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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灵者》--作者:李西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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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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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拾灵者》

《拾灵者》是中国新概念恐怖小说领军人物,著名小说家李西闽继《蛊之女》,《血钞票》,《尖叫》,《死鸟》等脍炙人口的恐怖小说之后的最新一本恐怖小说。《拾灵者》讲述了两个从小就受到创伤的男人在成人后心理变异的故事。沦落为拾荒者的矮马在一个深夜发现了一个死婴,然后一系列让人恐惧和惊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事情和矮马暗恋的女人有了一种联系,他在探寻唐娜死亡之谜的过程中,他发现了让他更加惊骇的事情,那就是本书另外一个主人公宋正文的可怕行为……小说一步一步进入巨大的心理的恐惧中,所有的谜底在解决后让人毛骨悚然……《拾灵者》保留了作者一惯的叙事风格,在强调文学性的同时,故事性又特别的讲究,并且在氛围的宣染上让人拍案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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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4 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附录一:恐怖小说的写作是一种挑战

李西闽

2000年,我产生了写作恐怖小说的念头,我把古老的消失了的蛊放在了当代的都市里,让这种恐怖的东西重现,于是有了《蛊之女》的出版。后来又写了《血钞票》和《尖叫》,《死鸟》,还有现在这本新书《拾灵者》。我喜欢写恐怖小说,这是我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挑战,这是一个全新的写作领域,我想这种挑战对我来说十分有意义。我的经历比较复杂,从农村到部队又到城市,经历和我的恐怖小说写作有很重要的关系,我把它看成是我的财富。很多人认为恐怖小说是“俗文学”,我不这么认为。其实把文学划分为“纯文学”和“通俗文学”,这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北村在我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死亡之书》的序中说:“最通俗的表达和最奥秘的思想的结合,就是生命的本质:就像一棵树长出了叶子一样,不能只有树的生命,也不能只有叶子,二者的割裂都是荒谬的。……如果我们认为我们的确还活着的话,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死人才把灵魂和肉体分开。”我认为国内恐怖小说发展趋势将多元化,这样才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恐怖小说作家群体中也会出现大师和二三流作家以及鬼故事写手的分野。恐怖小说是一种危险的写作,它可以让一个优秀的作家更加优秀,它也可以让一个无能的作家变得更无能,因为它不可能像所谓的纯文学那样通过某种手段藏拙。中国的读者对恐怖小说有不同的需求,大部份恐怖小说迷还是喜欢智商高而且恐怖氛围很好的作品,那样他们才能有阅读的快感。

我十分强调中国恐怖文学的本土性。我想我们的恐怖小说肯定是和西方的恐怖小说不一样的,语言的不同,对恐怖事件认知的不同,思维的不同,生活习惯的不同,都对我们的恐怖小说带来深刻的影响。我在写作的时候十分注意这方面的问题,我的几部恐怖小说,都明显的有我故乡闽西的印记。我的根在故乡闽西,所以我的恐怖文学创作很大程度上和故乡有关。我一直对我在故乡经历过的或者流传在那片乡土上的恐怖事件耿耿于怀,它给我的恐怖小说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养分。我的第一部恐怖小说《蛊之女》主要就是根据闽西关于蛊的传说生发出来的。在《血钞票》以及《尖叫》《死鸟》还有《拾灵者》中,很多神秘的东西都来源于故乡闽西。我和故乡闽西之间存在着一个神秘的通道,这个神秘通道对我来说十分的重要。

恐怖小说还应该关注现实,国外的恐怖小说同样也在表现他那个国度的“现实”,并没有离开人和生活本身。我们所处的这个年代,恐怖无处不在,一场车祸,一次食物中毒,或者是一场疾病。都有可能让我们死去,人在工业文明和高科技的挤压下越来越脆弱。也就是说,恐怖其实根植于我们的生活当中,跟我们的生存和精神状态密切相关。不是你漠视它,它就不恐怖了。我觉得我的小说比较喜欢关心日常生活中生发出来的恐怖事件,实际上比妖魔鬼怪要恐怖,是真正的恐怖。我觉得只有真正经历过恐惧的人才能真正地面对生活。其实恐惧无处不在,直视恐惧才能让人更好的面对生死,面对生活中的压力。比如我刚刚写完的这本《拾荒者》是写发生在当代都市里的恐怖故事。通过一个拾荒的人在某一个晚上发现了一个死去的弃婴展开了一系列恐怖事件,表达了人在当代生活中的情感危机和人性的沦落。

