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找回密码
 注册

微信登录

微信扫一扫,快速登录

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中长篇小说] 《妻祸》--作者:高和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夜已经深了,大都会娱乐城依旧灯火辉煌,从停在外面的车来看,到大都会娱乐城来过夜生活的人有增无减,许多夜班出租车也停在娱乐城的外面等着寻欢作乐的夜归人。何天亮一眼看到黄粱噩梦正在外面像模像样地指挥着出租车往车位停靠。

    何天亮走过去喊了他一声:“兄弟,还没下班!”

    黄粱噩梦见到何天亮,觉得自己又要做噩梦了,紧张兮兮地问:“大哥,你怎么又……你还没回去?”

    何天亮递给他一支烟,又给他点着火才说:“兄弟你放心,咱们俩的那一章已经揭过去了,你要是愿意帮我,就帮,不愿意帮,我也没的说,我只问你一句,白国光这会儿在哪儿?”

    黄粱噩梦松了一口气,抽抽鼻子,说:“白老板还能到哪儿去,就在他楼上的办公室里。”

    何天亮拍拍他的肩膀:“好,没你的事了。”说完就朝娱乐城的大门走去。

    黄粱噩梦见他真的要去找白国光,急忙从后面追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大哥,这么晚了你找他也办不成啥事,不如明天……”

    何天亮停下步子,盯着黄粱噩梦,冷然问道:“怎么,你要挡我的道吗?”

    黄粱噩梦苦着脸说:“大哥,你别误会,虽然咱们过去有过过节儿,可是我心里认得你是好人,是个汉子,你跟白老板到底有啥疙瘩我不知道,可是我敢断定毛病在白老板身上。话说到底,你一个人来找他,你会吃亏的,再咋说这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

    何天亮弄清楚他是替自己担心,不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真诚地笑笑说:“谢谢你了,你放心,我吃不了亏,你就当成啥事没有,该干啥干啥,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黄粱噩梦知道拦不住他,叹了一口气,朝四周望望,压低嗓子说:“白老板在二楼右手最里面的那间屋里,估计这会儿不会有别人,你自己小心点,出了啥事我不能出面帮你。”

    何天亮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大厅。厅里几个保安懒懒散散地站着,见何天亮进来,还以为是前来消费的客人,冲他点头哈腰地打招呼。何天亮也随便朝他们点点头,直接上了二楼。

    他按照黄粱噩梦的指点,找到右手最里面的一间,先侧耳倾听了一阵,里面静悄悄地没有声音。他敲了敲门,里面仍然没有反应。

    他估计里面没有人,在门上狠狠地砸了几下正准备离开,里面却吼了起来:“谁呀?抢劫还是查户口?”

    何天亮听出是白国光,正思谋着怎么让他把门开开又不惊动别人,白国光却把门拉开了,一见到门外站着的何天亮,脸色顿时变得蜡黄。

    “你,你……要干……干什么……”他语不成句地问道。

    何天亮把他推进门里,自己紧跟着也进了门,然后把门上了锁。

    白国光结结巴巴地说:“你别……别……胡来,我叫人……”说着就去抓电话,何天亮过去一把揪断了电话线,把他推倒在大班台后面的皮转椅上,自己则坐在了写字台上。

    “你看你那个草包样,怎么说也是个老板嘛,我还能把你给吃了?就算我饿,我也不会吃你,我嫌你肉臭。”

    白国光被他推得半躺在皮转椅上转了个圈,惊慌不安地仰望着他,话说得总算顺畅一些了:“你到底要干什么?要钱还是要命?”

    何天亮说:“你连我到底找你要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真是白活了。你仔细想想,我会找你要什么。”

    白国光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不该坐起身来。何天亮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布置豪华却又粗俗的房间,很合乎娱乐城老板的身份跟审美观念,房子从头到脚都用木板包了起来,顶棚周边装了一圈暗灯,正中吊了一顶结构复杂看上去令人眼花缭乱的吊灯。四面墙上挂着几幅影星歌星半裸的彩照,地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在白国光写字台对面摆了一组酱红色的真皮沙发。玻璃钢茶几上乱扔着烟头、饮料和一瓶绢花。

    “不准动,你要是敢动我就打死你。”

    何天亮听到白国光的怒吼,回过头来,愣住了,白国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沙发后面,手里多了一支乌黑锃亮的手枪,狰狞的面孔流露出得意,枪口对准何天亮:“实话告诉你,从你一出来我就准备跟你算老账。我没把你怎么着,你倒主动来踩我的盘子了,行,我佩服你的胆量。可惜,今天你怕是如不了愿了,既然你来了,我就好好地招呼招呼你……”白国光用枪对着何天亮,边说边蹭着脚步朝门口挪。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何天亮知道他是想开门叫人,心想光腚哪还怕下水,该死的娃儿朝天,再不豁出去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到腿到,立即从写字台上跳下来堵到了他的前面:“你以为你是谁?手里捏着那么个破玩意儿就猫不上树想装老虎啊?你要是你妈养的,你就冲老子开一枪,把我打死了算你运气,打不死,可别怪我把你往死整。”

    白国光为难了,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碰上不怕死的,你要是还想用死来吓唬他,你就是自己找死。何天亮哪里还容得他细想,乘他犹豫不决心神不定的时候,一把捏住了他拿枪的手用力一拧。

    白国光吃不住痛,一松劲,枪就到了何天亮的手里。何天亮反过来用枪指着白国光。

    白国光惊了一惊,不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嬉皮笑脸地说:“你不怕死老子也不怕死,开枪呀,你不开枪你就是孙子。”

