力滚动轮子来到书房前去拍打房门叫唤道。

  “单倪……单倪……”

  键盘敲击声以及歇斯底里的摇滚乐穿过厚重的门板传了出来,单倪就在里面,她正在里面敲字,可她为什么不打门呢?没有听到我的叫唤吗?

  莫名的恐慌感让我全身的肌肉冰冷僵硬起来,小狗莉莉在我身边又叫又跳,而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房间里又传来我手机的来电音乐,所有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充斥着这个房间。

  稍稍冷静下来的我试着扭动门把,扭不动,是反锁着的。就在我正不知所措时,大门突然传来声响,我一僵……

  有人进来了

  两手紧紧握住轮子,死劲的扭转角度,当我好不容易正对大门时,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不,或许并不陌生。

  她身着白色长裙,长发上夹着那只红色的,如血般殷红的发夹,面色苍白的望着我。那双眼睛,是的,那双美丽的,惊慌失措的眼睛我是如此熟悉。

  它正看着我,向我缓缓*近,我动弹不得呆愣在轮椅上,被她那双眼眸吸去魂魄一般。喃喃如魔咒的声音直入鼓膜,我的眼皮开始沉重,意识脱离了躯壳,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当我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一手探在床边摸着莉莉毛茸茸的头,一边回味梦中的一切。太真实,实在是太真实了,夏静,那个早已死去一年之久的女生,我怎么会突然梦到她呢?

  夏静,当这个名字从脑中闪过时,我愣了一下。

  对啊!她也是受害人之一,如果以我们的推论来看,死者与十多年前那场血案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夏静呢?她是第一个受害人,她又跟何暮兰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联系?难道仅仅是巧合?

  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床上睡着的。

  我什么时候上的床?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灯与电脑都关上了,可我居然完全没有记忆。

  拿起枕边的手机,查看来电记录。

  感觉自己好傻,不过是一场梦罢了,难不成真以为墨年昨天晚上来过电话?天底下哪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屈敏没事,死的是古时时?我八成是……

  可当我看清上面的记录时,整个人呆住了。

  上面,清楚的记录着,03:17分,墨年。

  怎么可能?

  我大惊失色,再查看未接记录,果然,上面密密麻麻的三四条未接,全部都是在3点二十分左右打来。

  不是梦?

  不可能!是梦!一定是梦。

  我颤抖着拔打墨年的电话,心里七上八下像打鼓似的。

  “喂……”电话接通后,很快传来墨年疲惫不堪的声音。

  “墨……墨年吗?是我,严沁。”

  “小沁?你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他关心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3

  “那个,我有事想要问你。”

  “这么巧?我也正好有事要告诉你,你先说。”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你知道?呵,我还以为你睡糊涂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呢。”

  “这么说,我真的接过你的电话了?”

  “唔,确切的说,接我电话的是单倪,不是你。她告诉我你睡得很沉,叫不醒,我就不敢再打扰你了。本来也是怕你还在等消息,才想着通知一声。”

  “单倪接的电话?”我吃惊道,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是啊!不然还会有谁?难不成你窝藏了个男人在房里?”他居然还有心开玩笑。

  “昨天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我心里暗暗祈祷着,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希冀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古时时昨天晚上死了。”

  真的,居然跟梦里一模一样,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脑中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她要索命。

  “喂,小沁,你没事吧?喂,说话呀!”

  “我没事,你忙吧!再见。”我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单倪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慵懒的*在门上。

  “怎么起这么早?”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道,两个黑眼圈深得连厚重的眼影都盖不住。

  “昨天晚上……”

  “还好意思说,睡得像猪一样,灯都没关,还是我把你弄上床的。”

  “电脑也是你帮我关的了?”

  “当然啦!对了,还接到姓墨的电话,托他的福,害我一晚上没睡着。”

  “谢谢!”看得出她真的没睡好,这种消息确实是让人不安,要换做是我,恐怕会更糟。

  “饿了,下来找吃的。”她两手搭在肚子上,可怜兮兮的样子。

  “等会儿,我这就帮你弄。”说着我忙去拉床边的轮椅,她见了走过来扶我。

  单倪一向不到中午不起床,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所以早餐一向是我自己弄来吃的。

  “还是我来弄吧!”单倪面无表情的说道,她睡眠不足的时候好像脾气特别糟。

  “单倪,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好吗?”我一手搭在她手上,认真道。

  “好吧!随便你,我去刷牙。”她耸耸肩,把我推到厨房后往卫生间走去。

  看着她婀娜的身段,我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

  没过多久,洗漱完毕的单倪又回到厨房门口,懒洋洋的*在那里,望着我忙碌的身影突然说道:“沁,那件事,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吧?”

  听她这么说,我顿了一下,强颜欢笑安慰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可是我怕那东西没分寸。你知道吗?昨天晚上你一直在说梦话,嘴里喊着夏静,夏静什么的,我真的很担心你。”

  “没关系啦!你不是也说过吗?它不会来索我的命吗?”

  “可是,我担心,你了解太多,陷得太深了。”她的脸上布满忧心。“按照我们的推断,今天午夜出事的应该是屈敏。结果呢?死的却是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古时时,为什么?如果她连古时时都要杀,那在屈敏过后,下一个又会是谁?什么时候才算完?”

  “没这么恐怖吧?”我脸失刷白,开始为墨年担心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墨年他,岂不是更危险?”我无助的抬起头望着她道。

  “你就这么担心他?担心到连自己的安危都不在乎了吗?”

  单倪脸上痛苦的神情让我有些不解,我以为,她应该会了解我的,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墨年为我们带来新消息时已经是晚饭时间,至从他出差回来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跑来蹭饭吃。初时单倪不太高兴,但后来也没再有要赶人的意思,像是默许了一般,这让我十分感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4

  “别看了,先喝汤吧!”单倪对正在网上浏览相关信息的我们道,一边将两碗汤递到我们手里。

  “谢谢!”我抬起头对她笑笑。

  “唔!单倪大小姐,别的不说,你熬的汤可真是一流,没得说!”墨年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赞她两句,毕竟嘴甜一点,主人家开心了,才会乐意招待他这吃白食的嘛。

  “这还用你说?要不是看在小沁身体虚的份上,我才不会天天炖靓汤,便宜了你这家伙。”

  “是!是!是!大小姐你的大恩大德小的磨齿难忘,再来一碗,谢谢!”说着他又把碗递给她,厚颜道。

  单倪嘴上喃着不乐意,但还是转身去帮他又盛了一碗出来,标准的嘴硬心软。

  吃饱喝足后,我们这才在客厅落坐,等着墨年做报告,他开始给我们讲起来昨天晚上的出事过程。

  过十二点后,大家都开始进入戒备状态,有几个探员守在了屈敏家的楼下,时刻待命。

  一点多钟,负责监视头七现场的同事告知刚刚结束,没有任何可疑情况发生。

  谁也没有想到,古时时却在头七后失了踪迹,她并没有跟同学们一起回到宿舍,甚至连她什么时候离开队伍都没有人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屈敏这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她的房间一直开着灯,像是还在上网。时间来到02:37分时,接到学校的报警电话,古时时躺在图书馆大楼前的空地上,脑壳崩裂,当场死亡。

  发现她尸体的是几名晚归的学生,昏暗的路灯下他们看不清楚,还以为是喝醉酒的同学睡在那里。

  “同学,喂,同学,醒醒……醒……醒。”

  其中一个好心上前去拍她,当他摸到一手黏呼呼的东西后,才意识到不太对劲,手上冰冷的触感,终于让他醒悟,自己所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个死人。

  法医证实,古时时是坠楼身亡,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爬上图书馆顶楼去自杀,谁也不明白。

  天台上,她的宝贝相机静静的躺在那里,只是它的主人再也不会接它回家了。

  “红色发夹,她头上有没有戴着发夹?”我问道,试图从中找出什么关键的问题出来。

  “没有。”墨年摇摇头道:“古时时是平头短发,根本不可能夹得住发夹。所以,那个发夹别在了她胸前的项链饰品上。”

  “这么说,它还是出现在凶案现场了?”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我试着整理思绪,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可是,她并没有收到死亡短信啊?收到死亡通知书的是屈敏不是吗?所以,我们才会将注意力放在屈敏身上?”

  “不对。”墨年表情凝重的注视着我们道:“是我们弄错了。收到死亡短信的,一直都是古时时,是我们被自己的推理误导了方向。”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那部手机是屈敏的吗?怎么会……”

  “手机是屈敏的,但,手机卡不是,古时时正好跟她换用手机。古时时正在用的,才是屈敏的手机卡。”

  “怎么会,这样。”我整个人愣住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巧合。如果,如果说我们一开始就发现这一点,那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如果……

  “这也并不完全怪你们,不是吗?那个孩子自己都没有向你们说明这一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单倪突然插进来道,似乎一丝情绪都没有,冷漠的记述着一个事实。

  “没错,古时时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屈敏又是怎么想的?”

  “所以,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屈敏一个人了?”我总结道。

  “可她却是最麻烦的一个。”墨年显然已经找她谈过话,头疼道。想到屈敏那张高深莫测的表情,我也深有同感。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一句话也不说,但还坚持要上学。”

  “为什么?”

  “不知道,她的嘴就像上了拉链,连跟自己的家人也不打招呼,更别提开口说话。”

  “整个201室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还有一个。”

  “苗丽苗。”我跟单倪几乎异口同声道,我的脑子刹那感到一阵轰鸣,苗苗,她,不会有事吧?

  “不过你们暂时可以安心,这次接到死亡通知的是屈敏。我们从古时时遗留在天台上的手机里,再次听到了那则语音留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4

  “死亡短信。”吐出这四个字时,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随着201室的女生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屈敏在校简直成了个不祥的人,原先所有那些想着法子巴结她的人都避她如蛇蝎。

  她在学校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随着死亡之期的推近,她的反应却平静得反常,谁也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不实的谣言又开始在网络上散步开来,却也因此,屈敏作品的销量却出奇的好。

  这天,我跟墨年约好去学校里看望苗苗,墨年希望能从她嘴里了解到更多的信息。而我,则是担忧她的安危。

  入秋时节,微冷的风,枯黄的叶子满天飞舞,令连连发生命案的校园更增添几分凄凉的感觉。

  听说女校长辞职了,被送进了神经病院,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绝望的等待着另一个死亡通知。

  当我见到苗苗时,感觉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对,神情恍惚的样子。同样的一句话有时候要跟她说上好几遍。

  “苗苗。”捉着她的手,我说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吗?告诉我,只有这样你才能救自己。”

  “我……我不能说,她……她们不让我说。”苗苗的表情扭曲起来,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被人偷听了去。

  “谁不让你说?”我进一步柔声问道,试着不去刺激她的情绪。

  “是……”她顿了一下,神情紧张的四下张望几眼后,才悄声说道:“鬼。”

  她吐出这个字时,声音飘忽得近似气体般,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蔓延开来,我的脊背不禁蹿起一股寒意。这时,她突然定在那里,视线落在我的背后,一动不动。

  我神精质的回过头去,过堂风从窗户里吹进来,阴冷的阳光投射在一排排灰暗的桌椅上,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

  “苗苗。”我轻拍她的手唤道,她整个人如梦初醒般跳了起来,瞪大着惊恐万分的眼睛望着我。

  “你看见她了吗?她就站在那里,你看见了吧?”她整个人蜷缩在我身旁,把头埋进我的双腿间,颤抖道。

  “谁站在那里?”我又再次回过头去,确定的确什么也没有后将她惊惶失措的脸抬了起来,说道:“没有人,苗苗,那里什么也没有。”

  “有的,有的,她就这样,一直跟在我身边,眼睛、嘴巴、耳朵、鼻子都在流着血,很多很多的血。你看,她白色的裙子都是血,都是血啊!啊……”她捂住眼睛拼命的摇着头,死不也肯再抬起来。

  看着她,我突然有种模糊的熟悉感,记忆中,是否也曾有过一个人……

  “姐姐,救救我,我怕,我真的好怕。她们老是收到那个红发夹,很多很多的红发夹,我知道,其实她们比我还害怕。因为,她们跟我一样都看见她了,她就在那块空地上,荡来荡去。”苗苗又呜咽道。

  “她到底是谁?”

  “夏静,是夏静学姐。”她忽的抬起头来吓了我一跳。“她们欺负她,所以……所以……要报复,她要用201室所有人的命来偿命,怎么办?怎么办?”

  “苗苗,你镇定一点,什么事也没有,好吗?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她们欺负她的?嗯?”