恐怖小说的文学性相当重要。优秀的恐怖小说必须具备上乘的文学性,具备让人在阅读中产生悬念和恐惧,具备读者读完后能够找到一个释放的出口。我一直力图赋予恐怖小说一种强力的精神内涵。也就是,恐怖小说不仅仅是恐怖感,而是一种精神。如果小说的广度和深度足够,恐怖小说同样可以切入当代生活的灵魂深处。我认为文学就其本身而言是如何确切地同时又有所超越地反映人们的生活、心理和思想。从这种角度说,我认为我所创作的恐怖小说只是从一个特别的角度去反映人们的生活,这里面有着人们对其生活的反思和人自出生以来就根深蒂固的恐惧感。如果说这不是一种文学创作的话,那什么叫做真正的文学创作?这是我努力的方向,这也是我的恐怖小说区别于一般恶俗鬼故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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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4 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路是无从辨识的掌纹

在我面前沉默无声

我看见灵魂沿路直立

奄奄一息

有根弯曲的肋骨

梗塞在我的喉间

那些散失的灵魂

踩过春夏秋冬冰凉的背脊

我一路捡拾灵魂

把他们透明的耳朵

串在荆棘尖利的刺上

命运在一路叹息

是谁在黑暗中告诉我真相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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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4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1、


数年前,一个冬天的午夜。赤板市凡人东路一片沉寂,冷飕飕的风夹裹着奇异的血腥味。阴暗的路灯无言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情韵小区对面的一条小巷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女人,羽绒服把她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她的脸在路灯下是一张白纸,看不清她的眼睛,她喘着气,偶尔呻吟出声,她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小巷,她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消失在凡人东路的夜色之中。

这个女人走后不久,小巷里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还是个女人,不过是个老女人,她十分的肥胖,她来到了巷子口,朝年轻女人消失的方向看着,街道空荡荡的。

她喃喃地说,造孽呀!造孽!

她说着浑身就发抖起来。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冷飕飕的风一阵一阵的刮过。胖女人呆了几分钟,就转身进入了小巷,刚开始,她慢慢地走着,然后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她就奔跑起来,她的脚步声在小巷里产生了回响。

她在小巷的某个地方拐进了另外一条小巷,来到一栋小楼前,推开了那扇木门,她冲了进去,然后咣当一声死死地关上了门。

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间,小巷的巷子口又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出现让街灯显然更加昏暗了,有一个灯泡突然炸掉,炸掉的灯泡没有一点声响,玻璃碎片像羽毛一样轻地飘落。

大街小巷里鼓荡的风也停了下来,这个午夜显得更加的阴森诡秘。

这个在小巷里出现的第三个人,是个婴儿。分不清是男婴还是女婴。婴儿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要来到这条小巷。

婴儿一丝不挂,身上血乎乎的。

婴儿沿着胖女人跑回去的路线一路爬过去。

婴儿边爬边哭着。

婴儿每爬一下,路灯就会暗下来一点。小巷子里婴儿的哭声渗透着小巷的任何一个缝隙。平常在小巷里游荡的野猫野狗此时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天好像在降霜,婴儿坚韧地爬着,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婴儿爬过的地方成了一条血道。

婴儿缓慢地爬着,在小巷的某个地方爬进了另外一条小巷。婴儿爬到胖女人进去的那栋小楼前,把两只血乎乎的小手趴在了那扇木门的底部,湿漉漉的头也趴在了木门的底部。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响。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灯光从木门的缝隙透出。

在婴儿越来越响的哭声中,小巷子里的灯光慢慢地全部灭掉了,一片漆黑。婴儿的哭声冰碴一样在黑夜里划来划去,使这个冬天的午夜更加的阴冷和寂寞,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梦醒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或者被婴儿的哭声惊醒过来。

谁在哭——

好像有人叫了一声。小楼对面的一户人家的灯亮了。

那家人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披着大衣的男人,他用手电在巷子里照来照去,他的手电光落在了对面小楼的门上,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刚才听到的哭声也消失了。

男人说说,见鬼!怎么回事!

他刚刚说完,他的脸色就变了,他张大了嘴巴,眼睛也睁圆了。他看到什么?

