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33

两人说了好一阵,刘辰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法阵竟然是杨日钊布下的,跟刘辰龙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杨日钊也明白刘辰龙的功力在他之上,但他却认为,刘辰龙再强也绝对挡不住这位祁大小姐的“娑毗迦罗先梵天咒”,他虽未曾亲身试过此法,但当时负责测试这位祁小姐的那位老大功力却实在他之上,据说在咖啡厅里被祁小姐几个眼神弄得失魂落魄、狼狈百出,是以他布下这个法阵实则是出于保护刘辰龙考虑的,毕竟“娑毗迦罗先梵天咒”这等功夫,以精神力制人,顽抗越久,精神上损耗越大,法力消耗打坐调息不难补回来,精神上的损耗要调整回来可就要费事多了。是以他刚才来,是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来解救刘辰龙的,却没想到刘辰龙居然有这个本事,反客为主,竟是将这位祁大小姐收服了,实在是让他大跌眼镜。

    他倒是没想到,刘辰龙自己确实没这个本事,但却领悟了阵法的奥妙,布下了一个佛阵,那个佛阵实如牵引四方大地八方秘藏无尽诸佛现身相助,自有不可思议的神通妙用,实非凡人可当。

    好半晌三个人才相互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刘辰龙不由叹道:“没想到你们还来这一手,杨兄你也真是好朋友,居然一点口风都不露,刚才小弟差点就死在你手上了,现在算怎么样?测试通过了吗?”

    杨日钊刚刚为方才他们所说的险状吓出了一声冷汗,连称侥幸。此时听刘辰龙问起,拱手道:“抱歉抱歉!实在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幸好你们是吉人天相!呃,呵呵,还因祸得福啊!”

    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这种测试本无所谓通不通过的,只是了解一下刘兄的能力到底去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而已,提交一个报告就是了,不过……”,他看了祁枫一眼,坏笑道:“这次的报告可就好看罗!说不定可以出版成传奇言情小说!”

    刘辰龙哭笑不得道:“你小子,平日也没见你这么嘴上不饶人,怎么一见了美女就原型毕露了?!”他跟杨日钊呆久了,杨日钊身上毫无那种令人窒息的官场陈腐习气,让他不觉也自忘了彼此间的身份,跟他打骂无忌赶来。

    祁枫这时倒似是被打趣惯了,也不介意杨日钊的话,说道:“好了,别开玩笑了,说正经事吧!”

    刘辰龙跟杨日钊一顿,向她看来,这位祁大小姐不言笑时却自有一分冰冷的气质,刘辰龙虽知这是她修行的功法所致,仍不由多看了两眼。

    却见祁枫向刘辰龙微一抱拳,说道:“现在我们是搭档了,刘兄,请多关照!”

    刘辰龙一时摸不着头脑:“搭档?”

    祁枫轻轻点头:“是!以后我会加入你们,一起追查汪木的这桩案子!”

    刘辰龙“哦”了一声,还没说话,杨日钊倒先开口道:“你跟的那件国宝失窃案解决了吗?”

    祁枫摇头:“没有!”

    她停了一下,看见杨日钊探询的眼神,才又很不情愿地开口解释道:“那件案子很复杂,作案者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倒像是国宝自己凭空飞走了一样,是以上头接到你的报告,就让我先来这里帮忙!”

    刘辰龙好奇地问道:“什么国宝?”

    杨日钊说道:“是一件秦始皇陵的军官俑,还是在你们山南宁州展出时丢失的,不过那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东西,若不是手法太过怪异,本也不用我们出手。”

    刘辰龙心头一动,似乎模模糊糊有些什么想法,却又说不上来。

    祁枫这时又说道:“我还带来了汪木的一封信!”

    刘辰龙动容道:“什么信?”

    杨日钊插口解释道:“我们这样的人,在接任务的时候,一般都会留下一封信,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不过”,杨日钊沉吟着,将目光投向祁枫:“从没听过汪木兄有什么亲人的,也不知道他的信是留给谁?”

    祁枫恢复了常态后似乎并不太情愿说话,半晌,才接道:“一个名叫‘明霞儿’的女人!”

    杨日钊微微念叨着“明霞儿”这个名字,皱眉道:“看这个名字不像汉名,但也不大象苗名,说不定是相互间的昵称,真不知道应该上哪里去找!”

    刘辰龙缓缓说道:“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汪兄的老家应该就在苗族村,反正我们也要去寻找罗大海,到时便一起留意一下也就是了!”

    祁枫点头:“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34

第二十九章

本来三人是想偷偷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但是刘辰龙这张脸在苗族村可谓家喻户晓,如果不事先通知一下,到时说县委书记突然悄悄来了,闹出了什么误会就不好了。况且祁大小姐还挂着个亿科地产董事长的名号,这次还说好了是要来做苗族村的投资考察的,要是自己就这么静悄悄地把她拐下乡,恐怕连罗怀仁都会把自己给毙了。

    所以刘辰龙还是决定推迟到下午再去,当天一早就给现任岵岭镇的党委书记打了个电话,上次林永兴调走之后,出于稳定班子的考虑,就由当时的岵岭镇镇长林贤光接任了岵岭镇的党委书记,这位林贤光也是老乡镇干部了,对于岵岭镇及苗族村的形势都还是比较了解的。

    刘辰龙特别向林贤光交代说他这次下去是陪祁董事长去考察的,要看的是苗族村的原汁原貌,是以不但要求镇里方面绝对不准出面接待,而且要求林贤光要做好苗民老乡们的工作,告诉他们照着平常的生活继续各干各的就行了,不要刻意地做任何准备工作。

    林贤光不迭声地答应着,刘辰龙却知道这班乡镇老爷们习惯了迎来送往,指不定到时还真给自己想出什么花样了,就像上次纪委搞廉政建设,自己也是强调了下去只吃工作餐,可是他们却还是给自己整了满满一桌菜,只是放在四个大盘子里,还说这也叫四菜一汤,根本没有超出标准,搞得自己是哭笑不得。是以他临了还是很不放心地交代了林贤光一句:“林书记啊,我们整个山南省上上下下对祁董事长的这次考察可都很重视啊,你可一定要按着我说的话去办,不要自作聪明给我捅出什么漏子来,到时我可要拿你是问!”

    林贤光连声答应着:“刘书记,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好好安排!好好安排!”刘辰龙暗暗苦笑,加重语气说道:“安排什么?!我看你就是还没领会我的意思!你给我听着,要看苗族村的原汁原貌,要看村民们的平常生活,这是亿科地产祁董事长的意思,关涉到整个旅游开发计划的规划,任何刻意的安排都可能误导了祁董事长,所以你要把这个意思传达下去,让苗族村的村干部也好,普通父老乡亲们也好,都不要搞什么仪式,就当……嗯……就当我们是三个去观光的客人嘛!明白了吗?!”

    林贤光听到“客人”两个字,眼前一亮,很诚恳地应道:“刘书记,我是真明白您的意思了,您就放心吧,我们不会瞎掺合的,一定让您跟祁董事长他们看到一个原汁原貌的苗族村!”

    刘辰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再交代了两声,就放下了话筒。

    林贤光放下电话,却是“嘿”地一声笑了出来,对正好也在电话旁的乡党委秘书罗敏辉道:“小罗啊,你好象也是苗人吧,我记得你们苗人有一套什么迎客礼,叫……叫什么来着?”

    那个罗敏辉也不甚了了,应道:“应该就是叫迎客礼吧,反正挺隆重的,一般是贵客来了才用,怎么了林书记,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林贤光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下午刘书记要带着亿科地产的董事长来苗族村考察,你呆会亲自过去安排一下,让村委会牵头组织一下,拿出最隆重迎客礼来,好好迎接一下我们的小刘书记还有这位亿科地产的董事长!不过他们不要出面,找几个村民代表出面,你跟他们说,要用最高的水平来招待,所有的开支,等小刘书记他们走了,都可以拿到镇上来报销!”

    罗敏辉应了一声,却又迟疑道:“林书记,这不太好吧,刚才刘书记不是说了,不要搞接待嘛?”刚才他也在电话旁,做党委秘书的人对于这种领导指示一向是竖着耳朵听的,是以也听到了不少。

    林贤光露出一丝自得的笑:“罗秘,你还年轻啊,领导的指示可以有很多种听法,要学会掂着办,想着办,斟酌着办嘛!”

    他看着罗敏辉还是不解,不由得继续开导道:“你想想,亿科地产的这次投资,从上到下惊动了那么多大领导,怎么可能到了最重要的关口上了,反而一点接待也不搞?我估摸着,刚刚刘书记应该是应那位董事长的要求打这番电话的,你没听他说嘛,一再强调要原汁原貌,还说要把他们当成客人,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嘛,那位董事长不就是来考察苗族村的民族生态么,那我们就是要拿出苗族村最原汁原貌的风情来,展现在客人面前嘛!当然了,表现得要自然一点,你去跟村领导们说,让他们要做好工作,跟那几个村民代表说,就让他们说是他们感谢亿科地产的开发使他们的生活环境有了一个改善的机会,也感谢县领导跟我们镇里的配套措施做得好,所以自觉自发地迎接贵宾,记住,一定要强调是自发自觉!这个词你这个笔杆子去跟他们商量一下编一套出来吧,反正是这个意思就行!”

    罗敏辉还是有点犹豫,问道:“这样好吗?我听着刚才刘书记话说得很死!要不我们再去请示一下刘书记?!”

    林贤光摇头说:“小老弟,你糊涂啊,这个时候去请示刘书记,不是让刘书记为难吗?这个要求肯定是亿科地产方面提出来的,刘书记当然要把话说死,这样万一亿科地产方面发现了我们做了安排,说我们弄虚作假,责任也不在刘书记头上!”

    “但是我们具体办事的人,就要懂得勇于为领导分忧解难,要分清楚主次目标嘛!谁不想这次的考察能让亿科地产满意啊?而亿科地产不就是来看民族风情的吗?那我们当然要做到让他们尽兴而归嘛!”

    罗敏辉算是听明白了,苦笑着说:“就是说万一搞成了,功劳是刘书记的,搞砸了,黑锅得我们背?!”

    林贤光也是说得兴起,哈哈大笑道:“小老弟,你这么说可就真是觉悟不够了,领导的黑锅不但要背,而且要抢着背,要学会主动为领导着想。你要想想,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做事的魄力体现在哪里?开拓性体现在哪里?对领导的感情又体现在哪里?不就是领导的没想到的你要帮领导想到,领导不方便做的事你要帮领导做好,领导露出一分口风你就要做十分的准备,这样你在领导心目中的重要性自然就体现出来了嘛!小老弟,不是我说你,想要进步还要多学着点啊,快去吧,听老大哥的准没错!”

    罗敏辉这才心悦诚服地说道:“林书记,我终于明白了,您的水平就是高啊!”

    林贤光感慨地说道:“小刘书记的水平才高啊,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要不是我在这乡镇这块混了这么多年,换了别的党委书记指不定还真领会不来,要不然人家怎么能这么年轻就能爬到那个位置上去?你我都要多向他学习学习!”