    何天亮为难了,他不可能开枪,也没必要开枪,只好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回去。”

    白国光到大班台后面坐了下来。何天亮玩弄着手里的枪,过去当武装民兵的时候,他玩过半自动步枪、五六式冲锋枪、二十响驳壳枪,还摆弄过武装民兵连长的五四式手枪,白国光这支枪比五四式小得多,精巧滑润的枪身上印着一串外文,看样子是外国货。

    不过,只要是枪,结构都差不多,何天亮试着退下枪柄上的弹夹,弹夹是死的,再仔细看看,何天亮不由哑然失笑,这支手枪是假的,不过外观、分量都跟真枪差不多,确实精致。

    “你他妈从来就这副德性,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真的。”

    白国光抽出一支烟把烟屁股在桌上Я塔В点着才慢条斯理地说:“跟你开个玩笑,不过你这人真他妈难收拾,刚才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不怕?”

    何天亮没有说话,他回味着刚才白国光用枪指着他的时候心里的感觉,他确实没有感到害怕,面对枪口都不害怕,何天亮有些得意。

    他认为没必要回答白国光的问题,他到这里不是来跟白国光聊天的,就用假枪的枪管点着白国光的脑袋:“你以为这是假枪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假枪到了我手里也照样是枪,我就让你尝尝假枪的滋味。”说着,就开始用枪管敲击白国光的脑门。

    白国光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说话,半张着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两颗眼球拼命往一起凑,成了斗鸡眼,人也好像变成了痴呆。

    何天亮见他的脑门子上敲起了几个红疙瘩却一声不敢吭,也就没了耍弄他的兴致,这枪虽然只是一支玩具手枪,可是也做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何天亮挺喜欢,就把手枪装进自己的裤兜,他决定,要将这支手枪据为己有。不是他贪心,也不是他企图用这支假枪干什么,这支假枪太完美,太叫人喜欢了。

    白国光见他把枪装进了兜里,知道他要把手枪据为己有,心疼得扭曲了面孔,却故作坦然地说:“这么多年了你也真没出息到哪儿去,这种破玩具手枪满大街的摊上都有卖的,你也能看得上眼。”

    何天亮说:“你他妈嘴里从来没真话,这种玩具手枪哪个摊上有卖的?你去给我买两把来。”他知道,如此精细的玩具手枪国内肯定没有。

    白国光说:“我嘴里没真话,你说句真话行不?你到底要什么,我想你总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何天亮没有直接答复他,掏出烟来,却只剩下一个空盒,他把空烟盒揉了扔到地上,问道:“你有没有烟?我兜里的烟抽完了。”

    白国光瞪着他,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扔到了何天亮的面前。

    何天亮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说:“中华烟的味道到底不一样,比我的强多了。”

    白国光不屑地说:“你一个擦皮鞋的,也就只能抽那种烟,你要是拿着大中华在鞋摊子前面抽,警察都得抓你。”

    何天亮说:“你说得倒也是,咱们国家的警察就是怪,放着你这样的罪犯不抓,却偏偏跟我们这些擦皮鞋的过不去。就拿你来说吧,开这么个半公开的妓院,还私藏枪支,还装模作样像个人似的,当警察的眼睛怎么就瞎了呢!”

    “这就叫成者王侯败者贼。”这会儿白国光冷静了许多,他从椅子上坐正,在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却不点燃,拿在手里捏来捏去地玩着:“再怎么着,别人见了我得尊称一声白老板,见了你,大不了叫一声擦皮鞋的,这就是等级的差别,就是地位的高下,就是价值的不同。这是现实,你不服气也不行。”他像是用这些话自己给自己长了气候,又靠到转椅上,还把脚交叉着搁在了桌面上。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你半夜三更来找我,总不是为了跟我研究工作吧?让我猜猜,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我的命?我想你不敢,也没那个必要,要了我的命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还得赔上一条命。要钱?有这个可能,但这又不像你的风格,不过人总是不断变化的,说不准你确实混不下去了,真的想抓我个大头,抽我一管子血。可是我要是不给呢?你准备怎么办?打我一顿,杀了我?难道……”

    何天亮没有耐心听他胡诌八扯,打断了他说:“你别他妈的猪鼻子上插葱装象了,你以为你挺有身份是不是?说透了你不就是旧社会妓院里的龟头老鸨子吗?你的钱我还嫌脏呢,一股乌龟老鸨子的骚味儿,上面不知道沾了他妈的多少梅毒。我来找你干吗你他妈心里清楚着呢,少啰嗦,冯美荣在哪儿?”

    白国光咧咧嘴:“这个忙我还真没法帮你,信不信由你,被你打散了之后,我跟她就再没来往过。再说,你也没交代我替你看着她,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何天亮审视着他,看他那个样子不像说谎,也许他真的不知道冯美荣的下落,可是不问清楚又不死心,找不到冯美荣就找不到宁宁,尽管这个话题令他心里滴血,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听:“我跟她也没啥关系了,这你也知道,我只是想通过她找到我女儿。”

    他为这近似恳求的话感到了屈辱,可是,为了宁宁他没有选择,只要有一线希望、一丝线索他也要不懈地努力,只要能找到宁宁,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白国光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他,脸上渐渐消失了嘲弄对立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说:“冯美荣真他妈的漂亮,我第一眼见着她就被迷住了,整个人就像得了失心疯,得不到她好像活着就没了意思,可惜,我终究跟她没缘分。出了那件事后,我成了她的仇人,我他妈最终闹了个鸡飞蛋打。”

