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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三生槐》--作者:辽东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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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到廊坊三四个月吧,上初三了。”

    我停下飞舞的筷子慨叹:“别提了,那时候我正倒霉呢。你走后时间不长,我就因为打架被开除了,我爸费了老大的劲,托关系把我送到十四中去了。”

    “你和谁打架?”她兴致盎然地问。

    “七班那个脑袋特别大,外号叫‘胖头鱼’的家伙。”

    “噢,是他呀,他可讨厌了,该打!”她倒幸灾乐祸,“不过为的什么呀?不会是为了那个叫什么静的女同学吧?”

    “不是为了覃竹静”我纠正她,“是他叫我外号!”

    “嗬,名字记得这么清楚,我看就是为她。”

    这次见面我们都非常高兴,相谈甚欢。吃过饭后,我陪她到“秦新大世界”超市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然后送她回宾馆,她下午还要去渡野田。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不觉竟走过了。还是她先发现的,我们相视一笑,转身往回走。近旁自行车道上,沿着大街走向一连排了四根粗大的电线杆,一个小男孩正在这练习足球带球过杆,脚法颇为娴熟。

    我赞叹道:“中国足球有希望了。”

    她惊奇地问:“可真怪啊!电线杆就戳在道上,跟梅花桩似的,多碍事呀,怎么不挪走啊?”

    我含笑回答:“这可是我们这儿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条街叫燕山大街,以前路没这么宽,这些电线杆都在人行道边上,一点不碍事。”

    正说话时,小男孩控球略有失误,皮球滚了过来。我用足弓轻轻一推,传到他脚下,喊道:“练得不错啊!”他熟练地用脚尖一勾,颠起了球。

    我继续对肖荷丽介绍:“后来修路拓宽,它们的位置没有动,结果就跑到自行车道上去了。不仅是这一段,这条大街上还有好几处呢。别的街道也有类似情况,有一处是三根电线杆就横在道上。”

    “修路时可以往边上挪一点啊。”她仍不很理解。

    我敦敦教诲:“市政交通部门管修路,但是管不着电线杆,电线杆归电力公司管。别看这些部门平常收拾老百姓有的是主意,电老虎他们可不敢惹。电力不挪,他们什么招也没有,没一点脾气。”

    她摇头浅笑道:“有碍观瞻,一大怪啊。”

    “你还别看不起我们,我们市还曾经获得过全国‘无障碍城市’的光荣称号呢”,我指着行人道上的盲人线骄傲地说:“全市主要干道上都有。”

    “盲人确实是无障碍了,不过自行车得绕梅花桩。”她还是不服气。

    我耐心地教育她:“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得用它来找电线杆。”

    说话间已到了宾馆门口,她告知了房间号,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约好晚上再见面。

    华灯初上时分。肖荷丽蹦蹦跳跳地从宾馆中跑出,身手矫捷。一见我已经守侯在门口,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我们在海鲜店一起吃了饭,然后我提议去酒吧迪厅放松一下。这个建议得到她热烈的响应,说以前很少去这种地方,正好去长些见识。

    酣歌醉舞的人群,眩丽驳彩的灯光,陆离颓糜的情调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我拉着她的手,恣肆地挤来挤去,她似乎有些紧张,本来丰腻的手变得僵硬了。

    一个庄肃严峻的中年人,拥着袒胸露背的妖艳女人站起,向里面的长廊方向走去。我急忙占领了他们空出的座位。

    “不太习惯吧。”我笑着对肖荷丽说。

    她回答:“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场景。真有点狂欢的感觉。”

    我仍旧喝“东方人”,威士忌的爽辣直达脚趾。她却只点了桔子汁。

    音乐的鼓点骤然激亢,她斜倚在浮光跃金的墙壁上,皱了皱眉头。

    我心想:学理科的女生,还真是单纯啊。

    这时,我们前面几排的座位一阵骚动。一个年少气盛、一头焦黄头发的削瘦男人,动手在打一个女孩子。女子留着马尾辫,黑色的衣服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饰物,耳朵上闪着一排耳钉。

    女子哭闹着倒地,随即爬起来,又上前扑打,最后又被打倒在地。在别人的劝解下,她不再以弱敌强,而是诟骂不已,秽语如潮,听者无不动容。

    打人男子被骂得气急败坏,又要上前动粗。几个象是同来的小青年,将他们分开,两个人拉着女子往外走去。

    迪厅里狂烈的音乐声,不久就掩盖了刚才的愤怒一幕,就象大海里一条小小波澜,瞬息就不见了。

    肖荷丽气鼓鼓地说:“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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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色的灯光,隐去了她皮肤的微黑,而眼睛却分外的亮闪,透出澄朗的气质。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说不定,这就是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在这种地方,我见过的多了,还有大打一架后,不久又回来了,两个人亲密得象连体婴儿。”

    她叹息了一声:“女人好可怜。”

    我笑着反驳:“其实男人更可怜。我记得有个外国片,男主角说过这么一句话:‘男人尽管一生不断努力,其实所有高潮加起来也不过几个小时。’”

    过了良久,她终于说:“为什么男人不能终生守在一个女人身边?”

    我大声说:“你以为男人不想啊。《大腕》里葛优有句台词:NOMONEY,NOWOMEN!太他妈的经典了!”