    他看着罗敏辉有点沮丧的样子,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很高屋建瓴地说道:“所以小老弟啊,不要气馁嘛!不是我们太愚蠢,实在是共军太狡猾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37

可怜林贤光还真是高估了刘辰龙,他自己都没有那个本事从自己的话里领会出这么多的政治哲学来。所以他们一行三人来到苗族村口的时候,确实是被眼前的情景很吓了一大跳。

    只见八个苗族汉子,穿着全套的苗族服饰,戴着亮银项圈,手持猎枪站在离村口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地方,刘辰龙他们看到这几个汉子,有点不知所以,远远地下了车。

    那八个汉子,一看到刘辰龙一行人走过来,立即端起手上的猎枪,朝天鸣放了起来。

    八名汉子鸣完了枪,退到一旁,刘辰龙看着沿路走出了数十名苗族少男少女,端着酒坛酒碗,在路当中摆上了一连串的小方桌,然后在桌上摆上了一大碗酒,刘辰龙一眼望过去,这一排竟有十二个小方桌。

    刘辰龙苦笑不已,看了这么大阵仗,瞎子也知道是林贤光做的手脚,但是既然已经被堵在这里了,却也不得不拿出一幅笑脸来应对目前的盛况。

    其实林贤光原本是没这么大能耐摆出这一幅排场的,小罗秘书下乡找了村干部一商量,结果还是打着刘辰龙的旗号去进行动员,说这是刘书记要求的,跟大家伙能不能顺利迁移也有关系。

    那些苗族父老们对刘辰龙的印象本来就很好,已经将他当成苗人们的朋友了,而苗人本就好客,对待朋友讲究倾其所有、真心诚意,是以德瓦老爹跟几个当家的一合计,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按照苗寨的礼俗,有贵客进寨,以猎枪礼炮相迎,然后就是要喝“拦路酒”,数量从三道到十二道不等,而这一连十二道的“拦路酒”,正是苗寨对待最尊贵客人的礼节。

    刘辰龙回头看着杨日钊与祁枫,一脸抱歉的苦笑。他的酒量尚可,却不知道杨日钊跟祁枫如何,尤其是祁枫,平日冷冰冰的,一幅不愿交际的样子,他可真怕老乡们太热情,反是惹恼了这位大小姐,到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杨日钊向他耸了耸肩,做个鬼脸,祁枫却也展示了善解人意的一面,向刘辰龙微微笑笑,点了点头,示意不妨。

    刘辰龙这才放心地举步走了过去,那第一桌的苗族男女端起碗来,倒上了苗寨自晾的米酒,先由姑娘唱起了祝酒歌,然后是那位小伙子,却是先敬了祁枫,然后才是刘辰龙跟杨日钊,一连敬了三个人各两大碗酒,刘辰龙跟杨日钊自是一饮而尽,祁枫犹豫了一下,也是一口喝了下去。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村寨门口第十二道“拦路酒”所在的地方,刘辰龙跟杨日钊倒是还好,祁枫却不由得感到有点吃不消了。

    勉强撑过了这第十二道的两碗酒。那几十名苗族男女一起欢呼了起来,村寨里忽然鞭炮炸响、鼓乐齐鸣,许多苗寨的男男女女都穿着盛装涌了出来,连德瓦老爹跟王吉晶还有东孜保、吴婆婆、阿东他们一家都在人群里。

    排最前的却是七位戴着全套亮银饰品的苗族少女,手里都提着水牛角,牛角里灌满了酒,迎到刘辰龙他们面前,开始舞蹈着唱起了祝酒歌。

    刘辰龙他们对望一眼,都是苦笑,刘辰龙暗暗向杨日钊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去各接了三大牛角的酒,仰脖开始灌了起来,祁枫拿着最后的那个大牛角,却是喝得很吃力,那堆苗族父老乡亲们都安静了下来,看着他们三个在努力着。

    刘辰龙喝得最快,抬头发现祁枫皱着眉头,很辛苦的样子,只是他约略知道苗族的习惯,接过了牛角不喝完可是会让老乡们觉得自己这些人看不起他们的,于是连忙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酒,一仰脖自己灌了进去。

    杨日钊刚喝完放下牛角,却看到这一幕,不由差点被一口酒呛到,咳嗽着调笑道:“好体……体贴……”刘辰龙这才想到刚才自己抢喝祁枫的残酒,虽是事急无奈,确实是颇为暧昧的样子,不由一时也红了脸,至于祁枫,现在早已晕红满腮,倒分不清是酒劲,还是娇羞。

    那群苗族老乡们沉默了半晌,忽然爆发出震天价的叫好声来,要知道其实苗人虽然热情好客,但却绝对不会强人所难,毕竟那十二道“拦路酒”加上最后入寨门的大牛角杯酒,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全部喝光,一般人若是自忖喝不下。

    只要不用手接杯,而将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用唇轻触酒杯即离,并有礼貌地说一声“兜社莫”(苗语“谢谢你”)就可以“过关”了。但刘辰龙他们本没准备,自是不懂。

    一路硬喝了进来,也幸好刘辰龙与杨日钊都是能跟汪木拼酒的人,自是海量,而祁枫纵是稍逊,酒量也实在不凡,但苗族的米酒入口味薄,后劲却极大,闹得眼下三人还未进寨,便已有三、四分酒意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39

但这样也让那些苗族老乡们感觉到兴奋不已,要知道,苗人个性直爽,最不喜忸捏作态,象刘辰龙三人如此放量豪饮,正是最对苗人父老们的胃口,当下所有人都对他们三人更是亲近了几分。

    看他们喝完了酒,德瓦老爹上前来行了个苗人的礼节,今天他是当然的主迎宾人,也是一身盛妆。

    唱了下迎客的歌,请刘辰龙三人走在前面,所有的苗人父老们都让在两旁,让开了一条道,让刘辰龙他们先过去了,才跟在后面走进寨子里。

    进了村里,又是另一番热闹,德瓦老爹领着他们三人在村里最大的屋子紧闭的房门前唱起了歌,告诉主人尊贵的客人到了,然后一位盛装的女主人也唱着欢迎他们的歌开了门。

    只见宽敞的大厅里面,早已开了十几桌的宴席,摆满了苗家的糯米饭、油茶汤、姐妹饭,还有鸡鸭等种种佳肴,男女主人又歌舞了一番,才邀请刘辰龙他们三人入席,又是殷勤地劝起了酒。

    席间刘辰龙还闹了个小笑话,几个苗族少女,唱着歌上来要跟他喝交杯酒,他并不知道这是苗人敬客常有的礼节,畏畏缩缩的,最后还是坐在旁边的杨日钊暗推了他一把,这才接了下来。

    而此时祁枫却是不胜酒力,已经先去客房休息了。

    酒酣耳热之际,刘辰龙也没有忘了来的目的,拉着德瓦老爹问起了罗大海的消息,还有那个“确”的情况,德瓦老爹有点叹息的说,那个“确”的许多人都坚持认为罗大海肯定是无辜的。

    对于县里搜捕罗大海的举动很不能理解,不过对于刘辰龙,他们还是相信的,这次去迎接刘辰龙,他们八户也都有人来代表。

    说着话,杨日钊也插了过来,问道:“德瓦老爹,那几户人家的房子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德瓦老爹笑着说道:“那有什么问题,那个‘确’就在……就在……”他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抬头失笑道:“瞧我这记性,可能是喝多了,村子里这几十户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一遍,怎么一时就是说不上来了!”

    他转过头对着坐在旁边的王吉昌说:“旺孜吉,明天你带着刘县长他们去吧!”他不是很分得清县委书记跟县长的区别,一直还是习惯性地叫刘辰龙为刘县长。

    王吉昌也笑着说:“好啊!”杨日钊笑着跟他碰了一杯,王吉昌忽然顿了一会,歪着头道:“奇怪,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去那里要怎么走了?”

    刘辰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在做苗族村蹲点做迁移工作的时候也曾到过罗大海那个“确”,但现在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怎么走,原先他还以为是自己少来苗族村,而村里的房子又都长得一样,是以想不起来,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于是问道:“难道你们两位很少去那个‘确’吗?”

    德瓦老爹想了一会,忽然动容到:“不会啊,我们每次有什么事都有到那里去通知的,路很熟才对,但在这里想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不过小刘县长你放心,到了那我们就会走了!”

    刘辰龙与杨日钊对望一眼,刘辰龙又问道:“不是说今天也有那个‘确’的兄弟过来吗?能不能请他过来聊聊?”

    德瓦老爹这才想起来,笑道:“对!对!我糊涂!”他转头唤了一声:“阿达,县长说要找你说话呢!”

    门边那一席里站起了一个三十余岁的壮汉,应了一声,走了过来。杨日钊往旁边挤了挤,让了个位子给他。

    那个壮汉向刘辰龙敬了碗酒,才很严肃地说道:“县长,你想问什么就说吧!我们都服你!”

    刘辰龙笑道:“阿达兄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你们那个‘确’还有家里的一些情况而已!”

    “哦”,那个壮汉脸色一松,想了想,忽然渐转迷惘,半晌,才支吾着说:“唔,我……这个……说不上来……”

    旁边德瓦老爹有点急了,脸稍一沉说:“阿达,今天刘县长是贵客!”

    苗族里待客最为热诚,若是刘辰龙是平日里以县委书记的身份问话,他们还可以选择不说,但既然这次是以贵客里迎接刘辰龙他们进村的,那也就是什么也不应该向他们隐瞒才是。

    “德瓦老爹,我知道”,阿达苦笑着:“可是……关于这些……我……我真的一时想不起来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0

第三十章

那一夜,尽欢而散,刘辰龙跟杨日钊谢过了德瓦老爹跟一干老乡们,又再三跟他们说明了明天就想去罗大海的那个“确”跟后山看看,不用再麻烦他们搞什么接待了之后,才由几个人带着来到了为他们准备的客房。祁枫这时已经沉沉睡过去了,两人也各自有了七八分酒意,就让几个苗族老乡带着他们来到火炕旁打地铺“包总”。火坑旁是苗家人设灵位祭祀祖先的地方,请贵客在火炕旁睡地铺,是让客人与主人的祖先英灵睡在一起的意思,是极大的尊敬。当然,客人也不能称呼这为“睡地铺”。

    刘辰龙跟杨日钊也是不懂,不过他们也是随遇而安的人,倒也不至于会想要爬到床上去,两人谢过了苗族老乡,把他们分别送走,便歇下了。

    刘辰龙对杨日钊说道:“杨兄,看来那个‘确’确实有些古怪!”

    杨日钊此时有点晕晕沉沉,信口应道:“是啊,反正明天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刘辰龙沉吟道:“记得有一次我跟汪兄说起过罗大海这个‘确’的事,汪兄当时说,拆掉罗大海那个‘确’九户人家的房子,是他这次投资计划的主要目的之一,会不会是那个‘确’的房子跟有什么问题?杨兄?杨兄?”他半晌得不到回答,转头定睛看去,杨日钊却是酒劲上涌,已经先自睡了。

    刘辰龙耸耸肩,他虽也有几分酒意,却是没有马上睡的心情,习惯性地运聚起“不空成就佛”手印,不一会,不但酒意全消,甚且感到神完气足,精神充沛。

    他那日在佛阵中便隐隐感到自己似乎已自踏入藏密金刚印胎藏界第一重天的境界,但却有点难以置信自己一下跨越了两重境界,但今日一试,单是这“不空成就佛”手印,成就之殊胜,已跟自己昔日不可同日而语,他这才确定了自己实是功力大增,不由得也是心情大好。

    他这时更是无心睡觉,看了杨日钊一眼,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苗寨的父老乡亲们本来就有早睡的习惯,今天又大多忙了一整天,还喝了酒,这时整个寨子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睡着了。寨子里路灯极少,这时住户里的灯又都熄了,只有一弯淡朦朦的月,斜挂在天际,刘辰龙长吸了口气,一股清凉宁谧的感觉拥上心头,不由得有点醉了。

    他信步在村寨里走着,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长夜中轻轻回响,不觉得有了种到了家的感觉,毕竟只有在自己的家里,才可以这么深更半夜不用任何理由四处乱走,不管走遍天涯海角,只有家是始终最懂得宽容自己的地方。刘辰龙不由得又想起了已经逝去的把自己养大的那群人,刘老爹已经逝去了,但那群乡亲们还在,也跟这群乡亲们一样,朴实、贫困但自足、快乐,要不是仓吉嘉措大法王的临终嘱咐,他才不会在意这个什么县委代书记还是县长,两年前援藏期满后就直奔回去了,在故土上做一个小小的乡长,也是快乐的。

    可惜迁移开始之后,这些可爱的苗族老乡们不知道还能不能维持这样质朴的生活习惯?

