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沼鬼城篇 第六章 让人无法接受的真像
刚才翻开暗门时候的那一咋呼,和这东西打了一个照面,也就是半秒左右,加上那一下的吓唬,也不可能仔细观瞧那东西的模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可是现在,僵持之下,火光之中,那张诡异的面孔就清晰的印在了三叔的眼前。三叔咋一看还只觉得慑人,什么粽子他没见过,湿的干的,没脑袋的两个脑袋的,安详的狰狞的,他天生神经就大条,15岁之后就再没怕过这些东西,但是这张脸他娘的太邪门了。
那怪物的脸是青铜色的,皮肉收缩,皮肤都龟裂成鳞片状,一边都剥了起来,两只眼睛没有瞳孔,单是偏偏你又觉得他就是在看着你。
三叔就琢磨着这不像是粽子啊,粽子再难看,至少也得像个人啊,怎么这东西,看着像条蛇呢!这该不是妖怪?
而且最让三叔纳闷的是,越看这张脸,心里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是什么感觉,他又实在说不上来,搞的自已的脖子就不停的冒白毛汗。
僵了片刻,没下的去手,他自己的手就越来越没力气,那怪物面无表情的又挤出来了一点,三叔知道不能再瞎琢磨了,当下把火折子往那脸上一扔,火哄一下就起来了。
三叔喜欢的酒,是一种绿色的“烧刀子”,上海人好像叫做绿豆烧,三叔喝的是乡下人自己酿造的,那都是基酒,度数极高,一点就就烧起来。这酒他到现在还喜欢喝,不过对于他这种年级来说,这种酒已经像慢性毒药一样了。
那张怪脸一下淹没在火焰里,再也看不清楚,四边的东西开始滋滋冒起白烟,皮肉都开始融化起来,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棺材里的陪葬品大部分都盖着潮湿的腐烂丝绸,现在也给烧的吱吱响了起来,索性并没有直接点燃。
三叔尽量摒住呼吸。火烧了大概六七分钟,酒精就烧完了,三叔发现这一招起了作用,下面往上顶的力量慢慢消失了,随着火势越来越小,那脸也腐蚀殆尽,露出了里面已经烧的焦黑的骷髅。
又烧了大概十几分钟,火苗全部熄灭了,三叔松了松脚,发现底下的力量消失了。
三叔恐防有变,还是没有放松脚下的力量,一只手还是撑,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砍刀,去拨弄那只骷髅。
拨弄了两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反应,三叔用力对了脖子砍了两下,把颈骨砍断,才松了一口气,确定这玩意真挂了。
一放松,他浑身就脱了力了,两只手的力气迅速就消失了,脚一软就坐倒在棺材里面大口的喘气。也亏的自己机灵,回去有的吹牛了。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如此可怕的尸体,真的是血尸吗?他本来以为血尸身上肯定全是血,但是这看上去又不像。
想着,他捡起一边的手电,咬在嘴中,再一次拉起石棺低下的暗门石板。
无头的血粽子就平躺在石板下面,那是一具身材魁梧的男性湿尸,衣物也已经腐烂殆尽,只剩下很多的布条粘在身上,浑身呈现一种青铜的锈色,最恐怖的是,身上长满了很多类似于眼睛的皮肤褶皱。
三叔按了一下它的胸膛,感觉钢硬如铁,不由庆幸,要是刚才自己顶吃不住,让他出来,枪都不一定搞的定他,肯定是九死一生。
他跳入棺材,踩住两边,想把血尸拉出来仔细看看,这个时候,三叔突然楞住了,一股极度的寒意,一下子就从他的脚底心冲上了脑门。
他突然发现,这一具血粽子,他缩在石板下面的右臂,竟然只剩一截!手肘以下的部分已经不翼而飞了。
三叔心里“咯噔”了一声,脑子里顿时就乱了,马上俯身看那断手的断口,只见皮肉果然都是犹如棉絮一样,呈现炸裂的形状,三叔忽然浑身一软坐倒在地。
我本来觉得三叔的叙述过于累赘了,但是一听到那血粽子竟然只有一只手,我顿时就明白三叔为什么要讲得如此详细。
犹如棉絮一样,呈现炸裂形状的伤口,那是枪械短距离扫射才会形成的,也就是说,这血粽子的手是被枪打断的!
这些情况,加上爷爷笔记里的记载,和三叔的表情,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发展,顿时我也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我的后背蔓延上来。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发展的,那整件事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变成神怪小说里的情节,我实在是不太敢相信。
三叔摸了摸身上,想再找根烟抽,但是显然身上已经没有了。我摸了一下屁股口袋,发现还有半包,是在酒吧happy的时候从胖子那里要来的云烟,递给了三叔。
三叔再次点上,狠狠抽了一口,才道:“我看到那具血粽子的时候才明白,我老头子你爷爷,他那破本子上写的东西,可能还有着什么隐情,也突然知道了,为什么我问他当时发生的事情,他不想提起。”
爷爷当时对于他笔记上的东西,无论我们怎么问,他都是一句话,说这不是小孩子能听的故事。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了,但是真相却是如此的惊悚。
三叔看了看我,道:“大侄子,你这么机灵,相信我不说,你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不敢点头,因为我想到的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从爷爷的笔记上可以知道,在爷爷从盗洞之中拉出战国帛书的断手之前,古墓之中响起过一串匣子炮响,也就是说,在古墓中的叔伯,可能就是因为这一梭子盒子炮,给打断了右手。
而古墓暗室中的那具血粽子,竟然也没有右手,而且伤口呈现棉絮炸裂状,那结论就很可能只有一个:那血粽子不是古尸,而是我叔伯尸变而成的!
按照我的推断,事情的经过可能是这样的:
当时他们下到盗洞之下,必然也如三叔一样发现了棺材下面的密室,以笔记中叔伯的性格,他必然是争着做先锋的人,肯定是抢在其他人前头,第一个下到了棺材底下密室里。
而就是在那间密室之中,叔伯发现了那一卷战国帛书,就在他拿出帛书,准备退出密室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什么恐怖的变故。
变故突起的时候,叔伯应该还有应付的余地,所以他还能将手探出密室之外,但是等他自己想出来的时候,可能已经晚了,不得已之下,或是他自己,或是太爷爷,开枪打断了他的手。
断手被在墓室外的爷爷用土耗子拖出了古墓,而叔伯却困在了密室之内,最后,竟然变成了那样可怕的怪物。
而在外面试图救出叔伯的太爷爷和太祖爷爷,也受到了牵连,死在了棺材边上。
然而,最后追出墓室的那血红色的东西,和后来的怪面巨尸是怎么回事,这里就解释不清楚了。我觉得,有可能那血红色的东西,就是中了招、却还残存意识的叔伯,但是爷爷当时绝对想不到那一点,把他当成了古墓中的怪物。
当然,事情是不是如此,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现在这样的推测.就算再说得通,也只是推测而已。
我把我的想法试探性地一说,三叔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想到一个问题,我问道:“不过,爷爷既然对我们说‘这个故事不是小孩子可以听的’,说明他也知道了当时他开枪打的,可能是自己的哥哥,照理说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啊,那难道爷爷之后也回去过这个古墓?而笔记中没有记载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因为事实太过骇人了?”三叔皱起眉头,道:“我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是这一点已经无法追究了,老头子已经死了,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我问道:“那接下来呢?你有没有下到那个棺材地下的密室里去?”三叔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几乎吸掉了五分之一,说道:“你要是我,会忍得住不下去吗?”
我心中苦笑,心说我要是你,翻暗门的时候就给吓死了,还哪里会有机会琢磨下去不下去。我摇了摇头,道:“我哪能和您比啊,您侄子我的胆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快说吧,那密室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三叔叹了口气,道:“我先给你看样东西,然后再慢慢告诉你。”说着,他从他病床边上的柜于里抽出了他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的象牙盒子。
我接过来一看,盒子是清朝的珐琅原盒,是还没有上珐琅彩的毛坯盒,很沉,打开一看,盒子里面放着一颗黑色的、丑陋的卵石,就好像现在建筑工地上的黄沙堆里经常看到的那一种。
“这是什么?”我奇怪道。
“这石头,就是我从那间密室中拿出来的东西。”三叔道。
我“啊”了一声:“就是这东西?”又仔细地看了看石头,看不出什么蹊跷来,刚想用手去拿,三叔就把盒子盖了回去。“别动,这东西有点危险。”他道。
我把盒子还给他,奇怪道:“这好像只是普通的石头啊,那么诡异的密室里,放的就是这个东西?”
三叔又叹了口气,好像他们上了年纪的人,老是喜欢叹气。他道:“你别看它不起眼,我当时为了拿这个东西,差点就没命了。”
在推断出血尸的真相之后,三叔震惊得失了神,坐在地上愣了很长时间才缓过劲来,他心中乱成了一团,看着离他两尺开外的密室入口,心说那黑暗之内,到底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可以使得一个人变成那种样子。
三叔和我一样,也是命犯太极的人,绝对受不了好奇心的折磨,只不过我胆子太小,经常遭受好奇心和恐惧的双重折磨。而三叔就不同,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决定要下到密室之中去看看,知道个究竟。
现在想想,这其实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大概也只有三叔这样的人,在那种情况下还会作这种决定。
爷爷之所以不肯教三叔太多的本事,也是因为他做事冲动,事实证明爷爷看人是相当准的,只可惜,老人的经验,小辈们经常是不听的。
休息了片刻,三叔便开始准备。他先是收拾了先人的尸骨,脱掉外衣,撕开之后,将棺材外的两具骸骨收拾一下,包入衣服之中,然后戴着手套,用捆尸带套住血尸的两腋,拉出了棺材,恭敬地摆到一边,又把砍下的头颅放了回去,对着三具尸骨,叩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说道:“不肖子孙吴三省,心智愚钝,冒犯先人遗体,请先人见谅。”
磕完头,他就把砍刀别回腰里,又取出雷管插进腰带,纵观全身,确定一切没有什么破绽了。
他收敛心神,来到棺材边上,再一次抬高了暗门,小心地往里面观瞧。
暗门之下,果然是一条暗道倾斜向下,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暗道很矮,矮得似乎只能匍匐爬进去。
暗道口的长宽和棺材等同,刚才这一具“血粽子”就是躺在暗道之内,也亏得这下面地方狭窄,那“血粽子”就是天生的巨力,也使不出力气,不然就凭三叔的力量,如何能将他压住?