男人呆了不到一分钟,就赶紧进了门,哐当一声把门紧紧关上了。

男人刚刚关上门,婴儿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男人再没有出来,他家的灯也灭了。在黑暗中,婴儿边哭边爬上了那栋小楼,他是从门边的斑驳的墙上爬上去的,他每爬一下,血迹就留在了墙上。婴儿爬到了一个窗口,婴儿努力着要爬进窗里去,他的哭声停住了。不一会,传来一个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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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4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2、

矮马的目光还能准确地发现唐娜么?

她曾经那么优雅地走在凡人东路的人行道上,一袭白裙勾动着风的欲望。矮马坐在阳光电影院的台阶上,一眼就发现了人流中的她。现在赤板市的人越来越多,蝗虫一样,矮马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唐娜朝矮马这个方向款款而行,高傲的脸在阳光下透出令人迷醉的光泽。矮马仿佛闻到她光洁如玉的脸上散发出苹果的香味。

那时,矮马心中就会涌起一股甜,那股甜像蜜一样渗出了他全身的毛孔,他把自己想像成一个幸福的男人。

矮马不知道唐娜有没有正眼注意过他这个男人,她只要用眼角的余光瞟矮马一下,他的心就会跳出来。唐娜在阳光下优雅地行走的情景已经成为了过去,矮马已经没那个眼福了,哪怕他在阳光电影院外的台阶上坐到地老天荒。赤板市有数不清的漂亮女人,但都吸引不了矮马的目光,让他赏心悦目又无限爱恋的唐娜埋在了他心底。唐娜在一年前就被人谋杀了,凶手据说现在也没有抓住。

矮马在2003年夏天来临时,还在想念唐娜。记得唐娜死的第二天,警察就找过他,警察的目光像刀子,似乎要把他的心灵剖开,警察怀疑矮马是凶手,警察的问话让他心烦。但是他不敢抵触警察,矮马只是在心里对警察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谁是凶手,我也可以做警察了。警察从矮马的口中掏不出任何东西,只好悻悻而去。矮马看着警察的高大背影,心想,可怜的唐娜,如果你是死在我手下,那么我是一个多么幸福的男人。想着想着,矮马的泪水流了出来。唐娜死去的一年里,矮马总是十分忧伤,他千方百计地寻找过唐娜的死因,可是他一无所获。可就在这个夏天来临后的一个晚上,矮马沉浸在忧伤之中的内心就被恐惧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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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4 15:38 | 显示全部楼层
3、

凡人东路是赤板市一条极为平常的街道,它在夏天来临后像这个城市的所有街道一样变得热烈了些。街上总是鼓动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热风,风中有若隐若现的女人的香水味和肉欲的味道,矮马弄不清这些味道来自何方。有时他会想,这是唐娜身上的香味吧,好像又不是。凡人东路已经忘却了唐娜的死亡,越来越冷漠的人群不会为一个死去的鲜活生命记忆深刻,这好像是一个无爱的年代,一切是那么的无常,让人无端颤栗。

进入夏季,对矮马而言是很好的事情,夏天是个好季节,在这个季节里,矮马会觉得他的生活有了保障。这是对他们拾荒者而言的,因为人们在夏天里制造的垃圾要多许多。矮马是赤板市的一个拾荒者,通俗点说,就是一个捡破烂的。

矮马在凡人东路上拣垃圾时经常会看见小舞。小舞是凡人东路古美菜市场对面星期五川菜馆的服务员。她要是看到矮马,就会和他搭腔。矮马在很长时间里还能够记起小舞刚刚见到他时和他的一段对话。

小舞是个胖妞,她经常让矮马产生一个想法,星期五川菜馆每日的剩菜剩饭都被她吃了,她的肚子是一个巨大的垃圾桶,这可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小舞是在空闲时,站在星期五川菜馆外面的一根电线杆底下的垃圾桶边,边嗑瓜子边和矮马说话的,她满脸的肥肉都在颤动,她的双眼却很明亮。那时矮马拎着一个编织袋,正往垃圾桶里淘东西。

小舞问矮马,喂,瘸子,捡到什么宝贝啦?

矮马心里有气,他说,你别管我叫瘸子,老子腿瘸之前也是个帅哥。

小舞嘲笑我说,帅哥?嘿嘿,就你这熊样,灰头土脸的,还帅哥呢。

矮马气愤地说,你别瞧不起人,狗眼瞧人低!

小舞笑了笑,不是说我瞧不起你,这凡人东路上有谁瞧得起你?不撒泡屎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喂,问你一个问题,你这脚是怎么弄瘸的?

矮马说,打仗打的。

小舞满脸疑惑,你打过仗?