    刘辰龙旋即摇头,他也知道这其实是个假问题,城里的生活环境确实会比这边要多样化一点,但同样城里的节奏、人际关系也不会再象在村寨中这般纯朴天然,哪怕砚海只是个小县城,也是如此。以前他总是说服自己觉得,帮苗族父老们迁移,帮他们走出大山去,哪怕他们一时会不习惯,终究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是以从来没有对这个做法的对错有过任何怀疑。但这个如水的长夜里独自行走在安详的苗寨土路上,他却突然觉得有些惘然了。或许将苗族村的老老少少们尽皆迁移到城郊去,会使他们的子女们在世俗生活的标准里过得比在苗寨中以种地打猎为生的要好,但为此而舍弃如此自得其乐的生活,真的是这些苗寨父老们想要的吗?

    “呵呵”,刘辰龙轻笑了两声。

    实在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事已至此,多思何益?迁移计划已成定局,就算是自己这个时候后悔了,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里微微一动,这一个多月来,事情一桩接一桩,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独自沉思的时候了,这时他安静下来,忽然觉得这些事情一环扣着一环,似乎背后隐隐有些什么东西在推动运转。

    “难道法王当日让自己到这个地方来的,就是料到了今日?”刘辰龙沉吟着,脚下转过了一条路,却是出了德瓦老爹的那个“确”,转上了一条两边夹着竹子的土路。苗族村里三个“确”相互间隔了一小段距离,中间有小路相连,刘辰龙嗅着竹子的清香,停了下来,正在想着是不是要往回转,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芦笙的声音。

    刘辰龙不禁有些奇怪,芦笙是苗族人民最喜欢的民间乐器之一,苗语称嘎斗、嘎杰、嘎东、嘎正,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苗人们在节日、礼庆的时候,总是会吹起芦笙来,今天他们在村寨门口迎候刘辰龙他们的时候,就有用芦笙吹奏迎宾曲。本来在苗族村寨里听到有人吹奏芦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这样一个万籁皆俱的时候,还会有人不怕吵着别人而在吹芦笙,这就有些怪异了。

    刘辰龙反正左右无事,便循着声音信步走去,他六识敏锐,在月色下听着芦笙曲,嗅着竹子的清香,不徐不缓地走着,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只是这芦笙吹着,调子却渐转悲切。

    苗族长久以来并没有文字,他们的历史便是用着歌曲的形式传承了下来,几千年的战乱与迁徙使得苗歌苗调往往充满了凄苦的表现,解放前便是在“踩花山”这样喜庆的节日里,苗族人民也是“歌多凄苦”,但近年来,随着苗族人民的生活渐渐稳定了下来,更随着各地政府对于民俗及景点的开发,苗人们在节日表演及迎宾等方面的曲调已经大多换成了欢快的乐曲。虽然砚海县的这个苗族村还是保存了许多苗族的古风,但毕竟每年都有些苗人来当地朝圣,是以吹唱起古曲来也是变化了不少,殊少如此悲切的音调。

    刘辰龙沿着声音走了一段,不知不觉拐进了另一个聚落,恍恍惚惚间似乎觉得心里被什么触动了一样,许多事情浮现了出来,却又具体说不清楚什么,恰好这时,芦笙的曲调突然一转,更为低?h悲愁,似是在诉说着主人郁郁难解的忧悲与苦恼。刘辰龙忽然眼前一花,似是恍然间置身在一个千军万马的古战场,四面八方都是高大的枫树,漫天漫地飘舞着一片血红色,也分不清是枫叶还是勇士的血。一个高大的英雄被围困在中间,敌人如潮水般地涌了过来,剑戈如林,血肉横飞,英雄悲愤地仰天长啸,在宛转柔和的芦笙调里,刘辰龙却直感觉到金戈铁马、热血沸腾,那份感觉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刘辰龙几乎可以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那个英雄心中的不屈与愤慨,不由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0

那芦笙声为之一停,刘辰龙听见有个女子“咦”了一声,这才醒觉了过来,恰好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位少女走了过来,虽然月色淡淡,但以刘辰龙的目力,却是看得很清楚。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长得并不是十分漂亮,但却带着一股出水清莲般的楚楚动人,穿着一身苗族服装,却没带头饰,长发披散了下来,在月色下似乎柔柔地发着光。

    她戒备地望着刘辰龙,问道:“你……你不是蒙施?你是谁?你怎么能过到这边来?你是谁?”说到后来,声音里有了些质问的语调。

    刘辰龙知道“蒙施”是苗人的自称,忙解释道:“我不是蒙施,是今天入村的那批人,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晚上睡不着,听着你在吹芦笙就顺着声音过来了,打扰姑娘了,对不起!”

    那位姑娘似是想了一下,皱眉说道:“今天?”她仔细看了刘辰龙转了一小会,说道:“你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你到底是谁?”

    刘辰龙有点啼笑皆非,他看出这个少女并不是今天下午人群中的一员,想是并不曾参加,但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不至于一无所闻,怎么会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不过他也怕自己是无意中触犯了苗人的什么禁忌,耐着性子诚恳地解释道:“我真的是无意间听到姑娘吹芦笙的声音,一路跟着走过来的,我是外来人,不懂规矩,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姑娘原谅,我马上就退回去就是了!”

    他说着就想转头离去,那位姑娘却叫住了他:“站住!”

    他愕然回首,那位姑娘眉头深锁,缓缓摇头道:“你能来到这里,就不能这么走了!”

    刘辰龙愣了一下,苦笑道:“难道姑娘想把在下留下?”他直觉得眼前的场景颇为滑稽,他不由得也说笑了一句。

    那位姑娘却似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才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会杀人的!”她刚才一直冷冷的样子,直至此时,才露出了点这个年纪的少女应有的神情。

    刘辰龙听她的语气,竟似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呆了一下,才试探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是我无意间犯了什么忌讳?”

    那位姑娘却又是摇了摇头,似乎很为难地想了一会,才说道:“这样吧,你闭上眼睛!”

    刘辰龙有点不明所以,下意识地重复道:“闭上眼睛?”

    那位姑娘郑重地点了点头,刘辰龙虽然困惑不已,但他六识敏锐,直觉那位姑娘并没有什么敌意,自觉坦坦荡荡,当下依言闭上了眼睛。

    只见那位姑娘徒地伸出手来,食指快逾闪电地在刘辰龙印堂上一触,稍沾即走,刘辰龙只觉得心里徒然一空,却似是有扇门被推开了一般,骇然张眼,那位姑娘却已经转了一副笑脸,说道:“原来你心地光明,果然是个好人!”

    刘辰龙略一思索,不由吃惊道:“你……你刚才那样能照见我的心?”要知道,他心通是了不起的大神通,便是与刘辰龙半师半友的阿郁达,大手印金刚禅上的修为已臻至胎藏界第二重天的境界,也尚未能显现这等大神通,这位姑娘刚才所施展的,虽然较传说中可遥知人心中所想,巨细无遗的他心通尚有一段距离,但也绝对是了不起的功夫了,更何况刘辰龙并没有在这位姑娘身上感受到什么能量波动,自然大是奇怪。

    那位姑娘却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愣了半晌,忽然眼睛一红道:“我哥哥死了!”

    她似是原本满腹心事无人可诉,此时查知刘辰龙心境,对他放下心来之后,情不自禁地竟对他倾诉了起来。

    刘辰龙见状也不好再追问神通的事,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停了一下,又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那个小姑娘摇了摇头,自顾自说着:“我大哥跟二哥原本很要好,可是后来因为明霞嫂嫂,两个人吵过一次,但最终还是很快就言归于好!”

    刘辰龙心中一动,冲口而出道:“明霞嫂嫂?你哥哥是汪木?”

    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却摇头道:“不是啊,我们都是榜香尤的子孙!”

    刘辰龙一愣,小姑娘却看了看天色说道:“也差不多时候了,我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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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1

刘辰龙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应该跟汪木有些什么关系,忙说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你的话还没说完呢!”

    小姑娘笑了笑:“我就住这里啊,算了,还是我先带你回去好了,边走边说!”

    刘辰龙也想多听听小姑娘说的情况,却也没推辞。

    小姑娘在前面,带着刘辰龙走着,刘辰龙恍惚觉得景象跟来的时候好似不太一样,但也没多留意,问小姑娘道:“对了,你哥哥后来是怎么了?”

    小姑娘眼睛又有点微红道:“后来我大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留下嫂嫂自己出来了,二哥很生气,不顾一切地说一定要帮嫂嫂把大哥捉回来,于是也出来了。可是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大哥,就在这边住了下来,我偶尔也可以偷偷出来看看他。”

    这时两人好像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一拐拐到了刘辰龙来时的那段两边种着竹子的路上,小姑娘又接着说道:“可是我上一次出来的时候,二哥告诉我,大哥已经死了,我很伤心,问大哥怎么死的,可是二哥就是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刘辰龙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小姑娘口中的大哥、二哥就是汪木与罗大海,虽然看着惹起了小姑娘的伤心事,颇不忍,却也还是又问道:“那你二哥呢?上哪去了?”

    小姑娘摇了摇头,叹口气说:“二哥走了,这次我出来就没有见到他。他原来说过他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里的,但终究还是走了,我想……我以后都看不见他了!”

    刘辰龙不由得也长吁了口气,他本也没抱着什么希望能问出罗大海的下落,毕竟罗大海若是要躲,也必不会通知家人而连累他们的,虽然他和罗大海相交不深,而且后面一直因着各自的立场处于敌对的方向,但他还是始终觉得罗大海是条汉子的,这是种男人间的信任。这次无意间能碰上汪木跟罗大海的妹妹,已经算是意外收获了。

    那位小姑娘却又开口说道:“我也快要嫁人了,以后也不能常常偷着出来了!”

    刘辰龙倒是有点吃惊,虽然国家规定了少数民族地区可以根据自己的民俗习惯适当降低婚龄,但苗族村毕竟不是一个成建制的自治单位,而且从岵岭镇报上来的数据看,他们对于《婚姻法》的普及还是做得比较好的,苗族少女一般都把握在二十岁左右结婚,现在这位小姑娘,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嫁人未免也太年轻点了。

    他现在对林贤光可是不太信任了,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才多大啊?怎么就能嫁人了?”

    那位小姑娘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啊?我下个月就满十六了,我们那里都是十六岁嫁人的!”

    刘辰龙吓了一大跳:“什么都是十六岁嫁人?就没人管你们吗?”

    那小姑娘忽然站住了,眼泪凝在眶里,低低地说道:“没人管就好了,可惜他……他……”

    她哽咽了一会,似是不想再说了,指着前面对刘辰龙说道:“你沿着这条路走就到了!我要回去了!”

    刘辰龙有许多问题还没理出个头绪来,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一些关于你哥哥的事,明天我去找你好吗?”

    那名小姑娘愣了一下:“我哥哥?!什么事?”

    她看了看刘辰龙,摇头道:“算了,不可能的!你走吧!我要回去了!”

    刘辰龙急道:“怎么不可能?你二哥的汉名是不是叫罗大海?我明天去找你细说吧!”

    没想到那小姑娘却还是摇了摇头:“什么汉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去了!”她说着转身就要往回走。

    刘辰龙想跟上去,却怕小姑娘误会,想着她反正是住在那边,也不怕找不到,在小姑娘身后说道:“那你先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我明天去你那里找你!”

    “呵呵”,那位笑出声来,转头说道:“你这人真有趣,我是住那里的,你找得到我再说吧!”