三叔先打起一个火折子,丢了进去。火光一路打滚,直掉进暗道深处,最后停了下来,变成一个小小的光源,照出了一个大概。
接着他摸了摸腰里的砍刀,说了一声祖宗保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缩起身子,缓缓钻入了暗道之内。
暗道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语的恶臭,三叔匍匐趴下,不得不屏住了呼吸,往里面挪动,等身体全部进入之后,脚一带上面的暗门,暗门又自翻下。
四周一下子安静得异样,只剩下前方的火折子燃烧的噼啪声。三叔有点莫名的紧张,身上已经全是白毛汗,他勉强镇定了一下,摸出手电,打亮向前面照去。
手电的光线比起火折子要强上好多,一下子就照得很远,他看到密道是由一块块的黑色石板垒成的,大概三米一截,一截连着一截,一直贯通到深处。整个密道非常清爽,四周的黑色石板也修整得十分平滑,没有任何的装饰,一眼看去,就好像老式中央空调的通风管道。
前面火折子火苗的大小、颜色都很正常,密道里的空气应该和外面是连通的,呼吸应该没有问题。
三叔定了定神,咬着手电,开始向密道的深处爬去。
我也有过在狭窄密道中爬行的经验,知道绝不轻松,三叔虽然体质比我好得多,但是只爬了几步,也感觉到呼吸急促,加上他还要不时提防四周,爬得就更加辛苦。
爬了有十分钟左右,前面有了一个转弯,三叔转了过去,他以为后面还是同样的密道,可是等他一转,却发现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雕刻着浮雕的黑色石墙。
三叔先是一愣,呆了好久才意识到,原来密道已经到头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晕了,原本以为密道的尽头应该会有一个出口,然后里面会有一间密室,而所有的秘密,应该都是在这间密室之中。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密道只不过延伸了一点点,就有一块黑色的石墙挡住了去路。
难道叔伯当年进来的时候触动了什么机关,把密道封闭住了?
三叔敲了敲石墙,发现石墙的后面好像是实心的,又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结合处,发现这面石墙是封死在这里的,也就是说,不是什么机关,这里就应该已经是密道的尽头了,当年叔伯进来,应该也是爬到了这里。
那就奇怪了,如果这里就是密道的尽头,那这里肯定就是当年叔伯盗出帛书的地方,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当年战国帛书放在什么地方?难道就丢在地上?
三叔转了个圈,看了看密道尽头的四周,又打量了一下拦住去路的石墙。
这个时候,石墙上的浮雕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人面鸟身的神灵,鸟身犹如夜枭,而人脸十分古怪,雕刻得十分夸张,脸盘有洗脚盆子大,张着嘴巴,流云行鬓,面无表情,不知道是男是女。
(我听到这里,“啊”了一声。)
三叔注意浮雕的嘴巴处有一点凹陷,比画了一下,发现当时的帛书可能是卷成一卷,放在了浮雕的嘴巴里。
不过,浮雕的嘴巴是实心的,也就是说,在拿出帛书之后,没有什么机关会被触发。
他又抬头看了看浮雕脸的其他部位,鼻子、耳朵、眼睛,最后,他的目光和浮雕的双眼对上了眼。
浮雕人脸鸟身,有四只眼睛,还雕刻了圆形的瞳孔,但奇怪的是,上边两只眼睛的瞳孔是向外突出的,而下面两只眼睛的瞳孔是向里凹陷的。也就说,分别用了浮雕雕刻方法里的阴刻和阳刻。
这是三叔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不要说是他,就算是我,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有的浮雕,要不都是阴刻,要不都是阳刻,不可能混在一起乱来。
三叔凑近过去自己去看,不由“啊”了一声。他发现,原来浮雕瞳孔部位的石头,和浮雕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有一块黑色的丑陋卵石镶嵌其中,奇怪的是,上面两只眼睛的卵石还镶嵌在里面,而下边眼睛内的两颗却被人挖走了,只留下两个球形的凹坑。
三叔看着那两只眼睛,心里逐渐明朗了起来,一个大胆的推测出现在了他的心里面。
蛇沼鬼城篇 第七章 四目九天娘娘
三叔所说的石墙上这种人头鸟身的神灵,在各地各民族的神话传说中都出现过,我相信应该和我们在云顶天宫中看到的那一种怪鸟是同一种生物。我后来查过,知道这种神灵在古埃及被称呼为:ba,它代表人不朽的灵魂,也就是说如果你在古埃及,那么他们的鬼都是这德行的。在印度就规范一点,这种神被叫做“迦陵频伽”,传说是雪山上的神鸟,为佛祖的极乐世界所歌唱。
在中国,这种鸟就比前两位更加的有名气,人头鸟身,那就是中国的“九天玄女娘娘”,似乎是《诗经》还是《龙鱼河图》或者其他什么古书之中有记载,给黄帝送来内含奇门遁甲的天篆文册《龙甲神章》的,就是这一位主。
还有很多其他的传说,一传说讲“九天玄女”就是西王母,但是传说大部分都是混乱的,这些无法追究。在六朝时期,道教甚至还有“玄女”传授黄帝房中之术的大量记载,不知道此玄女是否彼玄女,否则,被一只这样的东西来传授房中之术,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那么三叔当时看着浮雕的四只眼睛,想到的是什么呢?他当时的推测是这样的:
浮雕额头上有四个凹陷,显然应该镶嵌了四颗卵石,现在只有两颗,那有两颗明显已经被人取走,古墓之中不可能经常来人,取走那两颗的,十有八九就是当年的叔伯。
这些都是简单的,谁都能想到的,这里就不去解释。
重要的关键就是,那剩下的两颗,为什么还在原来的位置?
土夫子讲究“一次不取后世不尽”,既然叔伯对卵石感兴趣,当时为什么没有把石头全部都拿下来,而要剩下两颗?
三叔又想起了他刚才的结论:让叔伯变成那个样子的变故,必然是发生在这个密室之中。
但是这里又看不出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只是一个四面封死的空间而已。
唯一奇怪的就是这四颗卵石被取下了两颗,没有道理是叔伯故意留下两颗,如果不是故意留下,那难道是他当年的变故,是发生在他取卵石之时?他取下两颗之后,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没有时间再去取剩下的?
三叔想到这里,心中豁然开朗,卵石的假设和整件事情,天衣无缝地串联到了一起。他忙凑过去,仔细去看那黑色的妖异石头。
卵石深嵌在浮雕之中,整个浮雕犹如一个整体,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和石墙是两个部分。三叔之所以一下子就注意到,是因为其中两颗已经被挖走,当时四颗都在的时候,没有相当的注意力是发现不了的,看来,当年的叔伯应该不是个简单人物。
那么,撬出这几颗卵石,会引发什么事呢?石墙之后确定没有机关,难道卵石有毒吗?不会啊,刚才已经碰过了。
三叔犹豫了一下,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就自他心里冒了上来,他决定也撬下一颗来看看。
三叔抽出了砍刀,在一边的墙上磨了两下,颤抖着凑过去。他用刀尖碰了一下其中一颗,接着,把刀插入一边的缝隙,然后一撬,“咔”一声,其中的一颗就掉到三叔手心里。
卵石一掉下来,三叔马上就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四周,唯恐有什么隐秘的机关突然启动。
然而,却一点事也没有,卵石落到了他的手心里,冰凉的,一动不动。四周也没有什么异动,浮雕还是浮雕,墙壁还是墙壁。
三叔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心里又纳闷,难道自己刚才的假设错了?又或者当时的变故只能引发一次,现在无论撬多少次,也无法引发了?
他收好这一颗卵石,又去撬另一颗,还是同样的步骤,把刀插入一边的缝隙,此时他镇定了一些,力气也用得大了,一撬, “啪”一声,卵石一动,弹了出来。
三叔忙去接,可是卵石弹得太快,他反应不及,一下掉在地上,“啪”一声,犹如沙球砸在水泥地上,一下摔成了粉末,黑色卵石蓬起青铜色的一层灰尘,一下子飞散在空中。
三叔一个机灵,心说不好,给呛得咳嗽了一声,扇了扇,觉得满口都是辛辣的味道,一想起外面血尸身上的那种颜色,下意识感觉这粉尘可能有毒,忙用衣服捂住口鼻往后退。
退出几步后,马上去看刚才卵石掉落的地方,只见地上卵石碎裂的地方,青铜色的粉末中间,竟然爬出一只红色的小虫,蜷缩成一团,发出“吱吱”的叫声。
三叔一看那虫子,顿时脑子就嗡的一声,人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种虫子,这是一只尸蟞,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品种,红色的尸蟞,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剧毒无比,是恶鬼之虫,见血封喉,稍微一碰就会中毒。
但是这种红色的尸蟞,据说只生存在古尸的体内,几乎没有可能捕捉到,怎么可能会被人裹在一块卵石里面?又给镶嵌在这里?最离谱的是,被裹在石头里的虫子,怎么还是活的?