    我继续高谈阔论:“男人如果一朝失势,恐怕身边的女人就都跑光了。于是男人为了钱不断进取,只有成功,他才能有更多的选择,或与女人白头偕老,或中场换人。”

    她急促地摇头,说:“不全是这样子的!许多人都能相守一辈子。”

    “我有个大学同学,他曾经就股份制与婚姻的关系,提出了精辟的见解。我觉得他应该以此发现获得诺贝尔奖。”我是个好为人师的人,有机会就夸夸其谈。

    “婚姻本质上就是两个人合伙开了家公司。虽然婚前财产有可能不同,但双方各占50%的股份,所有收益都是五五分成。在经营了一段时间后,如果男人在事业上成功,他就获得了实际控股权。女人不会离开他,否则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合伙人,不怎么出力,还能得到一半红利。”

    我喝了口酒,接着说:“如果男人不成功,可能会有几种情况。第一个是女方觉得自己的资产也贬值了,撤资单干很费劲;想另外再找一个实力强大的合伙人也不可能了,你就这点破烂资产,谁和你合伙?于是只好对付着继续合资经营。”

    “第二种情况是女方认为自己的资产还没有贬值,赶紧撤资结束这个项目,另找一个有实力的重新成立一个更大的股份公司……”

    我正在口若悬河谈论风生时,突然发现在喧嚣繁闹的人群中,有一双冰莹的眼睛眴视着我。

    我不由身体颤震了一下,只觉得舌敝唇枯,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穿了一件普通的红色半袖毛衣,高挑的身材,简短的黑发,白璧似的皮肤。狂乱的人群根本掩不住她的冷峻。天哪!这不是与我有过一夕欢愉的神秘女郎吗?

    我呆若木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肖荷丽发现了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寻找令我痴呆的凝视点。

    她冲我笑了笑,微微一颔首,目光中似有一丝幽怨,然后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急忙对肖荷丽说:“你先呆着,我出去看看。”

    我挤进人群,已见不到她的丽影。我开足马力,以最快速度跑到门口。门外月朗风清,停车场上车辆横陈,却没有一个人影。

    “她是你女朋友吗?因为我闹误会了?”肖荷丽在我身边带着歉意问。

    我怅然道:“不是,我只是见过他一面,她的身份是个谜。既然找不到她了,我们回去吧。”

    “外面空气很清新啊,我想在街上走一走。”

    我们在空旷的大街上漫步。空气中弥漫着春天树叶清润的气息,月色柔雅地散了一地。

    “你有女朋友吗?”她突然问。

    “有啊。”我有点心不在焉。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又问。

    “那不是发昏嘛。”我苦笑道。

    “为什么?”

    “很现实的生活问题,工作不太稳定、还没有房子、医疗没有保障,谁敢结呀?”我发了一通牢骚,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有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通知我,我好去喝喜酒。”

    “本来我是想早点,听了你的高见,我就不想那么快了。”

    我笑了,道“少赖我!你和我不一样,在廊坊有父母照着你,怕什么?”

    她还了我一个微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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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身份

    星期一的早晨,格外忙碌,发货单、采购单堆了厚厚一沓。要是发工资的时候,钞票有这么厚就好了,我心中暗自幻想。

    我将发货单据整理分类,安排车次,然后甩给小胡。那一边,负责市内采购的孟姐和小陈电话不断,也是不得空闲。

    正在敲打电脑的小叶对我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摘下耳机。她见到我问询的眼神,就又重复了一遍:“防锈剂昨天就到了,按规定是要化验的。”

    我说:“你给化验室的老王打电话,叫他过来取样。”忽然又想起,星期五那天给老王的漱口水,也不知道化验结果出来没有。于是改了主意:“还是我打吧,你别管了”。

    小叶好奇地问:“你听什么歌呢?”她今天涂了银色的眼影,显得纤巧的眼睛很皎亮,说话的时候便闪过几缕波光。

    我瞥视了一下左右,小声说:“那天做梦时听到的歌。”

    “什么?”她惊异地叫出声来,随后自觉失态,赶紧抿紧了嘴唇。

    我抱怨道:“这首歌太冷僻了,几乎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太难找了!你说要是什么《天涯歌女》、《玫瑰玫瑰我爱你》、《夜上海》之类的,多好找,网上有的是。还算是运气不错,最后好歹查到个下载的地址,就这么一个,如果有问题的话就白忙乎了。”

    小叶没有理会我,竟然站起来抢过我的MP3。她听了一会儿,问我:“在梦里是这个歌手唱的吗?”

    “不是,要比她好听多了,那真是天籁一般的声音。”我说道,“先干活,中午休息的时候再向你介绍一下背景资料。”

    一上午,我们物流部就在紧张的节奏中工作着。其间,孙总还几次添乱,跑过来讯问发货的进展情况。将近中午,总算能喘了口气,该吃饭了。

    小叶端了一小碟青菜,一小勺米饭,坐在我身旁。我笑道:“就吃这么点,还没小鸟吃的多呢,你倒好养活。”她浅浅一笑:“我是越干活吃的越少。”

    “那首歌真好听,现在怎么没人翻唱呢?也从来没听人介绍过,叫什么名?”她问道。

    “还是托我的福,才能听到这么好的歌吧。”我开始卖弄:“这首歌的歌名叫《问》,是首艺术歌曲,可能是曲高和寡,而且过于深沉、凄怆,与大时代波澜壮阔的精神不符。但又不是那种颓靡的风格,不能体现出洋场的纸醉金迷。”

    “什么年代的?作者是谁?”她用筷子在盘子里搅动着。

    我回忆着网上看来的资料,说:“这首歌大概是作于1921年。作者叫萧友梅,生于1884年,死于1940.年。他是中国首位音乐留学生,头衔有音乐教育家、作曲家、音乐理论家,而且被尊为我国现代音乐教育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其作品主要写于二十年代。学音乐专业的人,应该听说过他。”

    “1921年,这么说时间范围可以缩短到1921-1939之间了。”她缓缓将一片菜叶放进嘴里,若有所思,说道:“看来,你在前世是个有钱人。”接着又问:“昨天还有前天做梦了吗?”