    刘辰龙也没多想,点了点头,目送着那位小姑娘转过了一个弯,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刘辰龙这才开始往回走,他抬起头,月光更见清冷。

    新的一天又要到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3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听刘辰龙诉说了昨晚意外遭遇的祁枫跟杨日钊都心情很不错地等着去找罗大海的妹妹,但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来领路的王吉昌跟罗大海那个“确”的那个阿达,都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罗大海有一个妹妹,四乡八里倒有两个女孩叫“明月”,但都还没嫁人,却绝对没有叫“明霞”这个名字的。

    对于刘辰龙说起的说苗族女子十六岁嫁人的说法,两个人也是摇头不已,这一点上岵岭镇方面倒是没说谎,毕竟计划生育政策的执行情况对乡镇干部是一票否决的,而苗族村虽然是少数民族聚居区,却不是成建制的自治单位,他们也不敢放得太松,万一哪天上面要较起真来,就有他们的罪受了,是以岵岭镇确实每年有到村上来宣传《婚姻法》。而且现在时代也不一样了,苗族村的年轻一代都有各自的想法,再不是包办婚姻,一般苗族少女十六、七岁的时候最多是去参加一下“游方场”,苗语称“嘎打良庚”,即少男少女相互认识的场合,已经很多年没有十六岁就嫁人的少女了,更别说什么都是这样。是以他们虽然碍于面子不好说,但眼神里却都流露出了觉得刘辰龙是在做梦的表情。

    现在连祁枫跟杨日钊都感觉到不对了,他们自然不会认为刘辰龙碰到那个小姑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但也隐隐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转过了那道两边围着竹子的土路,杨日钊忽然浑身一震,轻喝了一声:“不对!”

    刘辰龙与祁枫先后应声看了过来,却骇然发现走在前面的王吉昌跟阿达,恍若不觉,还自顾自指点着向前走去。

    刘辰龙皱眉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杨日钊示意大家继续远远地跟在王吉昌与阿达后面,一边打量着四周,轻声说道:“这里似人被人布下了一个极为高明的幻阵!但是,又跟我所知的阵法不太一样……”

    刘辰龙凝神内守,却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疑惑道:“我感觉不到这里有什么异样的波动啊?”

    祁枫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杨日钊说道:“你们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两人想了想,骇然对望一眼,终于发现了问题在哪里。

    莫说他们本是警醒之人,便是一般人,对于刚走过的路,多多少少也应该有点印象,但这时在他们的记忆里,对这条路的印象居然只到转出那条夹竹路为止,出了夹竹路之后竟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刘辰龙才恍然道:“我昨天来的也是这里,也是跟刚才感觉心里一阵恍惚,看来这个幻阵跟以前杨兄布下的那种牵引天地之力的阵法不一样,难怪那些人居然会想不起来到这里来的路了!”

    杨日钊点头开口道:“其实世俗里、小说里所说的阵法的原貌,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我以前所布下的那种法阵,反而是经过融合了术法神通之后,已经完全改变过的东西了!”

    这个刘辰龙倒是闻所未闻,侥有兴致地应了一声:“哦?”

    杨日钊对于阵法素有研究,就接着解释了起来:“其实阵法的概念,原初时并不是那么神秘,它开始起源于行军打仗地的观风、望水之术,因为在冷兵器时代,通信不便的情况下,风向与水源对于一支军队能否打胜仗是非常重要的,于是一些有经验的统帅,就渐渐对于要如何扎营、兵员如何排列,才能最好地利用风与水,摸索出了一套独特的方法,并且渐渐由利用风和水引申开去,发展到利用天地自然万物。”

    刘辰龙听得津津有味,祁枫此时开口道:“我们现在是否已算被困?”

    她说话不多,但与刘辰龙不同,问的总是最关键的地方。

    杨日钊也笑着说道:“先跟着他们走吧,他们既然这么多年能来了又去,自然不会走不出去的,幻阵跟杀阵是不同的,这个幻阵虽有些迷乱人心的功效,但以你我的修为,既然有所防备,也就没有什么影响,应该是没有什么凶险的!现在这还不是阵法的中枢!看不出奥妙来!”

    刘辰龙兴趣犹高,追问道:“杨兄刚才说什么幻阵跟杀阵?有什么区别?”

    杨日钊平日对阵法很有兴趣,曾经很下过一番功夫,这时听刘辰龙问起,不由也话匣子大开,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幻阵其实才是阵法的原型,也就是刚才我说的那种由行军布阵而来的一门技艺,在我看来,其实很多时候幻阵是在利用了人的一些视觉误差,一些盲点。其实我们也常常有这样的时候,经常会想找一件东西,却找不到,过了一些时候,却会发现这样东西其实就摆在很显眼的地方,但你当时就是没看见。是以我觉得这种幻阵跟现代的军事上隐蔽方面的工作有点相似,只不过更为高明,但也更为难以推广,因为其必须因地制宜地与天时、地利、人物、景观相配合,根本不具备可复制性,但其功效是极为惊人的,甚至传说中阵法有使得千军万马在眼前而尤令人视之不见的功效!”

    杨日钊叹了口气说:“由于这种阵法甚至没有一个固定的格式可以传授,只能依据每个人的领会跟体悟不同,所以渐渐就失传了,后来一些有道之士,根据这样原理,发展出了我们修法界现在使用的法阵,也就是我刚刚说的杀阵,当时的前辈认为,天地万物流转不息,但天地间一些基本的力量组合却是恒定不变的,是以修法界的法阵与原初时的阵法其实已经不同了,一则是将自己溶入于自然,一则却是在利用天地之力,只是法阵应用传授起来都比较方便,虽然也需要调整方位,但排列却是基本固定的了,而且其在不同地方施用功效只有大小之别,所以渐渐到了后来,最初时的那种阵法已经没什么人会了,反而是法阵大行于世,以至于我们现在说起阵法这个概念时,基本上想起的就是修法界的这种法阵了。”

    刘辰龙担心地问道:“也就是说这种阵法已经失传了?那这个幻阵不知道是在隐藏些什么,杨兄可能解破得了?”祁枫没有说话,此时一双妙目也向杨日钊看来。

    杨日钊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一切要等呆会看见了阵法中枢再说,我对于这种古阵也下过功夫。最开始,他们应该只是在实践中发现了这样的一种现象,然后根据经验对这些盲点与误差加以利用,不过后来渐渐在流传中,也结合中国天人相应、嬗变流转的思想形成了一套理论,虽然艰深奥秘,但总算也传到了今天,就是所谓的—奇门遁甲!”

    “我曾苦习奇门遁甲三年的时间”,杨日钊长叹了口气:“不过可惜啊,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我倾尽心血,也没有办法布出任何一个像点样子的阵法来,看来这种阵法确实是注定失传了!”

    刘辰龙看着杨日钊有点沮丧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祁枫走在旁边,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开口,此时却忽然看着天际飘过的白云,悠悠叹了口气,淡淡说道:“说道对天地自然的观照体悟,恐怕杨兄再精研也赶不上任何一个古代人,毕竟只有他们,才能说是真真正正地生活在大自然之中!你、我们,都不是!”

    刘辰龙与杨日钊细细品味祁枫的话,不觉深感赞同,刘辰龙对祁枫颇有几分刮目相看,他知道祁枫的话实是在开解杨日钊,祁枫初见面时,给他的是冰霜美人及刁蛮大小姐的形象,现在看来,其实她心里也有着柔软知性的一面。

    祁枫似是感受到刘辰龙的目光,别过了头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4

杨日钊却是一洗颓丧,哈哈一笑道:“原来不是我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问题,如此一想,真是数年心病,一朝尽去啊!”

    刘辰龙看他心情大好,笑着打趣道:“如此大恩,杨兄岂不是要以身相许了?”

    杨日钊邪邪一笑:“昨儿有人合卺酒都抢着喝了,怎么还敢来说我?!”

    刘辰龙一时语塞,苦笑之余心里却似乎还有点甜丝丝的。祁枫却兀自酷酷地走着,似是没听到

    这时走在前面的王吉昌跟阿达才回过了头来,说道:“小刘县长,前面就到了!”他们不似刘辰龙他们三人是有修为的,可以基本上不怎么受这个幻阵的影响,是以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浑忘了招呼刘辰龙他们,直至此时才醒觉了过来。

    刘辰龙三人行快几步,走上前去,入眼处,只见几座小竹楼出现在视野里,刘辰龙原来来过几次,但当时并没有留意,此时有了个念头再看去,却发现这些楼果有不同之处,并不像外面般盖成一排,而是错落有致,隐隐似乎含着什么布置。

    祁枫探询般地朝杨日钊望去,杨日钊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些竹楼的排列方式,跟奇门遁甲的记载,颇有暗合之术!”

    刘辰龙却是有些微愣,眼前的场景颇有似于昨天他见到那位小姑娘时的样子,但细看却又似乎有些不同,他试探地问了一句:“王老爹,我昨天见到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在这里的,难道没人见过这样一个小姑娘吗?”

    王吉昌愣了一下,还没说话,阿达却先说道:“客人,我们这里九户人家我都认识,根本没有什么小姑娘!小伙子倒是有几个!”

    刘辰龙沉吟着,阿达却已带着他们,径自进“确”里去了。这幻阵也是神妙无比,阿达昨天在外面的时候会记不起“确”里的一切情况,但一走到这里,又对这个“确”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他领着他们三人在整个“确”里转了一圈,介绍了所有的住户的情况,也带着三人到每一家房子都去转了一圈,然后才带着三人到家中落坐,招呼了婆娘,煨好烟,热好油烟茶,他的小儿子才七、八岁大,对祁枫很感兴趣,拉着她的手一直叫阿姨,祁枫却似是很喜欢小孩,竟破颜笑了出来。

    王吉昌这才笑着对刘辰龙说:“怎么样,县长?我没说错吧!这个‘确’你已经转了一遍了,哪有你说的什么小姑娘。”

    刘辰龙隐隐觉得总有些什么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信手接过阿达递过来的茶碗,忽然一震道:“不对!罗大海的家在哪里?”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刚才他们转过了这里八户人家的房子,但却漏掉了最重要的罗大海,但最奇怪的是,本来便为追寻罗大海而来的刘辰龙三人,居然也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点上面去,大家竟都觉得似乎已经把这个“确”都转遍了一般。

    良久,王吉昌才一脸迷惘地说:“对啊,奇怪了,怎么仔细想想,好象从来没有看过阿海的房子一样?”

    阿达两条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说道:“不可能啊,我们‘确’人少,家家户户都经常串门的,怎么我就是想不起来户首的房子在哪?”

    这个“确”户户都有巴歹,阿达也是其中之一,这时显然眼前的情状让他想起了什么,不由脖子一缩,向着王吉昌咽了口唾沫,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难道……难道……我们都被蛊了?”