矮马说,当然,我打仗时,你还没出生呢。

小舞不屑地说,吹牛吧你!你这一个捡破烂的瘸子吹起牛来草稿都不打。

矮马说,你爱信不信,和你说话没意思,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

矮马也就是和小舞这样的人说话才硬气些。

小舞笑了,嘻嘻,你这人还那不经逗,好了,不逗你了,我也不管你的腿是怎么断的了,不过,像你这样的本地人捡破烂还真不多见,你也不嫌丢人。

矮马说话时底气不足,丢什么人!怎么还不是一个活字。

就在这时,星期五川菜馆里传出一声吆喝,小舞,死哪去啦——

小舞慌忙答应了一声朝店里滚去,像一团肉球。

小舞见到星期五川菜馆的老板王广大就像老鼠见到猫。

不一会,王广大出了店门,他站在店门口朝我嚷道,臭捡破烂的,下次再被我发现你勾引小舞,看我不把你另外一条腿打断!

矮马气不打一处来,我冲着他吼道,你他妈有种过来打!

矮马说完这话,心里发虚,他真要过来打我,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我是个胆小的人,我害怕别人打我。

王广大冷笑了一声,不信你试试,只要你再勾引小舞,我就敢打断你的另一条腿!

矮马浑身在颤抖,我什么时候勾引那个叫小舞的胖妞了?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她的名字,还是从你王老板的口里刚刚听说的。

这时,川菜馆店里走出两个大汉,他们的手里都拎着菜刀,他们是店里的厨子,矮马看到了刀,心里就打哆嗦,他只好心惊胆战地溜之大吉。

王广大和那两个厨子在他身后哈哈大笑。

矮马心里一阵悲凉,我怎么就沦落成这样的一个人!

那时的太阳在矮马头顶不停地晃动。

矮马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太阳会不会突然从天空中掉下来?如果太阳掉下来了,我会怎么样呢?

矮马不敢多想了,他认为很多可怕的想法会毁了他。

这时,矮马听到了鸟叫的声音,哪来的鸟叫声?他很难在这个城市听到鸟儿的叫声了。矮马回过头,看到王广大手中拿着一个手机,神色慌张地钻进了停在星期五川菜馆外面的那辆桑塔纳轿车。

矮马明白了,鸟叫声是从王广大的手机里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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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4 15:38 | 显示全部楼层
4、

白天矮马在凡人东路的每个角落里游荡,他在人们的眼中是一只肮脏的老鼠。晚上矮马睡在凡人东路地铁站旁边的一个废置的治安亭里。那个治安亭原来是紧锁着的,他在一个深夜撬开了锁,进入了这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换了一把锁,把这个治安亭占为已有。好在也没人管,矮马就一直在这里住了下来。

矮马不愿意回到家里去,因为他家里的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他残留在内心的一点自尊告诉自己,他就是捡垃圾,也比回家里强。他的家离凡人东路很远,在赤板市的另一边。矮马的确上过战场,是那一场战争毁了他,准确地说,是矮马自己毁了自己,那是他内心的一块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只要他一个念头触及,伤口就会汩汩地流出血。

这个夏季来临后的一个晚上,让矮马进入了一场深重的恐惧之中。

那个晚上,像往常一样,老鼠一样的矮马钻进了治安亭里。

矮马心力交瘁地平躺下来,感觉到呼吸有些沉重。他从来没想过会在哪个夜晚发生什么事,又不会发生什么事。可在这个夜晚,他躺下来不久,他就觉得有些异常。矮马浑身上下粘粘的,像是有什么液体从他全身的毛孔中渗出,他相信这不是汗水,现在还没有到高温的天气,纵使在高温的天气里,他也是很少出汗的人,记得从前有一个叫高长学的战友说矮马是冰人。矮马很难受。治安亭外面偶尔有行人走过,但不多了,矮马每天都要在地铁停运后走进治安亭的。平常,他不会在意治安亭外面走过的人,他们和矮马无关,有一次一个醉鬼喝多了,使劲地用头撞治安亭的木板,矮马也无动于衷,他知道醉鬼不可能永远撞下去。

可是在这个晚上矮马特别的警觉,他不知道这个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矮马浑身毛孔中渗出的粘叽叽的液体在迫使他冲出治安亭,尽管他的身体一动不动。矮马躺着难受,他要找一个地方把他身上的粘液洗掉。矮马想到了赤板河。赤板河从这个城市中间穿过,离凡人东路也就是20几分钟的路程,往常的夏日,他就偷偷地在赤板河里洗澡,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洗个澡!矮马内心十分矛盾,其实他很累,他不想动,但是他很难受,他受不了身上粘叽叽的感觉。矮马在矛盾中坚持到了深夜。