    我的心一沉,怨艾道:“真他妈的邪性!天天做,现在都做习惯了,第二天起来不象一开始那么累了。”突然,我想起,这几天里有一天没有做梦,是歆馨回来的那晚。我一时呆住了,这说明什么?应该不会是巧合吧。

    小叶却精神一振,急切地问:“都做的什么梦?”

    我掐着头皮,说道:“前天是在野地里打猎,那个地方荒草连绵,好象还有片树林。”

    “与你在一起有些什么人?”她问道。

    “身边还是那个女人,还是看不清脸。远处好象还跟着两个人,男的,不过我没有注意他们长得什么样,当时只顾打兔子了。”我说道,“昨天是在一家饭店吃西餐,牛排半生不熟的,不过葡萄酒还不错。”

    “饭店名还记得吗?”她提醒我。

    “你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好象是叫宝星,是个很雅致的饭店。你刚才的判断是准确的,上辈子我混得还真不错,比现在的孙总要牛多了。他要是在那个时候敢跟我急赤白脸的,我早就一个大嘴巴子煽过去了!在那个年代我就能吃西餐,喝法国葡萄酒,身边有美女陪着,用餐的时候还有人给弹钢琴……”我不禁有点得意。

    小叶却打断我的炫耀,说道:“我要修正我刚才的判断。你未必自己有钱,是你出身的家庭地位显赫,财大气粗,你很有可能只是个公子哥、败家子。”

    “你有什么根据?我就不能白手起家,勤劳致富吗?”我很不服气。

    小叶筷子点着我的盘子,说道:“你看看你自己做的这几个梦!不是在海边游玩,就是去打猎;要不喝咖啡、吃西餐、泡女人,有一件正事吗?这不都是败家子干的吗?你怎么不做个正在工作的梦呢?”

    我楞怔住了,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这么嚣张,我不能不反击,于是辩解道:“人生印象最深刻最美好的就是吃喝玩乐!工作那么乏味,都过了一生了,谁还惦记它呀!”

    小叶皱了皱小鼻子,说道:“强词夺理!”

    我为了转移视线,说道:“这个老王,化验出来没有啊,也给个信啊!如果就是白开水的话,也免得有人说我是败家子。下午我得给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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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叶似是想起什么,说道:“忙了一上午,我都忘了说了,昨天我去联峰山了。”

    我心里一颤,问道:“发现点线索?”她点点头,看了看四周,说道:“快点吃吧,要不就剩咱俩了。”

    我环顾食堂,见大多数人都已经吃完离开了,于是不再说话,努力进餐。

    刚回到办公室,门卫就打来电话,说有个女人找我。会是谁呢?

    跑到大门口,原来是肖荷丽。她穿了一件蓝色的T恤,浅蓝的牛仔裤,衬出修曼的身姿,虽然五官稍显平庸,但飒爽而妩媚的韵味还是很吸引人的。

    我高兴地打招呼:“吃饭了吗?”

    她仿佛有些心事,说道:“早就吃过了,你们公司离渡野田挺近的,我也没事干,过来找你聊聊。”

    我问道:“工作进展顺利吗?”

    “业务上没有什么,还好啦,”她沉静地说道:“只是日本人有点刁。”

    我愤然骂道:“小日本就是这个德行!他们那个破厂,用的设备大部分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破烂货,在日本早就淘汰了,政府根本就不让他们使用,所以跑到咱们中国来经营。开发区一门心思招商引资,只要有人投资,什么都让干,这些人渣就趁机混进来了。就这水货,有些人还当大爷供着呢。”

    她笑了,说道:“你说话总是那么生动活泼。还真是这样,他们买了我们一套设备,心痛得都不行了。”

    聊了一会儿,她盯视着我说:“我回去了。”我觉得她的眼神里大有深意,但又难以揣摩,只好说:“我送送你。”她很愉快地接受了。

    渡野田就在我们公司旁边,我们边走边说笑着,清风吹来,她马尾辫中几根长长的柔发,扫到我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酥麻感觉。

    快到门口时,她脸上霞影一闪,悄声说:“一会儿可能我要演一场戏,你要配合我。”

    我大感有趣:“哦,什么戏?”

    “到时候,我先说话,说什么你都别惊讶,尽量配合我。”

    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我跃跃欲试。

    很快就走到了渡野田公司的自动门前,她却并不进去,仍然和我聊着上学时种种有趣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从房间里出来一个衣装笔挺的年轻人,长相清秀,很和蔼地说:“肖小姐,有客人来,怎么不让进来说话?”他的口音有些生硬,我心想:不会是小日本吧?

    肖荷丽礼貌性地点头,说道:“贵公司管理很严格,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人走出门来,表情很谦恭,看着我说道:“肖小姐能给介绍一下吗?”

    肖荷丽却转身对我介绍:“这位就是渡野田公司的副总经理,六条住宰先生。”

    我心里暗骂:还真是小日本啊,叫什么?六条猪崽?这明明是一条嘛,真能夸大其辞。

    不过礼节还得讲一下,毕竟他是肖荷丽的客户。我很不情愿地微微点头,嘴里冷漠地说道:“六条先生,你好!”

    就在猪崽鞠躬的时候,肖荷丽玉手向我一扬,说道:“这位就是我的男朋友,张寒松。”

    她一语惊人,幸好早已铺垫过,我强忍住内心的诧愕,还冲她故做幸福地一笑。

    六条似乎也很吃惊,问道:“肖小姐,你男朋友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她与我并肩而立,说道:“他就在你们旁边的天健公司工作。”

    “哦?张先生是本地人?”他面向我问道。

    “我们是同学,毕业分配的时候,没分到一起。不过不久我就会去廊坊,那里地理位置优越,更有发展前途。”我积极地配合。

    肖荷丽扭脸冲我微笑,对我的答复看来很满意。她又彬彬有礼地对六条说:“我们再聊一会儿,六条先生,您也很忙,就不占用您宝贵的时间了。

    他倒也很礼貌,鞠躬告辞。累得我也只好点头致意。

    看他走远,我严肃地问她:“这猪崽子对你不怀好意?我削他!”