  “她告诉我的,因为……”她默默的将袖子推高,露出两截手臂摆在我的眼前,说道:“我们都一样。”

  看着那两只布满红色痕迹及烟头疤痕的双臂,我倒抽了口冷气。伸出手小心的轻抚它们,颤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苗苗站了起来,低垂着头,微微卷曲的长发遮盖住她的脸颊,使我几乎看不清她的面容,除了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此时的她,看上去给人阴飕飕的感觉。

  “她们……都会遭到报应的,一个也逃不掉,一个也逃不掉……”

  “苗苗,你怎么了?不要吓我,苗苗……”我慌乱的摇晃着她,心里透着寒气。

  “她怎么了?”正巧四处打听消息的墨年走了进来,快步跑过来惊愕的望着我们道。

  “我……我不知道,她,她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无措的望着墨年,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站立着的苗苗突然身子一软,朝我倒了下来。

  “先送她去医务室吧!”墨年一把将她接住,扛在肩上,对我道:“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接你。”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离去,突然静寂下来的教室让我有些惧意,于是缓缓转动轮子往外行去。

  刚到教室门口,一双脚出现在我的视线内,顺着它往上走,一张似曾相似的脸摆在我眼前。

  我见过她,并且印象深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苗苗好像叫她,池丽。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5

  此时,这个脸上带有妖气的女孩,眼中闪动着诡异的光芒,正幽幽的盯着我。

  “请让一让,谢谢!”我记得墨年专门让学校为我安排了这一间偏僻的教室,说是平时不会有学生来才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时呢?

  “离开这里。”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我以为自己听错,于是问道:“什么?”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多管闲事会遭来杀身之祸,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说完,她不再理会我的反应,兀自转身离开。走路的步伐很轻盈,感觉就像飘着离开。

  “小沁。”转回头的墨年正好与她擦身而后,回头奇怪的望了她一眼,跑到我身边来气喘吁吁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那个女孩,你,有感觉到她在呼吸吗?”我突然淡淡的问道,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远去的纤细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梯口。

  “你在说些什么?”墨年的大手掌在我脸前晃了两晃道:“回魂,快回魂。”

  收回视线,我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不脸不快的挥开他的手问道:“苗苗怎么样了?”

  “不知道,一起过去看看吧!”说着他就把我往外推去,这里是二楼,难为他连人带椅的扛着我搬上搬下。

  校医务室座落在宿舍区附近,却远离了七栋女生宿舍。那里,现在基本已经荒废,没有人再敢住在那里,面对死亡的恐惧。

  弥漫着各种奇怪药水味道的小房间里,苗苗正安静的躺在雪白的单人床上,就像个沉睡中的公主。

  “医生,她怎么样了?”我强忍着对剌鼻味道的不适,向那位看似上了些年纪的女医生问道。

  “你们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对方的口气很差,显然对我们的十分不满。

  “就是,向她问了些情况。”我无辜的望着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跟她提起了一年多前那件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她经受不了这样的剌激吗?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

  “不能在她面前提起?为什么?”墨年惊疑问道,这同样也是我的疑惑。

  “你们不是本校的?”那名老医生可能自觉失言,脸色难看的别过脸去,转移话题道:“她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这段时间出的事给她带来很大的影响,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你们不用担心,先回去吧!等她醒了我会亲自送她回去的。”

  “同志,我是……”墨年又再次表明身份,坚持要了解苗苗的身体状况。

  老医生瞥了眼他的工作证,似乎仍不太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说了。

  “她患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精神上经常会产生妄想及恐惧感,不能受到剌激。特别是,有关一年前那件事的影响对她很大,这段时间又发生这么多事,我就一直都很为她担心。可惜她家里人忙,根本没办法照顾她,只好先留校观察,看看情况。”

  “一年前的案子跟她有什么关系?”我奇怪道,似乎没听苗苗提起过。

  “这件事,我也不太好说,你们问其它校领导去吧!”老医生黑着个脸说道,正巧这时苗苗悠悠转醒过来。

  事实上,她是从恶梦中惊醒过来的。

  “姐姐?这里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惊恐的望着周遭的一切,捉着我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这是医务室,你刚才,晕过去了。”

  “我又昏倒了?”我看看我,又看看那名老医生,眼中透着不安。

  “是啊!又昏倒了,以后记得多吃点东西,血糖太低了。”老医生和蔼的对她微笑道。

  “不是的,她来了,我能感觉到,时候到了。”

  “苗苗。”我不悦的望着她,生怕她又陷入病态的幻觉中去。

  “真的,是真的,我老做那个梦,好可怕,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她一定是来通知我,到了,时间到了。”

  “什么梦?”我快口问道,老医生似乎不太高兴我提起这个话题,但也没有阻止。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梦……”苗苗眼瞳涣散,试图将梦境描述出来。

  她的叙述很生动,可见,这个梦已经深深的印进了她的脑海中。

  …………

  漆黑的夜晚,不远处荒野传来虫子不同寻常的叫声,时断时续,似乎在预似着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6

  砰!的一声,硕大的阴影突然从天而降,腥红的血飞溅了她一身,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了红色,耳中似乎曾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忘了要尖叫,也不敢张嘴,满脸、满身温热黏稠的液体夺去了她的声音,嗡嗡的耳鸣声几乎让她失去听觉,唯一在做的就是瞪大眼睛,注视着一米外的那个物体,是的,物体。

  身形古怪的扭曲,头颅整个变了形,长发像一堆枯草般耷拉在上面,在渗漏出来的可疑液体中,一抹夺目的红在月亮中闪耀着诡异的光泽,那是一只,别致的钻饰发夹,牢牢的追随着主人,不离不弃。

  苗苗,苗苗……

  “有人在叫我。”她说着说着,突然转过脸来,睁大眼睛轻轻地对我说道。

  我同墨年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很清楚,没有什么叫唤声,除了我们大家急促的呼吸声外。

  苗苗……

  苗……

  ……

  她突然惊疑的四下张望起来,嘴里喊道:“好多人在叫我,好多人,好多人……”

  苗苗……

  苗丽苗……

  ……

  眼看着她痛苦的捂住耳朵,将脸埋在胸前,死劲的摇晃脑子,激动道:“不要叫了,不要叫了,我不认识你们,不要叫了!”

  “苗苗,苗苗……”我越看越不对劲,伸出手去捧住她的脸,叫道,深怕她又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她听不到了,周遭的一切如黑白无声电影般闪过,她的瞳孔在涣散,意识在飘乎,整个身体轻盈欲飞……她,软软的倒了下去。

  “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告诉过你们的,她不能受剌激……”老医生的话我没有全部听进去,苗苗的举止让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不敢肯定。

  心疼的将她脸上零乱的发丝理了理,墨年默默的把我推出了医务室,我们向校长办公室行去。

  “没想到,苗苗就是当年那个亲眼目睹自杀现场的女生。”返程途中,墨年叹息道,他十分清楚我对苗苗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爱屋及乌心理,对她也特别的上心。

  “是啊,我也没想到,可她为什么没有跟我提起过呢?”我有些伤感,心里发酸。

  “医生不是说了吗?经过心理治疗后,她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一干二净?不一定吧?”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轻声低语。

  “什么?”墨年大声问道。

  “墨年,你知道吗?苗苗有时候会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情况跟我小时候差不多?活在寂寞孤独之中。”

  “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的手抽空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抚着。

  “对了!墨年,苗苗好像曾有过受虐的迹象。”我突然想起苗苗手上的那些伤痕,惊叫道,忙将教室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吱……一声,墨年突然紧急刹车,迅速扭转车头,左拐离开我们刚才的车道。

  “墨年?”我不安的望着他阴沉的脸,怯怯唤着他的名字。

  “去找屈敏。”他咬牙切齿道。

  我不再说些什么,透过车窗,抬起头望着灰蓝的天空。

  车子很快在屈敏家的楼下停了下来,她今天下午没有课,人在家里。

  当墨年好不容易抬我来到三楼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吵嚷的叫唤声。

  我们的眼神在半空中撞击,不好的感觉同时窜了上来。

  门铃声一遍又一遍急促的回荡在楼道中,渗入耳膜,让人心惊不已。

  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从缝隙里探出个女人的头来,当她看清楚墨年时明显的松了口气,忙把门拉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7

  “墨警官,你来了。这位是……”女人略显疲惫,当她低下头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我时,微微有些吃惊。那种眼神让我感觉难堪,缓缓低下头去,不敢与她目光相接。

  “这位是我的朋友,林严沁小姐,是来了解些情况的。”墨年的解释有些含糊,还好对方似乎正被什么事缠着,没多留意。

  “小沁,这是屈敏的妈妈。”我知道屈母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女儿,特意请假在家,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好!”我淡淡的点了点头,依然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呃,你好!墨警官,你来的正好,敏敏她……”

  “她怎么了?”

  “她刚才出来喝水时,我看见她头上又戴上了那个奇怪的红发夹。我昨天才帮她丢了一个,她今天就又戴上了一个,你说奇怪不奇怪?刚才就问了她两句,哪里来的?谁知道她像只老鼠似的又窜回到房里,我怎么拍门她都不肯打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呀?”屈母急得都快哭出来,无助的望着墨年。

  听她哭诉完,我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那个发夹,苗苗说她们收到过很多发夹,还说屈敏她们都怕它,可为什么她会自己把它戴在头上去了呢?

  “有房间的备用钥匙吗?”我听到墨年镇定的开口问道。

  “有是有的,可是,我怕她会……”

  “还是先把门打开看看吧!”墨年坚持道。

  “这……好吧!”屈母转身回到里屋摸了套钥匙出来,颤抖着插进锁孔,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敏敏。”她唤道。

  屈敏房里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使得整个房间昏暗无光,再加上长时间不通风,气味有些沉闷。

  她正坐在电脑桌前,屏幕上发出幽暗的绿光,照应在她脸上,惨白惨白,头发上那一抹艳红显得特别夺目。

  听到屈母的叫唤声,她这才有所觉的慢慢转过头来,望着我们。

  “出去!出去!不要进来!出去……”几秒钟后,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还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切东西朝我们砸了过来。

  墨年怕她伤害到行动不便的我,只好快速退了出来,门在我们身后嘣!的一声重重关上,差一点弄伤随后出来的屈母。

  刚刚经历过苗苗事件的我们,隐约意识到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很有可能跟苗苗一样患上了精神分裂。

  “打120。”墨年对屈母道。

  “不行!我女儿不能进医院,外界会谣言四起,以后她还怎么立足?”屈母脸色大变,此时反到冷静了下来,僵硬道。

  “可是她再这样下去,很危险,你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吧?”

  “不行!”屈母坚持。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屈敏突然又有了古怪的举动。

  “妈,我同学来了,帮我们弄点水果进来。”她像没事人似的打开房门,探了个头出来,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还有四杯果粒橙。”说完,嘣!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我跟墨年不约而同的望向屈母,她一脸苦楚的摇了摇头,往冰箱走去。

  紧闭的房门内不时有说话的声音传出,像魔咒般,回响在静寂的房中。

  几分钟后,屈母端着盛了果汗的盘子开门进去,我跟墨年透过半掩的门缝朝里望了进去。

  室内的灯光十分昏暗,显示器发出幽蓝的荧光,一闪一闪,照应在不远处的大床上。

  屈敏懒洋洋的横坐在床上,依着墙,手上在把玩一只布娃娃,长长的披肩黑发上戴着那只红得诡异的发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平静的笑容,看上去,很正常。

  “叶叶,你最喜欢的果粒橙来了。”看见屈母端着果汁进来,屈敏扭头说道,她的左右两旁,一片虚空。

  屈母将橙汁放在书桌台上,神情复杂,望了女儿一眼,又默默的退了出来。

  由始至终屈敏就瞥了自己的母亲一眼,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苍蝇。她不时对着虚空说笑,就像,与什么人对话一般。

  我发现,这对母女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虽然我从小就不知道母亲该是怎么样的,但奶奶的教育总是把礼貌放在第一位,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最起码的礼貌总该是有的。可是看这母女俩,从屈敏让她准备东西开始,口气都是一副盛气凌人架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7

  “你们都看到了。”屈母出来后,站在我们身旁,一同往里望去,眼眶中有泪在打转。

  “她这样子多久了?”墨年眉尖紧锁道。

  “就这两天的事,她总说左时时她们来玩了,可……”

  听她这么一说,在看屈敏那一脸喜笑颜开的面容,我不禁发了一身寒颤。很快联想到教室里苗苗的举止,难道说,她们都看见了什么?