    此言一出,王吉昌也不由觉得有点寒毛倒竖,他并不是巴歹,但苗区里人人对于一个“蛊”字十分畏惧,由阿达嘴里说出来,联系到目前的情形,更添几分恐怖。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罗大海是整个村子里最好的巴歹,眼前的这些怪事又跟罗大海有关,而刘辰龙他们三个人却是明显跟罗大海过不去的,万一自己真的被罗大海蛊了,而罗大海又对自己这么接待刘辰龙他们不满意,那岂不是……

    不经意间,两个人看着刘辰龙他们的表情都有点不一样了,只是苗人好客,他们却说不出不欢迎刘辰龙他们的话,一时气氛不由颇显尴尬。

    祁枫心细,发现了王吉昌他们表情都有点不自然,偷偷示意了一下刘辰龙与杨日钊,三人也不愿为难他们,于是向阿达说了三人想自己在村里转转,就告辞出来了。

    阿达没有挽留,脸却涨得通红,送出了门口一个劲的道歉,倒是让三人好一番劝。

    杨日钊沿着几座房子都转了一圈,苗人老乡们认为竹子是有灵气的东西,有防蛊的作用,是以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是以竹子为基本原料盖了起来的,这几座房子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古朴简单,但也明显是做过改建的,至少通了电了。

    杨日钊手上拿出了一个圆圆的遁甲盘,很严肃地计算着什么,这种东西刘辰龙倒是见过,近年来随着经济条件的好转,一些原来销声匿迹了的东西又重新多了起来,像这种遁甲盘,刘辰龙就曾经看过夜市的地摊上有在卖。据说遁甲盘的上层象征天,上列九星,作为来自宇宙能量流对已形事物的运化模式;中列八门,开、生、休、景、死、惊、杜、伤,象征人事运行;以下层来象征地,列九宫八卦,用以反映能量流感应万物的时空变化规律。不过是不是真有这么玄,他就不得而知了。

    祁枫则被阿达的小儿子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的话。三人中以刘辰龙功力最高,但论对阵法的理解远不如曾经下过苦工的杨日钊,论亲和力则更是不如祁大小姐,于是反而成了最无事可干闲晃的一个。

    他运聚起天目,却也看不出这个聚落有任何特出的地方。百无聊赖下将沉下心神,以神识默查,只觉得周围似乎浑融一体,一屋一石、一草一木乃至自己三个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成了这片天地的一部分。内外圆融,毫无滞碍,却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自知这是阵法之力,不禁骇然,自那日无意间结成佛阵,他就对法阵有了极为浓厚的兴趣,是以他方才才会对杨日钊追问不已,但眼前的阵势与那日结下的佛阵显然不同,那日的佛阵借诸佛之能牵引天地之力,方位各具,一点也错不得,但今日的阵势却似是没有一定的方位,而是溶汇在这整片天地之中,因应着每个变化随时在变化一般,每一个人的每一项举动,乃至这片天地里的轻风吹拂、小草生长,都被阵法之力吸纳运化,而成为阵法的一部分。是以人在其中,根本无法破阵,除非……

    刘辰龙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睁眼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6

第三十二章

祁枫似是一直在留意着他的举动,这时听他叫出声来,把阿达的小儿子打发着去跟其他几个小孩游戏之后,走了过来问道:“有什么发现?”

    刘辰龙笑着点了点头,杨日钊这时也听到声音,收手走了过来。刘辰龙微笑着说道:“杨兄,我们这样恐怕是破不了这个阵的!”

    杨日钊叹息道:“是啊,能令这么多代人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活于其中而丝毫不觉察其怪异,这样的阵法实在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如果我料得没错,罗大海说的房子应该建在了阵眼的地方,而这整座幻阵的目的便是在掩盖那个阵眼的,只是我功行浅薄,实在推算不出这个阵眼所在。”

    刘辰龙摇头道:“恐怕天下间无人能推算得出,杨兄,你可曾注意到,当你在推演变化的时候,你的举动无形中也成了阵法变化的一部分,我倒觉得这样的阵法布置得实在很像物理学上说的‘测不准’原理,你的任何一个活动都将影响阵法的变化,那么这个阵法也就永远推演不尽了!”

    杨日钊想了半晌,沮丧道:“确是如此,那么照刘兄的意思,这个阵法就永远破解不了了?”

    虽然祁枫与刘辰龙相处时间尚短,却似是比杨日钊更了解刘辰龙,此时说道:“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现了什么?”

    刘辰龙微笑道:“刚才我在想起阵法的时候,不由想到了罗大海,又由罗大海想到了他当时闹出这么多事来的缘由,于是便想到了一个破阵的法门!”

    杨日钊与祁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拆迁!”

    刘辰龙笑着点头,杨日钊伸手敲了敲脑袋,笑了出来:“我真糊涂啊!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没想到!”

    刘辰龙笑而不语,他知道杨日钊痴迷于阵法,一见到这般传说中的大阵自然第一反应是要如何去推演,却没有想到大道至繁亦是至简,人是活的,阵法是死的,若是从根本上去除了这些立阵的根本,那阵法再神奇也只好荡然无存。只是许多时候人们出于对不可知事物的恐惧心理,不会做此想而已。

    祁枫显然也是心情大好,千娇百媚地看了刘辰龙一眼,竟开玩笑道:“刘书记,那我们亿科地产就决定了,以这九户……呃……八户作为第一期迁移改建的工程,怎么样?你们砚海县没什么意见吧?”

    杨日钊也笑着说道:“纵然是拆去了这八座竹楼恐怕也还不能破解之阵,我们当然还要在一些地方树上一些跟这番景象不和谐的东西,如此才能……才能……”他似乎突然到了什么,住口不说,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下去。

    刘辰龙看他的神色,也自明白了,看了看四周,长叹了口气说道:“不必了,等到拆迁的工程队一进来,这里就永远不会再有这么人与自然和谐为一的景象了!”

    杨日钊轻轻点头,苦笑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么神奇的阵法也会失传!”

    祁枫也是微微黯然,刚才想到破阵之法时的喜悦已自不翼而飞。

    千年之前布下这个阵法的高人,恐怕也想象不到,终有一日,这个山高水远、与世无争的小山村也会被卷入到十丈红尘当中去。

    他的阵法可以让生活于其中的人自得其乐,不会动起换个天地的念头,但他再聪明也无法想象到。

    千年之后,整个社会已经连成一体,哪怕这个遥远的小山村,也无力逃离于时代之外,喧嚣终将取代宁谧,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或许在其他的许多地方也有过这样的古阵法。

    但是在这个时代下,它们已无能力再遮蔽什么,等待它们的命运自然也就是从此淹没于历史的洪流里。

    从某个时候开始,人类破坏人与自然和谐为一的境地,似乎已经变得不遗余力、不可回头了。

    刘辰龙他们三人看着丽日晴空下一派安乐天然的小聚落,不由得有了种琉璃玉碎般心痛的感觉。

    不过生长在这个时代,又有谁不是帮凶之一呢?

    刘辰龙最先恢复过来,微嘘口气,说道:“算了,多想无益,有些事,不是我们所能更改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6

祁枫看了看在阳光下跳跃嬉戏着的那几个小孩,叹了口气,眼里充满恋恋不舍的神色。回头开口却是说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等我们出去之后恐怕就要开始布置了!”

    刘辰龙缓缓点头道:“不错,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得先去做一件事!”

    祁枫问道:“什么?”

    刘辰龙望着不远处连绵的青山,脸色渐转严肃,说道:“上山,找罗大海!”

    “明天,就是第五十九天了!”

    苗族村后边这座山,莫说放在全国,哪怕只在山南省,也最多是一个中型的山脉,但植被保护得极好,古茶树林里古树参天,遮天蔽日,地形也颇为险峻,有些险要处据说是飞鸟难渡。

    王连城原本已经回县城了,搜索了一个多月,毫无所获,他作为公安局长,手头不止这一桩案子,自然不能长驻这里,只留下了一队林业巡警,继续对罗大海的行踪进行监控搜捕。不过事实上那些林业警察比王连城他们更懂得这个山林,因而也更知道,要在这座大山里找寻一个早有防备、训练有素的猎人,只能是痴人说梦了,因此自王连城走了之后,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每天上山吆喝两声,偶尔打几只小动物改善下伙食罢了。

    但前天林贤光神神秘秘地跟他透了刘辰龙赶来苗族村的消息,王连诚就想到这位凡事亲力亲为又兼身手不凡的刘大书记,不知道会不会心血来潮,顺便过来山上视察一下自己的搜捕工作,因此也连夜赶了过来,召集起当地的警力,又跟开始一样,在山上组织起了拉网式搜捕。

    所以刘辰龙他们三人来到山脚下时,看到是一番繁忙的景象,王连城站在山脚下,顶着大太阳,全幅武装,目光不断往山上扫视着,手里捏着报话机,不断接听指挥着各部分的情况,充分展示了作为公安局长的威武英姿。

    他远远瞥见刘辰龙他们走了过来,却是假做不见,更为投入地卖力指挥着,直到刘辰龙隔着十米外叫了他一声:“王局长!”他才故做吃惊地回头,快步迎上前去,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刘书记,您怎么来了?!”

    刘辰龙向他点了点头,微笑示意。杨日钊那日初到“六•二四事件”工作组时,王连城因为在山下主持搜捕工作,并未到场,祁枫他就更不认识了,是以刘辰龙先指着杨日钊介绍道:“这位是国家安全部的杨日钊杨局长,杨局长是这次汪木案件的最高领导,这个情况应该对你也传达了,如果有什么发现,可以好好向杨局长汇报一下!”

    王连城这才注意到杨日钊,心下虽然诧异于杨日钊的年轻,身上却是丝毫不慢,一并脚,一抬手,向杨日钊敬了个礼:“杨局长好!”

    杨日钊摆摆手说:“王局长不用客气,我也没穿制服,不用这么正式!”

    刘辰龙又指着祁枫说道:“这位是亿科地产的祁董事长,我们这次来,一是了解一下对罗大海的搜捕情况;二则是陪同祁董事长考察一下山上古茶树林,毕竟这也是亿科地产方面的重要项目嘛!”

    王连城很认真地应道:“是!我一定配合做好领导们的安全保卫工作!”

    刘辰龙看着王连城,失笑道:“这倒不必了,我们就上山随便走走!咦,我说王连城,今天怎么跟我这么正经起来了!”他跟杨日钊、祁枫在一起的日子,说说笑笑,全无官场上的习气,骤然王连城正正经经地跟他汇报,倒还真有点不习惯。

    王连城却是一愣,在他看来,刘辰龙是陪同大领导跟财神爷过来的,在外人面前自然要对刘辰龙把场面上的事做足,是以心里有些紧张,也就特别正经,不像平时那般还敢跟刘辰龙拉几句玩笑。

    杨日钊捅了捅刘辰龙,调笑道:“刘大书记,肯定是你平时对待这位局长大人如狼似虎的,才会让人家一见到你就紧张成那样,现在还好意思问?在我们面前想表演跟部下们兄弟一家亲么?迟了吧!”

    王连城这才松弛了下来,笑道:“没有没有,大领导别误会,平日里刘书记还真都跟我们打成一片的,只不过今天见到大领导,心下一紧张,说话也就严肃了起来,倒真不是刘书记的问题!”

    杨日钊笑道:“王局长还真会维护领导啊,那照这么说岂不就成了我的问题了?”

    王连城看得出杨日钊是在开玩笑,心下也就宽了,“王大炮”的本色又找回了几分,也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一见到大领导,立马觉得觉悟就高了,说话不知不觉水平也就上去了,领导多批评!”

    杨日钊失笑:“刘书记,你这局长可真宝!”

    刘辰龙摇头苦笑:“他这张嘴厉害着呢!好了,王局,觉悟上去了也要体现在工作上嘛,现在就跟我们说说搜捕罗大海的情况吧,有没有什么进展?”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7

王连城带着他们三人到临时驻扎的林业派出所的办公室坐了下来,倒上了茶,这才开始汇报了起来。

    他从一个多月前的第一次拉网式搜捕说起,详细介绍了自己一直坚持在第一线布置指挥,着重强调了一下这座山地势显要、山高林密的情况对于搜捕造成的实际困难,并表扬了干警们的连续奋战精神及在山地上工作的辛苦,最后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下一个多月来几乎没什么发现,只是半个月前曾经在一个洞穴中发现过有生火的痕迹,也对那个洞穴进行了重点布控,但是并没有后续发现,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罗大海留下的,因为这座山关涉到苗族村大部分人的生计问题,所以只在最初一星期实行封山,解封之后就经常有苗族村的猎户上山打猎,也有可能是他们留下的。

    刘辰龙他们耐着心听了他一番长篇大论,这才弄明白说到底就是一句话:毫无所获!虽说这也是意料中的事,但终究是有点让人沮丧的消息,不由相视摇头苦笑了一番。

    只是刘辰龙看着刚刚王连城拖着肥胖的身躯在烈日下晒得浑身是汗的样子,却也不忍苛责,反是勉励表扬了几句,赞扬了一下公安干警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把王连城乐得呵呵直笑。

    杨日钊终究是比较专业,听着王连城的汇报,想了一下,问道:“王局长,你们说要对全山进行全面的‘拉网式搜索’,但实际操作上应该不可能走遍每一个地方吧,是不是还存在一些无法搜寻到的盲点,这点很重要,要实事求是地说!”