    说到这里,他把一直拿在手里玩弄着的烟点燃,深深吸入一口,又缓缓吐出,接着说:“我确实恨你,你不但把我整了个半死,还坏了我的前程,要不是出了那件事,我现在怎么着也是厅局级了。这么多年,我没忘了你,也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知道你放出来的消息,我也确实想折腾折腾你,能把你赶走更好,既可以出一口气,也落个安稳,省得你以后找麻烦。自从那天你给我擦了皮鞋后,我倒不恨你了。你一个擦皮鞋的能把我这个在省城叫得响的大老板怎么着?咱俩比起来,不敢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起码有那么百八十里的差距。你等等,让我说完。”

    见何天亮张口欲言,白国光拦住了他,“不管怎么说我是从高处俯视着你,你看我得仰起头来,就像那天晚上你给我擦皮鞋一样。也许你不服气,可惜事实就是如此,咱俩的层次相差太远,我还有必要把你当回事吗?现在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我可笑,我怎么会把你当回事呢?你放心,今后我再也不会有那份闲情逸致跟你逗着玩了。今后在大街上碰见了,我还会找你给我擦皮鞋的。”

    何天亮把手里的烟头在白国光的写字台面上按灭。白国光看着洁净光滑的桌面上留下的烫痕皱起了眉头。

    何天亮没有理会他,又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这才说:“你他妈的过去不是东西,如今就更不是个东西了,你不就开了个娱乐城吗?跟旧社会的乌龟老鸨子没啥区别,别自己把自己当个人似的。告诉你,你没心情跟我逗着玩那可由不得你,我还没玩够呢。今天晚上我来找你叙叙旧,今后我随时高兴了就来看看你,你等着吧。”说完,站起身来朝外走。

    白国光叫住了他:“我劝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道,你在监狱里蹲了这么长时间,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一点没有长进。你以为拳头硬就是本钱吗?不要说如今已经进入九十年代,就是在八年前,你拳头比我硬,又落了个什么下场?八年啊,能挣多少钱,你打了我一顿,先不说你打得对不对,白坐八年牢,值得吗!如今是商品社会,什么是商品社会?就是竞争,就是利润,就是钱,拳头硬能比得上泰森吗?人家靠拳头能发大财,你靠拳头进了监狱。拳头能变成利润,变成钱吗?得靠真本事。你看不起我这个行当,可是实话告诉你,市公安局管治安的王副局长就在楼下包厢里玩小姐,市委书记见了我也得点头打个招呼,为什么?我每年给市里缴上百万的税,我的利润滚滚而来,一句话,我有钱!顺便告诉你,我是市企业家协会的理事,省个体工商户的先进个人,市纳税模范。今天就咱们俩,你把我堵到屋里,看起来你比我硬,可是一旦走出这间屋子,你连狗屎都不如,我打个招呼,你要是不蹲几个月劳教所,我是你孙子,不信咱们就试试。”

    白国光说得顺当起来,忍不住立了起来,甚至慷慨激昂起来:“你何天亮要是条汉子,就跟我在社会上竞争一把,你真的发了,能把我踩到脚底下,让我把你叫爷爷算你有本事。否则,还是别一厢情愿地想跟我玩,我可没那个时间和兴趣陪一个擦皮鞋的浪费时间。告诉你,过了今天,只要你踏进大都会一步,我马上就可以让你哭都哭不出来,绝对会让你后半辈子都活不痛快。不过,我可不会像你那么没本事,痛快一时倒霉一世,我可不会拾掇了你我自己跟着倒霉。冷静点吧,留点时间精力干点正事。你不是想你女儿吗?你手里要是有几十万,不用你找她,你女儿就会来找你。你有来跟我死缠烂磨的时间,还不如多擦几双皮鞋,多挣几个钱来得实在。”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白国光的话尖刻如刀。何天亮被刺得伤痕累累,几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这家伙到底是当书记的出身,有理没理的话让他振振有词地说出来,还真的难以答对。

    何天亮不能不承认,斗嘴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气得浑身发抖,却无法开口还击,更不能动手,动手恰恰证明白国光对他的评价是对的,证明他何天亮确实是一个没有长进的可怜虫。况且,内心深处,他也觉得白国光说的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尽管他知道白国光内心里对他是惧怕的,可是,他怕的也只是自己动手打他而已,除了自己拳头比他硬以外,自己有什么资本跟他争斗呢?何天亮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感觉到了自己跟他在社会等级上的差别,他被沮丧、屈辱俘虏,不但心里觉得乏力,就连身体也变得懒懒的。

    他站起身,狠狠盯着白国光,实在没话可说,就说了一句:“谢谢你的教诲,咱们后会有期。”

    白国光耸耸肩说:“你来一次不容易,今后我也不会再接待你了,今天我就送送你。”

    何天亮怕他出了门耍花招,说:“你省省心去琢磨怎么害人吧,我一个擦皮鞋的劳不起你白老板的大驾。”

    白国光没有理会他的讥讽,跟在他身后出了门。下楼时,何天亮怕他捣鬼,让他走在前面,自己跟在他的后面。途中碰到的男男女女都点头哈腰地跟白国光打招呼。

    一楼的保安见白国光过来,紧跑两步,弓着腰为他们拉开了大门。白国光此时已经彻底摆脱了内心深处对何天亮的畏惧,恢复了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当家做主的自信。

    何天亮在一旁冷眼看着趾高气扬的白国光,表面上不屑一顾,实际上心里蛮不是滋味。他真切地感到了白国光俯视自己的眼光,也真正体会到了低人一头这个事实。

    “走好,不送了。”白国光说完,扭头回了大厅。何天亮打起精神头也不回地离去。

    路过停车场的时候,黄粱噩梦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问道:“大哥,没事吧?”