三叔觉得十分的离奇,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没工夫再去想这些了,地面上,红色的小虫转了几圈,逐渐伸展了开来,开始抖动翅膀爬动起来,似乎要飞。
之前三叔没见过蟞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毒得这么厉害,但他知道如果是真的,那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这种虫子一飞,就等于宣告了自己的死刑。
他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几步,横起砍刀,想趁着它没飞起来,把它拍死。可还没按下去,突然就听到一声“咯咯咯咯”声音从砍刀下传了出来,接着一团红色的影子一下就蹿了出来,竟然飞到了三叔的肩膀上。
那红光速度太快,三叔根本来不及躲,一个激灵,吓得一身冷汗,手里的刀本能地向后一甩,就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蟞王被吓了一跳,再一次飞起来,停到了一边的墙上。
此时,蟞王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鼓起了翅膀,不停地发出“咯咯咯咯”类似于青蛙叫的声音,一股辛辣的臭味从它身上不停地散发出来。
三叔一琢磨,心说不行了,这东西他娘的比血尸还难对付,留在这里肯定是死,三十六策,走为上计,还是溜吧,想着缩起身子就小心翼翼地往密道的入口处退去。
密道根本不容转身,他只有倒爬,连滚带爬地退到了暗道的入口处,幸运的是,回头看了看一边,那血色的小虫并没有紧跟过来。
三叔定了定神,就去摸暗门的机销,但是心有点慌,手抖得厉害,几乎就不受控制。
好不容易摸到了机销,推开暗门,三叔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一道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暗道黑暗中飞了出来,那速度之快,几乎就像是瞬间移动一样,直奔三叔的面门而来,就在转瞬之间,那东西已经到了跟前;
三叔心里叫一声“不好”,再想躲已经晚了。千钧一发之时,他急中生智,把脖子一缩,然后对着那虫就是狠命一吹。
三叔吹灶台的时候练出来的肺活量相当了得,力气很大,一下子,那尸蟞被吹得改变了方向,翻了个跟头,撞到了墙上。
三叔趁着这个机会,一抬手,一翻身就从暗道里翻了出去,反手一下压死暗门。
下面的蟞王几乎同时跟了出来,但是这一次它晚了一步,暗门已经给盖死了。它“啪”一声撞在石板上又掉了进去,发出了一连串“咯咯咯咯”的叫声。
三叔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都软了,他一下子瘫倒在棺材边上,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我深知蟞王的厉害,听得一身冷汗,忙让他长话短说,不需要讲得如此生动。
之后,三叔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再也没有什么想法,收拾了东西,反打盗洞,带着几个先人的遗骨爬出了古墓。
他选的一个隐蔽的地方,将尸体焚化了,接着就连夜上了山路回县城。用他自己的话说,到山顶之时,正是太阳探头的时候,他看着太阳,第一次感觉到在地面上是多么的美好。
回到长沙之后,三叔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这件事情,包括爷爷在内,但是他对于战国帛书却有了浓厚的兴趣,开始暗中研究。可是三叔当时的那些朋友,不是地痞就是流氓,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整了有大半年也没有整出什么成果来。从暗道中带出来的黑色卵石也找了很多前辈看过,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三叔心灰意冷,逐渐失去了兴趣,直到他到西沙前,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事情才有了转机。
当时,他的一个朋友生病死了,请了一个老牛鼻子作法事,那时候的牛鼻子是兼职的,穿上道袍是道士,脱下来就可是任何人,也没讲究,作完法事,一群人就喝酒,三叔自己也忘记当时是怎么回事,似乎是喝醉了吹牛,就把卵石拿了出来炫耀。
没承想,那牛鼻子一看到那东西,就脸色一变,又闻了闻,突然说这不是石头。
三叔没把这人放在眼里,有点嘲笑地问他道: “不是石头,那是什么?”
牛鼻子正色地告诉他道:“这应该是一颗丹药。”
牛鼻子说得言之凿凿,三叔看着不像是瞎说,以为碰到高人了,就把他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想和他细说,然而这个牛鼻子也是个半桶水,只知道这东西是丹药,却不知道来历和细节。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东西是丹药,还是因为他们住的道观很古老,据说是五胡乱华的时候就有了,道观中有很多古董,几代下来都给他拿去当了,其中就有很多炼丹的工具,他在其中见过这种石头一样的丹药,也闻过味道,才敢如此肯定。
三叔不免失望,但是总算又看到曙光了,后来又找了几个搞金石研究的人看过,他们也证实了这个说法,这东西的确是一颗“丹”。
不过,丹药这门东西属于玄学,很个人化,几乎每个方士都有自己的炼丹方法,没有古字考寻,在一颗丹药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倒是那个牛鼻子和他说,既然是古墓中发现的,那肯定是古人自认为的长生不老丹,因为只有这种丹药才会用来陪葬。三叔听了感到很迷茫,因为他知道丹药之中包的是蟞王,丹药一般是内服的,这东西吃了肯定是死,而且死得很惨,还长生个屁啊。
三叔百思不得其解,又折腾了大半年,几乎什么渠道都试过了,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就在三叔准备彻底放弃,想把那丹药扔抽水马桶里冲掉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蛇沼鬼城篇 第八章 西沙的前奏
当时是考古潮盗墓潮兴起的时候,大量国外的探险队来到亚洲,想在这第二次考古大发现中分一杯羹。当时中国的海洋考古几乎是零,眼看着大批国宝被人盗捞走,中国的考古界人士哪能不急,几个老教授一起上书中央,请求采取措施。后来迫于形势的压力,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情况下,终于拼凑出几支“考察队”,其中有一支就给派往了西沙,这就是文锦负责的那一支。
三叔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在考古队成行之前,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当时三叔正在帮文锦准备一些土设备,类似于抽水机、潜水器械这些东西,这些上头都不负责,全是三叔张罗的。那一天中午,三叔正忙着调试设备,忽然有一个学生进来说,外面来了一个人找他。
三叔心里奇怪,没多少人知道自己最近窝在这里,会是谁呢?走出去一看那人,不由就一愣。
来人姓解,叫做解连环,大概是取“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纵妙手能解连环”里面的字。这人是三叔的外家兄弟,也就是相当于我的远房表叔,因为一同住在长沙,所以平日里有来往,但是也不太多。
那年头说起互相来往这种事情,三叔他们还可以,老一辈就只有过年过节去拜会一下,讲究的是淡如水。这样的亲戚突然来找,让三叔有点意外。
不过亲戚来了,自然不能怠慢,也不好马上问他来干什么,三叔就停下手头的活儿,寒喧了一下,拉他到馆子里吃饭,等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才问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解家也是大户人家,兄弟有六个,比爷爷家还多,一般来说不会缺钱,来找三叔,必然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来着,而且事情可能比较特殊,不然他们自己不至于摆不平。
那解连环扭捏了很久,才对三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是想托三叔的关系,在文锦的考察队里谋一个位置,他想出海看看。
三叔一听就感觉不对劲了,文锦娇人可爱,大家都喜欢,解家因为是亲戚多少也都见过了,但是文锦自己的度摆得非常好,见过虽是见过,但是都没有深交,平日里就更不要说联系了,解连环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要求来,这肯定是有企图的啊。当下他就摇头,问道: “什么出海看看,你想看什么,去杭州看不行吗?”
解连环为难地挠头,说这他不能说,要是一定要知道,就当他有笔买卖在那边,他也是受人之托。
三叔又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雇艘渔船又不是很花钱的事。他解释说,现在中国正和越南搞军事对抗,西沙那块地方十分敏感,没有海防的允许普通船只进不去,所以才托三叔帮个忙,混在考察队里行事好方便点,且这事儿对文锦绝对没影响。
三叔越听越怪,这土夫子和西沙搞在一起,怎么想怎么别扭,说是有买卖,西沙那里会有什么买卖?那边说实在的,只有水和沙子,再多就是沉船,你要冲着沉船去的,何必去西沙呢,宁波和渤海海了去了。而且解家在那时候也算有头有脸,几百年的老家族了,不可能突然落魄到要去掏海货的地步啊?
那解连环看三叔的表情有点为难,就说要是不行就算了,他再去想别的办法。
当时如果是我,他这么说我肯定就松一口气,顺水推舟就拒绝了,但是三叔不这么想。他一听,心说不对,这事情里有蹊跷,要是拒绝了,这小子真的会去想别的办法,这一行都不是善类,到时候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好防备。既然已经和文锦扯上关系了,就不能让他乱来,得查查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于是就说不是不行,他为难是因为这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要先问问文锦,这事情他是拍不了板,便让等上一段时间。
解连环一听,忙说谢谢,还拿出了一堆当时的紧缺洋货,托三叔送给文锦。
两个人各怀鬼胎,又聊了会儿别的,那解连环就走了。三叔马上去找自己认识的几个地痞,给了点钱,让他们去跟着他,查查他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那时候的地痞是消息最灵通的一帮人,不久就有了消息,说跟了这解连环好几天了,发现他就是一个二世祖,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只喜欢听花鼓戏,朋友也都是三教九流一群,非常平常,要说蹊跷,就只有一个地方奇怪,就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和一个洋人来往密切,经常隔三差五地去一个茶馆和一个洋人见面,谈也不谈多少时间,十分钟就走。
三叔一听,心里奇怪,他们这一行和洋人做买卖,那是寻常事情。但是解连环不同,他这种人已经基本上不参与家族生意了,他在家里的工作就是花钱,怎么突然又和洋人打起交道了?三叔觉得这里面有戏,马上决定亲自去看看。
他问清楚了解连环见那个老外的一般规律,自己选了个时间,那一天,他换了一件不起眼的衣服,一大早蹲在解连环门口等他出来。等了有一个小时,解连环就出得门来,三叔摸了上去,远远一路跟着,跟了有半个长沙城,到了老米市那里,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茶馆,解连环警惕地看了看后面,没发现三叔,就挑帘子走了进去。
三叔心中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蹿上去,到窗口一看,正看到解连环在一位置上坐了下来,而位置的对面,果然坐了一个老外。
那老外一头白发,虎背熊腰,看不出是哪国人,但是气色极其好,坐在茶馆里就像一只熊一样,现在正似模似样地喝茶,还穿着拖鞋,看这自若的劲儿,肯定在中国混得长了,早就习惯了长沙的市井生活。
三叔打量了那老外一下,发现这人看着还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由就有点纳闷。
和他做过生意的老外一只手就能数完了,绝对没有这个人,这人肯定不是他的客人,但是那个年代,在长沙见到老外的机会简直是渺茫,肯定也不是平时看到的,那这人是谁呢?