  “会不会是她的精神太紧张产生了幻听?”人说久病成医,多年患自闭症的我,对这方面多少有些了解,于是开口问道。

  “是这样吗?”屈母像看见一根救命稻草般盯着我,又接着问道:“恶梦呢?如果她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恶梦,听到这个词的我,蓦然打了个战栗,那些被我埋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一下子涌出来,差一点把我冲垮。

  “小沁,你怎么了?”

  当我睁开眼睛时,印入眼帘的是一双担忧的眼眸,如海般深沉。我想我刚才一定又开始不自觉的左右摆动,那是陷入记忆黑洞的征兆,我的脑子还有些微微眩晕。

  “敏敏……敏敏有时候,也会这样。”屈敏指着我惊恐道。

  我们诧异的看着她,一时之间,安静吞噬着所有人的心。

  屈母告诉我们,连续几个晚上屈敏都被恶梦惊醒,尖叫声像有穿透力的箭矢直剌人心。当他们冲进她的房间时,她总是瑟缩在墙角,糊了一脸的泪,埋首在双膝间,嘴中喃喃有声。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们只要触碰到她,她就开始歇欺底里的尖叫,无休止的,尖叫。用手去拍打他们,不让他们靠近。他们轻轻的叫唤她,她似有意识般抬起头看了一眼,可当她扫向墙角时,又像被什么攫住般,脸色煞白,猛然低下头去,抖动得像一片枯叶。

  他们无法,只好静静的陪伴在她身边,直到她累极,头微微摆晃几下后,倒在床上不醒人事。

  “怪不得弟兄说她总是很晚才睡,原来是这个原因。”墨年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想些什么。

  “是的,其实她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她还是害怕,不敢睡觉。天天晚上上网上到很晚,问她什么她又不肯说,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如,找个心理医生给她看看吧?也许对她会有些帮助?”我试探道,心里已经有了最佳人选。

  听我这么一说屈母微怔,思索几秒钟后又缓缓的摇摇头,似乎仍有顾虑。

  “她这样的症状,我也曾有过。”我鼓足勇气,朝房内示意道:“这很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病症,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她是这方面的专家。也许,能帮助屈敏也不一定。”我抬起头向墨年寻求支持,心里惶恐。他安抚的笑了笑,让我悬着的一颗心落定下来。

  “这……”屈母望着女儿的眼神透着挣扎,这时,一窜细碎的笑声回荡在房内。

  这是,屈敏来自个人世界里的笑声,没有人知道她听到了什么,为什么而欢笑。

  “好吧!麻烦你们。”屈母最终叹息道,声音很轻很淡,缠绕上所有人的心头,久久不肯散去。

  得到屈母的首肯后,我们准备离去,临行前我回头往屋内望了一眼,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她望着我,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移向它处,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如我所想那般简单吗?离开屈家的瞬间,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刚进家门,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看来单倪早就回到家,还为我们煲好了靓汤。

  “不去!”单倪第一次这么坚决的拒绝我。

  墨年喝完汤就赶着回局里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拜托!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她现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就当帮帮我?”

  “你为什么要帮她?你不是说她很有可能在学校时作威作福欺负弱小,想想苗丽苗手上的伤,你还让我去帮她?”

  “这是两码事,再说,这些都不过是猜测罢了。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至少也得等她好起来再说,现在……”

  “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想参与进这件事里头去!你明白了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8

  “单倪,你什么时候也迷信起来了?”

  “不是我迷信。”单倪的脸色一沉。“这件事太多古怪,直觉告诉我,躲得越远越好。”

  “单倪……”

  “已经死了四个人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把幕后真凶找到啊!”

  “我们没有这样的义务。”

  “就当我求求你,帮帮她吧!也许……也许在她身上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沁……”

  “帮帮她,如果你能体会到那种恐惧感的话,如果你也被恶梦缠身的话,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件事。”

  “……”

  单倪望着我的眼神复杂,我们彼此沉默着,正在这时,剌耳的铃声遽起,差点把人的魂都吓没了。

  单倪走过去接电话,不到几秒钟,就一连不悦的示意过去听电话。

  原来是墨年打过来的,他告知今天不能陪我去散步,要加班。

  按照之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古时时应当是排除在死亡名单之外才对。所以,他想找出古时时与十几年前那件惨案之间的联系。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呢?”我问道。

  “那极有可能,我们走错了方向。”墨年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了以往的欢快,我想,他的压力一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大的多。

  “单倪不肯去。”我瞥了一眼在洗碗的单倪轻声道。

  “为什么?”

  “她以为,这事有些古怪。”对他这么说其实我是想探探他的态度,是否也跟单倪有着一样的想法,其实,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在摆荡中。

  “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我在另外找心理医生好了,只剩下三天。至少在这三天之内,要保证屈敏没有任何的差池才行。”

  握着话筒,我暗自点了点头。“我去!”突然在耳边跳出来的女声吓得我差点儿把话筒给抛掉,愣愣的抬起头望着她。单倪不知道偷听了多久,悄声无息出现在我身边,硬梆梆的吐出这两个字。

  “她去?我没听错吧?”电话那头的墨年显然也听到了。

  “是的,我去!警官,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准备要帮沁按摩,请你挂电话。”

  不知道墨年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反正单倪臭着脸直接把电话给扣了,弄得我好不尴尬。

  第三天,在墨年的安排下,我们再次来到屈家。

  “这样,真的可以吗?”屈母第十七次问道,不安的望着房门。

  “单倪是位专业的心理医生,请放心。”我知道,墨年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才会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请您相信她。”鼓足勇气我也开口道:“其实,我也曾经是个精神病患者,单倪以我好友的身分给了我不少帮助,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摆脱困扰。所以,请不要怀疑。”墨年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手轻轻的握住我的,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视线落在紧闭的门上。

  屈敏第一次见到单倪时,也许是出于对陌生人的恐惧心理或其它原因,反应很强烈。无论屈母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她都不予理会,像疯了一样将手边的所有物品砸向单倪,还差一点打伤了她的头。

  无奈下只好强行把她捆绑起来,单倪建议给她注射少量稳定剂,然后再进行催眠。

  “好了。”过了大概一个半钟头后,单倪疲惫的开门走了出来。

  “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睡着了,五六个小时后会醒过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9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墨年更关心的是案子问题。

  “有是有,不过……”单倪轻轻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屈母道。“还是回去再说吧!”

  “怎么了?”我越看越觉得单倪的神情不太对劲,伸出手拉住她的,问道。

  “没什么,对了,这是一些安定片,最好定期给她服用。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主要是连日来的命案,受到惊吓,吃两三天药等她平静下来后我再过来看看。”单倪安抚的冲我笑笑,但那笑容很牵强,在我的记忆中,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见,而且她的手冰冷的吓人。

  “那她,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暂时不会,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去学校了,熟悉的环境下很容易触动她的神经系统。今天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就怕万一她在公众场合发作起来,会对其它人造成伤害。”

  “哦!去学校是她爸让她去的,她一向听她爸的话,一会儿我给他说去。”

  在屈母一次又一次表示感谢的语言中,我们离开了屈家。

  “现在去哪里?”这话问的是单倪,因为她下午通常还有工作。

  “先回家,我有东西要给你们看。”单倪凝重的表情让人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墨年不再说些什么,用力一踩油门,车子既快且平稳的在马路上疾驰。

  单倪拿出小型数码摄像机,连上线后将整个催眠过程播放给我们看,并且解释这是出于职业习惯。

  “通过她的行为表现,我感觉她的恐惧心理也许并不完全出自于对朋友死亡的惧怕。因此,在提问中,出现了很多问题。”

  单倪做完简单的讲解后,屏幕上的屈敏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平静了下来,陷入意识模糊状态。没有任何的辅助物品,医生与病人之间仅仅是面对面而已,一个平躺在床上,眼睛半闭,另一个坐在床边,视线不离病人的面部,开始了催眠引导。

  “今天是96年10月11号,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

  “上网。”

  “上网之前呢?”

  “打开电脑。”

  “打开电脑之前呢……”

  单倪以缓慢的语速引导屈敏将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从屏幕中,我们可以看见屈敏的眼皮在轻微浮动,每次回答问题之前频率都会高一些。

  昏暗的室内,时间的声音在一问一答中流逝……

  “96年10月10日,你都在做些什么?”

  “上网。”

  “上网干什么?”

  “聊天。”

  “在跟谁聊天呢?”

  短暂的停顿后,声音轻轻的吐道:“夏静。”

  “你们在聊些什么?”

  “她说左左她们来了。”

  “后来呢?”

  “她们来了。”

  “谁来了?”

  “言言、小晴、左左还有叶叶。”

  “她们来找你干什么?”

  “我们有事要商量。”

  “在商量什么事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19

  说到这里她突然拒绝回答,单倪只好加强暗示,不断重复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你们在商量什么事?”

  “解决她。”

  “解决谁?”

  “夏静。”

  “为什么要解决她?”

  “她不听话。”

  “你们让她做什么?”

  屈敏的情绪开始有了波动,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头部在左右摆动,单倪停止了这个问题的引导,再次加强暗示,并且不断的用言语安抚她。

  在一阵短暂的混乱后,屈敏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下来,我们发现单倪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静静的观察着平静下来的屈敏。过了大概一分钟,她说了一句专业术语。

  我们疑惑的望着她,等待解释。

  “没什么,我给她设定了深沉暗示。”她眼睛丝毫不离屏幕的对我们道,似懂非懂的我们又将视线转至屏幕上。

  “2005年的9月10晚上,在天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听见屏幕上的单倪这样问道,惊讶的又朝她看了过去,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唐突。

  单倪没有想解释的意思,示意我们继续看下去。

  屈敏的情绪又开始出现波动,似乎在强烈抵触这个问题,但单倪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行就再加强暗示,再重复,再加强……如此这般反复十几二十次后,终于突破屈敏的心理防线,她缓缓将事情的真相道出。

  “我们让她上天台,她不配合,她怕鬼。我告诉她,如果她不照做的话,我会把只活老鼠塞进她嘴里。左左早就准备好了一只肥大的胖老鼠,就是曾经咬破她鼻头的那只,她知道的,我说话从来不打草稿,她必须服从。”

  “后来呢?”单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我们上了天台,今晚要拍摄一组天台女鬼的相片,让他们相信,它真的存在。换了新宿管员,女厕所不安全,没办法让她进去装鬼哭。叶叶先让宿管员喝下了掺了安眠药的糖水,今晚必须按计划进行。”

  “上了天台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让她站在护栏上,她不愿意,她怕得发抖,小晴告诉她,如果不爬上去的话,就用火机烧掉她的头发还有睫毛。她上去了,可是动作很不自然,左左捉拍不到好的镜头,她一直在哭,言言不停的给她补妆,大家都很烦燥,好不容易才捉到了一两张满意的。”

  “相片拍完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发现上面有一样东西不搭调,要重拍,她怕得要死,这个蠢货。”

  “为什么要重拍?”

  “那该死的发夹,暴露了她的身份,可是她死活都不肯拿下来,说是她姐姐送的,会保护她。”

  单倪深吸了口气,轻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她,艾佳正在她头上,盯着那个发夹……”屈敏声音刹然而止,整个身体剧烈的挣扎着,似乎十分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下来,无论单倪如何呼唤,如果安抚都没有用,就像被什么勒住了脖子,再发不出声来。

  治疗过程以屈敏陷入沉睡中宣告结束。

  “我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她的状态很糟糕,但我敢肯定,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与201室的命案有关。”单倪揉着眉心,一脸憔悴。

  “她提到了艾佳,这说明夏静也知道她,难道说……夏静与十多年前那个情杀案也有联系?”墨年分析道,又动手回倒重放录像。

  “这么说,夏静不是自杀?”我点出了关键所在,他们两个的身子都明显一僵,如果夏静不是自杀的话,那意味着什么?还有屈敏的奇怪表现,为什么在那种时候她会突然提起已死去多年的艾佳?