    她拉了拉我挥舞的小臂,说道:“他只不过对我献点殷勤而已,你这么一出现,他就应该明白了。”

    我哼了一声:“对小日本得小心,他们就会耍赖,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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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我那么说,吓到你没有?”

    我笑了起来:“怎么会呢,那是我的荣幸!”随即又问她:“这小子叫什么?我听的好象是六条猪崽?”

    “是住宰!不过也真象猪崽,我头一次听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呢!”她莞尔说道,“好了,我进去了,谢谢你呀!”

    “巧克力,你不是在骂我吧?”我有点生气。

    她嘲谑地笑道:“好了,老寒腿,是我说错话了,以后有事我就找你,借钱我也找你,看你怕不怕。”

    我回应道:“不怕,钱算什么,千金难买美人一笑嘛。”

    回到公司,我暗自寻思:对付小日本,还是小心为上。我得托人打听打听他的底细。

    小叶见我脸色不善,问我:“张哥,出事了吗?”

    我装做磊落地说:“没事!“随即转移话题:”昨天你去联峰山,发现什么线索了?”

    她压低了声音,缓缓地说:“我知道你在哪儿喝的咖啡了!”

    “啊?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急忙催促她。

    她却很沉稳,说:“你先给老王打电话吧,问问化验结果怎么样?”

    目前有关漱口水的结论确实是最关键的。于是我赶紧拨打老王的手机,我们公司是他的一个大客户,许多化验方面的检验工作都交给他。

    电话拨通了,我坏笑着说:“是老王吧?”

    他也笑着回答:“我是老王,不过没有吧。”

    我与他调侃了几句,问道:“我那天给你送去的矿泉水瓶里的东西,你化验了没有?这可是我个人的私事,抓点紧呀。”

    他口气有点沉重,说道:“张经理,你真能给我出难题。”

    “怎么?化验不出来吗?”我不禁急噪起来。

    “主要问题就是太稀了,只能看出来有一点碳水化合物,还有糖份之类的。”他耐心解答。

    “是不是咖啡?”我干脆直奔主题。

    “有可能。”

    我真急了,说道:“这是什么话呀!‘可能’那就是没准了。咖啡里有咖啡因,有没有咖啡因化验不出来吗?”

    老王很平和地回答:“我说兄弟啊,咖啡里的咖啡因含量其实并不高,也就占固体物的1%左右。而且你提供的样品实在太稀薄了,我估计绝对不是冲剩下的咖啡底吧?”

    “不是。”我只能承认。

    “你一开始还保密,也不告诉我有可能是什么东西,就跟考我们似的。你化验它到底有什么用啊?”他还反攻倒算了。

    “会不会只是人体的唾液再加点水?”我心灰了。

    “这种可能性……很小,我的意见是:基本上,基本上是某种饮料的稀释物吧。”

    “某种饮料?咖啡、可乐、果珍、汽水都有可能?”

    他回答:“都有可能。”

    “老王真废物,是不是咖啡他都化验不出来,他还能干什么呀。”我失望地对小叶发着牢骚。

    小叶却不气馁,说道:“他既然说是一种饮料,一定程度上还是能说明你在梦中的经历。”

    我不以为然:“也许是我半夜起来喝了罐可口可乐,然后我又忘了,于是疑神疑鬼,大惊小怪。”

    “可你那天说嘴里有咖啡的味道,你的味蕾难道差到连咖啡和可乐都分不清了?”小叶反驳我。

    我疑闷地挠头,说道:“也许刚睡醒的时候,头脑和感官都比较糊涂?”沉吟一会儿,我又怨嗔道:“我家没有咖啡,如果化验出来是咖啡的话,那多能说明问题!这个老王,水平太凹,以后咱们得再多联系一家化验室,公司所有化验的活都交给他,还真不让人放心啊!”

    小叶细眸一亮,说:“对啊,我们再找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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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沮丧地瘫软在椅背上,愤愤道:“就那一口漱口水,早他妈的让老王糟蹋了!”既然事情已经无可挽救,我也懒得多想了,随即问小叶:“你去联峰山发现什么了?”

    她却不急于回答,而是先问我:“张哥,你听说过这个民谚吗?”她以淑柔的语调吟诵道:“吴家楼,段家墙,霞飞馆的大草房,河东寨的四姑娘。”

    我不明底蕴,摇头道:“没听说过,是什么意思?”

    “这是当年海滨最著名的四景。”她解释道。

    “和我有关系?”我问她。

    她点头道:“当然。”

    我缓缓地重复了一遍,突然若有所悟,兴奋道:“河东寨的四姑娘!她会不会就是在我梦中出现的那个女人呢?”我遗憾得直拍腿,“可惜,可惜!怎么看不清她的脸呢,她得多漂亮呀?”我催小叶:“快说说她是什么人?”

    小叶的嘴唇撇动了数下,显然是很不满意我的表现,她瞪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言道:“我认为你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我也冷静下来:“为什么?”

    她回答:“据说她是海滨最著名的交际花。”

    起初我有点不服气:“交际花怎么了?我就不能和交际花交往了吗?吃饭时你还骂我是败家子呢,败家子不就往往和交际花纠缠不清嘛。”仔细一想,觉得这种想法毕竟不太缜密,“是啊,那个女人的气质、做派与交际花相去甚远,你说的对,可能不是。”

    她见我主动承认她的判断,又高兴起来,继续讲解:“吴家楼,是一座二层别墅,在西经路上,东联峰山下。整个建筑以花岗岩为墙体,结构严密,据说两块石头之间楔不进一块铜元,是海滨最豪华的别墅。吴家楼最初的主人是吴鼎昌,他在北洋政府时是中国银行总裁、财政部次长,后来担任南京国民政府实业部部长、贵州省主席,还当过蒋介石总统府的秘书长。这所别墅据说是在1916年,他在海滨一次赌博中大胜,用赢来的钱建筑的。”

    听到这里,我孱弱地叹息:“还是人家玩得大啊,赢一次就可以盖别墅!”随即心生疑问:“这里和我有关系吗?”