他努力地回忆,把这几年见到老外的场合都想了一遍,突然就打了一个激灵,他马上想了起来:这个老外,竟然是他在一年前镖子岭看到的那一群老外中的一个!那一年前的经历太过震撼,三叔记忆犹新,一扯出线头,马上就全部回忆了起来。
三叔遍体生寒,他看着茶馆里的两个人,突然感觉自己意识到了什么,又抓不住,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心里冒了上来。
说到这里,我举手打断了三叔,让他停了一停,我必须想一想再听下去。
听三叔到现在的叙述,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毫无疑问,解连环想去西沙,是为了帮这个神秘的老外办一件事,而且还是一件比较特殊的事情,因为一般和外国人的买卖,大家都在做,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
而这个老外,就是一年前镖子岭外想挖掘血尸墓的那一伙人中的一个,那时候三叔已经感觉十分奇怪,因为镖子岭是中国内陆的深山,不是应该出现老外的地方,而现在,这伙人显然又想托人去中国的西沙海域,这同样是老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因为那时候正在打仗。
当时,三叔还不知道西沙之下有一座古墓,所以很多事情只是疑惑,无从推测。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以后发生的事,根据这些推断,那个老外托解连环要办的事情,应该和那座明朝的海底墓有关。
这么说来,第一个知道海底墓穴存在的人,极有可能是那个老外,而那个老外又告诉了解连环。
那就出现了一个无法解释的怪圈,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这个老外是从哪里知道镖子岭古墓和西沙海底墓穴的存在的呢?这两种墓穴之罕见,就算是我爷爷这种人也只能说是略有耳闻,他一个番邦人,如何能这么神通广大?
我又想到解连环死的时候,他手上抓着的蛇眉铜鱼,这是第一条现世的蛇眉铜鱼,显然这东西应该是他从海底古墓中带出来的,那么可不可以这么说,这个神秘的老外,他要解连环做的,就是在古墓中带出这条铜鱼?
也就是说,那老外不仅事先知道海底有古墓,甚至还知道了古墓里面有什么,这也太符合老美情报至上的原则了。
但是为什么!他妈的为什么?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就连三叔去爷爷的笔记上记载的镖子岭,也是靠寻访当地的山民,几经辛苦才找到的,西沙海底的古墓就更不用说了,我想除了汪藏海,根本就没有人会知道它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心说不会吧,人说在没有答案的时候,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正确的答案。
既然这些事情是不存在的,那这样说来,唯一的答案就是:难道三叔刚才说的,还是胡说?
这人有过前科,我一下子就心虚了,马上看向他,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不对。
三叔见我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我想到了什么,一看我看他,就问我怎么了。
我试探道:“三叔,你可不能再骗我了,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了,你再骗我就真不厚道了。”
三叔看着我的表情就奇怪,问我为什么这么想,我把我的顾虑一说,他听了之后,突然皱起了眉头,也看向我。
我一看完了,这反应似乎是被我揭穿了,不知道怎么说了,心里不由就沉了下去。
没想到他看了我几眼,忽然道:“你想得太绝对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其实,那几个老外当时并不知道那西沙底下到底有什么,他们只是知道,那个地方的下面,必然有什么东西而已。”
我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三叔道:“这是他们后来亲口告诉我的,其实这几个老外就是现在阿宁所在那家公司的老板,而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三叔道: “就是从你爷爷手里骗走战国帛书的那个美国人。”
我一听几乎下巴掉了下来,道:“是他?”
三叔点了点头,道: “就在这一次去西沙之前,我亲眼见过他一次,他已经快不行了,现在靠机器维持生命。当时他亲口告诉了我他几十年来投入资金在中国活动的目的。”
“那是什么?”我问道。
三叔道:“整个事情的起因,就是当年他骗走的那张战国帛书。当年他还是一个教会的中学教师,偶尔做一些盗卖古董的勾当。那一年,他用慈善的名义,从爷爷手里骗来战国帛书的真本,当时这个人已经十分精通中国的文化,他为了抬高这份帛书的价值,决定破译上面的信息。”三叔顿了顿,“但是他花了两年时间,破译出来的东西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我心中一动,道:“这个美国人竟然能破泽出我们这么多年都没办法的战国帛书,”
三叔点头:“就因为他是美国人,所以他破译了出来,因为这份帛书暗字的排列方式,是用一种数学的原理,我们这样的人,就算再精通,也无法从数学的角度来破解这东西。”
“那帛书上写的是什么?”我好奇道。
三叔道:“那帛书上记录的信息,不说出来你绝对想不到——”
三叔正讲到一半,突然门口有人敲门,我心里奇怪,难道又有人来看病?能来的都来了啊,谁他娘的来打扰我听故事,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快递。
他走进来,问道:“谁是吴邪先生?”
我点了点头:“是我。”
他从包里拿出一大包包裹出来,道:“您的快件。”
三叔也很奇怪,怎么会突然有快件寄来,问我道:“谁寄来的?”
我翻来看了看,信封上写着:张起灵。我顿时心里一慌,心说他怎么会给我寄快件,一看日期,还是不久之前。难道他从地底缝隙中出来了?忙拆开来一看,信封中露出了两块黑色的东西——竟然是两盘录影带。
蛇沼鬼城篇 第九章 录影带
就在我和三叔聊天的半当中,突然就有人敲门,随即就走进来一个快递员,问哪个人是我?我在这里的事情,只有家里人和阿宁方面的一些人知道,所以我以为是家里给我寄来的慰问品或者是国外发来的资料,并没有太在意,就接了过来。但是等我签了名字仔细看寄件的人时候,才发现,包裹上的署名竟然是张起灵。
那一瞬间我呆了一下,接着就浑身一凉。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把在长白山里的事情逐渐的淡忘了,可以说除了恐惧之外,其他的记忆都基本上被琐碎的事情覆盖,但是这三个字的名字,突然一下子又把我心里迟钝的那根弦又扯紧了,不久前的回忆一下子潮水一样涌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他怎么会给我寄东西?他不是进到那巨大的青铜巨门里去了?……这是什么时候寄出来的,是在他进云顶前还是后?我马上去看包裹上的日期,一看又是眼皮一跳:竟然是四天前。
这么说?这么说他真的出来了!他从那巨门里出来了!
我的手都开始发抖起来了。脑海里闪过闷油瓶走入到地底青铜巨门中的情形,看着手里的包裹,心里乱成了一团,心说这会是什么东西?难道,这是他从那青铜门里面带出来的?
那会是什么呢?人头,明器?鬼玉玺?
不知道有多少古怪的念头从我的脑子里闪过,过了好久,才突然意识到我应该马上打开它,忙四处找剪刀。
一边的三叔看我表情大变,不知道我收到了什么,好奇的凑过来看。一看到张起灵这三个字,他也吸了口冷气,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手忙脚乱的翻了半天,最后三叔找到了一把水果刀递给我,我才得以割开了包裹外面的保护盒。
盒子里面裹了一包东西,包裹是四方形的,外面十分工整的用塑料胶带打了几个十字,十分难撕,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撕出一个口子,里面露出了两个黑色的物体。我的心跳陡然加快,停了停,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扯。两块黑色的物体被我拔了出来。
那一刹那我已经做好了看到任何可怕东西的准备,然而我看到的东西,还是让我傻了眼——那竟然是两盘黑色的老式录影带。
我刚才脑子里乱成一团,几乎什么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到,里面会是两盘录象带。
因为闷油瓶那个人,你可以很容易把他和什么棺材扯上关系,却实在很难把他和录象带这种过气现代化设备之间建立什么联想。
他怎么会寄这种东西给我?
我把包装丢到一旁,和三叔一起把两盘录象带拿出来,仔细去看。
我对录象带并不陌生,10年前街头还是满布录象带租赁店的时候,看国外的故事片几乎是我唯一的娱乐,那时候假期里一天5盘是肯定的,接触的多了,对这东西的结构自然也有一些了解。
这两盘录象带,样子和使用的材料都是很老式的,可是说年代相当久远。而且显然翻录过很多遍。这种东西,旧货市场里都不一定买的到,实在是太古老了,里面的内容不知道还能不能播放出来?
我翻过来看,它的背脊本来应该贴着标签,现在给撕掉了,给撕掉的痕迹发黄,录象带两边遮着磁带卷的部分是茶色的塑料,已经开裂,里面磁带卷的直径看不到,但是凭借手感,带子的长度应该超过3个小时。两盘加起来就超过6个小时。翻开录像袋的盖子,里面的磁带倒是保存的还可以,没有霉变或者消磁的迹象,翻了几翻,其他就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三叔拾起地上的包装,甩了甩,确定里面再没有什么东西,也是相当的疑惑,我们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三叔就问:“大侄子,你他娘的可不厚道,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和他还有联系?”