  “也有可能是意外。”单倪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算是意外,为什么在一年后的今天,201室的女生又相继死亡?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难道说,四个命案也是意外,可能吗?”墨年眼不离屏幕,冷静的分析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0

  “或者,这世界真的有鬼?”单倪声音听上去阴森森的感觉,让我发寒。

  “胡说!那些孩子不懂事,没话说,你自己就是编造故事的作者,难道你也一样没常识吗?什么是鬼?鬼还不是你们编出来吓人的玩艺?鬼是吧?我到要看看她长得个什么样!”墨年爆怒。

  “做人不要太铁齿。”单倪冷哼道,说完扭身往楼上走去。

  我滚动轮子来到墨年的身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小狗莉莉也跑到他脚边去蹭他。

  “我没事,只是……”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他的压力很大,一团乱麻似的线索,毫无头绪。

  “她们之间的联系在哪里?201室,为什么只有201室?夏静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夏……静……”我顿了一下,惊惧道:“墨年,夏静!她说她在跟夏静聊天。”

  我们手忙脚乱的又倒带,找到那一个片段。

  “嗯!我现在就去屈家看看,电脑上应该还有聊天记录,查IP地址应该没问题。”

  “路上小心。”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放心吧!”趁我不备偷了个吻的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去,留下通红如炸虾的我,傻傻坐在那里,一手捂着烫手的脸。

  事情没有想像中的简单,墨年没有在电脑中找到任何可疑的聊天记录,他飞快的跑了回来,要看我的电脑。

  “墨年,怎么了?”我奇怪的看着他,他正在不断的点击鼠标,似乎在寻找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吐了口气。

  “我知道了。”他说,但眉宇间却又更添了一分凝重的神情。

  “知道什么了?”我看着屏幕上的那个文件夹,它与所有Windows自带的界面一样,没什么特别,这是我存放稿子的文档。

  “屈敏的电脑很干净,太干净。”

  “什么意思?”单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来晚饭似乎做好了。

  “你们都是小说家,那我问你们,电脑里只存放已完成的稿子吗?”

  “不会。”摇摇头,我滚动滑鼠示意他看,“全本的稿子通常我会另建一个文档保存起来,这个文档存放的是我所有的稿子,瞧!这是一些码了开头就没有续写的草稿,还有这些,都是大纲,这样可以捉住灵感。我这还有一改、二改的稿子,当编辑要求改稿时,我往往不舍得作废原稿,都会自己留着。”

  “好了吧?我们敬爱的人民警察,你到底想说些什么?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单倪一逮到机会就不忘奚落墨年一顿。

  “刚才,我在屈敏的电脑里面察看记录,无意间打开她存放稿子的文件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当时没想明白,现在我的知道了,她的文件夹整理得太过简洁,一篇篇完稿摆放在那里。”

  “怎么可能?就算再天才也会有废稿的啊!更何况她习惯在网上发表,不可能没有草稿的。作品就像是我们的孕育的孩子,就算有了出版稿,最初的草稿也不会舍得扔掉,你是不是没有看清楚?”

  墨年摇了摇头,“电脑每一个角落我都查过,不可能有错漏。”

  “那就很简单啦,这说明屈敏根本就不是个爬格子的,还用想这么多?先喝汤吧!”

  “屈敏不是屈敏?”我为这个论点感到惊讶不已,那谁才是屈敏?

  “你在说什么呀?该不是饿糊涂了吧?”单倪好笑道:“屈敏还是屈敏,是人,不是鬼。只不过写书的人不是她罢了,这个圈子里找枪手的作者比比皆是,有什么好奇怪的?”

  “诶,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这么灵啊?一点就通。”墨年显然也默认了她的论断。

  “不看看我是谁,天才那!不是你这个猪脑袋能比的。早在给她催眠的时候,看她那语无伦次的样子就猜到几分了,言语这么散乱,怎么像是写字的人说出来的话?”

  “是吗?”我到是挺意外的,听她这么一说,回忆起来好像又真有这么回事。

  “好了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其实东西是不是她写的又有什么关系嘛?跟着案子又没什么联系,还是先吃饭吧!汤该凉了,今天的汤很特别哦!”

  听她这么一说,我和墨年相视一笑。这就是单倪,她不为自己的高学历高智商而骄傲,却会为能熬一手靓汤而自豪无比。这么完美的女人,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幸运拥有。想到这里,我居然也生出一股淡淡的不舍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0

  “慢点喝,烫。”看着墨年狼吞虎咽的喝着汤,像个孩子似的,心上特别暖。

  “没事!一会儿我还得赶回局里去,再说,这汤还真不错。”虽然对单倪的大小姐脾气不以为然,对她的料理天分还是认可的,特别是汤,简直就一绝,比外头任何一家大酒楼都棒。

  “这还用你说?每天喂你这头猪,真是浪费。”单倪坐了下来,她碗里没盛汤,喜欢熬汤的她却对喝汤兴趣缺缺,说是怕胖,这样的谬论也只有她能说得理直气壮。

  “对了,今天不能陪你散步了。”墨年没搭她的茬,吃人嘴软嘛!

  “没关系,工作要紧。”我笑笑,看着单倪积极的又帮我盛了一碗汤,她常说汤倒掉可惜,却又坚持不让我喝隔夜汤。

  “你们当我是死人啊?”单倪一脸不爽的把碗重重搁在饭桌上,“我陪她去。”

  相处这么久,对彼此的脾气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单倪是标准的口恶心善,我们都笑了笑,墨年还开了她几句玩笑,惹得她呱呱叫,这一顿饭又是热热闹闹的过去。

  入秋天气,风微凉,太阳下的早,天微暗,却使大地显得格外清冷干净。

  单倪推着我在住宅区的小道上散步,风将一片片鲜黄的叶子吹上半空,地下的落叶在小旋风中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像是在玩游戏,轮椅无声的碾过这些已消逝的生命。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感觉受着自己的心境,在这点上,我发现了单倪与墨年的不同。以往总是墨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些趣事,自己的、朋友的或是书上一些什么人的,我就这么听着,听着,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满满的,不再空落。他会带我往人群比较多的地方走去,让我看见孩子们在草地上打滚,年轻的母亲们凑在一起闲聊生活琐事,忍让一辈子的老伴侣,发已花白,彼此搀扶着走在小道上,他们脸上恬然的神态让人平静。

  单倪不同,表面上性格外向的她,事实上是个标准的B型性格,外热内冷型。看似坚强的她其实内心却很脆弱,骨子里不善与人交际,潜意识为了保护自己会远离人群。就像此刻,她不自觉的带着自己往较僻静的地段走去,一路上没说过什么话。

  我们来到住宅区西面的侧门,社区的绿化做得非常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分别设有出入的大门,而且通往大门的百米道上,种植了两排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环境很是舒适。一阵风吹过,掀飞盖在双膝上的披肩,这是出门时,细心的单倪怕我着冷,硬是让带上的。

  “我来。”见我俯身要低头去捡,单倪忙出声阻止,这一点上她跟墨年到是同类,把我保护得无微不至。

  没去跟她争,我直起身,刹那,一个女人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中。

  她,就站在法国梧桐的浓阴下。

  她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在这样的距离下似乎不应该,可我的确看不太清楚,隐约有熟悉的味道。她就站在那里,与我对视,一头长头有些零乱,看似二三十岁的样子。

  “沁……沁……怎么了?”单倪把披肩重新盖在我膝上,抬头见我定定的注视着某一点,缓缓的回过头去看。

  “她好像认识我。”我手指过去,那女人依然站在那里,我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悲伤。

  “谁?哪有什么人?”单倪张望了几秒中,惊疑道,嗓子有些变调。

  “就在那儿啊!你没看见吗?”

  单倪听我这么说顿了一下,很快站了起来,推起我就回头。“我们快走。”

  “倪,你看见他了吗?”

  “谁?那个女人?”即使仅仅是听声音,我也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是那个男人。”我的确看见了,左侧的另一棵树下,站着一个男,一个高大的男,他的头、脸缠满纱布,仅露出一对幽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望着我们。

  “我们还是回去吧!”单倪的脚步更快了,而我的手也紧紧捉住扶手,全身上下透凉,头皮发麻。我克制着不让自己回头,虽然,我真的很想再看上一眼,哪怕一眼。

  终于,我还是回了头,看着他们来到大道中间,遥望着我们离去,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可我知道他们就在那里,注视着我。

  “不要回头!”单倪厉声喝道,她在发抖,而我,已经僵在轮椅上,忘了要回过头来,直到他们从我眼中消失。

  “倪,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

  回到家,喝下单倪递过来的牛奶,我淡淡的问道。

  “吞下它。”她抿着嘴,固执的没有回答,只是又递了颗白色药片过来。

  “倪,我已经不需要它们了,你知道的。”这些药我已经很久不去吃它们了,它们会让我感觉自己不是个正常人。

  “我知道,可你今天必须吃。”她的脸色铁青,为了不让她再担心,我还是吞了下去,暗暗决定,不让墨年知道这件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1

  也许是吃了药的原故,这天晚上我睡得特别早,甚至忘了要喝牛奶,直至凌晨被恶梦惊醒。

  这是很多年没有再做过的梦,我总是梦到个小女孩。梦里,看不清她的脸,被血抹去了五观,可那双惊恐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黑暗中闪烁着异彩。

  我似乎听到了微弱的喘息,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背上,我的全身不能动弹,僵在那里,发不出声音,身边是无尽的黑暗,我能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呼喊声传来,可我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耳朵在嗡鸣。

  那个女孩,那个小女孩,我能感觉到她的恐惧,以及我的恐惧,到底是她在恐惧还是我在恐惧?很多年来,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这个噩梦一直困扰着我,离开了奶奶的怀抱我就不敢闭上双眼,我怕,我怕看见那张看不清面孔的血脸。我怕,我怕被黑暗吞噬,我怕,我怕那铺天盖地的红……

  汪~汪~~汪汪~~

  在腥红血海中挣扎不已的我,突然听到几声狗叫声从远方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一下子从噩梦中逃脱,睁开了眼睛。

  “莉莉,莉莉……”从浑浊状态一下子清醒过来的我听出是莉莉的叫唤声,打心眼里感激万分。“怎么了,宝贝?”它听到我的声音望了我一眼,很快又扭过头去,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窗外好几秒,看看我,再看看窗外,突然再次狂吠不休,无论我怎么叫唤也没有用。

  这时我的脑中回忆起咪咪死去的那个夜晚,犹如被当头泼下一桶冷水,由头冰到脚,心里空落落的朝窗户望去。

  是他……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莉莉的叫声离我越来越远,我的耳朵轰鸣。

  他的脸、嘴都被蒙上了白纱布,露出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眼瞳深处反射出我的轮廓,他在注视我。鼻孔中呼出来的热气喷在玻璃上,形成一小圈的薄雾,他到底,是人,是鬼?

  我惊恐得忘了要尖叫,甚至忘了呼吸,是他,我见过他,在那颗梧桐树下,可我感觉又不像是他。那双眼睛,那张蒙着白纱透出斑斑血迹的脸,我感觉不到傍晚时的熟悉及亲切,这难道是错觉?又或者,这仅仅是另一场噩梦?

  “沁……沁……你没事吧?沁?”