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了,治安亭外面一片沉寂。偶尔从凡人东路上掠过的汽车也无法彻底地把沉寂撕开。

城市开始沉睡了。矮马无法入睡,他脑海里滚过很多念头,他突然想到了唐娜,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就站在治安亭的外面?他希望的是在阳光下看见优雅的唐娜朝他走来,那是鲜活的唐娜。矮马可不希望她在沉睡的城市中拖一条长长的影子站在治安亭的外面。

矮马无法入眠。他心里想着唐娜时,突然听见了一种让人心神不宁的声音。起初听起来像一只猫在轻声地叫,有些凄凉的感觉。仔细地听,矮马才辨认出那是一个婴儿微弱的哭声。

婴儿的哭声从哪里发出?

婴儿的哭声是不是曾经很大声地响过?

矮马心里十分疑惑,也许是我的幻觉,或许根本就没有婴儿的哭声。

他揪了揪自己的耳朵,疼痛感是真实的,他知道自己没有产生幻觉也不可能是在睡梦之中。

婴儿的哭声在矮马心里一遍遍冰冷地滑过,就像一只冰冷的小手在抚摸他的皮肤。这种状态比那粘液更让矮马受不了,他终于出了治安亭的门,来到寂静的街上。

此时的街上没有一个人,连一辆过往的车辆都没有,街灯发出的亮光有些虚假,在矮马的眼中,那么的不真实。婴儿的声音好像是从地铁那边传过来的。

矮马朝婴儿的声音追寻过去。从治安亭走到地铁出口,约摸有20多米,这20多米他似乎走了很长时间。

矮马来到了地铁出口旁边,地铁里面阴森森的,如果此时要是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非吓他一个半死。从这里下去有一个过道可以到达街道的对面,以前有人在地铁的地下过道里捡到被人遗弃的婴儿。矮马发现婴儿的哭声不是从地铁里的地下过道里传来的,尽管他刚开始怀疑是谁又往地铁的地下过道里扔掉偷偷打胎的私生子了。据说在凡人东路的那片老居民区里,有一个秘密帮助女人打胎的地方,但是他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地铁站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大垃圾桶,垃圾桶张着一张黑口,像是随时要把人吞进去。虽然矮马是捡垃圾的,但在这样的晚上,他还是有点不敢靠近垃圾桶,因为当初唐娜被肢解后的尸体就是在这个垃圾桶里被发现的。

婴儿的哭声,是从这个垃圾桶里传出的。

矮马的背脊越来越凉,婴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微弱。

矮马壮了壮胆子走了过去,借着路灯的光亮,他看到了一个用一块白布裹着的婴儿,躺在垃圾桶的垃圾上面,那婴儿好像是刚出生的,白布上还有血迹,他看不清婴儿的眼睛,婴儿的微弱的哭声让他害怕,矮马突然一转身跑回了治安亭。他进入了治安亭,死死地把门关上。

矮马睁大着眼睛,他心里一定一遍地说,矮马,你是个杀人犯,你见死不救,你是个杀人犯。矮马就这样在治安亭里翻来覆去地挣扎着,这是灵与肉的挣扎,他忍受着这难熬的痛苦。当矮马决定去把那个婴儿抱起来拯救他的时候,矮马已经听不见婴儿的哭声了,哪怕是游丝一般细微的声音他也听不见了。

矮马再次走到了那个垃圾桶旁边。这时,空气沉闷起来,但是在沉闷的空气中,路边的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没有一丝风,树叶怎么会发出响声呢?接着,他突然闻到了一种香味,他准确地分辨出,这是苹果的香味,这是唐娜身上散发出的香味。矮马的心里咯噔地颤抖了一下。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垃圾桶里的那个婴儿变成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那是唐娜的脸,她似乎在冲他淡淡地笑,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和他说什么。

矮马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想逃,可他的双脚钉子一样钉在了地上。

矮马看到垃圾桶里伸出了一只手,一只长长的手,朝他的脸摸了过来,似乎有一股阴风朝他的脸上拂过来。矮马闭上了眼睛,心里说,唐娜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就放过我吧!