我忙摇头表示绝对没有,三叔拍了拍带子,问那这是怎么回事?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三叔看我不像撒谎,就皱起了眉头,啧道:“那这小子也算神通广大了,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我也奇怪,闷油瓶跟着我们去云顶天宫,肯定有他自己的计划,整个过程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而之后他进入青铜门,那诡异的场景使我以为他可能会就此消失。可这么多天后,他又突然出现了,且还能准确的寄东西给我,这其实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没有人为他收集情报是不可能做到的。
三叔想了想,又问我面单上有没有写这邮包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拾起面单看了看就摇头,面单上只有发件人和日期,其他真是一片空白。不仅发出的地址没有写,连发出地都没有标明。真不知道这快递是怎么做事情的。
不过我对三叔说,日期是在四天前,这里省内快递一般一天就到了,省外比较近的也只需要两天,这份快递寄了四天,寄出地不是离这里很远,就是相当偏僻,交通不便的地方。此外还可以查查快递公司的电脑系统,如果他们有网络登记,一查就知道了,这些可以呆会儿我会宾馆去查。
三叔点头说有道理,就对我道:“那先不管这个,这小哥行事诡秘,他不会莫名其妙寄东西来,这两盘带子可能非同小可,咱们得找台录像机来。”说这就问他的伙计,可知道这吉林哪里还有买电器的?”
我心说哪里都没有,这东西停产都快十年了,现在连vcd都淘汰了,何况这玩意儿,此时三叔边上的伙计就道:“这种旧电器大商场里是肯定不会有了,就算有也是用来播放新制式的dv小型带的,如果要买,估计只能去旧货市场碰碰运气。”
三叔马上道那你马上去问问这市里有什么地方有旧货市场,直接去看看,如果有这机器,多贵都买下来。
那伙计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三叔看了一眼录像带,自言自语道:“狗日的,那小哥还真不让人消停,看来事情还没完,还得接着折腾。”
我心里也给这带子弄的有点七上八下的,但是心中却还有点兴奋想看看里面的内容,闷油瓶的事情,如果我不弄清楚,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安宁,他有东西送上门来,自然是好事。
不过这事也急不来,因为录像机这东西停产十年了,我断定不是这么好找的,一时半会儿那伙计肯定拿不回东西来,于是,我就让三叔继续讲刚才给打断的事情。当时他正说到关键的地方,可还远未到我想知道的部分。等一下放了带子,不知道里是什么内容,恐怕又会多生枝节,还是让他尽快讲完比较好。
三叔听了咧嘴笑了笑,道:“要我讲没问题,可你要不信,老子讲了也没用。”
我心说你要是不说真话,我听了也一样没用,不过手里就举手发誓,说这回肯定信他。要是再不信,那你也别说了,拍屁股走就是了,我也不来拦你。
三叔这才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说道:“那好,你自己说的话自己记着…………我可就讲下去了。”
我像欠了他钱一样应了声,又给他倒满了茶。
三叔吸了口气,回忆了一下刚才谈话的内容,然后吹了吹茶水,道:“咱们刚才是说到老头子传下来的那份战国帛书里的内容,那份帛书是用‘战国书图’的密文方式书写,用的是一种古老的术数,这种术数在我们这种大老粗来看来是极端的复杂,但是对于现代数学里说算是浅薄的东西了,所以那个美国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就解开了那份书图,然而,等他整理出翻译出来的内容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内容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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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沼鬼城篇 第十章 考克斯.亨德烈
(三叔接下来的叙述很是繁琐,牵扯到了很多老长沙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十分的有趣,因为我自小就喜欢那种带点土星子味道的老事情,比较有历史的厚重感,听一听也无妨。)三叔嘴里的那个传教士当时的名字,叫做考克斯。亨德烈,中文名叫做裘德考,在长沙的教会学校工作,是国民党时期随着当时的东进潮来中国的美国人之一,但是这人自小就六根不清净,洋和尚没什么兴趣当,却对中国的文化很感兴趣,或许在美国人的经济观念里,文物也只是商品之一,能自由买卖,自然也可以出口,所以到了中国的第三年,他就偶尔做一些暗地里的文物走私活动,那一年他才19岁。
裘德考的走私生意一直做的很小心,生意做的不大,那时候有两种走私商,一种是流水的营盘,走的量大,但是出价很低,玩的是成一比是一笔的买卖,风险很大,而裘德考是“打铁的买卖”,也就是出价高,东西要的少,但是很安全,来一比成一比,他这样的做生意方式,很对爷爷的胃口,所以当时,爷爷和他的关系很好。
但是裘德考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从心底里,他并没有把爷爷当成是朋友,甚至他没有把爷爷当成是一个和他平等的人。我爷爷在事后知道,在私底下,他称呼我爷爷为臭虫。
1949年长沙解放,国民党全面溃败,之后是1952年,教会开始退出中国,在中国滞留的很多美国人都开始回国,他也收到了教会的电报,让他在安全的时候返回。
他意识到自己在中国的生意要告一段落了,于是开始做相关的准备工作,转移了自己的财产。在临走之前,他又有了一个险恶的念头,他和他的同党开始大肆收购明器,用中国人信赖老关系的心里,用极其廉价的定金卷走了大量的文物,其中就有我爷爷的战国帛书。
当时我的爷爷并不肯卖这一份父辈们用命换出来的东西,是裘德考谎称这些钱会用来开善堂,爷爷感觉这是积德,才勉强出手的。(当然这是我爷爷自己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看他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有这种善心。)
在这些货物全部上船之后,裘德考知道这批人中有一些并不好惹,为勉留下后患,在船上拍了一封电报给当时的警备处,将我爷爷等大概十几个土夫子的形迹全部漏给了当时的长沙解放军临时驻军。
这就是当时十分著名的“战国帛书案”,这不仅仅是文物走私案,因为裘德考和解放前国民党将领的关系,里面牵扯到了间谍,叛国等等很多那个年代特有的想也想不通的因素,变的非常复杂,几乎惊动中央,那一天裘德考满载而归,而为他积累财富的那匹老土子,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哀号一片。
虽说也是罪有应得,但是这样的死去,实在是太过悲惨了一些,后来大跃进和文革时期中国的文物走私几乎绝迹,也和当时这一批人的死亡有关系。
当时我爷爷机灵,一看形式不对,就连夜逃进了山里,躲在一座古墓里,和死尸一起睡了两个礼拜,逃过了风头,后来光身逃到了杭州,这件事情对我爷爷的打击很大,以至于战国帛书后来就成了他的一项禁忌,他在世的时候,一直叮嘱我们不可以胡乱乱说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我们家的人一直对此讳莫如深。
裘德考回到美国之后,拍卖了那批文物,发了大财,战国帛书被高价卖给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成为了当时拍卖价格最高的文物,而裘德考也一跃成为了百万富翁,上流社会的新贵。他在中国的故事写成了传记,广为流传。
富有之后的裘德考,逐渐将兴趣转向社交,1957年,他受邀担任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远东艺术部顾问,对战国帛书的研究工作提供顾问,当时的博物馆馆长就是臭名照彰的普艾伦,两个人都是中国通,都是在中国雇用土匪盗掘文物发的家,很快成为朋友,裘德考还赞助了一笔钱给博物馆作为基金,用于收购民间的中国文物。
大概是因为富裕生活的悠闲以及对于中国文化的热爱,之后的裘德考修身养性,逐渐沉迷到了中国文化的研究中,他在大都会博物馆主持研究了几个大型的项目,成果颇为显赫。然而让他真正名留史册的,却是1974年,他解开了战国帛书密文那件事情。
当时他对于战国帛书的研究,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他这样的一个美国人可以解开中国的古代密码,然而,裘德考却以惊人的毅力做到了。
说来也是巧合,也许是天意,他是借一本中国“绣谱”古本中的灵感,发现了“战国书图”的解码方式。而这本“绣谱”,就是1974年进入博物馆的,同年,中国发现了兵马俑坑,震惊了世界,因为这件事情的冲击,战国帛书被解码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大多人的注意,上帝似乎有意给了裘德考一个默默行事的机会。
这种解码方式,其实也就是类似于绣谱中利用文字记录刺绣程序的办法。在数学上就是点阵成图,说复杂也不复杂,完全在于一个巧,你能想到,你就能够解出来,想不到,即使你对中国古代密码学再精通也没有。
发现解码方式后,裘德考喜出望外,马上召集了人员,对战国帛书进行了大范围的翻译。一直到一个月后,全部的密文就被解出。
然而出乎裘德考意料的是,当时出现在解码纸上,不是他原先预计的记载着战国时期占卜历法的古文,而是一副古怪的,完全没有意义的图案。
这幅图案十分的简单,只有六条线条,和一条不规则的曲线组成,此外没有任何的信息,如果你不说这是从一本中国的古籍残卷上,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刚刚会拿笔的小孩子在纸上乱画出来的线条。而且无论是如何的变换角度去看,这图案就是没有一点意义。甚至你要发挥想像力,去猜想这图案类似的东西,都很想想像出这画的是什么。
看着眼前的古怪的图形,裘德考又是惊奇,又是疑惑,凭着在中国这么多年下来的经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肯定是一份了不得的东西,能够被人用密文写在昂贵无比的丝帛中,不会是普通的图案。然而,这是什么呢?自己在中国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了类似的东西。
他查阅了无数的资料,都没有结果,只好拿着这张图案去找了当时的大学里的华裔汉学家请教,当时有一个从台湾到美国的学者,就认出了这一张图案,他告诉裘德考,这张图形确实非同不可,在中国的考古界,它被称呼为“鬼图”。
[ 本帖最后由 途鬼 于 2009-1-9 21:40 编辑 ]
蛇沼鬼城篇 第十一章 鬼图
何为“鬼图”,这里还要说一个典故,在1900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在发现楼兰的同时,发现了一批古老的竹简,这批竹简共120片,在鉴定的过程中,在其中的三十五片竹简上,它们发现了五条奇怪的线条,因为其中有竹简缺失,所以这些线条并不完整,但是还是可以看出,这五条奇怪的线条,组成的是一副很简单的,毫无意义的图形。斯文•;赫定试图解开这图形的秘密,然而并没有结果,这就是鬼图的第一次发现。之后的50年,鬼图在中国考古史上没有再出现过,直到1956年,在黑龙江的金山屯横山古墓里,再次出现了六幅麻布上鬼图图案,随后,随着中国考古工作的展开,这样的图形在古墓中偶有发现。
这些被称呼为“鬼图”的东西,一般都是画在竹简,丝帛以及麻布之类在当时不易损毁的媒介上,而且每一张都不相同,线条也没有规律,最多的有十五条,最少的只有四条,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这些鬼图全部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好比鬼画符一样的乱画。
为此考古界提出了很多的假设,比如说天图说,认为这些鬼图是记录的天上的星图,一说占卜说,说这些鬼图是龟甲裂缝的拓本,是占卜的记录,又有好事者说是外星文字的,总之众说纷纭,但是所有这些假设,都没有事实的根据做支持,都不能作数,神秘的鬼图所代表的意思,成为了一个未解之迷。
到了1974年的,鬼图的秘密才被一个地质研究员解开,这个人在一次单位安排的参观博物馆的过程中看到了一张鬼图,就惊奇的发现,鬼图上的线条中,其中有几条的排列他看的非常的眼熟,回去仔细一想,他就想起来原来这几条线条,正好是当时他们勘探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叶尔羌河以及支流的走势图。
这件事情一提出,就引起了考古界的轰动,后来国家立项一研究,果然那一张鬼图就是叶尔羌河的四周的河流走势以及古商道的线图。这些鬼图,竟然是没有背景标识的线性地图。
那个老人告诉裘德考:“中国的考古研究者后来还发现,古人所以使用这样的地图由来已久,从商王武丁时期开始,地图这种东西就是绝对的军事机密,就算在古墓中也很少发现地图,当时的人为了保存秘密,大多将一份地图拆成二份,一份为川,一份是山,分开运输,这样做有一个好处,这是运输途如果信使死亡或者被俘,可以防止地图的泄密,二来过关口或者受到盘查,这样的图案也很容易蒙混过关,你手上的这一份肯定就是鬼图,应该是一份地图的一部分。”
裘德考听了之后,就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前这几条简单的线条,竟然是一幅地图,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中国的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可是,这是什么地方的地图呢?