  我听到拍门的声音,还有单倪慌乱的叫唤声。这梦还真是逼真,我甚至看见她打开门走了进来,整个人僵直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

  “你是谁?”单倪大喝一声,冲了过去,我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梦,是现实,不是梦。

  “倪……”我想阻止她打开窗户,那个身影在单倪冲上去的前一刻瞬间消失。清冷的风扑向我的脸,吹动我的长发,我眼睁睁看着她将头伸出窗外,四下张望,莉莉被她抱在怀里,停止了叫唤,发出呜咽声。

  “没有人。”迅速关上窗,单倪转过身来望着我,眼眸中是赤裸裸的恐惧,整个人软软的瘫坐在地上,莉莉从她怀里跳脱,朝我这边跑来。

  “不……不要告诉墨年。”说完这句话后,我陷入黑暗中,扑倒在床上。

  事实上,墨年也并没有过多的心力再关注我,根据单倪提供的线索,他开始着手调查夏静。

  夏静的家庭背景比较复杂,十几年前,一对夫妇收养了她和另一个孤儿,没过几年,养父母离异,比她大三岁的姐姐随养父移民美国,她与养母一直居住在昆明,相依为命。

  墨年还意外得知,夏静的养母夏雪曾经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商,后来因为一个项目的投资失败遭至破产,从此灭迹商圈。

  当我接到墨年的电话时,他正准备登上开往昆明的列车。

  夏雪的居住环境不算太差,但她本人的精神面貌却不太好,要不是资料上写她才四十多岁,墨年还以为她已年近六十,面色苍白,两眼无神。

  “你找谁?”隔着门缝,夏雪露出半边脸,浮肿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亏得墨年事前做好了充分准备,从左领右舍口中得知,夏雪几乎有半年时间没迈出过大门半步,一切家务琐事都由钟点家政去做,谁也不知道她整天待在家里都干些什么。

  “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职员,我叫墨年,是为你女儿的保单来的。”夏静在太平洋保险公司的确投保了巨额保险,按理来说,在她出事后夏雪应该会去领取保险金,奇怪的是,她却从未上过保险公司。

  “保险公司?”夏雪一脸茫然,恍惚的将门打开。

  “我很抱歉,由于特殊原因,现在才来拜访您。”他尽可能装得专业一些,不等邀请,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

  “我不知道什么保险公司,你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您女儿生前投保了一份保单,我这次来是例行公事,调查一下,不会打扰您太久。”

  “我们没有买过什么保险,你可以走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1

  “怎么会没有呢?我给你看看。”开玩笑,半只脚都进来了,岂有退出之理?说完他人已经进来屋里,做势在公文包里翻找。

  屋里光线昏暗,没有灯,厚实的窗帘布像是刚换上去的,将光照严严实实的屏蔽在外。潮湿的空气中,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味,这是长时间不通风的关系。

  “哎呀,太暗了,我找不着啊!”墨年正想伸手将窗帘拉开,沉闷的空气让他憋气,这种环境下,不病都得有病。

  “你要干什么?”夏雪一反神经兮兮的窃视,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一只手,两眼如鹰隼般逼视着他,活像要吃人一般。

  “我……我只是想……”

  “不要开,我女儿不喜欢。”她的声音阴森诡谲,墨年忍不住打了个颤栗,手臂上隐隐透着剌痛感,她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手冰冷。

  “好!好!我不开,不开了。”

  “嘘!小声点儿,不要吵她睡觉。”夏雪的手放了下来,一只手指压在唇上,眼睛睁的老大,轻声说道,像个孩子。

  “谁在睡觉?”

  “我女儿。”

  墨年大惊,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门缝里隐约透着灯光,一明一暗。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扭动门把……“不!”夏雪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嚎出声,声音尖锐剌耳,像受伤的母兽扑向他。

  咔嚓……

  正在两个僵待不下之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划破这一刻。

  两人同时停了下来,夏雪就像突然被人切断声带般,声音刹那静止,手也软了下来,阴暗的屋子安静得噬人,两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那扇门……门一点点的被推开,光线从门缝中透进来,一道金黄的剪影投射在木质地板上,一寸一寸拉长……拉宽……

  “侬是啥人,了海葛的做啥,纳能进来厄。”一个矮小的妇人站在门口,手中提着菜篮子,眼睛幽幽的望着墨年。

  她其实并不矮,只是背驼了,头发稀疏,两颗哨牙像是强制从嘴唇中爆出来一样,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有些扭曲。地道的上海口音从牙缝中挤出来,语气不善。

  “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来调查点工作。”墨年很快反应过来,这或许就是照顾夏雪生活起居的家政人员。真奇怪,居然是上海人。

  “侬不要吓她,她啥事都不知道厄。”妇人用别扭的普通话说道,将手中的菜放下后就过来安抚夏雪,哄劝她坐在沙发上。

  “夏女士怎么了?她没什么事吧?”

  “么啥个事体,侬有啥个事体伐? ”妇人并没有因为他表明身份而显得友善,反到警惕的盯着他。

  “她说,房里有人?”墨年指了指那扇半掩的房门,刚才已经打开了一点儿,可惜没看到里面。”

  “啥个?”妇人听他这么说憋了一眼,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探了个头进去看。夏雪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在沙发上,瑟缩的注视着她。墨年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跟上去,朝里望去。

  房里的灯的确是亮着的,保险丝烧了,光暗在跳跃。

  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系的,单人床铺着漂亮的白底碎花床单、套枕,枕边还放着两本书,整洁干净,看样子长年有人打理。梳妆台上除了盏台灯外,还摆放着几个台像,有些是单人照,有些是双人,还有一张似乎是全家福。

  “这就是夏静吧?”墨年走了进去,拿起台像,那是个笑容腼腆的羞涩少女,脸庞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夏雪的影子。

  “侬组啥拉?”妇人大惊失色,一把抢过台像,大声质问,夏雪听到声音也跑了进来,拉扯着墨年的衣襟,尖叫道:“不要碰我女儿的东西,不要碰!她不喜欢人家碰她的东西,出去!出去!”

  “侬伐要碰依额么事。”

  “可以麻烦你说普通话吗?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依不喜欢侬碰依额东西,侬还是快出去吧!”

  就这样,墨年被两个女人赶出了房间,墙角组合式的衣柜及白色纱帘静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它们就像最最忠实的朋友,守护着这里的一切秘密。

  夏雪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妇人抱都抱不住她,她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错了,我们赶他走,赶他走……”

  “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激烈。”墨年歉意的说到,想上前帮忙,却被妇人制止。

  “侬真要帮忙,麻烦侬先出去伐。”

  “可我还有些要调查,这样好不好?先让我问她几句话,就几句话,行不?”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2

  “依这样,侬还问啥拉?”

  “拜托!拜托!帮帮忙吧!”

  “好啦~好啦~侬快问伐。”妇人拿他没办法,强行让夏雪吞下一颗药片后,这才平静了下来。

  “夏女士,我想问问您,你女儿死前那段时间,有没有跟您提起过学校里的生活?”

  “没有。”吃下药稍做休息后,她好像清醒了不少,说话也较正常一些,摇着头道:“她什么也不跟我说。”

  “那她有没有留下日记什么的,上面有没有写些什么不开心的事?”

  “日记?”她明显的顿了一下,目光迷茫,“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女儿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是个失败的母亲,我知道!我知道她一定很恨我,她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夏雪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挣扎的扯住他紧张的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她母亲,她怎么会怪你呢?不会的。”墨年安抚着她,生怕又出乱子,知道时间不多了,连忙捉紧问道:“我听说您的前夫不在国内,您有通知他这件事吗?他和你大女儿知道这件事吗?”

  “他……他死了,没良心的混蛋,他死了,早死了!死了!”

  “侬不要再问啦!”妇人这下子也不耐烦起来,催促道。

  “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墨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相片,那是张夏静临死前的相片,他只能从局里弄出这东西来。“您见过这个发夹吗?你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吗?”

  “静……静……”夏雪接过相片,眼泪决堤而出,糊了一嘴一脸,用手指抚摩着里面人儿,双肩颤抖得厉害,无论墨年再跟她说些什么,似也听不见,要哭死过去似的。

  “伐要看咧。”妇人整张脸皱得像快干树皮,动手要去抢那张相片,被她夺开去,粗哑的嗓子哭喊着夏静的名字。墨年也去帮忙,他怕夏雪会这样就疯掉,虽然他极度怀疑她早就疯了。

  “不要!不要抢走我的女儿,不要!”夏雪死也不肯放手,紧紧的拽着相片,固执的左躲右闪,要不就去咬他们的手,力气大的惊人。就在两人都拿她没办法的时候,她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妇人借机忙从她手中抽出相片,寒着张脸塞回给墨年,直把他往外推。

  “我走,我自己走,很抱歉!实在很抱歉!”他也不敢再留下来,怕剌激到夏雪,回过头去,看见她正蹒跚的往白色的房间走去,嘴里喃喃的唤着。“静……小静……妈妈来了……不哭……不哭哈……”她脸上挂着泪,淡淡的笑容,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中折射出诡异的色彩。

  那房间里没有人,墨年非常清楚,可是夏雪的行为,却让人感觉就像有人在房里呼唤她似的。这个想法使他毛骨悚然,临出门前一把拉住妇人的手,说道:“我可以跟您谈谈吗?”

  妇人显然不太乐意,在墨年偷偷塞了张百元大钞给她后,才默默跟了出去,并轻轻的掩上门。

  几分钟后,墨年已经从妇人口中了解到不少情况。突然,听到一声闷响,不知谁的小车报警声遽响,伴随它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嘈杂声从楼下传上来,宁静的社区一下子揭开了锅。

  两人视线交汇,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不祥,几乎同时往屋里跑去。

  风,不断的冲撞着厚实的窗帘,呼呼嘶吼,扫荡房里的一切,长年紧闭的窗子敞开着,阳光第一时间披洒进来,侵占地盘。

  墨年仿佛看见,就在那块剪影下,曾有个憔悴的妇人站在那,神情恍惚,纵身跃下,在空中飞舞……

  枯瘦的身体重重砸在一辆车顶上,承受不住重量的钢板凹陷下去,警鸣惊慌失措的尖叫,通报厄运的降临。鲜红的血从温热的躯体下渗出,很快汇集成条条血渠,顺着向低处往下流,一滴滴,一颗颗,滴落在透明的车前玻上,形成一道道血帘,触目惊心。她的脸正面朝上,挂在车前,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左手插进钢板的缺口里,半个身子几乎都陷了进去,手指还在挣扎,想要捉住什么,又或许……是要抗拒什么。

  倒霉的行人被飞溅了一身的血,那个女人穿着裹身短裙,精心绘制的脸蛋被从天而降的血雨洗礼,裸露在外的双肩、颈项,甚至呼之欲出的双乳上都沾满了斑班血迹。除了尖叫只能尖叫,触目所及全是红,天空、大地、还有那个扭曲的尸体,都披上了一层红霞。

  墨年赶到楼下时,那女人正被人扛走,她僵硬得就像另一个尸体。墨年也一样,任何一个面对死亡场面的人都不会好过多少,但他是个警察,他为夏雪掩上了双目,遮盖住惊恐的眼瞳。她到底看见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跳楼?她在害怕什么?这或许,成为了永远的谜题。

  夏雪的坠楼事件使墨年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去探访就不会剌激到她,她就不会死,他不应该在她精神状态不佳的情况下执意要寻问,他错了,他间接害死了一条人命。

  关于这一点,单倪却不以为然,至从那个晚上之后,她对鬼魂的存在坚信不移,她认为,夏雪的死绝不是这么简单。

  为了不再给墨年制造压力,我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连日来的噩梦让我自己也有些心力交瘁。关于夏雪的死,我较偏向于单倪的观点,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晚上,还因为墨年从上海妇人口中所获知的信息。

  那个妇人告诉墨年,夏雪看上去并不是在一个人生活,而是两个人。吃饭时她坚持要多备一副碗筷,并且盛满饭,一边吃饭还在对空气自言自语。她每天都会亲自去打扫夏静的房间,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开灯,那盏坏了的灯,晚上她又会亲自关上。妇人常听到她在房间里说话,时不时发出一些剌耳的笑声,她不允许开窗,更不让阳光照射进来,因为,她女儿不喜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3

  有一次,来了客人,她原本还好好的跟人说着话,就像没事人一样。后来那人说话大声了一些,她就制止对方,还神经兮兮的跟人家说她女儿在房里看书,不要吵她,硬是把人家给吓跑了。再后来,来访的人越来越少,电话也停了,再没有人记起夏雪的存在。

  夏雪对女儿似乎是又爱又怕,小心翼翼的对待,整日嘘寒问暖,兴致来时还亲自下厨做菜。有时候又回如受惊的老鼠,瑟缩在角落,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没事的时候又老把夏静挂在嘴边,念叨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老妇人还说,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还打雷闪电,她不放心夏雪一个人在家,就跑了过来。那个晚上,差一点儿没把她给吓死,真有个年轻的身影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她看见夏雪在帮那女人梳头,吓得她再不敢进去,掉头就跑了。要不是每个月打进她帐上的钱比一般高出两倍,她早就像其它人那样,不干了。

  如果说,墨年对这些话仅仅是有些动摇的话,那么,屈敏的死,无疑加深了它的可信度。

  那天晚上,是古时时的头七,我陪苗苗在网上聊天,她搬进新的宿舍后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她告诉我最近交了个朋友,对她很好,不会像其它人那样排斥她,讨厌她。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朋友是谁,可我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整个晚上,我们都尽可能的避免去提起古时时以及201室。

  直至九点多钟,苗苗要下线了,单倪也为我送来了药片。噩梦使我的病情有反复的迹象,这几天她一直在照顾我,几乎都没有出过门,还专门配了治疗的药物给我。不愧是心理医生,这两天我已经可以一觉睡到天亮,情绪也平静下来,异常的安祥。

  我知道,服下药后我很快就会睡着,临睡前我给墨年打了通电话。

  “你还好吗?”

  “嗯!我跟同事就坐在她家客厅。”

  “她在干嘛?”