    何天亮说:“还行。你在他手下当差觉得怎么样?”

    黄粱噩梦说:“在哪儿还不是混碗饭吃,白老板对下面还过得去,工资不拖欠,额外安排的活只要你干了,一般都有奖赏。”

    何天亮说:“那你就安心在这儿干吧。我家你也去过,没事的时候过来喝酒,今后咱们就是朋友。不过,你跟我交往最好背着点你们白老板,他跟我的疙瘩解不开。”

    黄粱噩梦尴尬地笑笑,说:“大哥你放心,你既然当我是朋友,咱就按朋友的规矩来,朋友第一,老板第二,我心里明白,咱们是同一个阶级,有需要我的地方,鞍前马后我绝不偷懒就是。”

    何天亮回到家已经是下半夜了,他洗了把脸,衣服也不脱就躺到了床上。

    今天晚上跟白国光面对面的较量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决定人的社会地位,不是看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权力和金钱永远是划分人群等级的标准。

    尽管他在单独面对面时能够凭体力的优势镇住白国光,但是对这个社会而言,以擦皮鞋为生的他永远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贱民。他不能不极为痛苦地承认,白国光说的是事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在同一个层面上。

    虽然身心疲惫,他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根据咱们的实际情况,我算了算账。”小草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稿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字,她拿出方案的时间虽然拖后了一天,但可以看出来她确实下了工夫,“这上中下三套方案,需要我们选择一下,我们的餐饮服务中心到底是搞成什么档次。档次高,利润也就高,资金需要量也就相应要大一些;档次低,利润低一些,可是需要的资金也就少一些。”

    “既然这样,当然是档次高一些好。再说,咱们要干就干得像样点,别弄得像个大排档似的,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不愿进来。”三立的下巴支在拐杖头上,不假思索地说。

    对这件事他极其热心,这几天一直腻在何天亮家里,商量开饭馆办小商店的事情,连他的自行车修理摊子也暂时收了。

    道士虽然没有三立那么热心,也没说自己准备参与此事,可是这几天也连着往何天亮家跑了几次,不时地出出主意:“别的不说,光是这个饮食商业服务中心的叫法就够棒的,让我就想不出这么个好的名儿来。”他先是对小草表扬了一番,话头一转说,“你还是先详细说说这三套方案的具体内容,让大家听听。”

    小草看看何天亮,轻咳了一声才郑重其事地说了起来:“咱们先说高档的。把房子全拆了,在原来院墙的范围内盖成多层建筑,盖成几层,要根据我们的资金实力来确定。以一般的安全和美观指数来考量,这个院子有五十多平米,最好盖成三层……”

    刚说到这里,三立立即予以反驳:“操,那得多少钱,真要有那么多钱,谁还开小饭馆干吗?”

    道士也说:“你要考虑这不是在农村,在这里你要想大大咧咧盖起三层楼来,城管、公安、工商、土地、城建,还有谁也说不清的官衙门非得把你缠死、整死,行不通,行不通。”

    何天亮也觉得这个方案基本上不存在现实的可能性,又不好直接否定,见其他人已经表达了意见,就不吱声,等着听小草的中下等方案。

    小草接着说:“我估计盖楼不现实,所以只是提出个想法。原想如果大家有信心,再进一步地商量。既然大家都觉得暂时实现不了,我就再说说中档的。”说着翻过了一页,下面的纸上画着图案。

    道士伸过脑袋看着图啧啧有声地叹道:“看不出来你肚子里还真有货,光看这图就让人觉着这个方案能行,你是什么文化程度?”

    小草说:“你先别管我什么文化程度,还是说正经事吧,我的想法是把现有的正房跟厨房打通连起来,这样就有三十多平方米的空间。里面再分割成卧室、商品部和厨房三个部分。厨房十平米,商品部十平米,卧室十多平米……”

    三立说:“这样倒好,做饭的地方有了,睡觉跟卖东西的地方也有了,就是没有让客人吃饭的地方了,也行,就让来的客人蹲到院子里吃,再坐不下就蹲到门口吃。”

    小草说:“你别急,我也知道肯定得有个餐厅,你跟我想的一样,就把院子当餐厅。”

    三立急忙说:“好我的小姐啊,我只是那么一说,院子当餐厅哪能行。想想吧,一到开饭时间,满院子满地都是人蹲着呼噜呼噜吃饭,这哪是餐饮中心,不成了种猪饲养场了。”

    小草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我说把院子搞成餐厅,可不是像你那样让客人蹲在院子里大门口吃饭。这样干你们看行不行。我们索性把院墙拆了,搞成一面墙的玻璃橱窗,门装成拉合式的,院子的地面铺上瓷砖,上面搭上凉棚,摆上花花草草,摆上桌椅,天暖和了还可以当成茶座,这样一来,餐厅实际上可以达到三十平米左右,根据我们的经营规模,基本上够用了。”

    她刚说完,三立跟道士同时一拍大腿:“好,高明!这种主意除了你我们谁也想不出来。”

    道士惋惜地说:“你要是跟了我去搞中华正气道,保证用不了多久就能发大财。干脆,你别跟着天亮浪费青春了,跟我当中华正气道的副会长去吧。”

    小草没有搭理道士半真半假的邀请,继续说:“另外还要装三个招牌,一个装在房顶上,一个装在大门口,还有一个要装在通往这里的巷子口。”

    “搞成这个规模大概需要多少钱?”何天亮对这个方案有了兴趣,忍不住问到最关键的问题。

    小草说:“正常情况下搞成这个样子需要三万元左右,如果再考虑到运转起来的流动资金,一共需要五万。”