他再问那个老人,那个老人就摇头,道:“这就是鬼图的精妙之处,中国的版图万里,河流古道何止千万,没有最关键的‘山’的那一份鬼图,你基本上不可能知道这地图标识的是哪里,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份‘山’出土过,很多人都说,显然这些”山图“很容易给人们误解为古图的残片而归类到其它文物类别里去。”
这真是扑朔迷离,一个迷题之后接着一个迷题,裘德考回到家里,看着那份战国帛书的残卷,越想这事情越有意思。
千年前的战国帛书残卷用密文所写,解出后其中竟然是一张被分解的地图,双重的加密,那显然这张地图极其的珍贵,它所指示的会是一个什么地方呢?这是一张战略地图,还是有着另外的用途呢?
外国人不兴生辰八字,否则拿裘德考的八字一算,肯定也是一个命范太极的人。
这件事情之后,裘德考对于战国帛书的兴趣越来越大,他和普爱伦家族集资成立了“大都会古代艺术公司”,就是阿宁所属公司的前身,开始对战国帛书以及拓片,进行大范围的搜购。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大都会公司就收集到了十几份近千片各色的残片和拓本。
裘德考又花了将近一年时间对这些东西进行了整理,到1975年的圣诞节,他54岁的时候,一份来自中国的包裹,让事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 本帖最后由 途鬼 于 2009-1-9 21:41 编辑 ]
蛇沼鬼城篇 第十二章 相遇
1975年的圣诞节,十分的寒冷,孤身一人的裘德考,在大都会古代艺术公司的办公室里,收到了一份从中国长沙寄出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战国帛书残片的照片。照片中的这一份残片只有巴掌大小,已经龟裂成了无数的小块,给保存在玻璃中,按照他的经验,他知道残片只是一篇帛书的五分之一,里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了三百多个古汉字,其中很多已经无法辨认,但是剩下的,照片拍摄的十分清晰。
照片的发出者,是长沙的一个文物走私商,在随着包裹的信里,他告诉裘德考,这一份战国帛书的残片,来自于长沙一个有名的盘口,残片一共是四份,对方开了价格,并让他拍摄了其中一份,作为证据,他问裘德考是否考虑购买。
在大规模的收购中,裘德考买到了大量的赝品,所以对于新的战国帛书,他已经采取了谨慎的态度,看到帛书的照片,他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帛书的真伪。于是就用自己的办法,翻译出了照片里能够看到的文字,想看看这份帛书中是什么内容。
整片残片中一共是321个字,其中能够看清楚的大约只有一半,翻译出来的30汉字,因为缺少了大量元素,所以残缺不全,能够辨认的只有20几个,剩下的只能靠猜,裘德考精通古汉语,只稍微一读,就知道这短短的一句话,似乎是一片叙述性文字的一段。
在英文中,20几个字母能表达的意思十分有限,但是在中文中,20几个字,已经可以涵盖很多东西了。战国帛书的内容庞杂,包括了易理星相,占卜以及当时的风土人情,是一套杂记,所以大部分都是文字的内容,裘德考一开始也没有在意,然而,等他精读了之后,他却发现张大了嘴巴。
那20几个字是这样的:“公四年春,西人献公母图,合之,见昆仑,描帛记之,为后人奇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翻译过来大约是这样:在鲁国公四年的春天,有西方来的人献上了“公母图”(鬼图在当时的名字,上图为公,下图为母,合之淋上油,就会变成一张图。),合起来,可以看到昆仑山,我用帛书记录了下来,让后人也惊奇一下。
裘德考理解了之后,花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也许自己要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他顿时就欣喜若狂,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然而因为帛书中的文字不全,所以翻译出的内容几乎无法阅读细节,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必须把剩下的残片全部都买下来,兴奋之下,裘德考马上给那个古董商回信,让他不管多少钱,马上收购那个卖家手里所有的帛书残片。
信发出之后,他才想起在中国那时候的情况,美国的信件和包裹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够到达台湾,然后通过台湾的特务派发到中国大陆,再通过邮政系统传递,走的完全是特务传送情报的路线,这封信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到达那个古董商手里,而古董商采购成功,寄回货物或者照片,也最起码要两个月时间,一来一回,加上损耗的时间,最起码要半年。
眼看着秘密就在眼前,却还要等待半年时间,裘德考如何忍的住,而且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帮生枝节,如果是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现在知道了线索,如果再失去,恐怕自己会一头撞死。
当天夜里,他很反常的彻夜难眠,坐立不安,他听到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话,有以前在中国的那些人,有在美国的朋友,在中国的往事,战国帛书,终于,在在权衡了再三之后,他就决定,他要直接回到中国,亲自完成这件事情。
当时的中美关系已经松动,美国人到中国去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中国人对于美国“帝国主义”的观念也得到了改善,于是,在1976年的春节,54岁的裘德考搭乘一只美国记者考察团的飞机,在阔别了中国近30年后,重新回到了中国的长沙。
回到了当年叱咤风云的地方,裘德考感慨而又兴奋,他发现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长沙的老城区还是如此,只不过多了很多的水泥房子,其它的街道,老房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只不过更老了而已,他当年呆的教堂已经成为了一座小学,他走到自己的房间,发现甚至自己的写字台还在哪里,只不过上面堆满了杂物。看到了这些,他不免就想到了被自己害死的那一批中国人,然而让他感觉到欣慰的是,走在以前经常走的老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他就是当年在这里的洋和尚了。
不久之后,他就和和他联系的那个文物走私商接上了头,那是一个中年谢顶的胖男人,在这个人的引荐下,裘德考就见到了那份帛书残片的卖家。
那是一个白净的年轻人,名字就叫做解连环。
[ 本帖最后由 途鬼 于 2009-1-9 21:41 编辑 ]
蛇沼鬼城篇 第十三章 长沙那些事儿
(说到解连环其人,我并不了解,但是三叔在叙述的时候,讲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这些事情比较繁琐,我本可以跳过去,然而,这些事情却能够让人了解解连环的为人,我相信三叔和我说这些是有目的的,而且事情也比较有趣,所以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说起来解连环这个人,就不得不说我们家和解连环家族的渊源。我虽然对解放前爷爷辈份的那一批人素有耳闻,但是这一次三叔如此详细的描述,有很多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历代土夫子都是以家族为单位,舅带甥,爹带儿,在辛亥革命之前,土夫子还流于一般的散盗,并不成气候,因为没有文化,对于文物的价值认识不足,所以当时的土夫子,挖掘古墓的主要目的,是取一种叫做“糯米泥”的回填土。
糯米泥是一种极品的黄泥,常见于唐宋的棺井内,也就是说挖掘这种黄泥,往往就需要挖掘到紧贴着棺椁的地方,这样的挖掘方式,很容易从黄泥中带出明器,后来这些东西流于市场,这些土夫子们慢慢发现了这些明器的价值远高于黄泥,才逐渐从掘土者转化为专业的以盗取明器为目的的盗墓贼。
作为外八行里一种比较特殊的行当,土夫子的长期的发展下来,也逐渐发生了分化,有很大一批土夫子从掏沙开始,一代一代的演变,古董商,跑盘子,走私,最后整个家族就形成了围绕着盗墓的利益集团,盘口遍布全国,下有人起货,上有人接脏,洗白,洗钱,全是一个家族包办。
这说起来有点像隋末财阀的感觉,确实如此,但是规模没有这么大,而且相当的隐秘。普通人家是看不到这些人脚底下的繁荣昌盛的。
这其中最典型,就是湖南老底子赫赫有名的所谓“九门提督”,九个大家族。
在解放初期的那一段时间里,经历过了军阀混战和剿匪的扫荡,老早的“老九门”的家族全部都凋零了,解放之后的“新九门”,大体是年轻一辈靠口碑排出来的,所以有多个版本,但是到现在老人嘴巴里还说着的,大约也就只有排着我爷爷的那一个。
我所听说过“九门提督”,大概也就是陈皮阿四,我爷爷的狗五爷,黑背老六,以及和我家有着亲戚关系的解家解九公。而九门提督里排号前三把交椅的人,其实早就洗白,现在在长沙还能听到他们的名字,其中一人的家长还是跟着秋收起义跟老毛打江山的功臣,死在了长征路上,是说不得的人物。
这些人的事迹,全是故事,光陈皮阿四一人就可以写三四本书,这里就按下不表,单说解家解九公和吴家狗五爷的渊源。
我们吴家和解家的亲戚关系,远了去了,可以说是远房表亲,我奶奶是清白人家,和土夫子一点关系也没有,解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和我奶奶家攀上的亲戚,但是在外八行里,混这一行的就讲个关系,没关系还要结拜,不说本来就是远房,所以吴家和解家,就走的特别近。子孙也多有来往。
吴家在当时,其实已经是人丁凋零,我爷爷是入赘的,也就是我父亲,二叔,三叔,本来是跟我奶奶姓,姓的应该是尹,但是我爷爷颇有手段,外太公太婆走了之后,名字又改了回来。吴家的基业都是在我奶奶的打理下发展起来的,所以说吴家吴家,其基础其实是杭州的尹家,这一点行里人也都清楚。
爷爷辈的交情,三叔因为自小就和爷爷不和,他也不太了解,他和解连环,倒是从小玩过一段时间,当时两个人都是顽童,性情也相近,到了后来,我爷爷住到杭州之后,两家的来往就少了,加上三叔后来是走的是枭雄的路线,而解连环因为家里太过溺爱,一直不成气候,成年之后,道不同不相为谋,几乎是不相往来。
那么在三叔上山下海,在行里给吴家挣脸,给自己奠定江湖地位的时候,解连环在干什么呢?