    小叶说:“还暂时看不出来,不过你多了解了解,也许会有用处。”

    我颔首认同,问:“那段家墙是哪?”

    “段家墙指的是段芝贵别墅的围墙,围墙长300米,墙体用花岗岩,上面嵌着水泥制条形空格,墙顶用深红色缸瓦覆盖。段芝贵也是个有名的人物,在北洋政府时当过东三省巡按使、北京京畿警备总司令、定国军前敌总指挥。1925年他病死,在遗嘱中将别墅送给一个叫玉井利三郎的日本人,后玉井利三郎又转赠给了天津日本居留民团。”

    我怒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就死了吧,还把房子送给小日本!这儿肯定与我无关!”

    小叶也嗔叱:“是呢,送谁不好啊!”随即加重语气:“下面你要用心听!我要说霞飞馆的大草房了。”

    大草房?突然我脑海中电光石闪,想起梦中那栋稻草盖顶的大木屋,浑身不禁一阵颤凛。

    “霞飞馆其实是咖啡馆的谐音,它又名‘松涛草堂’,就坐落在联峰山莲花石公园的西北角……”

    我打断她的讲述:“不对啊,我去过联峰山,没见到有什么大草房!”

    小叶娇声批驳:“大草房,大草房,顾名思义,它是木头结构的,几十年战乱,再加上附近村民拆卸烧火,早就没影了。”

    我回想梦中的情景,说道:“那么大的地方,总得有个遗址吧。”

    小叶回答道:“遗址当然有过,不过那么好的位置,早已经盖上别的了。”

    我很好奇:“现在是什么地方?”

    “林彪楼。”

    “原来如此。”我感叹。

    “霞飞馆的投资人叫朱海北,他是北洋政府交通总长朱启钤的大公子,后来成为张学良的副官。霞飞馆是那时海滨的二十四景之一,据说里面面积很大,堂内可同时摆下六七十桌席面。”小叶问我:“真的有那么大吗?”

    我茫然点头道:“确实很大。”

    “每到夕阳西下,中外士女纷纷来此宴饮跳舞,所以当时人又称它为‘仙人宫’、‘神仙窟’。据史料记载,张学良在1928年后曾经来过海滨几次,可能也到过这里,说不定还与赵四小姐跳过舞呢。”小叶幽然神往:“可惜,你没有梦到这段历史。”

    我呆呆地听着,心里在想:真是这个地方吗?但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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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无梦

    下班前,给肖荷丽打了个电话,问她是否需要护送。她说已经回到宾馆了,问我晚上有什么安排。我想了想,决定把杂七杂八的事情放一放,于是回答说晚上没有事情。

    她的语调很平静,说聚一聚吧,因为再有一两天她可能就回廊坊了。我说好。

    坐在班车上,我冥思苦索,想要将几个梦境整合在一起,好从中理出个头绪。如果说梦真是前生的片段,我与那个面孔朦胧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好象曾经是恋人,但最终似没有走到一起,留下了许多遗憾,因而残留的忆识在今生重现。

    班车停下了,我看了一眼窗外,是万象商厦。几个在此站下车的人,正陆陆续续地往车门走去。突然间我想起在星期日的晚上,在迪厅再次惊鸿一瞥的神秘女人,于是赶忙站起向门口跑去。几个熟悉的同事问:“你怎么在这儿下了?”我随便敷衍:“到商场买点东西。”

    远远望去,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这么多人。走到商厦门口,几条大红条幅:本商场装修前大销价!哦,原来如此。

    我躲闪着行人,大步往橱窗走去。突然间我一下子呆住了,橱窗空了!我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她逃跑了?被卖了?还是被搬走了?

    商厦里闹闹穰穰,人来人往。大厅里到处是销价处理的摊位,象是个农贸市场。我气急败坏地挤搡着身边的人,到处寻找观察姿态大同小异的模特。一会儿的功夫,我就眼花缭乱了。不过我相信,如果她还在这里的话,我只需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因为她有着神秘的眼神。

    倏忽间,嘈杂的声音从身边消失了。她就站在大厅中央,穿着一件半袖的红毛衣,确实是那晚在迪厅相遇时的装束。她的眼神幽远、灵秘,表情虽然与别的模特相似,但是她的冷傲很自然,没有那种呆板和僵硬。

    我遥遥地望着她,一时间心神沉凝在她深深的眸光里。依稀间,我和她之间的人群与货摊统统消失不见了,空旷得有如无人的舞池,大理石的地面闪着柔和的蜡质的光芒。舒缓的音乐奏响,她掐着腰,原本冰冷如水晶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俏皮的微笑。而后,随着节奏扭动纤腰,弹起修长的腿,随着黑色裙子的飘曳,她向我滑来。滑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一个侧身,跳起舞来。她的舞姿灵巧优雅,一边跳一边还向我招手,似是在邀请我。

    我并不懂舞蹈,只好无奈地摇头。耳边忽然隐隐传来一个低缓而清冽的声音:你忘了吗?这是恰恰,你会跳的。

    我正疑惑地揉着耳朵,有人推了我一把,抱怨的口气:这么多人,别挡道啊!我回头,喧闹的商场里人头攒动,售货员的高声招呼、买便宜货顾客的议论组成的声浪重新包围了我。我长吁了一口气,不过一点也不觉得烦躁了。