矮马似乎听到了笑声,那笑声十分飘渺,不一会就消失了。

那瘆人的笑声让矮马身上的寒毛倒竖。

矮马睁开了眼,垃圾桶里唐娜如花似玉的脸不见了。垃圾桶里的婴儿还在,还是用那染血的白布裹着,露出一张紧闭着双眼的小脸。那是一个断了气的婴儿,矮马伸出颤抖的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子底下,发现婴儿已经没有了气息。直觉告诉矮马,这个婴儿已经死了,他突然想到,这个婴儿的死是不是和唐娜有关。他的头皮一阵发麻。婴儿的身子冰凉和僵硬,矮马的身体也冰凉和僵硬着,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沉闷的空气中,树叶还在沙沙作响。这时,矮马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好像是从阴森森的地铁里传出的,那脚步声向矮马临近,地铁的出口仿佛就是地狱的出口,有谁会从这里面出来呢!

矮马的心堵在了嗓子眼里,他想喊,却喊不出来,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卡住了他的脖子。矮马迫不及待地跑回了治安亭里,死死地顶住了门。外面树叶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声也越来越响。矮马蜷缩在治安亭里,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膀胱要炸了,他憋着一泡尿,打算他不敢出门,树叶的声音和脚步声在外面的响动着,那是谁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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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4 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5、

宋正文看着空荡荡的家,他有些失落。他在家里走来走去,无所适从。他从自己的卧室走到书房,又从书房走到客厅,他感觉到有种气息让他烦躁不安。

自从他的妻子王芹怀孕后,他就感觉到了那种气息,那种气息会使他窒息。要不是妻子在怀孕不久之后搬回她父母亲那里去住,他或者会被那股气息折磨得发疯。

那是妻子怀孕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乳香。

宋正文在屋里焦躁地走来走去的时候,他就仿佛闻到了那股乳香。他站在客厅里,灯光白荧荧的涂在他惨白的脸上,他的嘴角在微微颤抖,他心里有一只锐利的爪子在抓挠着。他的嘴里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他甚至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来到了书房,他拿起了书桌上的那个小镜框,小镜框里照片中的他和妻子甜蜜地依偎在一起。宋正文突然冷笑了一声,妻子的笑容在他的眼中狰狞起来,他仿佛看到妻子美貌的脸变成了一张豺狗的脸。他听到了豺狗在荒野尖利的叫声,他浑身颤抖起来,他喃喃地说,不,不,不……小镜框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桌面上,哐当的一声,幸亏小镜框上的玻璃没有碎。

宋正文觉得孤独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似乎要把他淹没。

他的眼中发出一种冰冷的光芒。

宋正文不停地说,不,不,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他边说着边走出书房,回到了卧室。他站在那张以前和妻子在每个夜晚耳鬓厮磨的大床前,两行冰冷的泪水流了下了。他又说,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你们为什么要抛下我,你们一个一个的为什么要抛下我——

没有人听到他的说话。

宋正文觉得自己十分的无助,他突然不说话了,他站在那里,浑身抽搐起来。他抽搐了一会,然后扑在了床上,双手抓住了一个枕头,像是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使劲地掐着,他把自己的牙咬得紧紧的,发出吱吱的声音。他一定是把枕头当成他憎恨的人了。

掐完枕头,宋正文松开了手,把身体翻了过来,面对着天花板躺在那里,他已经浑身无力了。他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像一个无辜的孩子。泪水无声无息地从他绝望的眼睛里流出,他想自己从来都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怎么逃脱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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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4 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6、

从清晨到晌午,矮马一直呆在那个垃圾桶的周围。

矮马在垃圾桶的周围寻找着他要找的蛛丝马迹。天亮之后,他的胆子就大了许多。进出地铁口的人很多,他们也许没有注意到矮马,就是偶尔投来的一瞥,那不屑的目光像是在说,这是一个邪恶的人。蓬头垢面的矮马也许真的是那么邪恶,污染着城市的风景,但他不管别人的什么看法,在他决定做一个拾荒者那天起,他就那样做了。矮马内心充满了困惑。

有时,矮马会偷偷审视上下地铁的人,特别是那些年轻的漂亮女人,他想,也许在这些如花似玉的脸中,有一张脸就是唐娜的,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死,她还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也许她就在不远处的情韵小区的门口朝他走来,脸上还挂着一个笑意。

其实天一亮,矮马就出了治安亭的门,这个城市天还没亮就有人在街上行走了,就有人上下地铁了。矮马不清楚这些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们都行色匆匆,像是去赴一个什么生死之约,又全然不知道危险。危险其实无处不在。矮马一出治安亭的门就神速地来到了那个垃圾桶旁边,他承认是有一种力量把他推到了那里。其实矮马心里根本就不想看到垃圾桶里的死婴。