答案是:收藏家。
解连环从小就有一个爱好,他喜欢收藏新鲜的洋玩意儿,什么洋东西,自己看着喜欢,都往家里买,且不问价钱,看中了就让铺子送家去,凭条子让家里的老爹付钱。
他收藏的东西,以钟表居多,还有二战时候美国的打火机,手电筒,收音机,和国外流进中国的精致工艺品,到了70年代后期,还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小电器。
这表面上看上去应该是好事情,因为这些东西在现在看来价值都不高,也颇有文化韵味,但是实际上,在当时,这些却都是价值不菲的限量品,有些甚至全中国只有一件,这价钱就更高呢,所以解连环的爱好,可以说相当的费钱。
这七几年的时候倒还好,因为当时洋货没放开,所以走私进来的,或者出国考察带回来的东西虽然贵,但是数量少,一年五六趟,解家家大业大,也并不察觉,等到70年后期,国外的电器和高档品输入中国,这开销就翻开了,中国人开了洋荤,当时都以家中有洋货为荣,解连环更是眼花缭乱,加上他买东西从不问价钱,还是像以前一样撒开手去买,于是就闯了货出来了。
当时买洋货,可不同于现在,有钱就行,你还得有票,电冰箱有电冰箱票,电视机有电视机票,如果你不在供销系统,那么你还的拖人用钱去买这个票,这开销是双份的,相当的厉害,一来二去,解连环的采购额就上了万了。
那年头人多敏感,解家表面上是干啥的,这么多人,每人年工资算起来加上补贴,一千块都不到,你们家哪来的一万多买这么多好东西,这肯定就有问题,于是,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眼红,把他们家给告了。
这在当时是大事件,满城风雨,解老爷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搞了多少的关系才把这事情摆平。事后,解老爷子好说歹说的把解连环教训了一顿,让他消停点儿,家里虽不至于因为这么点钱儿垮掉,但是当时是什么样的社会?70年代的中国大环境,犯了事儿有钱也未必好使。
然而解连环还不知错,说道这不是他错,这是买东西的人没把事情办好,他让他老爷子放心,日后买东西,会想办法,去外地买,或者用其他人的名义买,不张扬,偷偷运回来,这样不就行了?
解老爷子鼻子差点给气歪了,那年头改革没开放呢,这样的操作,和走私有什么区别?
解老爷子不是笨蛋,一看自己儿子这秉性,知道是成不了气候了,且家里还有生意,那年头中苏中美都是萧条时期,资金周转困难,他儿子那些洋东西,用处没多少,价格都不菲,解家再大的门面,也经不住他这样败的,最主要还是这政治风险冒不得,就收紧的钱带子,外面放出消息,凡是解连环的买的东西,从此一律不付钱。
长沙城里几家洋货铺开始还以为解老爷子只是说说,还是照常送货,结果白送了几次,都给退了回来,这才知道解老爷子的决心,一来二去那就没了下次,没了老爷子撑腰,那解连环从此在长沙城再也赊不到东西。
就此他闹了几次上吊,也没让他爹改变主意,他又舍不得真死,只好就作罢,这收藏家算是做到头了,后来一帮狐朋狗友介绍,他就郁闷着去茶馆看样板戏打发时间。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戏刚开始看,还有点那个意思,看的多了,那几出戏目那是都倒背的出来,很快解连环又犯了瘾了,中国那个时候娱乐多匮乏啊,看着那些洋货铺里的新东西,他是心痒难耐,无奈他老爹的威名,就是进铺子,别人也不让他多看几眼。
怎么才能搞到钱呢?解连环十九岁的时候,逐渐懂事,开始正视这个我们现在每时每刻都在琢磨的21世纪十大未解之谜。不过人家比我们聪明,很快就给他琢磨出了一条妙计,赚是赚不来了,学老爷子老本行吧,道上都是行家,出去肯定就露相,那年头最大不过万元户,抢劫也只能薄利抢,这风险太大,最有可行性的,那就是偷了!
不过年代比年代气死人,七几年时候偷东西,超过3万,那是要枪毙的,他琢磨自己也不专业,要真去偷别人的,估计离死也不远了,自己亏不起这个,为此,他苦思冥想,又给他想到一猛招——偷自己家。
解家有着大量的古董,文革的时候,解老爷子有先见之明,全刨坑埋了,没给砸掉,如今早已挖了出来,在家里当作摆设,数量之多,又埋了这么多年,恐怕解老爷自己都弄不清楚,所以解连环偷出去一样两样,家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发觉。
解连环通过自家年轻人的关系,找了几批古董贩子,于是将偷出的古董低价出售出去,换取钱来,几番下来,所得不菲,终于可以的场所愿,再次重温少年时候的快乐时光。
开了洋荤就刹不住车,很多中国人的秉性就是如此,此后解连环就上了瘾了,陈年家底全给翻了出来,很快,道上的人逐渐就发现了这个不拜山头,惯添香油货不问买路柴的太子爷,纷纷巴结,解连环的路子越来越宽。就在这个过程中,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三叔说道这里,就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水,然后问我道:“听到这里,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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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沼鬼城篇 第十四章 地震
我正听的一愣一愣的,三叔突然发问,我就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三叔叹了口气,又再问了一遍,我才听明白,就摇头。一路听过来,都是在讲老长沙的事情,三叔讲的很快,只听明白了解连环是怎么认识裘德考的以及解连环的为人,其他的事情还来不及细细的考虑。
三叔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又叹了口气,似乎也是拿我没辙,就道:“所以说你就太容易受骗了,听事情当故事一样听,这么明显的破绽他娘的你都发现不了,也难怪你老爹不让你沾水。”
我心说是什么破绽,他娘的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怎么去找破绽,你就说爷爷以前是个和尚,你和我爸爸全是捡来的,我也没法去验证了,况且一路听过来,真也没有觉得什么地方特别的突兀啊。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理由,我懒得应付他,道:“得得,我承认我不适合跑江湖,三叔你也别老是提醒我,你就说是哪里不对经吧?”
三叔皱了皱眉头,就道:“你真没感觉到吗,你想,战国帛书是如此稀有的东西,为何解家会有?”
我心说我靠,你也太多疑了,道:“这不奇怪啊,都是淘沙的买卖,长沙是楚地,古墓里有战国的帛书应该也不稀奇,我爷爷盗出来一份,就不许其他人也盗出来?”
三叔摇头,道:“这样想是没问题,但是你要连起来想,首先九门里咱家老爷子和解九关系最好,还攀了亲戚,这是其一,其二,解九家的帛书残片,和咱老爷子家的那份,内容还有联系,这样一想,他娘的,你不觉得这事情就有点过于巧合了吗?”
我一想,心说也对,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三叔道:“很久之前,我就感觉咱们老爷子对于帛书的事情,态度很暧昧,他把整件事情都写在了笔记上,又不准我们问,这不像他的性格,你想他其他的事情都会说,就惟独这件事情,连问也不让我们问。但是我又想不出会是什么原因,一直想不通,直到我听裘德考说起解连环的事情,我才突然恍然大悟。他娘的,这肯定是这么回事情,咱们家老爷子,肯定也回去过那个当年出事的血地古墓,进过墓里,看到了下面的情形,他娘的他知道自己打死的是自己的爷爷,所以不敢说这事情,而且,我很有把握,老头子当时回那个古墓的时候不是一个人,最起码,解九公也去了。”
我听着,花了几秒才理解他的意思,支吾道:好像有点道理……”
三叔继续道“老头子是十几岁的时候在那里出的事情,等到他二十多见过市面之后,胆子大了,见的也多了,自然要回去看看,要放在我也得这么干,而当时他和解九关系最铁,解放前的事情这么惨,他肯定不敢一个人进去,他必找解久帮忙,而他们进了那座血尸墓,解九就拿了剩下的战国帛书残片,到了76年,给他儿子从家里偷了出来,卖给了裘德考,事情就是这样,肯定没错!”