    这是个卖毛衣的摊位。我假装抚摩毛衣的质地,眼光却凝伫在她白晶皎洁的面容上。这些天的梦搞得我神经粗了很多,再加上与她差点失之交臂,我心中已没有了往日的疑惧。

    “给家里人买吧?这是名牌,以前要卖200多呢,现在降到80了。”热情的女店员过来招徕:“要多大号的?什么颜色的?红色的就很好,很大方,卖得可快了。”

    我想起歆馨,于是说道:“不知道她穿多大号的,个头好象跟你差不多吧。”

    我一边挑选一边与她攀谈。万象商厦计划重新装修,以应对越来越激烈的商场之间的竞争。在一两个月内,所有的东西只要能卖出去都要卖掉。我装做漫不经心地问:“这些模特也可以卖吗?我对象要开个服装店,可能需要几个。”她对这个问题不知情,建议我去找商场负责处理存货的经理。

    我交了钱,挤出大门,赶紧给黄以衡打电话。他的同学是万象商厦的部门经理,以前我打听这个模特的情况,就是通过这个关系。

    他很爽快地答应帮我咨询,我提醒他动作要快,他答复我十分钟后给我回话。黄以衡曾经供应我们公司的办公用品,后来转行经营网吧,虽然联系少了,但关系一直不错。

    看着手里的购物袋,我又给歆馨打了电话,已经好几天没顾得上与她联络了。她的嗓音低沉嘶哑,羸弱地说:“张寒松,你几天没给我打电话了?刚才我还在想,如果今天你再不打的话,我就跟你一刀两断!”

    我焦急地问:“你病了?怎么不去医院?”

    “就是发烧感冒,还死不了。”她的声音枯干涩重,没有了往日的清脆甜美。

    我赶紧返身又去超市里买了些食品、水果。正忙碌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黄以衡。他说已经与他的同学通过话了,应该没有问题,让我直接与他同学联系。

    在出租车上,我给肖荷丽打电话,说女朋友病了,晚上不能见面了。她关切地询问情况,并嘱咐我要好好地照顾病人。她说话时一直很亲切自然,但不知为什么,在挂机的一刹那,我隐约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

    我刚一进屋,歆馨就扑到我身上,小拳头连续地捶打我的胸,却毫无力道。她的面孔焦红憔悴,人也似乎消瘦不少。

    我轻轻地搂着她,急灼地问:“几天了?去医院检查了吗?”

    “去过了,就是感冒。”随即她就哭了起来,“前天晚上,我头痛得要裂开了,可是你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我又孤独又伤心,就象个可怜的小麻雀。”

    我轻抚着她的秀发,歉疚地说:“对不起,这几天太忙了,人在江湖,身子就卖给别人了。”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是,就知道自己楞挺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边哭边掐着我后背上的肉,嘴里恨恨地骂:“你就这个没有觉悟的傻小子!你就不能主动点!”

    她还没有吃饭,我问她想吃什么,我好去饭馆买。她说想吃我做的饭。

    我于是捋袖揎拳,大义凛然地冲进厨房。翻出电饭锅闷米饭,然后煎炒烹炸,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这是我唯一会做的大菜。而后将水果切削一番,凑了个水果拼盘;将买来的罐头,开了几个,好歹也摆了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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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歆馨的情绪好转后,人也有了点精神。吃过晚饭,我陪她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哄她睡觉。黑暗中,她缩在大大的被子里,清瘦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给她讲了几个笑话,两个人一块嬉笑,然后我把她的被子掖好,让她闭上眼睛,我就在床边静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沉沉地睡去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关好门,回到客厅。

    时间还早,但电视是不能看了,有声音怕吵醒歆馨,我只好翻腾她的书柜。

    印入眼帘的第一本书,就是歆馨上次从济南买回的那本旧书,穆时英写的《公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就看这本吧。繁体字我能凑合着看,小时候,家里有一本繁体版的《封神演义》,读过它后,大多数常见的繁体字我还能认识。

    先看了一眼目录,心里激灵一下,其中一篇的名字很熟悉:CRAVEN“A”。

    我在霞飞馆大草房喝咖啡的时候,抽的烟不就叫这个名吗?

    我急忙翻到那一页,一目十行地往下看。果然,书中的CRAVEN“A”是一种香烟的名字,作者还用它来代指一个女人。

    看到一处我再次惊楞住了。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初次相逢的时候,女子让男人去取烟。二人之间有一段对话。

    男人说:我叫你CRAVEN“A”小姐。

    女人回答:留心,黑猫是带着邪气的。

    男人应对:黑猫也是幸福的象征。

    这不就是梦里我与那个女子之间的对白吗?看来,我和她都读过这篇小说,要不然不能引用得如此准确自然。

    我急忙继续向下读,这篇小说并不长,大约只有二十页,很快我就看完了。结尾处,作者附上了写作时间:一九三二年,二月,二日写。

    我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看来梦中的时间确实是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几个相关的证据都可以落在这个范围内。

    目录后作者还有个自序,他感谢了一大堆人,落款是:二,二十八,三三年,时英。

    我将这篇小说,详细认真地又看了三遍。小说的情节其实很简单,描写了一个律师与一个有着伤心往昔女子之间,一段没有结局的恋爱故事。不过作者运用语言的手法与技巧别具一格,新奇华丽,与我想象中的30年代文学的面貌截然不同。原来,那时候就有这样的小说啊。

    不过现在的关键之处可不在文学史方面,我心想:《公墓》出版于一九三三年,前生我若读到这本小说集的时间,按当年的实际情况推断,应在一年之后或更晚,因为那时交通尚不发达,出版发行渠道也不会很畅通。

    我正在沉思的时候,卧室的门被重重推开,歆馨焦急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只穿着单衣单裤就跑了出来。我吃了一惊,急忙跑过去,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她一见到我,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说道:“还还以为你走了呢。”然后拉着我的胳膊,柔腻腻地说:“陪我睡觉吧。”她的嗓子还是很沙哑,撒娇的声调就比较古怪,我不禁笑了起来,故意色迷迷地说道:“好啊,不过你的身体能禁得住吗?”