    何天亮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五万元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其他人也都一个个可怜巴巴地朝他看来。

    他暗叹道:我这帮朋友都跟我一样是穷光蛋,大家凑也凑不出几个钱来。

    小草看看垂头丧气的诸人:“你们也别太没精神,我刚才说的是正常情况下的开销,根据我们的实际情况,当然用不着花那么多钱。”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43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又有了精神,一个个竖起耳朵听她讲:“首先,我们不用花人工费,这些改建装修的活儿我们可以自己干,这一项我们可以节省人工费五六千块钱。另外,材料费也可以尽量节省,至于材料费到底能节省多少就要看大家的本事了。”

    道士得意洋洋地挺了挺胸,说:“不就是些水泥砖头吗,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你们出力气帮我拉回来就行了,要是让我自己费力气往回拉我可不干。”

    大家见他如此大包大揽,纷纷表态:“只要你能弄来,有多少我们保证拉回来多少,你不用动手都成。”

    小草接着说:“这样一来我们又可以省一大笔材料费,除了有些装饰用的东西不买不行,大宗的材料可以不买,这样一来又可以省下两万多块。其余的主要就是装饰材料费,大约要花个三四千块,装修设计我负责,当然是免费的。开张要用的流动资金是必不可少的,有两万块,就可以准备得很充分了。如果实在不够,流动资金也可以少一些,运转起来以后,收回的钱再陆续投入进去就可以,不过要是那样,大家获利的时间就会拖得长一些,获利的水平也不如一次性投入到位好。”

    道士说:“根据你刚才的说法,我算了一下,从动手到正式开业,大概得两万块钱。”

    小草点点头:“差不多。”

    大家都没有说话。

    何天亮也在心里暗暗计算自己能拿出多少钱来。他从监狱里出来有五百多元,加上后来挣的,刨掉日常开销掉的,估计能有两千来块,于是他当即说:“我能拿出两千块,这是我的最大能量了。”

    小草说:“何哥你先别急着掏腰包,我的话还没说完。关于资金来源,没有人给我们钱,只能靠我们自己。那天晚上道士跟三立都报了个数,再加上你自己报的,大概能凑一万两千来块钱,大家都是朋友,按说不应该弄得太生分,可是,既然合伙做买卖,就应该亲兄弟明算账,我说个意见不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

    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她说。

    小草说:“缺口的钱我来补,大概得七千块。可是我这钱也算跟何大哥合伙,挣了钱,大家按照出资比例分,亏了我也认了。另外,房子是何大哥的,我们也不能占这个便宜,房子算是租的,每个月从成本里把房租扣出来就行了。”

    何天亮、道士跟三立互相看看,一时谁也不好马上说什么。

    何天亮觉得自己马上表态同意,好像这件事就是自己说了算,道士跟三立也是投了钱的,不能不先听听他们的意见。道士跟三立却觉得这摊子事是何天亮的买卖,他们当然不好抢在何天亮前面表态。

    冷场了一阵,小草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提的条件过了?有啥不妥的你们提出来我们再商量嘛。”

    道士滑头,他摸不清小草跟何天亮的关系到底处到了什么地步,不敢轻易掺和,想了想说:“我出五千块钱,算是借给天亮的也行,算是入股也行,到底应该怎么办你们说了算。”

    三立见何天亮不吭声,也以为小草是跟何天亮商量好了的,就顺着道士的话说:“我跟你们一样吧,怎么办你们定,我没意见。”

    何天亮见他们这样,只好说:“行,反正都是朋友,就算入股吧,关键是得买卖挣钱,挣了钱啥都好说,亏了谁也交代不了。”

    小草说:“既然这样就定了。还有一件事我得求三立大哥。”

    三立赶紧说:“你这话就生分了,咱们都是朋友,哥们儿,你让我办什么事尽管说,什么求不求的。”

    小草说:“买卖开张前后,都得你来帮着张罗,我想请你到这儿一块儿干,就算是聘你,按月给你开工资,保证比你在街上摆摊修自行车挣得多。”

    三立还在犹豫,何天亮说:“你还犹豫啥?怕我亏待了你是不是?”

    三立说:“成,挣多挣少咱就不说那个事了,只要你们用得着我,我跟着你们干就是了。”想了想又说,“那宝丫是不是还过来?”

    何天亮明白他是怕自己到这里干,宝丫就不好再来了,就说:“你有你的事儿,宝丫是宝丫的事儿,人家是来管商店的,跟你不搭界。”

    三立这才放心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立媳妇一直在外面推着小车摆地摊,风吹日晒雨淋,挣那几个钱非常不容易。何天亮想到她今后可以在商店里面安安稳稳地做生意,心里十分畅快。

    三立的媳妇叫宝丫,也是工人新村里面长大的孩子。人长得很俊秀,可惜从小就有残疾,是个罗锅,腿脚也不好,走路还要拄个拐杖。

    何天亮小时候就经常见到她坐在自家的门口,跟前放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几十本小人书,谁来看一本两分钱。何天亮想看小人书却没有钱,就装作挑书一本本来回翻着看。宝丫倒也不管,任由他翻看。

    何天亮肚里的许多故事就是从宝丫摆摊的小人书上看来的。就算没有三立这层关系,只要有机会他也是要帮宝丫一把的。

    小草说:“那咱们的事就这么定了,明天开始就动工。我想了一下,咱们的买卖说大不大,说小也是既有饭馆又有商店,还可以开茶社,所以单叫饭馆、商店都不合适,我看就叫天亮餐饮服务中心得了。”

    道士又是一拍大腿说:“绝了,好!”