我附和着点头,其实这种事情已经无法考证了,只能是这样推断,不过三叔的推断确实能够解释很多事情,比如说为什么他当时在镖子岭挖盗洞的时候会塌方,解放前爷爷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时间把洞封好,只有成功进入斗里,然后活着出来的土夫子,才会郑重其事的讲洞封起来,这种活做起来是非常精妙的,洞在那里,他们封好之后,不指给你看,表面上是绝对发现不了的,三叔当时可能就是挖到了爷爷挖的洞上,然后塌了下去。不过,既然爷爷他们进过古墓,为何三叔再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情形还是解放前出事时候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只能推断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情景太过骇人,让爷爷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以至于感情上受不了而没有行动,而解九也只是草草搜索了棺材了,就离开了。
三叔道:“这么一来,这事情就顺了,很多事情都能解释了。”
我继续点头,就问道:“那接下去如何,按照你的说法,解连环和裘德考在1976年就认识了,那你在80年代跟踪他到老米市,发现他们两个有奸情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认识快5年了,这5年他们在干什么?”
三叔听了失笑:“奸情,你他娘的,”笑着顿了顿,道:“解连环当年和裘德考见面之后,就把剩下的三片帛书残片,全卖给了裘德考,都说战国帛书是铁面生的生平杂记,这四片残片拼起来的,是一份完整的帛书,能和咱们老头子那份对起来,显然当时在古墓里,我那断手的二伯是扯掉了帛书的一半,然后手才给盒子炮打断的,我看过帛书的残片,对的很齐,应该没错儿,之后,裘德考就将那份帛书的全部都翻译了出来,和当初已经翻译出的残片一样,这整篇博文也是一份叙述性的文字,裘德考说,当时他看了翻译出来的东西之后,兴奋三天没睡着觉…………”
战国帛书内容庞杂,包括易理星象,占卜巫卦,其中最具有价值的,是帛书关于很多历史事件的记载,其中大量的文字都对历史研究有着重要的横向参考价值,所以这些帛书的拓本才会有如此高的价格。
不过解连坏卖掉的那一份战国帛书,却很特别,它不属于上头说的任何一类,这一份帛书上,是用晦涩异常文字,记载了当时一件十分离奇的事情。这件事情的离奇程度,甚至我们都无法称呼为一件事情,而只能称它为一个“故事”。
那么,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如三叔所说,确实是很难叙述,因为帛书里的文字翻译出来一共也只有300余字,极度的简练,即使是用简体文书来写,普通人也很难看懂,三叔在叙述的过程中,加入很多的想象来使得内容充实,才勉强使得这个“故事”成之为“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帛书并没有具体记载,开头只有一句话:齐伐鲁后三年,由此大概可以判断应该是在一次齐国和鲁国的战争之后。
故事的起因,是一次发生在鲁国的东关临海山区的强烈地震,那里有个地方叫做“石钟山”,是地震的中心,山体崩塌十分严重。地震过后,当地的官员派人前去了解情况,结果在石钟山区中,他们发现有一座山峰的峭壁被震的崩裂,山腰上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宽可以行马车,里面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山民朝这缝隙中投掷火把,发现缝隙之下,似乎阴风阵阵,这山竟然是空的,山中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空间。有胆大不怕死的就结了绳索往下爬,出来后都是面如土色,说下面看不到底,落石无声,不知道通到哪里。
后来有官府的收到了消息,封了山,拉起长绳进入了峭壁的裂缝之内,一直下了百余丈,发现下面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山体空腔,往下似乎还连绵着好几里。他们壮着胆子顺着裂缝下到山底的尽头,在那里发现了一座石台,石台之上,躺着一具穿着青铜链甲的风干古尸,这具古尸诡异异常,头长如马,额头高耸,不像是人的尸骸。
众人奇之,将古尸运出了裂缝,然而在太阳的暴晒下,尸体很快就化成了尸粉,只留下了身上的青铜甲片和金属的遗物。后来村里有一个老人,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就说那青铜链甲上的图案,是夏桀时期的东西,此尸死了有上千年了,看其面目狰狞,长相异常,肯定不是中原的人,不知道来自哪里?
后来他们解起衣甲,在整理那些遗物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青铜筒,外面雕着极端复杂的铭文,而里面,就放着那张公母图。
这些东西后来给献了殇王,当时在殇王的幕僚中,只有铁面生善辩古文,于是殇王令他查译这些文字。于是铁面生拓下此文,查阅了大量他们从古墓中起出的古简,画了三个月时间反复的寻译,终于解出了这些字的意思,原来这,它们是标识这只青铜筒的铸造时间和地点,参照古历法,这只青铜筒是千年之前,铸于一个叫做“西漠国”的地方。
西漠国是一个什么地方呢?
西漠又叫西膜,其实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家,它位于巴蜀之外的西荒昆仑山中,当时的昆仑山为古昆仑,和现在的昆仑有一些不同,那个地方在很多的古籍和历史传说中,被认为是大地的边缘,与阴间相邻的鬼域(《山海经》)。而西膜国的女王,就是赫赫有名的西方昆仑西王母!说的简单一点,西漠国就是西王母之邦。或者可以说,就是神仙的国家。我们知道一个很有名的神话,后羿求不死药,就是前往这个西漠国。
对于这件事情,铁面生是极度的惊讶的,他在帛书上这样写了一句:那个年代,求仙的追求盛行,对于西王母以及王母的城邦的存在,方士们都深信不疑,但是真实的发现来自于西王母国的物品,这却是人间的首列,可以说这一只青铜器,让本来模糊不清的西王母国,一下子变的清晰无比,似乎唾手可触。而他最惊讶的是,这个似乎是来自于遥远西域的旅行者,为什么为死在大山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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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沼鬼城篇 第十五章 来龙去脉
这具在大山底部发现的古尸,带着西域的青铜器,显然是来自于西域。这里说的西域,乃是当年的巴蜀之外,也就是现在青海一带,当时那个地方叫做羌地,也叫做西荒,可见那是多么荒凉的地方,而战国时代,汉族和少数民族的贸易已经相当发达,从西域来的商旅,被统统称呼为羌人,或者胡人,铁面生周游列国,当然见过这些人,知道胡人不仅不丑陋,而且女孩子还长的很好看,发现尸体的村民说的,那青面獠牙,长着驴脸的怪人,肯定不会是羌人,而且,鲁国位于东郊沿海,离着西域隔了整个中原,那些西北人脑子烧坏了才会到鲁国来做生意。
那么,如果不是胡人,而这具古尸又带着来自于西漠国的青铜器,会否它就是那个传说中西王母古国的子民呢?
铁面生感觉到很有可能,在当时,西王母国并不是神话中的国度,在人们的观念里,它是在遥远的西方的一个国家,只不过太遥远了,无法到达而已。这并不算离奇,离奇的是,为什么这具可能来自西王母国的古尸为出现在那座大山的山底?
它是怎么进去的?难道这大山的底下,另有隐秘的通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些通途又通向哪里呢?
这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只好继续研究古尸遗落下的铜锈青铜甲和其他的遗物,之后,就从那青铜筒内,发现了公母图,那是两张极薄的小羊皮,叠在一起看的时候,就出现了一副古地图。
然而,因为古图上没有任何的标示,只有山川的脉络,这幅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地图,指示着什么位置,完全无法知晓,他只在古图的中心,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斑,不知道代表的事情。
铁面生后来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认为这可能是西漠国的地图,那黑斑可能是王母宫昆仑山的所在,于是在帛书上,将这些事情,以及两张古图,都记录了下来。
三叔说道:“在一座被地震震裂的大山里发现了一个妖怪一样的干尸,又在干尸身上发现了一份不知所谓的地图,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看来就是放屁,谁会去当真,然而老外的脑子就是不一样,裘德考看了之后,就入了魔一样,他当即就决定要拿到那张地图,看看是不是真的标着西王母国的位置,如果是,他就要组织探险队,学斯文•;赫定发现楼兰那样去名垂青史。”
我心里感叹,倒也可以理解,这批西方人啊,想当年斯文;赫定还不如裘德考,他手里只有记录楼兰的残卷,他娘他就愣是敢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沙漠去找,还给他在沙漠里碰运气碰出了个楼兰古城来,这种人不知道血管里流的是什么。
三叔继续道:“之后的事情,就很好猜了,你想那老外知道咱们老头子那份帛书的来历,现在帛书还少了一块,你说他会认为在哪里?”
我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就是我也会这么想,最后一份帛书,最有可能的地方,应该还在血尸古墓里,所以,三叔去镖子岭的时候,才会碰到裘德考。
三叔说,那一次裘德考下地,解连环又有份,不然裘德考一个人没办法组织起队伍,只不过他自己没有去,而是找了一个沾过点水的帮裘德考。
不巧的是,同一时间,三叔也正从爷爷的笔记中,推断这座古墓的位置,并且打算故地重游。
于是便有之前三叔说的他夜盗血尸墓截胡老外的故事。
这里无从知晓裘德考是从哪里得到当年血尸墓的线索的,我们只知道那一次裘德考惊心策划了一年多的下地,因为三叔的介入,最后变成了一场灾难。不仅被三叔截胡,而且在他们打开棺底暗格的时候,飞出的蟞王几乎杀光了当时在墓里的所有人。
亏也亏得当时解连环叫来的那个,叫做马再来,此人相当机灵,就是他在最危险的时候,拉爆了炸药,将内室完全炸塌了,当时在外室中的裘德考才得以保命。可惜他自己和一干人,就全部被埋死在了古墓里。
当时景象极度恐怖,亲眼目睹的裘德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几乎精神失常,他对于中国几十年来的理解完全崩溃了,回到长沙之后,他立即返回了美国。
事情不久也就平息了,解连环也没有得到消息,只知道马再来栽了,自己再也不可能见到裘德考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几年后,在一个茶馆里,满头白发的裘德考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给他带来了一比更加离奇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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