    她满脸绯红,掐了我一下,说:“谁让你做那个事了?我是让你睡觉去!”

    我不忍拂逆她,于是拥着她进了卧室,将她抱上床,而后脱了衣服,在她身旁躺下。她的脸对着我,潮热的气息喷了过来,在黑暗中我都能感觉她满意的神情。

    不久,她就又睡着了。不过,我却久久不能入睡,心中不断在想:今夜会做什么梦呢?

    清晨的阳光温蔼而明媚。我意气风发地从班车上跳下来,哼着小曲大步流星地向办公楼走去。

    在楼梯拐角处,赶上了前一辆班车的小叶。她回头见我喜气洋洋的样子,好奇地问:“张哥,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

    我环视四周无人,低声说:“昨天我没做梦!”她疑惑地皱了皱眉,我得意地笑:“什么梦也没有的感觉真爽啊,这些天可把我折腾苦了。但愿倒霉的日子就此过去吧!”

    她涂了亮彩的嘴唇明显地歪斜了一下:“张哥,我发现你有时候很幼稚哦。”

    遭受到小姑娘的轻视,历来被我视为奇耻大辱。我愤愤不平地质问她:“我怎么幼稚了?你没有做过那些希奇古怪的梦,当然无法理解我的感受!”

    她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道:“这些梦其实并不希奇古怪,仔细研究都能找到根据。我的看法是:前生你有些事做的不够好,所以需要现世来弥补。”

    我仰天叹息道:“我好容易舒服点了,你又来吓唬我。”随即开始恐吓她:“你要小心啊,你也牵扯进来了!”

    她却丝毫不惧,还继续教育我:“事情来了,你就要勇敢地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我不服道:“我不是逃避,只是有点莫明其妙。就算上辈子我是个坏蛋,这辈子我改还不行吗?况且我觉得到现在为止,我还算是个好人。”

    说话间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我突然有个疑问,问道:“为什么你对这件事这么热心?”

    “好奇心是人类发展之源泉。”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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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5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奇心也是魔鬼。”为了吓她,我使劲狞笑着张牙舞爪:“哈,我要变身了!”

    她却伸出白嫩的荑手推了我一把,不耐烦地说:“少罗嗦,快开门!”

    刚坐在椅子上,猛然想起要买那个模特的事情。这个东西虽然很怪异,但是万象商厦要装修了,我不买,不定就卖给谁了呢。还是我来吧,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马上给黄以衡的同学打电话,他是个很爽快的人,说已经同管事的人商量过了,我什么时候去,给点钱就可以搬走。

    正在心绪不宁亦喜亦忧的时候,孙总打来个电话,让我去“海天一色”找一位沈阳来的客人,接收他带来的一个模具样品。手头上的事情这么多,本来我并不想去,但是只有我与这位客人见过一面,派别人去恐怕有到办公室要求派车,牛哄哄的席主任一口回绝:都派出去了,你自己想办法!这小子没有什么工作能力,但仗着孙总的关系,一向眼高于顶、趾高气扬。幸好他不管货车的支配,否则与他合作,能把我气死。

    我坐在传达室,看有没有供应商的顺路车,我可不想打车去。公司与“海天一色”正好是个大对角线,车费须几十块钱,报销时难免又得看孙总的那张又老又丑的黑脸。

    恰巧纳拉古公司的老颜来了,他来与公司的财务对帐,过几天就要结算了。本来我是想让他给我拉到八路车站,他说正好他也要去东山,正好可以送我一路。

    坐上他那辆新车,老颜又得意地吹嘘起他的坐骑性能多么优异。我半开玩笑地说:“老颜,你再怎么说,我都胆突的。”

    “为啥呀?”他显得很不解。

    “据说小日本的车钢板薄得跟牛皮纸似的。”

    他谆谆教诲我:“小张,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小日本确实不是玩意儿,但是它的车好啊,还便宜、省油。你看它把美国车挤兑成啥样了?”

    我回敬他:“在美国市场上的日本车,和中国市场上的日本车是不一样的。”

    “我不管他一样不一样,我是个务实的人,只要我觉得对我有利就行。这年头,利益至上!你看我,以前跟你差不多,就是个挣死工资的。但是我肯干务实,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资产虽说不上多,也就上千万吧,比上班打工强多了吧?”他还越说越起劲。

    我正要辩论,突然想起他和渡野田有业务往来。于是问他:“渡野田有个副总经理,名字特怪,叫六条猪崽,你认识吗?”

    他哈哈大笑:“猪崽子,当然认识,我还和他吃过饭呢。他是总经理老六条的侄子,这小子还行,办事挺规矩。怎么,你认识他?”

    我敷衍道:“我听别人说起过。”随即又问:“还有个老六条?”

    “那个老家伙特别阴,一脸大麻子,和他侄子一点不象。”

    “他们住在哪啊?买房了吧?”

    “我印象中是开发区的一个什么小区,忘了。”

    这时,窗外一家酒楼的标牌一闪而过,但我看得很清楚:宝星。我心头一震,问老颜:“宝星饭店怎么样啊?”