    何天亮说:“是不是把牌子闹得太大了?不就一个小饭馆嘛,还叫什么中心,让人家笑话。”

    小草说:“中心有什么大小,谁规定多大规模的东西才能叫中心?”

    三立也说:“我同意小草的意见,就叫天亮餐饮服务中心。”

    何天亮只好由他们。

    道士这时插了一句:“还有一件小事,过去三立跟小草都有自己的事儿,也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收入,如今专门投身进来搞这个餐饮服务中心的筹备工作,自己的事儿势必要扔下,收入也就没有了,我们不能让人家喝西北风去吧?我想在买卖筹备期间,就应该给他们开份工资。”

    三立说:“买卖还没有开张哪来的钱?算了,等买卖开张以后再说吧。”

    小草说:“钱都是大家凑出来的,我们都是股东,我们不能拿工资,要是啥也没干先拿工资,我们不就成了国家干部了?宝丫算是雇的人,当然得开工资。”

    何天亮也说:“那是应当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三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何天亮说:“看看大家还有什么事?这会儿没有日后想起来有什么事随时说,我看大家还是抓紧时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于是大家兴致勃勃各自散去。道士要去搞水泥沙石装修材料,三立跟小草商量着收投资、开账户、注册登记的事,何天亮反而没事了,坐在一旁听他们商量。

    过了两天,道士就叫他们去运装修需用的水泥、沙石。这些东西都是在人家的施工现场拉的,道士怎么联系的他们也不问,反正他们去拉的时候没人管,他们就只管拉。

    料备齐了,道士又打发他弟弟带着几个哥们儿过来帮着干活,他自己却不知去向。何天亮知道他有他自己的事儿,也不靠他,反正有二秃子跟他的两个朋友打下手,就开始按照小草的设计图纸动工。

    这天开始砌墙,何天亮在劳改队有过砌墙的经验,他就当起了瓦工,二秃子跟领来的几个人当小工,和泥、搬砖。收工后吃过饭何天亮泡了一壶茶,坐在院门口休息。

    累了一天,此时喝着茶水,点燃一支烟,何天亮感受到了难得的清闲自在。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在大人的看护下玩耍,道士一摇一晃地穿过孩子玩耍的场地走了过来。

    何天亮连忙回去又搬了个小板凳让他。道士没有坐,像首长视察似的先到院里院外转了一圈才坐下来:“进度挺快嘛,再过几天就可以开张了。买卖开张了你是不是还要去擦皮鞋?”

    何天亮说:“我要是不擦皮鞋,两千块钱一拿出去马上就没饭吃了。”

    道士说:“那倒不至于,再咋说还有我在,我能看着你饿肚皮?”

    何天亮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我还是觉得自己挣来的钱花起来心里有数。”

    道士说:“那倒是,可是这世界上挣钱的路子多了,你咋就盯住擦皮鞋那个行当了呢?整天捧着人家的臭脚丫子,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告诉你,今后这个事你可不能再干了,让人说出去,堂堂天亮餐饮服务中心的大老板整天在外面擦皮鞋,这不是砸咱们的买卖吗!”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何天亮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爱擦皮鞋呀?我又不是膘子,哪个擦皮鞋的不是没有办法才干的,这玩意儿又不是抽烟喝酒能上瘾。我也想找点别的事干,可是做买卖要有资金,就算是有了资金还得会做才行,我从监狱里出来没几天,啥事没搞清楚,做生意也得亏死。找个工作吧,满大街都是找饭碗的,轮到我的时候人家拉出来的屎都没热乎气了。三立好容易帮我在旅馆找了个打杂的事儿,又让白国光那小子给坏了。你想想我要养活自己,还要考虑以后的事情,能干坐在家里等天上掉馅饼吗?”

    道士点点头,忽然又转了话题:“你看小草这妮子怎么样?”

    何天亮说:“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了解也不深,不过以我看还是可交之人,一块儿干活也挺痛快。”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从她策划这个餐饮服务中心来看,还是很有能力的。”

    道士说:“这妮子人漂亮,也有本事,你干脆把她收了,我敢保证你今后能发起来。”

    何天亮说:“你以为我是谁?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还是劳改释放出来的。即便我愿意,人家也不见得愿意。”

    “那可没准,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何天亮听他问到这个问题,有些不以为然:“我没有专门打听人家的事儿,管人家那些干啥?只要在一起对脾气就行了呗。”

    道士说:“不了解自己的朋友,就是不重视自己的朋友,了解一个人并不等于不信任人家,干涉人家的隐私。KP用了几十年的干部还不是动不动要审查外调吗?”

    何天亮说:“时间长了慢慢自然就会了解。”

    两人正在闲聊,就听外面大门被拍得啪啪乱响,有人扯着喉咙大喊:“何天亮!何天亮!何天亮住这儿吗?”

    何天亮跟道士对看了一眼,想不出谁会这样砸门叫唤。

    道士说:“该不是姓白的派人找上门来了吧?”

    何天亮二话不说,来到院子里拎起斧头就打开了大门。道士也急忙跟了出来,怕他出事吃亏。

    门外站着的是邮递员。

    何天亮松了一口气,奇怪地问:“你找我吗?”

    邮递员手里捏着一沓汇款单,翻出一张问何天亮:“你就是何天亮?”

    “是呀。”

    “身份证、章子。”

    “干吗?邮递员也查身份证?”

    “我查什么身份证,有你的汇款。”

    何天亮顿时愣了,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谁会给他汇款。

    “什么,我的汇款,你别搞错了吧?”

    邮递员问:“你是不是何天亮?”

    何天亮说:“是呀。”

    邮递员不耐烦地说:“那你还磨蹭啥?快点,别耽误时间,我还得跑别处呢。”边说边把汇款单凑到何天亮眼前,“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不是你?”