  “在房间里面,上网。”

  “她,还好吧?”我指的是屈敏的精神状态,那天过后单倪又再去了两次,听说她已经正常许多,不再时有怪异的举动,唯一做的事就是上网。

  “很好,吃饭的时候心情不错,还在说笑。对了,屈太太问单倪什么时候再来,她要好好谢谢她。”

  “单倪不在意这些的。”我轻笑道。

  “她吃药的时间到了,我得跟进去看看,不出意外的话,吃完这颗药她该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嗯!不用担心,单倪的药很管用,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会有事的。”

  “嗯!”

  明知他是在敷衍我,却也毫无办法,但愿这一夜能平安度过,才能解开他心上的魔咒。“去忙吧!我睡了。”眼皮开始在打架,电话挂上后,我陷入无梦的睡眠中,我以为,屈敏也会跟我一样。

  屈敏的确吃完药后陷入无梦的睡眠,不同的是,她从此长眠不醒。

  当墨年他们发现时,她的血几乎已经流干,刀片平躺在血泊中,她的手腕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划痕,面容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血如流水般从门缝里淌出去,或许不到天亮没人会发现她已经自杀多时。

  他们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只发夹,诡艳的红与血水呼应,遥遥相望,像是一种嘲讽。

  “我死了,就像十几年前201室的何暮兰一样,割脉自杀。死亡通知再次下达,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手机短信。谁是电话接听人?我们将在地狱迎接你的到来。”

  这是一则网上的信息,发帖人:屈敏。发帖时间与法医推测出的死亡时间一致,可警方还是找不到发帖人的IP地址,而这则消息就像核弹一样,在网络中爆炸,造成了社会的恐慌。新闻开始关注此事,师大及警方都受到了舆论的压力,家长们纷纷控诉,全国发生多起学生精神失常事件。

  每天的报刊头条,电视广播都在报导学生自杀事件,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全国范围内共发生三十八起中小学生自杀事件。家长们声称,这些孩子都是因为长期受半真半假的迷信小说毒害,对鬼魂学说深信不已,再加上201室的案件引发出他们内心的恐惧,终日声称被鬼纠缠,不敢睡觉,怕被鬼压床。

  嗅觉灵敏的记者们为了进一步挖掘有价值的新闻报导,自发在全国范围内收集资料,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一现象并非偶然。近几年来,因为迷信而精神失常的案例不在少数,只不过从未引起社会的重视,孩子们的承受能力有限,对待事物没有正确的分辨能力,这使他们对信息来者不拒,网络成为了最好的散播平台,也变成了魔鬼散播在人间的杀手。

  既然所有的媒体都在呼吁人们重视这一问题的危害性,保护孩子们的心灵不受到毒害,为他们创造一个没有黑暗恐惧的美好世界。但仍有一个问题是人们无法乎视的,那就是,201室命案。

  有谁能给出一个最好的解释呢?集体自杀?理由呢?她们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她们仍然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为什么一个已死的人会在网上发布这样的信息?201室命案就像激情澎湃交响乐谱中的休止符,一切声音到此都会哑然消失。

  是的,政府相关部门可以出面封锁,甚至勒令凡设及相关内容的网站一律关闭整顿,可这有用吗?只要有网络的地方就不能阻止信息的传播,越是禁止的东西就越是引发人类的好奇心理。OICQ在转,MSN在传,电子邮件就像忙碌的蚂蚁,将一则又一则201室的传闻散播在每一个地址里,它不是垃圾,它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无论是公司的白领,或是在校的学生,无人不关注案情的进展,他们的视线焦点全都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4

  苗丽苗

  这个平凡的女大学生一夜之间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名人。

  那个晚上,她不敢离开宿舍半步,电话铃声响了,宿友们都结伴去洗漱,只剩她一个人在等人,等那个唯一愿意陪她一起上洗手间的朋友。

  电话铃像催命符咒般遽响,她不想接,她连手机都不敢后,任何一种铃声都会让她联想到可怕的事情。可宿舍里没人,她必须接,她并不知道,这一通电话成为了噩梦的开始。

  “快来……快来……我等你……”

  握着话筒,苗苗整个人软软的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话筒从潮湿的手中滑落,那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宿舍里回荡。

  “不……不……”她神经质的摇着头,想远离悬挂在半空中的话筒,手脚无力的她根本爬不动,连哭喊的力气都发不出来。

  “苗苗!你怎么了?”朋友惊叫声剌激着她的鼓膜,魔咒刹那静止,就像从未曾出现过,话筒传来茫音。“苗苗……苗苗……”她的身体被很多人摇晃。

  是谁?

  谁在叫她?

  谁?

  来电显示的手机号码是个空号,移动公司拿到的资料显示,这个号已经在一年前被停用,因为号码不好,一直没有卖出过。

  当天晚上,在苗丽苗的衣柜中,发现了一只红色的发夹,安静的,被人放置在衣堆的上方,等待被新主人找到。

  苗苗还是苗苗,还是瘟神,还是厄运的代言人,一如一年多前。

  醒来时,她人已在医务室的床上,老校医怜悯的看着这个孩子,即使是在梦中她也不安全,被魔咒纠缠。校方在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她的父母,此时他们正在校长办公室商量她的去留问题,正巧此时,在墨年的陪同下,我也来到了学校。

  “苗苗。”我心碎的叫唤她的名字,可她似乎听不到我的声音,像个没有灵魂的水晶娃娃,双目无神,脸色苍白,靠坐在那儿,对一切都没有了知觉。“苗苗……”困难的前倾上身,我死劲伸上手去摇晃她的身体,再叫,一只手拦在了我身前。

  “没有用的,她受剌激太大,一时回不过魂来。”老医师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忍。“这么年轻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种事,换谁都承受不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含泪看着苗苗,就像面对着镜子,我仿佛又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突然,她无神的瞳孔了有一丝反应,缓缓的扭动脖子,视线越过我,朝门外某处望去。顺着她的目光所及,是一棵老树,离医务室不远,树下空落落的,几片枯黄的树叶在与风嬉戏,不时掀起一些尘土,飞扬在空气中。

  没有,那什么也没有,我奇怪的刚想转头,就在刹那,一个黑影扫过眼角,急切的想要捉住,再望过去,依然是那棵快要腐朽的树。

  “她来了……”苗苗轻如吐死的声音在我耳边荡开,惊疑的回过头去,正对上她唇角那一丝诡异的浅笑。

  “谁来了?”我的到自己的声音,疑问还没有过脑就已经脱口而出。

  “我去看看。”墨年沉声说完大步流星往树下走去,看样子,他也开始质疑自己的眼睛,我们第一个人都开始对自己所知产生怀疑。

  “她来了……她要来接我了……”苗苗语速平缓,发自内心的笑声让人由头寒到脚。

  我再次回过头去,望向那棵树,墨年已经来到树下,抬头往上望去……他自然什么也没有看见,又四下张望,不放过任何角落,甚至连天上飞过的一只小鸟都能让他惊跳起来。

  “墨年!”我惊叫出声,挪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可我怎么可能站得起来?无助的跌坐在轮椅上,我手指着他,另一手紧紧抓住轮子,激动得不能自已。

  墨年听到我的叫声,又看见我的动作,飞快回过头去,他就站在那棵树的正前方,我看见了……我看见她,她的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两臂无力的耷拉在身体两侧,晃呀晃……披头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凌乱如枯草的发间隐隐露出尖尖的下巴,红色的下巴,粘稠的血吧嗒!吧嗒!直往下滴,浸落在墨年白色的衬衣领口上,迅速渲染开。

  “什么?”他看不见,他居然什么也没看见,大声问道。

  “回……回来!”我再也忍不住,一手撑起上身,嘶声喊道,心焦得泪流满面。

  那个女人,那颗戴着红色发夹的头颅,就贴在他的脸侧,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正喷在他颈项上,可他居然什么也没感觉到?不!回来!回来,我的爱人。

  “同志!同志!你怎么回事?”老校医的声音在叫唤,我的身子被剧烈摇晃,苗苗歇斯底里的笑声回荡在这片静寂的大地,它们都离我这么遥远,我的眼中,只有墨年,他怎么这么慢?这么久?明明看见他在跑,可为什么就是没有跑回来,就像被人扯住一样,在原地踏步。

  “墨年……墨年……”我一遍又一遍的叫唤着他的名字,倾身向前,伸出手要拉他。

  “小沁……小沁……”我听到了他的声音,犹如贴着耳背的叫唤,可他的身影怎么离我那么遥远……那么远……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4

  “这里是哪里?”喉咙干涸,声音沙哑,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墨年憔悴的脸庞。

  “你终于醒了。”他脸上欣喜的笑容像和煦的阳光,这么温暖,我所爱恋的光之子。

  “墨年!”我回忆起了一切,紧张的拽住他。

  “我没事,放心!我没事。”他勉强的安抚着我,笑容越来越生涩。

  “她……”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夏静,是夏静!她就在你的身后,趴在你背上,你……”

  他显然被我的话吓住了,愣愣的望着我,这种眼神让我受到了伤害,紧闭双口。“小沁,你是不是神经绷得太紧,看错了?”墨年在笑,可那笑容使我更难过。

  “也许,是我看错了。”低下头,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自己会脆弱的依附过去,不可以再让他担心了,他身上所背负的已经太多。

  “苗苗……”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坐在一旁的老校医站起来迎了上去,我们看见一位穿着大方得体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方正的国字脸端正而威严。他们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侧,另一张病床上,苗苗安静的躺在那里,沉睡。

  “你们是苗丽苗同学的父母吧?”老校医问道。

  “是的,我是苗苗的母亲,一年前我们曾经见过一面,谢谢你这么长时间来对她的照顾。”女人虽然很担心孩子,却很理智,强自镇定的与老校医打招呼。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她的情况不适合再待在学校,看吧!现在又发生这种事。”

  “实在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苗苗的父亲也站了出来,虽然是在表示歉意,但语气却很生硬。

  “算了,孩子是你们的,我操心也没有用。”老校医嫌恶的摆了摆手,明显对他们没有好感。“她刚才情绪有些不稳,打了镇定剂,恐怕没这么快醒过来,你们再坐一会儿吧,如果嫌这地方不干净的话,可以过一会儿再来。”

  “没关系,我们在这陪她。”苗太太道,人已来到床前,理了理苗苗脸上凌乱的发丝,两手握住她的小手,坐在床边。

  看着这一幕,墨年与我交换了个眼色,站起来,走过去自我介绍,并掏出了证件。

  这对夫妇仿佛才发现旁人的存在,惊疑的打量着我们,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又多扫了几眼我的腿,我想这一定是他们的职业习惯。在墨年的要求下,我们来到外面,刻意避开那棵老树,在另一侧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关于一年多前的那个晚上,苗太太的叙述与我们所知道差不多,甚至还没有那本《女厕血案》了解得详细。我们所不清楚的是,在那之后,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苗苗的失忆。

  在案发后漫长的两个多月里,苗苗没有离开过家门半步,心理医生每天都要来一次。

  她就像个陶瓷娃娃般坐在床上,两只眼睛深深的窝陷下去。

  “苗苗,今天想吃什么呀?”

  她好似没有听到心理医生的问话,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苗苗,你想画画吗?”第二天与第一天一样,第三天又与第二天一样,直至第四天……

  她的眼眸中终于有了生气,然而让人深感不安的是,她拒绝所有人靠近,嘴中哭喊着,歇斯底里的挣扎着,如鬼魅缠身一般,透着诡异。

  苗苗沉浸在无止境的恐惧之中,幸运的是,她有一个非常好的心理医生,那是她有权有势的父母为她找来的,据说是全国最有名的权威专家。他们工作忙,一向不常陪在她身边,都是由保姆照看,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好过,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请来最好的医生。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苗苗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而且复原的很好,除了晚上不让关灯睡觉以外,基本恢复正常。

  这时正逢寒假,屈敏等五名通灵社成员专程来探望她,还带来了许多礼物及崭新的《女厕血案》。

  寒冷的冬日下午,一栋别墅迎来了新年的第一批客人。

  “请问,你找谁?”吴妈打开门,面对着几个陌生年轻的面孔问道,天生肃静的脸看上去不够热情。

  “您好!请问,这是苗丽苗的家吗?”