矮马刚站在垃圾桶的边上,就听到了一声猫叫,他分明看着一只白色的猫从垃圾桶里跳出来,窜进旁边的树墙里,一会就不见了踪影,那只白色的猫在钻进树墙时,还回过头来朝矮马叫了一声,那双琥珀般的眼中露出迷离的光泽。矮马在白猫消失后,收回了视线,他的目光落在了垃圾桶里面,他呆了,垃圾桶里已经没有了那白布包裹着的婴儿。

垃圾桶里有些苍蝇在飞舞,苍蝇发出令人讨厌的嗡嗡声。空空的垃圾桶的底部只有一件东西,那是一只红色的童皮鞋。矮马看着那只红色的童皮鞋,鬼使神差地弯下腰,把手伸进了垃圾桶,捡起了它。红色的童皮鞋像胶一样粘在了矮马的手上,他怎么甩也甩不掉了。红色的童皮鞋对他来说,好像是一个征兆,但是他不知道是好的征兆还是会有什么不祥。

在矮马弯下腰到直起身的短暂过程中,他的心一阵刺痛,似乎有一把尖刀插进了他的胸膛。

矮马站在那里,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只童鞋,他在等待内心的平静,他的眼睛里变幻着各种各样的颜色。矮马在内心稍稍平静后,就开始端详那只童鞋,这是一只新的童鞋,还有一只在哪里?这只是瞬间闪过的念头。不一会,矮马就把这只童鞋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矮马这时才喃喃地自言自话,那死去的婴儿的尸体跑哪去了?难道是被那只白猫吃了?他在夜晚路灯下看到的只是那只白猫?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个婴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时,矮马看到收垃圾的环卫车在不远处停着,他朝它奔跑过去。

矮马对正在往车上倒垃圾的那个中年妇女说,你看到一个婴儿了么,死去的婴儿。

那个中年妇女认识他,她轻描淡写地说,矮马,你疯了,哪来的什么死婴呀!

矮马神色庄重地说,怎么没有,死婴就在地铁口那个垃圾桶里面的。

中年妇女笑了笑说,矮马,我看你真的是神经出了问题,刚才那个垃圾桶是我清理的,我什么也没有发现呀!根本就没有什么死婴,你是不是魔症了!

矮马又一本正经地问她,你真的什么没有发现,还有一只小红皮鞋?

中年妇女突然拉下了脸,她没好气地说,你越说越离谱了,哪有什么小红鞋,你还是走吧,别影响我们工作。你看我们忙得成屎了,你还有闲工夫来和我们开玩笑,快走开,快走开!

矮马愣在那里,不知再说什么好了,直到垃圾车开走,他才回到那个垃圾桶旁边,仔细地寻找一些他需要的蛛丝马迹。可矮马从清晨到晌午,什么也没有找到。那只小红鞋还在他的裤兜里鼓囊着,它也许也会突然变得无影无踪,让他觉得一切都无头无绪。

晌午的时候,矮马坐在树墙底下,点燃了一根烟,他看着小舞走过来。这个肉球滚动时,还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说好听一点她是在哼歌,说得不好听,她从喉咙里发出的是鬼叫。

小舞路过矮马身边时,她停住了脚步。小舞俯视着他,矮马,你不去捡破烂,坐在这里干什么?

矮马头都没抬,他忿忿地说,关你屁事!

小舞踢了他一脚说,你这个混球,我好心问你一句,你就这种态度,吃了火药是不是!

矮马抬起了头,他看着小舞,希望从小舞的脸上找出他需要的答案。

小舞看着矮马的脸惊叫了一声,矮马,你的脸咋这么青呀,眼睛血红血红的,你是不是吃了死孩子呀!

矮马听完这话,觉得胃里一阵涌动。他不相信那消失的死婴是被自己吃了,小舞在胡说八道!可他听了小舞的话后,胃以及他的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他猛地站起来,跑到那个垃圾桶旁边,朝着垃圾桶大口大口狂吐起来。

小舞见此情景,说了声什么,就朝着星期五川菜馆飞快地滚去。她几乎每天都在这个时候上班,晚上很晚才下班。

吐完后,矮马才发现小舞已经不见了。矮马走到地铁旁边那一小块绿地中间,那里有个水龙头,他拧开水龙头,漱了漱嘴巴,擦了一把脸,说了声,他妈的邪门了!