    何天亮就着邮递员的手仔细看了又看,收款人一栏明明白白写着“何天亮”三个字。他想会不会是重名重姓,邮局搞错了?可是地址也写得清清楚楚,就是工人新村他的门牌号。奇怪的是汇款人的地址也是他的地址。他又看汇款人一栏,上面填着“吴新”两个字,他呆在那里,脑子里把他认识的、可能给他汇钱的人翻了个遍,也没有想出自己何时何地认识一个叫“吴新”的人。

    道士在旁边说:“你赶快拿身份证呀,别耽误人家的时间。”

    何天亮想既然姓名住址都没错,送到门上了就先领下再说,总不能拒绝不收。赶紧拿了身份证。邮递员对了又对,确认无误,又让他拿印章。何天亮从来没刻过印章,邮递员就让他签了名又按了个指印,把汇款单交给他就跨上车子跑了。

    “我真他妈糊涂了,谁会给我一下子寄五千块钱呢?”

    道士说:“管他谁寄的,明天先取出来再说,总不能送给邮局吧。”

    何天亮想也只能这样了,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给别人寄钱,寄钱的人总会露面的。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何天亮把钱取了出来,他按邮戳找到汇款的邮局查问了小半天,弄得人家都不耐烦了,圆脸大眼睛长相很甜的业务员气呼呼地告诉他:“每天来汇款的那么多人,我们哪能记得住。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别领不就得了。”

    何天亮说:“谢谢您了小姐,就算是再有问题钱我也不能不要。”

    圆脸大眼睛说:“那就行了,赶快拿着钱回家爱买啥就买啥,别在这儿添乱了。”

    何天亮出了邮局,兜里装着他出生以来得到的最大的一笔财富,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钱都是百元票面的,厚厚的一沓硬实实地揣在贴身的上衣口袋里。他下意识地隔着厚厚的棉衣摸摸胸口,觉得就像是做梦,头有些晕乎乎的。

    他朝四周看看,灰蒙蒙的街道上汽车卷起尘埃吼叫着鱼贯而过。骑着自行车的人们缩着脖子佝偻着身躯做着机械运动,寥寥无几的行人挨着路边默默地朝各自的目的地奔走。

    冬日里的太阳被肮脏的天空融化成一团黄白的光晕。前面就是市府广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广场上仍然有零零星星的老人在懒惰的太阳下面寻找温暖。

    摆棋摊的地方照样有一帮人围拢了看下棋,他忽然想起了肖大爷,那是个令人可亲可敬的老人,已经有多日没有跟他见面了。想到这里,何天亮拔腿穿过马路朝棋摊走去。

    下棋的看棋的都没有肖大爷。何天亮有些失望,想起肖大爷曾经给他留过地址电话,便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三立送给他的小通讯录记事本,肖大爷写给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都誊到了上面。

    附近就有公用电话亭,他给肖大爷挂了电话。电话才响了两下就有人接了起来,好像专门有人在电话旁边等着接电话似的。

    “喂,哪一位?”

    何天亮一听就是肖大爷的声音,赶紧回答:“您是肖大爷吗?我是何天亮,您老人家还记不记得我?”

    肖大爷显然非常高兴,说:“你这话问的,我哪能不记得你呢?最近好吧?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老头给忘了呢。”

    “我挺好,您老身体还好吧?天冷您可得注意身体。”

    肖大爷哈哈笑着说:“谢谢你了。我的身体没问题,每天照样到广场上遛弯锻炼下棋。就是见不着你有点担心,没有你下棋也没有味道,那些人棋都臭得很,还就是跟你下有点意思。”

    听到肖大爷话里话外关心着自己,何天亮心里不由就有些热乎乎的。

    又想到肖大爷自己的棋术非常一般,还老说别人棋臭,心里好笑,更觉得这个老人家可爱,就说:“我这段时间忙着饭馆和小商店开业的事,等忙过了这一阵一定专门陪您老好好杀几盘。”

    “你要开饭馆了?好啊,好啊,难怪不见你擦皮鞋了。饭馆在什么地方?”

    何天亮说了自己家的大致位置,试探着问:“肖大爷,我的饭馆开业的时候您老要是有时间,能不能来光临指导一下?”

    没想到肖大爷非常爽快:“我一定去,你事先告诉我个准确时间。小何的事业起步了,我哪能不去捧场呢。对了,你再把地址说一遍,我这就记下来。”

    何天亮听到肖大爷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非常高兴:“肖大爷您不用记,到时候我来接您。”

    肖大爷说:“不用,不用。这座城市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你只管说,我肯定准时到。”

    何天亮于是详细说了自己的地址和走法,等到肖大爷说已经全部记好了,才跟他道了再见。

    放下电话,何天亮情绪好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决定不再为这笔钱的来路伤脑筋,三立说得对,想也想不出个结果,还不如不想。这笔钱来路不明,说不清后面藏没藏着什么猫儿腻,在没弄清来路之前还是不动为好。他作了决定,就近找了家银行把钱存了进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何天亮他们几个人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房子的装修、改造的收尾中。各人认可的钱都一分不少地按时到位。看着这些钱,何天亮心里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些钱都是他们的血汗甚至泪水,是他们一块一块一毛一毛不知经过多少磨难才积攒下来的,每一分钱交到这里他肩上的担子就重了一分,他实实在在地感到了钱的分量。

    三立跟小草忙着跑工商执照,税务登记,办卫生许可,到银行开户头,整天跑得见不到影子,每天晚上回来都是一脸晦气,骂工商局,骂卫生检疫局,骂税务局,看样子事情挺不好办。