    王连城有点尴尬,支吾了下才说道:“是的,这座山地势复杂,有许多悬崖断壁,我们的干警已经冒着生命危险尽量去堪查了,但还是有一些没有办法到实地去,但也都有用探照灯、望远镜扫视过,当然,也有遗漏的可能……这个……”

    杨日钊看他有点误会了,忙安慰道:“王局长你不要误会,我这不是批评,你们的搜捕工作做得很好,这是要肯定的,我先代表‘六•二四事件’工作小组对你们的工作表示肯定,并予以口头表扬,我这么问的意思,主要是想理明白到底哪些部分是搜捕的盲点,以便对下一步搜寻工作的开展提供思路,所以你只要据实具体回答就行了,不要紧张!”

    王连城这才明白过来,放下了心,说道:“我们曾经根据原有的勘测地图跟我们在组织搜捕时实际遇到的情况,画了一张粗略的示意图,几位领导要不要看一下?”

    杨日钊点头让他把地图拿了过来,王连城在一旁解说着,却原来这座山光断崖总共就有十几处,其中只有一处有组织几个干警爬上去勘探,结果没能上到坡顶就有人摔了,还好下面有防护,没什么大碍,但也从此没怎么敢再组织人上去了。

    而至于林木阻隔或者其他种种原因无法勘测的地方,就更多了,在示意图里,表示未勘测的黑色圆圈总共有几十处之多,刘辰龙开玩笑地说道:“王局长啊王局长,你这下是吹牛遇上老祖宗了,刚还说拉网式搜捕下,几无遗漏,现在在我们英明的杨局长法眼观照下,怎么就盲点处处起来了?!”

    王连城闹了个大红脸,不敢说话,不过刘辰龙其实也知道在这样的山高林密的地形下做搜捕,存在搜索不到的盲点是很正常的,王连城把干警们的安危摆在第一位,这个思路是很对的,而且他的地图上标的密密麻麻,证明做起事情来并不是敷衍了事,还是认真布置过的,对于这点,其实刘辰龙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王连城这人喜欢表功,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敲打一下还是必要的,不然就凭刚才杨日钊跟自己先后表扬了他一番,他的尾巴还不就翘到天上去了。

    这时他看王连城的脸都红了,也便不为已甚,反是勉励了他两句,又随便扯了些其他的,就打算往外走了。

    他在杨日钊问起那些搜寻不到的盲点的时候,已经几乎猜到了杨日钊想干什么了,以他们三人的身手,飞天遁地自是不能,但攀援一些寻常人所不能至的险处,却不是太难,而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搜捕的罗大海,也是他们的同类人。

    王连城再三提出了要陪同几位领导上山,却都被拒绝了,甚至也不让他派人随行。王连城苦求不果,只好送他们出了门,嘴里还一直挽留着,在杨日钊与祁枫不留意时还偷偷拉了拉刘辰龙的袖子。

    刘辰龙有些嘀咕地停住了步子,王连城神神秘秘地在刘辰龙耳边说道:“领导,要不留杨局跟祁董在这边吃个饭吧,我们的干警刚在山上搜捕时顺便打了些野味,估计这两位城里来的公子小姐会有兴趣的!”

    刘辰龙哭笑不得,低声训道:“好你个王连城,合着你拿政府的枪炮对付山鸡野兔呢,难怪在这驻点一个多月肚子里油水一点没见少!”

    王连城涎着脸笑道:“也就偶尔改善下生活,领导,京城的大领导不好接待啊,反正这也就顺手,怎么样?”

    刘辰龙没好气边走边说道:“你王局座慢慢享用吧,京城的大领导现在要上山打猎,可没心思跟你共进午餐!”他知道王连城也是在替他考虑,倒也不是真的生气。

    王连城茫然止步,在他身后喃喃自语道:“打猎?枪一响小东西全跑光了,城里人就是城里人,现在上山,我倒想看看能猎出个什么东西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8

第三十三章

尽管原本已经对形势有了一个大致的预估,但也要等到进了山之后,他们才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开展搜捕工作是何等的不易。

    山上的古树林树木高大参天、遮天蔽日,一进树林便如同整个天空黯淡了下来,视野很差,还好最近没怎么下雨,地面尚算干硬,并不难走。只是植被保护得好就不免有不少蚁虫鼠蚁之辈横行,也亏得祁枫不是一般柔弱女儿家,否则还真走不来这段路。

    刘辰龙看杨日钊入了山之后便不大说话,只是一直在前面领着路,手上还拿着地图默默在观察计算些什么,不由问道:“杨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杨日钊微微一笑,说道:“我在体会罗大海当日的心境,在想着如果我是他,会躲往哪里去。”

    刘辰龙沉吟道:“这也能算得准吗?刚才王连城的那张图上,未曾搜捕到的险要处比比皆是,我们恐怕没有办法一一加以探查。”

    杨日钊轻轻点头道:“可以的,罗大海对这座山很是熟悉,入得山便如同回到家一样,必不会没头没脑地乱撞,而且他当时有伤在身,肯定会懂得去挑一个适合长期隐蔽的地方藏身。这个地方不但要有地势险要,他能轻易隐藏而别人却很难找到,而且还应该有足够的水源与可狩猎的野兽或可采集的果子,综合这样一些条件来推断,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刘辰龙想了想,说道:“这恐怕也未必吧,罗大海当时有伤在身,而且精神状态颇为不稳定,王连城他们采取行动又来得很急,在这样的急乱交迫之下,罗大海不一定便能够如此冷静地去寻找这样一个最适合躲避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就近躲藏在某个角落,甚至有可能只是隐身在树上,他也是有修为的人,如果他刻意隐匿自己的行迹,哪怕就躲在那些干警们头上,他们也是很难发现的!”

    “呵呵”,杨日钊轻笑了两声,笑声里却是充满了苦涩:“你们不懂的,我刚刚说过,罗大海回到了这座山里,便如同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他抬起头,微眯着眼看着树叶间隙下射下的片片阳光,悠悠说道:“一个受了伤的正在被追杀着的野兽回到了自己的山林,是不需要什么判断的,他自然就会凭着本能去找一个安全的窝来舔一下自己的伤口!”

    他的脸难得地阴郁了起来:“这种事,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明白!”

    刘辰龙跟祁枫看着他的模样,心下明白杨日钊必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便不再说些什么,刘辰龙拍拍他的肩,一起陪着他默默走着。

    一路无话。

    三人跟着杨日钊,不一时便到过了两处据杨日钊判断有可能是罗大海藏身之所的峭壁及山谷,三人的身手比之罗大海都要强上不少,这些绝地在平常人看来险端处处,但他们此时攀援纵跃,无不圆转如意,直比猿猱之属还要自在上几分。

    杨日钊似是对山间十分熟悉,刘辰龙与祁枫却是平日间各有一大堆事要忙,也难得有此登临绝壁的体验,险绝之处往往有奇崛之景,不觉都觉得眼界大开,

    但情况却是不尽人意,三人攀下第七处谷底时,时间已渐近黄昏,这个山谷却是四面环抱,壁立如镜,如非三人这般身手实在难以下得来。但山谷颇大,甚且有獐、羊之辈在谷底悠游往来,一道小瀑布自山顶直流而下、潺潺不绝,在山谷里冲成了一条山涧,整个山谷中,只有一棵数十米高的古树在山涧边参天而立,树荫郁郁苍苍,将整座山谷覆盖了一大半,崖边还有几处天然洞穴,实是一个绝佳的逃避之所,但三人穷索遍了整个山谷,却犹是一无所获,那些洞穴也似是从未有过人烟一般,一直信心满满的杨日钊都不由有些焦躁了起来,举目四顾,喃喃自语道:“怎么搞的?”

    刘辰龙倒是一直保持着宁静喜乐的心境,安慰他道:“还有十余处地方未及探查,罗大海说不定便隐身于其中一处,反正我们三人也无惧什么晚不晚的,便一路找下去便是!”

    杨日钊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祁枫这时却在那棵大树下望着树有些发呆,刘辰龙一眼看见,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累了吗?”

    祁枫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指着那棵树说:“这不是茶树!”

    杨日钊走过来,略看一下,说道:“不错,这是棵枫树,这等巨枫,怕不有上百年以上,倒也着实罕见!”不过他也不以为意,毕竟这里本身就是千年古树林,谷底人迹罕至,生长些古树并不奇怪。

    祁枫皱眉,说道:“不是的,这已经是今天我们见到的第三棵枫树了,你们不记得吗?见到第一棵的时候我还曾经赞叹过,不过当时你在留意堪查地形,并不在意而已!”

    杨日钊这才隐隐约约想起似乎有这件事情,刘辰龙走过来说道:“这也没什么啊,这个森林里树种良多,有几棵百年老枫也不奇怪!”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9

祁枫说道:“不是的,我因为名字的关系,平常就比较喜爱枫树,以前还曾特地跑遍各地去赏枫,所以我知道这几棵枫树并不只是百年枫树,恐怕要有千年以上才能生长成这个样子,现在千年以上的枫树虽然也有,便极为稀少,实在不太可能在一座丛林里便有三棵之多,而枫树虽然耐寒耐热,但却多数喜欢生长在干燥排水性好的地方,这棵巨枫生长在山涧边,水都泡到树根了,哪怕是枫树中最耐湿的北美红枫,恐怕也受不了,又怎么可能长这么大呢?”

    刘辰龙隐隐有些明白祁枫的意思,沉吟着说道:“你是说这几棵枫树有古怪?”

    祁枫点头道:“嗯,我觉得如果把这几棵树的方位连起来看,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

    杨日钊被祁枫一语提示,从背包中取出了遁甲盘,又让祁枫在示意图上指出刚才巨枫所在的位置,对照起来,渐渐露出凝重的神色,说道:“没错,这三棵枫树都恰巧种植在合乎阵形的方位上,难道在苗族村布阵的高人,以这古树林为局,又布下了另一个阵法?!”

    刘辰龙想起一事,苦笑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听德瓦老爹说过,苗族村后的这座山里,有着传说中的苗族圣迹,每年还有人上山找寻,说不定就跟这些巨枫有关!”

    杨日钊吁了口气说道:“那可麻烦了,要是罗大海再躲入另一个幻阵去,我们总不能把这些巨枫都给锯了,更何况锯得了这些个巨枫,也锯不了这整片森林,怎知道他们说的圣迹到底在林间何处啊!”

    要隐藏一粒沙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放入沙漠。

    三人遥望着山上密密麻麻的古树,都有些发呆,颇有无从下手之感。

    良久,杨日钊才沉沉说道:“现在我们就按照阵形排列,到另一点去看看,看看那里到底是不是还有棵巨枫,是不是真的是个阵!”

    刘辰龙看着日渐西斜,怕王连城放心不下,打了个手机跟王连城交代了一声,三人这才出发,向下一个地方寻去。

    这次却是在一个绝壁顶上,三人毫无意外地发现同样的山涧,同样的巨枫,但不同的是,现在不过公历七月天气,这棵枫树的叶子竟是已然转色了,猩红如血,夕阳下,层林尽染,幽静林间蝉鸣鸟啭声不绝于耳,虽然几人现下心里都不轻松,但面对这番景致,也不由得颇有些尘嚣尽去之感,一时都微微呆住了。

    良久,祁枫目现迷醉之色,轻叹道:“好美!”

    刘辰龙看着她如同小女孩般的神情,心中忽然涌过一阵异样的感觉。淡淡的,却是一阵暖。

    杨日钊恢复得最快,四下搜寻了一遍,皱着眉道:“看来有九成是一种阵法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去看下一处,确认一下?”

    刘辰龙还未回答,祁枫却回答道:“不用了,这是一种阵势,而且与苗人有关,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杨日钊疑道:“为什么?”