  “苗丽苗?喔!你们是苗苗的同学?快进来吧!别冻坏了。”妇人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笑容,至从小主人出事后,她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吴妈安置一行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为她们张罗热饮、点心。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5

  “伯母你好,我是苗丽苗同学的学姐,我叫屈敏,请问她现在在家吗?”她们中最艳丽的那个女生大方问道,话一出口反到弄得吴妈涨红了脸。

  “我,我不是苗苗的妈妈,我是这里的保姆吴妈。”她尴尬的纠正道。

  “啊!不好意思。”虽然有些意外,屈敏尽可能的掩饰过去,但脸上和颜悦色的表情已经渐渐淡去,语气也有了变化。“那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她吗?”

  “可是。”吴妈为难道:“可是苗苗她在睡午觉。”

  “睡午觉?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睡觉?”另一个看上去高挑漂亮的女孩子尖声道,她真的很有模特气质,只可惜性格不太好,阅人无数的吴妈从她说话的态度看了出来。

  “叶叶,她是病人嘛!可以原谅的。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本来打算看看她就走的,现在……”屈敏故做为难道。

  毕竟还是个孩子,再怎么装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真正想法,吴妈望着她想到。但转念一想,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同学看探望过苗苗,让她们见一见也许对她的健康有帮助。

  “请等一下,我去看看。”吴妈说完留下她们,转身往楼上走去。

  眼看着吴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屈敏向同伴们使了个眼神,大家会意的站起来,朝楼梯走去。

  …………

  “苗丽苗同学。”

  吴妈刚刚把苗苗叫醒,就听到门口处传来的招呼声,不悦的神情溢于言表,又不好对客人发作,正想说些什么时,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惊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苗苗在见到同学的第一眼后发作了,歇斯底里的对着所有人又踢又叫,眼眸中的恐惧就像见了鬼一样。她拒绝任何一个人的触碰,看上去比原先更严重,特别是当屈敏等人试着上来安抚她时,她甚至像只猫似的向她伸出利爪,五道红肿的抓痕挂在屈敏漂亮的脸旦上,疼痛感让她眼泪肆意。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苗苗伤人之后惧怕的瑟缩在角落处,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身体剧烈的抖动,露出两颗眼珠子,偷偷的窥探他们的举动。

  “屈敏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不如你们先离开吧?她这副样子……”吴妈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但对方脸上那副狠不得吃人的样子同时也令她不快,直接送客。

  心理医生在接到电话后很快赶到,吴妈把苗苗的父母也叫了回来,实在是苗苗的行为太可怕了。那几个孩子走后,她居然像用锋利的器具自残,并且不断的哭号着,中了邪似的让人寒心。

  “夏小姐,你看是不是该请个道士什么的来看看,小姐她这样……”吴妈对年轻貌美的心理医生说道。

  “胡说!这世界哪有鬼?吴妈你不要乱说。”女人冷冷的回道。

  “是。”吴妈感觉自己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这位小姐实在是冷得没话说。

  “夏医生,我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焦急的母亲再忍不住问道,这毕竟是她唯一的亲生骨肉。

  “是啊!夏医生,我女儿她到底还有没有救?”做父亲的虽然平时工作忙,但对这个独身女儿却是宠在手心里的明珠,比谁都痛心。

  “这……”心理医生似乎在考虑该如何措词,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照这情行来看,只有两种选择才能帮得了她。”

  “怎么样都行,只要不再让她这么痛苦,夏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在外面女强人形象的母亲,在亲情面前也不得不卑微的苦苦哀求。

  “夏医生,你说吧!”抱住痛不欲生的妻子,男人诚恳道。

  “第一种选择是,把她送进神经病治疗医院,那里有较完善的设备以良好的环境,可以帮助她……”

  “不可以……”

  “不行!我女儿不能进神经病院,那个地方好人都要变疯子,不行。”苗苗的妈妈打断她道,一脸绝决,第一个出声阻止的吴妈暗自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那就只有第二种办法了。”

  “只要不让我女儿进神经病院,什么方法都行。”做爸爸的显然也无法接受第一个方案。

  “让我给她催眠,埋葬她的那段记忆,不过,会不会有后遗症我不能确定,毕竟有关人体意识还属于较空白的领域,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

  “这……可以给我们一些时间考虑吗?”

  “可以是可以,但……她的状态不太好,我怕……”

  “不用考虑了,夏医生,我们相信你,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准备些什么你说吧!”苗苗的爸爸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话吐了出来,但怀里的妻子却不赞同的一把推开他。

  “你疯了,怎么可以拿苗苗来开玩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6

  “这不是玩笑,于其让她这样以煎熬,我宁愿抹杀她的记忆。你看看,好好看看,我们的女儿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失去她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从来都没有尽过义务,整天就只知道赚钱,维持你的公众形象,你看看这个家都成了什么样子。”

  “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你就没有责任?整天就知道飞来飞去,在外面养女人,你什么时候照顾过女儿了?还不都是我……”

  “啊……”尖叫声打断了这对积怨已久的夫妻,接下来是物件破碎的声音。

  “苗苗。”众人大惊失色冲进房去,正好看见苍白瘦得不成人样的苗苗在地上摸索玻璃碎片,满手的鲜血,一滴滴落在纯白的羊毛地毯上。

  “苗苗呀!你不要吓妈妈呀!”女人一把抱起女儿,痛哭失声。

  “夏医生,请你开始吧!”男人沉痛道,这时没有人再出声反对,默许了这一决定。

  寒假后,苗苗再次返回校园,在校方的提前通知下,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个晚上,就像从前一样,身为通灵迷的她依然迷恋着所有的鬼故事。

  这些就是近一年前发生在苗苗身上的事情,现在的她早已经将与那个血腥笼罩之夜的有关记忆忘记,关于那个夜晚的所知也仅是从那本《女厕血案》中得来,她更不知道,书中那名亲眼目睹死亡过程的,如鬼魅一般的少女就是自己。

  直至,噩梦再次向她走来。

  记忆可以被尘封,却也如同埋下炸弹,不知何时会炸开。

  苗苗醒过来了,封印还没有解开,但她对夏静的恐惧心理却是这么的强烈,如洪水猛兽般在思维中沸腾,无处宣泄。

  校方希望苗苗能被接回家去,说是静养一段时间,实则是在推卸责任,他们甚至不敢告知这一切真相,让苗苗的父母误以为是自己女儿病发。当从墨年口中得知实情时,苗先生脸色铁青,迅速拔打了几个电话出去,看样子,师大将再次受到上级领导的施压。

  苗苗的去留又再次成了问题,她醒过来后已经正常许多,至少能认人了,可她死也不肯回家,抱住我的手,像抱根救命稻草般,脸藏在我怀里,再不理她父母。

  “苗苗,听妈妈的话,我们回家,妈给你请保全人员,请最好的医生,啊!听话。”

  “……”

  “苗……”

  “怎么样了?”苗先生手中握着手机走了进来,从刚才到现在,他的来电一直没停过。

  “你看看她,真是……”苗太太又气又急,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贴个外人也不理她,恐怕换谁心里都不好受的吧?

  “先别理她了,我这边明天有个会要开,你怎么样?”

  “我?你别指望我,我要做报告,一个月前就排好了的,夏医生那边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夏医生去法国开研讨会了,一个月后才回来。”

  “那我家苗苗怎么办?都什么时候了,还开什么研讨会啊?”

  “要不,咱再换个人?”

  “换什么换?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家这点丑事么?你是不是非得让我女儿以后没法活了才满意?你这安的是什么心?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玩女人,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个家了?女儿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做人家爸爸的?”

  “好了,好了!有什么咱们回家再说,在这说什么?”苗先生尴尬的瞅了我们几眼。

  苗太太还算理智,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调整了情绪,抽抽鼻子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总得有个人看着她呀。”

  “要不,你先把那什么报告给延几天?”

  “我那是给人家厂子全体员工做报告,关系着整个企业的生死存亡,你说延就延的啊?怎么不见你把会给推了?尽打我的注意。”

  “我这是党员会议,那由我说得算?哎,就这么着吧!反正家里有吴妈在,先回家再说。”

  “吴妈?吴妈多大年纪了,是她照看苗苗还是苗苗照看她?亏你说得出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吧!怎么着。”苗先生开始不耐烦起来,脸色又沉了几分,苗太太见他这样也不吱声了。

  这时,一直躲在我怀里发抖,不吭声的苗苗突然把头抬了起来,望着他们,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冷声道:“我要跟姐姐,我哪儿也不去。”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咯噔一下,虽说也有过这个念头,但毕竟她家长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出面收留苗苗,也就只能想想。可现在苗苗自己把这话说了出来,我越想越觉得可行,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姐姐?你哪来什么姐姐?”苗太太不解的忘着她,又看看我,这才恍然大悟。“这孩子,尽说傻话,严小姐别见怪。”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7

  “我姓林。”小声的纠正,墨年曾向她介绍过我。

  “林小姐,呵,瞧我这记忆,实在不好意思。你帮我劝劝她吧!不回家,这算什么事?”苗太太的口气不善,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有的正常反应,我能谅解,可我无法容忍他们这样乎视自己的女儿。

  在网上我曾无数次陪独自在家的苗苗聊天,经常听到她说家里大人不在,除了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外,她没有可以说话。每年鬼节的晚上她总会害怕,不能出去,也找不到人陪,所以只能扯着我在网络的另一头陪她度过漫长的夜晚。

  苗苗现在的状态,回到家恐怕会更糟,一个人在房里胡思乱想,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我冲动的开口说道:“让她跟我住吧!我来照顾她。”说完这句话后我整个人都要虚脱一般,自己也想不明白,哪来这么大的勇气?

  “这怎么行?”苗太太想不也想反驳道。

  “林小姐是?”苗先生似乎有些动摇,寻问的目光投向墨年。

  “林严沁小姐是位小说家,她的室友是一位心理学家,而她本人跟苗苗的关系也不错,一直以来都是朋友……”

  听见墨年在帮我说话,我感觉脸上红辣辣的,想到过去我曾把苗苗当做是一个麻烦,还经常敷衍她,更没有好好考虑过她的感觉,关心过她,我何德何能接受她的信任?

  “不行!她自己都是这个样子,怎么能照顾好我的女儿呢?”苗太太尖刻的指着我的腿,毫不留情面的反对,正中我心上那最薄弱的一块,惭愧的低下头,我的确没有资格。正在这时,动听的和弦音奏响,苗太太的手机响了,她连忙快步跑出去接听电话,临走前丢下一句话:“这事不用再提了,我反对!”

  “姐姐。”一直蹲在我身边的苗苗抬起头望着我的脸,轻轻用手抚去我脸上的泪痕,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万分感激披垂的长发,它遮挡住了旁人的视线,除了苗苗,没有人发现我的伤痛。

  苗先生连声道歉,又向墨年询问了一些案子的情况,几分钟后苗太太快步跑了进来,嘴里喊道:“不好了,我妈她摔倒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我已经让吴妈过去,我们快回去吧!”

  “你当吴妈去照顾你妈?”苗先生不悦的紧锁双眉,“你让苗苗回去一个人在家吗?”

  我明显感觉到苗苗颤抖的身子,轻拍了拍她的肩,这是我仅能做到的。

  “这……”

  “苗先生、苗太太,我看你们还是先把苗苗留下来吧!毕竟她现在是这个案子的关键,离开本市不太好。”

  苗苗太太在动摇,苗苗曾告诉过我,她母亲娘家是个庞大的家族企业,姥姥就是太上皇,为了讨好她,常要被迫去探望,每次苗苗都不敢靠她太近,是个挑剔的老太婆。一听说母亲生病,苗太太的心早就飞了,连女儿的事也只能放一边。

  不管怎么说,苗苗总算是让我们保了下来,苗苗的父母连夜赶回去,把她托付给了我们。

  离开医务室时,我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那颗老树,一抹白站在树下,远远的望着我们。那个女孩子给我熟悉的感觉,她的名字好像叫——池丽。

  不敢再让苗苗独自一人留在学校,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在对她不利,那些异样的目光,别说苗苗,就连我都感觉难受,当晚就让她搬到单倪的别墅。

  不好意思再麻烦单倪,我坚持要回到属于我的老宅去。

  至从散步的那个晚上之后,我就已经产生搬回去的念头,无论是人是鬼都好,如果他们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哪里都不会安全。更何况,苗苗是我的责任,我不希望再让单倪来承担,她实在没有这样的义务。她越是对我好,就越让我感觉不自在,此时,正好有个借口让我离开。

  屋子很干净,张姐隔天都会来打扫,固执的她以为,即使我不在家,这也是她的工作。原本她还担心我一个人住在这不方便,看见身边多了个乖巧的苗苗放心许多。我知道她儿子的腿还在做复健治疗,婉拒了她要搬进来的好意,只是有个人就不太好打发了。

  “你……这是干什么?”看着墨年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我吓了一跳。

  “哦!我给你们买了些吃的,还有这……是防狼剂、报警器、电棒。”

  “你拿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给你们用啊,我说,这东西女人最好使了,你把它带在身边……”

  “墨年哥哥,这东西要怎么用啊?”苗苗好奇的拿起一样外型古怪的东西问道。

  “这啊!呃,这是我的电动剃须刀。”他一脸憨笑的把东西抢到手里,又塞进包里。

  我眼尖的看见包里的东西,心里明了几分,却还问道:“你拿剃须刀来干嘛?还有包里那些衣服,干什么用的?”