    小草告诉何天亮,各个机关都是老爷,办事人家爱搭不理的,手续明明齐全,可是今天一个说法,明天又是一个说法,一个衙门没有十几趟跑不下来。唯有残联和民政还算好,见三立拄着拐来办事,倒是很给方便,该出具的证明手续不克不卡都及时给办了。有了这些手续,工商登记费、税收比例等等方面都能得到优惠,算是多多少少有了点收获。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6-8-10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何天亮听着她倾诉烦恼,连安慰带鼓励地说:“如今办事哪有不难的,咱们一无钱,二无权,三没有关系,一切都得公事公办。社会风气就是这个样儿,也不是光对咱们。再说你们这些天也没白跑,工商执照马上就下来了。工商执照拿到手税务也就办了。卫生许可证等他们来的时候请他们吃一顿,他们自己都吃到肚里了,还能说我们卫生不达标吗?这些事谁也别想三天五天就办出来,你们这就够快的了。三立腿不方便,人又急躁。凡事还得你多跑多出主意,我们这个中心开业了,你和三立是第一功臣。”

    到了傍晚七点多钟,大家都饿了,知道要去会餐,只好硬着头皮忍着,三立还没回来,办理工商登记手续全是他跟小草两个人跑,今天这顿庆功宴无论如何要等他。

    何天亮还以为他回了家,跑到他家里找了一趟,宝丫说他没有回来,何天亮告诉宝丫营业执照已经办好了,让她也高兴高兴,又约她一块儿去会餐,宝丫说她跟孩子都已经吃过了,而且晚上她还要监督孩子写作业,谢绝了。

    何天亮嘱咐她如果三立回了家一定要让他赶到百羊清真大酒楼,大家都在那儿等着给他庆功呢。

    回到家里,大家一个个等得心急如焚,饿得垂头丧气,连小草都鼓动着大家先去吃着,由她在这里等三立。

    二秃子再次问她:“三立不是跟你一块儿办事吗,怎么就失踪了呢?”

    小草只好满腹冤枉地再解说一遍她跟三立分手的过程:“我们在工商局业务大厅里排队等着领执照,三立对我说了声你先排着,就急急忙忙冲了出去,我还以为他憋急了去找厕所。等轮到我,他还没回来,我就先把执照拿上了。拿了执照我也没敢离开,怕他回来找不着我着急,干等也不见他的人,我还以为他有事或者跟我走岔了先回来了,谁知道他没回来。”

    何天亮有些抱怨小草,在他的心目中,三立是个残疾人,小草跟他一块儿出去就有责任扶助他,如今三立迟迟不归,不免为他担心。可是见小草满面委屈,又不敢过分埋怨她,怕她发火,只好一会儿出去一趟在门外ν一阵。

    他了解三立,知道凭三立斗殴时候的拼劲儿,一般正常人三个两个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并不为他担心,倒是纳闷有什么事情能拖住他让他整整一个下午脱不了身。

    见小草和道士有些焦急,也知道他们确实饿了,何天亮说:“咱们不等了,先去吃着,我已经告诉宝丫了,让三立回来就赶过来。”

    小草说:“你们先去,我在这儿等他,万一他没有回家直接到这儿来了怎么办?”

    道士说:“你们先去,我在这儿等他。”

    小草说:“要等干脆大家都在这儿等,反正他不来你们也安不下心来。”

    几个人正在商量,外面传来了拐杖击打地面的声音,谁都知道是三立回来了,纷纷到门口迎三立。

    小草为三立失踪受了委屈,也为他不告而别生气,忍不住气呼呼地质问他:“你跑到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

    三立却没有搭理她,神情凝重地把何天亮拽到一旁,小草和道士识趣地没有跟过去。

    何天亮见他把自己拉到一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嘴里问着他:“你到哪儿去了?”跟着他来到了墙角,跟其他人隔开了七八米。

    三立说:“你猜猜我今天见着谁了?”

    何天亮问:“谁?”

    “冯美荣!”

    这三个字一出口,何天亮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等到涌上颅顶的血液停止了沸腾,才问道:“在哪里见到的?”

    三立说:“我跟小草在工商局排队的时候,透过业务厅的窗子见外面街上过去一个领着孩子的女人像极了冯美荣,我估摸着说不定就是她,于是急急忙忙出去跟上了她们。我不敢太靠近,怕她真是冯美荣,认出我来躲了再想找她就麻烦,我就远远地在她们的后面跟着,从后面看,越看越像,你猜她们到哪儿去了?到玉山小学去了。出来时,女孩不见了,只有冯美荣一个人。这次我看清了,果然是她,一点没错。”

    何天亮激动地说:“那个女孩子有多大?”

    三立明白他的意思,肯定地说:“你不用猜了,那孩子就是宁宁。我又追在冯美荣的后面,跟着她来到了玉泉小区,她上楼了,当然是回她娘家了。我一想,最重要的是找宁宁,就又赶回玉山小学,一直等到放学。宁宁放学出来我真想过去跟她唠扯几句,又怕掌握不住分寸,说出不该她知道的事情,也怕她回去告诉冯家人,冯家人有了防备就不好了,就没有跟她正式照面。不过我在后面抓住宁宁的同学打听,知道她在三年级二班。”三立边说边搓手,不断吸溜着鼻子,看样子在外面蹲了一下午冻着了。

    “宁宁有多高?长得像谁?”何天亮急切地问。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微信登录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AGB|Impressum|Datenschutzerklärung|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GMT+1, 2025-3-12 12:53 , Processed in 0.060121 second(s), 14 queries , MemCached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