    祁枫吁了口气:“我听说过这种品种的枫树,它的名字叫‘蚩尤血’!”

    杨日钊喃喃道:“蚩尤血……蚩尤血……”

    相传昔日黄帝杀蚩尤于黎山之丘,掷械于大荒之中、宋山之上,后化为枫木之林。传说中这种枫木共有十二株,一年四季,依次转红,其叶色猩红若血,象征蚩尤经年累月、无尽之恨。

    但是从未有人真正见过这样的枫木,黔东南的苗民们至今崇拜枫木,但那只是平凡的枫树罢了,长久以来,人们也习惯于将这当成一种带寓言性质的民族神话,没想到在这个不知名的后山中,居然生长着这种传说中的神树。

    刘辰龙走上前去,用手轻触那千年古枫盘根错节的树干,正想说话,突然却觉得眼前又如那夜在苗寨听到芦笙时一般,恍然间便如同置身在一个千军万马的古战场,四面八方都是高大的枫树,漫天漫地飘舞着一片血红色,也分不清是枫叶还是勇士的血。一个高大的英雄被围困在中间,敌人如潮水般地涌了过来,剑戈如林,血肉横飞,英雄悲愤地仰天长啸,刘辰龙心里挣扎着,却是如同掉入噩梦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忽然听到有人低低地“咦”了一声,竟是在心里响起的。

    刘辰龙叫不出声来,只能在心里发问道:“什么人?你是谁?是不是罗大海?”

    那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仓吉嘉措的弟子,你终于来了!”声音苍老,却绝非罗大海的声音。

    刘辰龙吓了一大跳,连声追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你怎么知道?我……我……”

    那人似是在刘辰龙心里微笑了下,缓缓说道:“秘密只存在于耳目间的层次,对于两颗圆融无碍的心灵来讲,世间再无任何秘密是不可分享的,等你到了我们的境界,自然就会明白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49

刘辰龙不由一时有点接受不来,皱起眉头,追问道:“你是谁?你在哪里?”

    那人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你我终会有见面的一天,不过现在,请先去帮我做一件事吧!”

    刘辰龙茫然问道:“什么事?”他对于这个神秘的老人一无所知,但却直觉他并不会加害自己。

    那人说道:“救一个人,救一个你们想找的人!”

    刘辰龙差点跳了起来:“罗大海?!”

    那人轻轻说道:“是!”

    刘辰龙急道:“他在哪里?”

    那人却是沉默下去,没有回答,刘辰龙又追问了几声,正在疑惑间,忽然发觉心灵仿佛被一股什么力量拉扯着,直沉了下去,直沉到整个大山的深处,仿佛与整个大山融为一体。在那个刹那,他简直可以感觉到山上每株大树、每棵小草、每片树叶伸展的情况,可以感觉到有獐与鹿在林间跳跃着,感觉到有只豹子穿行在树下,甚至可以感觉到它正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扎脚的荆棘。那日他在结成佛阵的瞬间,也有过这种与天地万物融合为一的感觉,但却绝无今日这般清晰。

    猛然间他看到了罗大海,他正半躺半坐在一个山崖上,身边还站着一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的人,罗大海似乎正在对那个人说着什么,那人却笔直站立着,一动不动。

    那股力量将他的心灵牵引到那人面前,刘辰龙徒然喊出声来:“旱魃!”

    他张开眼,入眼处是祁枫与杨日钊那张关切的脸,刚才的那种感觉消失无踪。

    杨日钊问道:“你没事吧?怎么突然间如同在做梦一样,闭着眼睛,对不理不睬的?”

    祁枫默默掏出条手帕,递给刘辰龙,刘辰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是满头大汗。

    他向祁枫道了声谢,接过手帕,急急说道:“我知道罗大海在哪了!”

    杨日钊诧道:“在哪?你怎么会知道的?”祁枫虽没说话,但一双妙目也是写满了惊异的神色。

    刘辰龙长吁了口气:“以后慢慢再跟你们解释,现在我们先去找罗大海!”

    方才那种感觉虽然消失了,但他却可以清楚地知道罗大海的位置,杨日钊与祁枫两人跟在他后面,看他也不由看左转右折,竟如同对山上的路娴熟无比一般,都不由咋舌,满怀困惑地跟在他身后。

    刘辰龙来到山崖下,停下脚步,对杨日钊与祁枫低声说道:“罗大海便在这个山崖上,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只旱魃,呆会我们上去要小心!”

    二人相信刘辰龙并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此时也不是追问的时候,互望一眼,都点了点头。

    祁枫未曾见识过旱魃的厉害,也倒罢了,杨日钊可是亲身体验过旱魃的威力,此时听说山崖上还有一只旱魃,忙对祁枫交代道:“旱魃厉害无比,不是我们所能力敌的。呆会上去后,你跟刘兄先拖住他,我来布个法阵,然后你们就将旱魃引入阵中,希望可借阵法的威力,将之消灭!”他曾与程明生一场打斗,亲眼看见程明生进化成旱魃后举手投足间便破掉了天罡天雷大阵,心知自己哪怕再加上刘辰龙与祁枫,也绝不是程明生的对手。虽说旱魃也有强弱之分,但以程明生的程度而言,再弱也有限得很。

    祁枫并不是太当一回事,直至刘辰龙也面色凝重地交代了几句,她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人合计停当,便静悄悄地攀援而上,为了不惊动上面的旱魃与罗大海,三人都尽量收敛了气机,也因此攀援起了多费了不少力气。三人爬到崖顶,探出头来。夕阳沉入地面,天已微黑了。但以三人的目力,还是能隐隐看见罗大海依旧半躺半坐在地上,离悬崖面临深谷的那一边不到一米远,那只旱魃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祁枫的方位离旱魃最近,此时向二人以目视意打了个招呼,娇叱一声,手在崖顶地面上一按,人借力拨起,凌空翻向旱魃,出脚踢去。

    刘辰龙功力最高,本欲打头阵,此时一把没拦住,祁枫已冲了出去,连忙紧随上崖,也向旱魃与罗大海那边扑去。

    这时旱魃与罗大海的反应却是不同,罗大海仍然懒懒地不动弹,刘辰龙看着他的脸上竟似隐隐露出喜色,那只旱魃却兀自端凝不动,任祁枫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他身上,这才突地仰天一声长嚎,也看不清他怎么出手,祁枫突然闷哼一声倒摔了出去,刘辰龙正好在她身后,忙一把接住,落在地面上。

    那只旱魃转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他不像程明生一般几于生人无二,而是满脸黑乎乎的,此时天光黯淡,几乎看不清眉目,口中两棵长长的獠牙,眼珠子却与程明生一般做淡红色。此时望着二人,似乎直欲扑过来一般。

    强敌当前,刘辰龙无暇查看祁枫的伤势,手上一个“不空成就佛”手印灌入她体内,双目炯炯,却是一直盯着旱魃,丝毫不敢大意。

    夜更黑了,旱魃脸上渐渐现出凌厉的表情……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1

第三十四章

月渐渐亮了。

    刘辰龙左、右手各自拇指、食指成一扣环;而后面三指的相互交插,平放于腹前气海丹田穴之间,正是大手印金刚界的“修菩提心妙观察智弥陀印”

    “修菩提心妙观察智弥陀印”,解天下一切生死杀机。

    这些日子来诸事繁忙,甚至无暇再为汪木的死来悲痛,但此时面对旱魃,刘辰龙才知道自己心里的哀伤悲愤丝毫未随时日推移而减,只是面对旱魃这等强敌,他只能努力将自己的心境保持在大光明心的状态,将一切情绪排出脑外。

    祁枫已挣扎着爬起身来,并无大碍。身后杨日钊响声不断,想是已经在布阵。

    那旱魃突然抬头对着月光,发出一声难听的嚎叫。

    “咦!”祁枫看见月光照射下旱魃的身形,忽然起了一声充满惊讶的娇呼。

    刘辰龙以为旱魃立时就要发作,脚下一错,挡在刚刚立稳的祁枫面前,全神戒备着。

    旱魃却突然转过身去,刘辰龙不明所以,稍微愣了愣,电光火石间,却见旱魃竟飞起一脚,正踢在身前罗大海的身上,这一脚势雄力猛,罗大海登时飞上半空,漫天带起一蓬血雾,便如石块一般,直往悬崖下坠去,却似是发不出声音,连声惨哼都没吐出来。

    几人不由被眼前的变故呆住了,那只旱魃转过身来,在月光下吱牙咧嘴,竟似是在得意发笑。刘辰龙看着他的狰狞笑脸,顿时清醒过来,心中抑不住怒意勃发,长啸一声,手中印结一转,左、右手腕交叉,左手腕在内,左手腕在外,双手分别将姆指、小指指尖扣成一环,中间三指竖起微张,转瞬间已结成大手印金刚界威力最强的军荼利羯摩印,刘辰龙长吸口气,周身隐隐现出腾腾火焰,却是心中感应引发天地间忿怒母火,站在他不远处的祁枫都觉得气息微微滞了一滞,刘辰龙双手推处,一道火焰凝成实相的大手印脱手而出,似慢实快,直击向旱魃。

    那旱魃本是至阴中生出至阳来的火中之精,是以丝毫未将这道火焰大手印放在眼中,只是信手迎向大手印一抓,却是当堂吃了大亏。

    这忿怒母火不同于天地间任何一种火焰,形虽暴烈,性实阴柔,专伤人心中五毒七恨,凡体内有贪嗔爱欲痴之人,尽皆难逃此火,那旱魃本是以怨为力、以血为食,嗔恨方炽,那火触到他的手,徒然明亮了起来,沿着它那只手直往上烧去,这只旱魃显然未如程明生般高级,尚不能言语,此时直挥舞着着火的手,跳将开去,惨然长嚎,声闻百里。

    刘辰龙见旱魃闪了开去,忙一闪身,来到悬崖边上,向下望去,却是一片黑茫茫,哪里还看得到半点罗大海的踪迹。

    刘辰龙稍稍愣神,耳畔忽听祁枫一声娇喝:“小心!”头顶两道风声巨响,刘辰龙忙脚下凝力,横移了开来,正见那只旱魃与祁枫方自飘飘自天上落下,祁枫站在他身畔,面色肃穆,手上多了一把蓝色的小剑,肩上却现出五道爪痕,那只旱魃站在不远处,月光下面容扭曲,似是怒急交加。

    刘辰龙没想到那只旱魃这么快便炼化了大手印所附之忿怒母火,一时大意下显些中了暗算,此时眼见罗大海踪迹全无,怕是不活了,不由想起汪木临死前那圆瞪的大眼,顿时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双手提至当胸,手指翻飞,左右手拇指、食指相扣成环相并立;另外三指则指尖交叉竖立,却是大手印胎藏界的“遍法界无所不至大惠刀印”,自他晋入这一境地以来,还是首次动用大手印胎藏界的印法,手印一成,顿时浑身荡漾起一层金光紫气,头顶竟隐隐显出心中所奉请之四大明王庄严法相,刘辰龙只觉得全身劲力激荡,几欲爆出体外,不由又是一声长啸,手印一推,劲气排空,连人带印直向旱魃撞了过去。

    那只旱魃抬首处,觉得劲气如刀,扑面而来,不由也激起体内凶性大发,他不同于程明生,此时行事但凭本能,一时战意发作,周身冒出淡淡红光,也是不假思索,飞身一头向刘辰龙撞了过去。

    祁枫看着刘辰龙这么不要命似的打法,不由又是叫出了声来。

    杨日钊此时刚刚布完法阵,抬头一看,也是顿时傻了眼,只见半空中一紫一红两道光芒直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直直撞在了一起,光芒四射,一时似乎连月光也黯淡了几分。但出乎意料地是只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杨日钊与祁枫却如同心下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一般,连退了几步。

    半空中传来刘辰龙一声闷哼,金光敛尽,刘辰龙的身形直坠了下来,他刚刚以大手印金刚界的军荼利印轻易挫伤旱魃,未免错估了旱魃的实力,以为此次应用高一层大手印胎藏界的“遍法界无所不至大惠刀印”更应当不惧才是,却浑没想到刚刚伤了旱魃的并非其自身大手印之力,而是以大手印点燃引发了天地间的忿怒母火,忿怒母火以心火之力伤人,若非心地清明、一尘不染之辈,无论修为多高也会为其所伤,却并不是刘辰龙的修为已然高到可以和旱魃硬碰硬的地步,此时他一时莽撞,正面接下旱魃全力一击,不由顿时吃了大亏,一时五内如焚,在空中止不住身形掉落了下来。

    祁枫奋不顾身地纵身扑了上去,当空接住刘辰龙,杨日钊也自在同时身形一晃,飞到半空,凌空截上追击而来的旱魃。

    月光下,四条人影乍分乍合,祁枫接过刘辰龙退到一旁,那只旱魃在与刘辰龙一搏中显然也受了颇重的伤,被杨日钊几道雷火符灰头土脸的炸回了原地。

    刘辰龙在祁枫的搀扶下挣扎着盘坐了下来,手上结成“不空成就佛”手印,对祁枫说道:“我没事,你快去帮杨兄!”