有人说,人倒楣的时候就会发生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矮马想,我这个人是够倒楣的了,从一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顺利过。他心里明白,还有许多预想不到的事情在等着他呢。矮马心里又害怕,又无奈。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无法逃脱命运的那根绳索。

矮马走出那块绿地时,他看见了宋正文,宋正文提着一个很大的黑色皮包,正在往地铁口子走,他看了矮马一眼,那一眼十分锐利,像一根针,刺痛了矮马。

矮马心里一刹那间掠过一个念头,他曾经也看到过宋正文如此针一样刺向他的目光。那是在唐娜没死时的事情,曾经有一段时间,矮马总是在离情韵小区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情韵小区的大门,他好像知道唐娜会在什么时候出来。他知道唐娜除了在中午的时候到电影院看电影,她还会在晚上出来。那一般是在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唐娜会打扮得妖艳地走出情韵小区的大门,朝一个地方走去。矮马不知道她要到哪里去,他根本就不知道唐娜前往的地方是一个叫苏茜黄的酒吧,因为唐娜每每走一段路后就会打出租车远去。那段时间里,矮马只要看唐娜出来,他就会像一只狗一样嗅着唐娜散落的香息跟踪过去,直到唐娜上了出租车,他才怅然地回到他的狗窝里去。

有一天,他正贼头贼脑地跟着唐娜,突然从一个角落里闪出来一个人,他表情严肃地对矮马说,你在干什么?

矮马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对峙了几分钟后,那人才开始说话。那人就是宋正文,他那时的目光在路灯下就像针一样刺伤了矮马的心。矮马脑子一发蒙,他没有听清楚宋正文在说什么。宋正文说完话就走了,矮马往前面看了看早没有了唐娜的踪影。矮马当时心里恶狠狠地骂着宋正文,那时,他觉得宋正文是个混蛋。

今天矮马看到很多从凡人东路地铁站去上班的人神色都不太对劲,有些一起结伴而行的人,还神色紧张地议论着什么。矮马想,难道真的在凡人东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和昨晚看到的那个婴儿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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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4 15:40 | 显示全部楼层
7、

小舞的右眼皮跳了跳,她觉得心里颤抖了一下。她走到星期五川菜馆门口,回头看了一下凡人东路地铁站出站口那片绿地上的矮马,然后就一头钻进了星期五川菜馆。

小舞打完卡,她就听有人在厨房间里大声地说着什么,她有点好奇,就进了厨房间。她看到好些人在那里听一个厨师在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小舞听了一会,就明白了,原来那个厨师昨晚值班住在川菜馆里,他说半夜时,老听到川菜馆外面有一个婴儿在哭,他出门看过,什么也没有。出去看了两次后,他没有发现什么就害怕了,就没有再出去。他说婴儿的哭声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到凌晨4点左右,就没声音了,他一个晚上没有合眼,担心那哭着的婴儿在他一睁开眼就出现在他面前。

小舞听完后,对那厨师说,你昨晚上是不是一直在做梦呀!

厨师盯了小舞一眼,做你个头呀,我一个晚上都没合眼!要是你一个人在饭店,听到那声音,非吓死你不可!

这时,川菜馆老板王广大走了进来,他满脸肃杀,大声说,在这里搞什么鬼,还不干活去!

大伙这才四散开去。

王广大把那个厨师叫到一边,压低声者对他说,阿扁,你刚才在散布什么谣言?

阿扁说,老板,我对你死心塌地,怎么会散布谣言呢?

王广大冷笑了一声,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要挖你走呀,出的工资比我这里高?

阿扁讪笑道,老板,你说到哪里去了,我跟你那么多年了,要是我想走,早就走了,还等到今天.。

王广大拍了拍阿扁的肩膀说,我明白,明白,对了,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阿扁就把刚才的话向王广大重复了一遍。

王广大认真地问,你真的听到婴儿的哭声了?

阿扁也认真地回答,真的,哭得很吓人,说不定真的是什么脏东西。

王广大眉毛耸了耸说,别瞎讲,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不要再传了,如果有人再问你,你就说是做梦的,咹!

阿扁见王广大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连忙点头,好咧,好咧,我听老板的,昨晚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王广大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了跳,但是他弄不清楚是那只眼睛的眼皮跳的。

他骂了声什么。

阿扁无趣地摇了摇头,走开了。说实在话,他也捉摸不透王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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