  “嘿!嘿!我昨天不跟你说过了吗?我要搬进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了?而且这也不方便。”我脸一红。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里房间这么多,你随便把你隔壁那间房让给我睡不就得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7

  “可是……”

  “姐姐,你就让墨年哥哥搬进来陪我们嘛!这么大个屋子,我怕。”

  “这……”

  “OK!就这么说定了,别这啊那的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墨年哥哥,我帮你!”

  “好!要不,你先帮我把这些吃的放进冰箱吧?还有这些防狼器,拿好罗……”这一大一小无视我的存在,当着我的面侵占了我的地盘,我还没权利抱怨。

  半个钟头后,我们已经坐上车,开往市新华书店,今天是单倪新书上市的日子,她要在那里签名售书。而我,是她邀请的嘉宾。

  原来我是拒绝的,这种热闹的场合我一向会有恐惧心理,可昨天晚上,当着墨年和苗苗的面,单倪又提起了这事。墨年为了让我早日适应社会,克服心里阴影,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而苗苗则是孩子心性,觉着这是很有面子的活动,想要凑热闹。抵不住他们半哄半劝的架势,我只好投降了。

  其实,我自己也是有些私心的吧?说是为了让苗苗散散心,其实我这都是为了墨年。虽然心里清楚,一个残疾女人,根本没有资格拥有未来,更没有资格接受他的感情,可至少,至少让我在他面前能够正常一些。在人群中,在世俗中,我都要在他面前自在的展开笑颜,为了他,我愿意去面对。

  “到了!”苗苗欣喜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朝窗外望去,会场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的样子。红色的大条幅下,单倪与几位工作人员坐在那里闲聊,一脸的轻松,并没有因为没人捧场而失落。

  “单倪。”我笑着打招呼,墨年推轮椅,苗苗跟在我们身边,一脸的困惑,这傻丫头一定没想到会是这么冷清的场面。

  “你们终于来了,快闷死我了,来来!喝水,这里什么都没有,书跟水最多,后头还有一整箱呢。”单倪笑道:“不过,我看今天你这个嘉宾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

  “怎么人这么少?该不会是你这个大作家空有其表吧?”墨年四下张望,开玩笑道,照理说今天是周末,人的确也太少了点儿。

  “还不是托201的福?”单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语道破天机,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201室命案给灵异小说带来的影响还真是不小,单倪在这圈子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第一本作品销量就很好,所以第二本首印十万册,还弄了个签名售书,按理说书迷应该不会少,谁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

  “现在才早上,下午人也许会多一些。”一边的工作人员安慰道,单倪却不以为然,反正她大小姐也不在乎这些。

  我看苗苗的脸色不太好,一定是听到201三个字,受了剌激,忙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进书城去逛逛吧?我也好久没来了。”

  “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单倪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冲那些一脸菜色的工作人员笑笑。“你还是坐在这等着接客吧!”话还没说完,墨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局里好像有事CALL他回去。

  “小沁……”

  “你先去忙吧!有苗苗陪着我呢。”

  “那好吧!你们先在这玩,我忙完了就来接你们。”

  “嗯!路上小心。”

  “单倪,看着点儿啊!”墨年临走前不放心的叮嘱道。

  “滚吧你!婆婆妈妈的,恶心死了。”

  “行!那我走了。”

  “那我们也先进去了。”我笑道。

  “小倪姐姐,我们一会儿再出来陪你。”苗苗乖巧的冲单倪甜笑,单倪回了个笑容给她,正巧一个梳着马尾辫,脸上长满青春豆的女生怀里抱着本书朝她走了过来,一脸羞涩,又透着激动,看样子是她的铁杆书迷了。

  “我们走吧!”我笑笑,让苗苗推着我往里走去。

  书架上的书品种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看得我眼花缭乱。

  “姐,小倪姐的书名真怪。”

  “怎么怪了?”

  “你看!”苗苗拿起一本书递到我面前,“叫做自杀手册,你不觉得很怪吗?还有这封面也怪吓人的。”她吐了吐舌头,又把书放了回去。

  “这样的书名才有吸引力啊!”我笑了笑,留意到灵异小说还真不是一般的多,除了校园言情外,灵异占的书架位最多,站在它前面的人也最多,每一个人都捧在手中再也不舍得放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8

  “姐,我对小倪姐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很熟悉啊!”

  “她的性格很好,跟谁都能混熟到一块,再过一段时间,你恐怕就只喜欢缠着她,把我忘一边了。”我半真半假开玩笑,单倪的确有这个魅力,只要她愿意,很少人能抗拒,墨年倒是个例外。

  “不会的,这个世界只有姐姐最了解我,对我最好了。”苗苗爱娇的环抱着我。

  “好了好了!”心里甜滋滋的,身边有个小天使的感觉还真好。“你把我放在工具书柜附近,我要找几本书。”

  “好……”

  早到感兴趣的书柜后,我让苗苗自己找书去,这种工具书一定不对她的胃口。果然,她很快就跑到另一头的言情区去了。

  工具书区一向很冷清,书架前的过道空荡荡的,没什么人经过,留下我一个人在这找书,到也清静。从一本扫到另一本,我很快投入到书中去,几乎忘了身处何地。

  突然,一双白晰的脚出现在我视线内,我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全身顿时像触电一般,僵硬在那里。刻意避开那双脚,我强迫自己回到书中的内容,可那一个个黑色的铅字就像蚂蚁般,左躲右闭,怎么也看不进去,头顶上方,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

  缓缓的抬起头,顺着那双匀称的双腿往上望去,红色的裙摆,纤细的腰身,高挺的胸脯,红润的唇,一头利落的短发。那女人并没有看着我,她手中正捧着本书,低着头专注的看着,我仅能看见她的侧面。

  暗暗呼了口气,为了克服内心的恐惧,我仔细的打量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会构成威胁,更不会伤害我。或许是我观察的太久,那女人感觉到有人在窥视她,扭过头来,正好与我的视线对个正着。我倒抽了口凉气,不是因为她眼中明显的厌恶,更不是因为她那不屑的神情,是……是她头上的那只发夹,红色的,镶钻的,发夹。

  一手捂着嘴,平躺在膝上的几本工具书掉落在地上,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那女人皱了皱眉头,又转过头去,将手中的书入回书架上,又抽出另一本翻看起来。

  我知道,我能感觉到,也看到了,她并没有在专注的看书,她的眼珠子在偷偷观察我,她,想干什么?

  越想越害怕,我慢慢的滚动轮子,在心里祈祷能安全的离开,这女人要伤害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似很短的过道却突然像永远走不到头似的,无论我怎么努力的推动轮子,都是在原地滚动。

  身边的一切都像突然被静止,广播音乐停止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除了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我再听不到其它。她正在朝我走来,一步一步,我的手臂开始发麻,全身都在发抖……

  脚步声停了,她就在我背后站着,阴影笼罩着我,冰冷的视线像把刀直剌进我的后脑勺……突然,一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紧紧的,紧紧的,我想呼救,我想挣扎,但我的手被捆绑住,不能动弹……呼吸……我不能呼吸,一颗颗星子在我眼中闪烁,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啊……啊……啊……”尖锐的惊叫声像把利箭将破穿静寂,我颈上的压力瞬间消失,迫不及待的喘着气,我感觉到喉咙中有气体在流动,空气,是空气!

  当我意识到自己能再次呼吸时,混身软而无力,一阵天眩地暗,我扑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感让我清醒过来。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许多人再朝我跑来,苗苗站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书架旁,圆瞪着惊恐的大眼睛,尖叫声依然未断。

  “苗……咳!咳!……苗……”我向她伸出手去,想要安抚她,可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受惊的情绪在脸上一览无疑。

  “小姐,你没事吧?”

  “啊!”我一掌拍开那个女人的手,她怎么还在这?她头上那闪烁着异彩的红发夹剌痛了我的眼睛。

  “有没有哪里受伤?”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看见了他身上的工作服,毫不迟疑的朝他扑过去,远离那个女人。

  “看!她的脖子。”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许多陌生的声音在我四周窃窃私语,那一双双眼睛,一张张嘴脸,在我眼前旋转。

  “不关我的事,我看见她时,她正在掐自己的脖子。”一个女人大声辩解道。

  “我也看见了,她……她在掐自己的脖子。”另一个声音很快的附和。

  “不……不是的……”我听见自己无助的声音,死劲的摇着头。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那边那个孩子吗?”工作人员把我抱坐在轮椅上,指着瑟缩在另一个工作人员怀中的苗苗问道。

  “苗苗。”我像是在叫唤她的名字,又像是在回答,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当时感觉。

  “姐姐。”苗苗突然挣脱工作人员,朝我奔了过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7:28

  “小姐,你没事了吧?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

  “我的朋友在下面,麻烦你,送我们下去。”我不再敢看那个女人一眼,她跟其它人一样,像看怪物似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要远离她,远离发夹,我不能让苗苗受到伤害。

  “好吧!或者,我们广播通知你的朋友上来接你?他叫什么名字?”

  “不!”我神经质的大叫道:“带我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所有的人显然都被我吓到了,工作人员更是恨不得快点打发掉我们这对瘟神,当他们把我和苗苗送到楼下会场时,单倪正在低头给她了了无几的几个书迷签名。

  当她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发生的事时,整张脸都白得发紫,不顾一切的要提前结束签名会。我在一旁安抚着苗苗,看着他们在为是否结束签名会而争执不休,感觉这简直就是场噩梦,喝下些水后,我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倪。”我唤她过来,说道:“我没事,不用管我,一会儿墨年就来了。”

  “你都成这样了,我还哪有心思应酬那些无聊的人啊?”单倪烦躁道,一脸不悦的瞪着其它工作人员,甚至吓跑了其它等待签名的读者。

  “别这样……”我强顶着不适劝她,脸上僵硬的笑容就快撑不下去了。

  “小沁……”老远听到墨年的呼唤声,他正大步向我们这跑来,十分钟前才接到单倪电话的她,这么快就来到了。“你怎么样了?还好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没在喘气,他的问题就像子弹似的朝我射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心里暗暗叫屈,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安慰完一个又到一个。“苗苗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先回去吧!”

  “好!你,真的不用上医院看看?”

  “不用。”我坚持。

  “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了。”

  单倪不情愿的与我们道别,估计我们走后她还要大发一顿脾气不可,现在也管不来这么多了,我只希望能早点回到家。

  路上墨年问起怎么回事,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并没有告知实情,就说苗苗突然情绪失控,我去安抚她,结果不小心摔倒。

  对于我的话墨年从来不会怀疑,又问了些情况后就不再追问细节,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随口问道:“局里的事情解决了?”

  “还没有。”他的语气少有的沉重,这让我感到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前两天网上不是出现大量以屈敏名义发布的消息吗?”

  “嗯!怎么了?”

  “今天早上给技术部的人查出来了。”

  “找到人了?”

  “还没有,IP地址显示是师大。”

  “师大?”我惊呼出声,差一点吵醒了躺在后座睡着了的苗苗。

  “今天早上开会就是在通报这件事情,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那你怎么跑过来了?”我知道局里的纪律森严,有工作的时候绝不能擅离职守,可他现在……

  “我现在的任务是重点保护苗苗,这是上头下的指示,她现在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

  “哦!”听他这么说,我这才安心许多。“怎么会是从师大发出来的呢?通灵社的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人这么干?”

  “不太清楚,也很有可能是某个学生的恶作剧,无论如何,先把人找出来再说。”

  听他这么说,我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

  如果真是人为的话,那还好办,怕就怕根本找不到人的影子。两天来,那个屈敏发出来的帖子不少,闹得网上沸沸扬扬,还有人专门针对写作风格进行过分析,就连屈敏最忠实的读者都确认,它的确是屈敏一贯以来的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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