    祁枫看他还可以运功自疗,略略放心了些,但看着杨日钊尚能应付,却没有马上过去,还守在刘辰龙身边。

    旱魃此时颇显委顿,他是不死之躯,大惠刀印的劲气虽厉,于他却无多大损伤,但刘辰龙的金刚禅法光明心却对他颇有克制之能,僵尸之属原本最怕雷火之类,他虽已成旱魃,境界上已可无视雷火之流,但内心深处却还有着本能的畏惧,加之现在有伤在身,一时反被杨日钊的雷火逼住,渐渐引入阵法核心。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2

杨日钊见旱魃已深入阵中,扬手处,一件法宝飞出,罩在旱魃头上,竟当空响起一片金紫雷电,颇有当日天雷之势,只是规模威力小了许多,顿时将旱魃困在了罩中,自己却纵身向后,凌空一个翻身落在刘辰龙与祁枫身前,手做剑指斜向天际,径引月华入阵,法决到处,一道莹白如玉的光柱自天上月直投入法阵之中,整个山崖都亮了起来,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美态。那只旱魃似乎也感到了极大的威胁,纵声长嚎了起来,却被法阵之力困住,一时动弹不得,只是随着他的嚎叫声益转激烈,在一片银白色的光芒里它身周数尺亮起了淡淡的红光,红光到处,转瞬间那件法宝发出一声脆响,碎裂成片片落下,此时杨日钊却已周行九步,口喝一声:“结!”

    原本柔和的月光徒然亮得让人张不开眼,光芒照射处,旱魃一声惨嚎,身上冒起了大量白烟,白光渐渐转剧,忽然一道光柱直射向旱魃立身之所,旱魃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号叫,继而又是接连八道光芒,一道比一道闪亮,旱魃的惨号声渐渐无力,待得最后两道光芒映射下,已是悄无声息。

    九道光柱之后,白光渐转黯淡,不一刻功夫,山崖慢慢恢复了原貌,半边月挂在中天,沉沉如水,若非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实难想见如此温柔的月也会有这般暴烈的一面。

    杨日钊松去法决,汗水汨汨而下,这个“九曜星宿锁妖大阵”是茅山宗镇山的阵法,九曜乃是罗天诸宿中最凶悍的恶星,牵引九曜之力降妖伏魔自是威力无穷,但要承受恶星之力的反震却实需布阵者有极高的功力,莫说是杨日钊,便是现任茅山掌教宗师清宁子也未必能接得下来,原本这阵非他能力所能布得出来,但杨日钊却自苗族村的古阵法里得到了体悟,将阵法的力量本源改成明月,而依据天时山势,使人月为一,情景交融。他原本也不知道这样是否可行,但这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自那日与程明生一战,他所能布下的最高级阵法“天罡天雷大阵”被程明生举手间破去,他就知道,要困住乃至消灭旱魃,唯有这套“九曜星宿锁妖大阵”或可做到,是以虽然心中殊无把握,却也是冒险一试,没想到以月为源的“九曜星宿锁妖大阵”,其威力功能竟殊不在以九曜恶星为力量本源的法阵之下,而那只旱魃的能力比之程明生,却显然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兼之受伤在先,此消彼长之下,眼看这法阵之力竟几乎将旱魃打得烟消云散。

    刘辰龙刚才运聚体内金刚乘之力周行三脉七轮,已是基本压住伤势,由祁枫扶着站了起来,目睹杨日钊法阵之威能,也不由咋舌不已。他此时虽无大碍,却是暂时无法再动手,杨日钊也是耗损真元过度,盘坐在地上径自闭目调息,自己这方只剩下一个祁枫还能抵挡,她的功力虽然不在杨日钊之下,但其修为以媚咒之术为至上,对着旱魃这种异类生物,无疑打了个折扣。如若旱魃还能动作,形势实是颇为不利。不过现在淡淡月光下,不远处的旱魃犹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双方僵持了一会,祁枫沉吟了半晌,说道:“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刘辰龙犹豫了下,才叹道:“要多小心!”祁枫微微点头,手上提着那把小剑,亦步亦趋地向躺在地上的旱魃走去。

    十步、九步、八步……刘辰龙眼见祁枫一步步接近旱魃,不由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若不是自己现下确是无法上前,又实在不能给旱魃这种拥有不死之身的生物太多时间,他绝对不会让祁枫亲自冒险。

    眼见祁枫又踏前一步,刘辰龙看着祁枫手上的小剑在月光下泛出淡淡蓝光,忽然灵机一动,喝道:“小祁,用剑!”

    祁枫闻声知意,纵身而起,凌空一翻,手上剑化一道蓝色电光,直往地上一动不动的旱魃处射去。

    那只原本似是已然死亡的旱魃却动得更快,祁枫剑方离手,他忽地发出一声嚎叫,翻身而起,险险躲过小剑,竟是伸长两双利爪,向祁枫扑来。

    刘辰龙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下强行运聚起大手印,一时却是真气微逆,当堂吐出一口血来。

    祁枫却似是吓呆了,一手抚心,秀眉微蹙,淡淡月光掩映下,更显身形柔弱纤细,让人不由顿起呵护怜爱的冲动,整片天地似乎蓦地静了下来,连旱魃都凝在半空中,愣愣地发起了呆。

    祁枫突然拨身而起,当空飞退,手上却有如蝴蝶翻飞,那把已落在地上的蓝色小剑竟随她手法变化,凌空有如游鱼一般,转折而回,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光,后发先至,正从旱魃胸前透过。

    旱魃要害又受重击,登时掉落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嚎。

    祁枫也落在地上,脸色惨白,她刚才临急之下,发挥了“娑毗迦罗先梵天咒”的至上境界,果然连旱魃也不由为之所动,险险赢回一条命,但也是为方才的惊变吓得不轻。

    那旱魃坐倒在地上,眼中红芒大盛,从祁枫、刘辰龙、杨日钊身上缓缓扫过,每个人都能感到他深沉的恨意。

    杨日钊此时也为变故惊醒了过来,但一时间全身乏力,插不上手。

    祁枫全神盯着旱魃,全身功力提升至最高状态,突然旱魃又是一个翻身扑起,祁枫早有防范,一声娇叱,扬手处,小剑光芒四射,护在身前,但旱魃却是凌空斜斜一转,换了个方向径往悬崖外飞了过去。

    祁枫这才明白旱魃此时竟是想遁逃,指挥小剑随后追击,但终究差了一线,眼睁睁看着那只旱魃踏蹈着虚空而去,消失在一片茫茫黑暗中。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9-21 00:53

半晌,几个人才回过神来。杨日钊缓缓走到悬崖旁边,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心有余悸地一声长叹:“没想到这样也灭不了他,旱魃的能力真的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

    刘辰龙强压下翻腾的血气,勉强来到祁枫旁边,问的却是:“你……你没事吧?”

    祁枫摇了摇头:“没事,皮肉伤!”

    她停了一下,却转头对刘辰龙微微笑道:“你呢?伤到哪了?”

    刘辰龙心中不由自主地一跳,强笑道:“没什么大碍,中脉跟心轮微伤,死不了的!”

    祁枫竟微嗔:“那也不能大意啊!”

    刘辰龙笑道:“我皮糙肉厚,大男人一个,倒是大小姐要小心,玉手余疤,殊非美事哦!”玉人关切,他不禁心情大好,一时倒把刚才的紧张给忘了大半。

    祁枫微瞪了他一眼,杨日钊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到他们两个的微妙情景,不由失笑道:“二位好兴致,如此良宵美月,看来我也该一头从这跳下去避开才是!”

    刘辰龙却是被他提醒,皱眉说道:“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组织搜索队,搜寻罗大海,希望能有所收获!”

    祁枫说道:“这里深不见底,恐怕罗大海是凶多吉少了!”

    杨日钊叹道:“是啊,不过罗大海终究是有修为的人,或许能有奇迹也说不定。”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管如何,我们总要尽尽人事,谁也没想到,旱魃的反噬来得这么快!”

    刘辰龙心中微微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得上来。

    杨日钊又喟叹道:“旱魃果然是旱魃,如此法力,难怪罗大海掌控不住!”

    祁枫忽然说道:“你们觉不觉得旱魃看来有点眼熟?”

    刘辰龙跟杨日钊愣了一愣,经祁枫这么一提,他们也是觉得这只旱魃果然看来跟在哪里见过一样,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杨日钊微皱眉道:“可能是跟程明生相似吧,獠牙、红眼,看上去……不过……小祁不是没有……”他忽然意识到祁枫并没有见过程明生,不由困惑地看了祁枫一眼。

    刘辰龙也自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突然眼前闪过那只旱魃身上那副铠甲,他跟旱魃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不由几乎跳了起来,张大了眼睛望着祁枫,喘着气说道:“他是……他是……兵……”却是惊骇过甚,一时说不下去。

    祁枫缓缓点了点头:“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杨日钊摸不着头脑,叫了起来:“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刘辰龙深吸了口气,才说了出来:“杨兄,你难道没发现这只旱魃装扮上很像一种东西!”

    杨日钊茫然道:“什么?”

    刘辰龙苦笑道:“兵马俑!”

    杨日钊的反应几乎跟刚才刘辰龙一样,瞪大了眼睛,好一阵子才说出话来:“这……这怎么可能?!”

    祁枫开口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但这只旱魃的一些特征真的和我跟的案子中那件丢失的军官俑非常相似,包括高度及身上所穿用的铠甲,只不过脸跟手起了很大的变化,所以我一时不敢确定而已!”

    杨日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可是……”

    也无怪他会觉得难以置信,他出身于茅山正宗,对于旱魃本身已经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眼下这事完全打破了他原本的知识结构,不由一下子难以接受。

    反是刘辰龙对于旱魃的祭炼几近一无所知,目睹了这么怪力乱神的事情,对于这一类事情已是见怪不怪,是于反是接受得最快,说道:“杨兄,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你当时不也说了,这只旱魃很可能是只封印了旱魃厉魄的陶土人偶,以兵马俑为人偶,跟你所说也并不相悖啊!”

    这句话提醒了杨日钊,他转头说道:“对!对!我们马上找一下,附近可有这只旱魃打斗中掉下的陶土!”


~~~~~~~~未完待续~~~~~~~~

eggfelix 发表于 2005-9-21 13:37

再顶!!!!!!!!!!!!!!!!

anyway 发表于 2005-9-26 13:26

又得等, 哭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0-7 23:30

以下章节因是图片版,所以上传至别的版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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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169 发表于 2005-10-14 08:02

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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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灵异官场》--作者:海东青 **已更新至第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