    “也就一般吧。”

    “这家饭店开多长时间了?”我假装很随意地问。

    “要说它开业的时间,那就可早了,少说也得有个七十多年吧。想当初它可风光一时啊,那时它专营西餐,来这里的大多数是有身份的外国人。”老颜是本地人,说起历史来滔滔不绝:“这条开滦路,别看现在破,当时可是上流社会聚居区,住在附近的都是有钱人,什么港口、矿务局的高级职员、工程师、医生、税务局的等等。你看这街面,多少还剩点以前的建筑。”

    我向外看去,果然,街道两侧依稀有些黄中泛白的墙壁与门楣、高耸的圆型门柱,有的还雕刻着花纹。时间流逝,它们老得快要倾颓了,与后来搭建的零乱建筑挤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

    我努力地想象,这条街道几十年前的富贵与辉煌,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有一丝幽淡的影像,却又抓不住。

    正恍惚时,老颜捅了我一下,“想什么呢,到了!”我抬头一看,车已经停在“海天一色”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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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06: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请神

    在“海天一色”三楼的一个房间,我找到了沈阳来的周经理。他满面红光,身躯比以前又丰满了一层。

    他一见到我,脸上却露出惊异的表情,在我介绍完来意后,他更加惊讶:“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套模具根本就不是给你们的!况且你们公司还欠着我们一笔货款呢。”

    这个老孙头在搞什么鬼?还嫌我的事情不够多?我气鼓鼓地走出宾馆,给他打了电话。他老人家却很深奥莫测地说了声:我知道了,然后就挂机了。

    这叫什么事啊?我很窝火,不想回公司,想了想索性去海边散散心。“海天一色”正对着东山浴场,一出大门就可见到一大片细软的淡白色沙滩。

    虽然将近初夏,但是海风还是有些凉意,游人并不多。轻柔的海浪吮舐着沙岸,“哗刷”的声音愈发显得周遭的宁静。我遥望着湛蓝的天际,白云下正驶来一艘轮船。

    心情好了一些,我沿着沙滩漫步。对面走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她低着头,边走边用鞋踢扬着沙粒。这不是肖荷丽吗?我心想,这个城市真是太小了。

    我张开双臂,大声吆喝:“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她惊惕地向后急退了几步,抬头见是我,缓了口气,随即讶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笑道:“我正想要跳海,谁想到遇上你这个美女,一下子就有了生活的勇气。”

    她也笑:“那就改劫道了?你刚才喊的不对啊,这儿哪来的山,哪来的树?”

    “不要太较真嘛,这是行话,行话就是行家说瞎话,你不知道行业规矩比法律都大吗?”我信口开河。

    她们公司在渡野田的培训项目快要完成了,明天就要回廊坊,她找了个机会来看看大海。我说:“你要是想转转的话,就多呆几天,正好这几天,我那房子空着,你就过去住,起码能省下住宿费。”

    她想了会儿,欣然说:“好啊,那就谢谢你了。”

    我正色道:“肖荷丽,这些年你变化可太大了。”

    她有些惶惑:“怎么呢?”

    “想当年你跟我同桌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抢走我新买的钢笔不说,还信誓旦旦一口咬定说是你的。”

    她粲然:“人家看错了嘛,你别光提我的糗事啊。你忘了?有一次你和那个外号叫‘格格木’的闹着玩,一下子被他摔得正好跪在我的面前,全班人都说你拜倒在我的牛仔裙下了。”

    “那天是地板太滑,平常我一条胳膊就能把‘格格木’摁地上的。”我想起往事,也笑了:“对了,这小子现在还有信吗?”

    “他留在北京了,在一家外企,据说混得还不错,上大学时他还曾经找过我呢。”

    “嘿,他鼻子可够灵的。”

    我们开心地聊了会儿,后来我想起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于是说:“现在就跟我回去吧,我给你一套钥匙。”

    坐车路过万象商厦的时候,看到人潮涌动的盛况,心中一动,干脆今天就把事情都办了吧,该解决的事必须要解决,连小叶这个小丫头片子现在都在教育我不要逃避。

    我找到黄以衡的同学,他个头很高,瘦瘦的,留着小平头,很精神干练的样子。他见肖荷丽一直跟着我,于是误会了,恭维道:“这是你对象吧,你们真挺般配,郎才女貌的。”

    她脸红晕了一大片,却没有说话。我心里其实有点紧张,也懒得解释,只是忙着交钱,然后帮着褪去模特身上的衣物。

    搂着赤身裸体的模特,大街上的行人都在看我,我有些羞怒,一边狠狠地回瞪他们,一边脱下外套,给她穿上,然后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急忙回家。

    肖荷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而我拥怀着一个皎白的躯体,坐在后排。车加速后,我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柔软了一些,不象刚开始那样僵直。说实在话,我是又期待好奇又疑猜恐惶。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肖荷丽闲聊,心中却在想如何处置她?暂时不能放进屋里,万一她是有些怪异,岂不吓到肖荷丽?还是先搁在下房吧。

    到了小区门口,保安不让出租车进,现在小区的管理还很严格。我只好抱着她下车,值勤的保安有些眼熟,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微微笑着,主动打招呼:“大哥,买个模特干啥的?”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次去我家调查“泼水袭警”事件的那个小保安。

    我不愿意过多纠缠,笑咪咪回应他:“准备开个服装店。”然后向他点头示意,领着肖荷丽大步狂走。当然,这一路我也不闲着,向肖荷丽介绍小区里的路径与方向。

    进了屋,我翻开衣柜,找了一件我的T恤衫、牛仔裤,还有运动鞋。看得肖荷丽一脸狐疑:“你这是给她穿的吗?”

    我回答:“当然,这么光着身子可不行啊,有伤风化。我们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双丰收!”

    我抱着衣物一路小跑下楼。虽然她的胳膊、大腿都能360度的旋转,我还是小心翼翼地给她套上。虽然我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肥大些,但是仍然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惊艳之感。我拍拍她的脸蛋,说道:“还挺帅的嘛,快赶上我了。”随后又补充道:“我同学来了,委屈你几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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