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与“爆雷”并行，“李焕英们”能否帮北京文化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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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方都市报

突破42亿，《你好，李焕英》成为2021年春节档最大的票房黑马，跻身中国影史票房前五。贾玲“赚”了一波眼泪的同时，市场再次注意到这部电影背后的公司——北京京西文化旅游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文化”）。2月18日，A股节后开盘，作为第一出品方，北京文化直接一字涨停，次日亦大涨7.36%。

被称为“爆款制造机”的北京文化押中了影史票房前五里的三位：《战狼2》、《流浪地球》以及票房蹭蹭上涨的《你好，李焕英》。根据猫眼专业版预测，该片内地票房将超过50亿。

除此之外，2020年国庆档的《我和我的家乡》、被观众熟知的《我不是药神》、《芳华》等电影背后均有北京文化的身影。

不过，与“爆款”同在的还有“爆雷”——诸多爆款作品的出现并未让北京文化业绩持续增长。贷款逾期5亿、2年亏损约30亿……同时，北京文化在业务发展和公司管理层面也爆发出了危机。2020年4月，北京文化前副董事长娄晓曦在微博上实名举报，称北京文化存在系统性财务造假，2020年的最后一天，北京文化收到证监会的调查通知书；2021年初，新剧女主郑爽被封杀……

北京文化能否借势热门作品彻底从泥淖中走出?这已成为现阶段业内对该公司最为关注的领域。但从此前《流浪地球》的效果来看，爆款似乎不是能决定一切的救命稻草。影视分析人士告诉南都记者，“票房并不代表最终收益，而除了亏损待解决外，其管理层面问题也是枚定时炸弹。”

“李焕英”大卖，北京文化再押中爆款

《你好，李焕英》上映第四天，单日票房反超《唐人街探案3》，上映第7天跻身中国影史票房前十；上映第十天，其累计票房超过“唐3”。《你好，李焕英》无疑是2021春节档的黑马。



灯塔专业版显示，截至2月23日19时，《你好，李焕英》已实现总观影人次9158.2万人，累计总票房则达到42.64亿元，位居中国影史票房第四位。

票房背后是流向各个分账方的真金白银，北京文化作为出品方和联合发行方，已从中至少获得6000万的票房收入。2月18日晚间，北京文化发布公告显示早在电影上映之前，《你好，李焕英》就已经被15亿元保底，在总票房为27.25亿元（含服务费）的情况下，公司营业收入为6000-6500万元。

为什么北京文化只有区区6000万元左右的收益？业内人士称，一方面参与方多，另一方面北京文化选择了保底发行。目前曝出的是儒意影业和猫眼两家联手完成，上映前，发行方就将这一部分钱付给出品方，“这样北京文化可尽快回款，毕竟其流动性目前出现问题”，但具体的分成比例还未公开。南都记者曾致电北京文化董秘办求证，不过截稿前并未获回应。

此外，南都记者发现，北京文化同时也是导演贾玲旗下大碗娱乐的股东，2016年7月，北京文化出资1000万人民币投资大碗娱乐。据天眼查信息显示，目前大碗娱乐的大股东依然是贾玲，占股65%，北京文化占股20%。

在电影票房高涨的同时，北京文化的股价也实现春节开市后两连涨，随后下跌，截至2月23日报收5.91元/股。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北京文化而言，这样的剧情已上演多次，作为《我不是药神》、《流浪地球》、《战狼2》爆款电影的出品方，其股价曾多次在国庆档、春节档领涨资本市场之后又快速下跌，爆款电影和高起高落的股价是表象，北京文化的转型历程及其背后的博弈似乎才是根源。


转型7年，揽超250亿票房

资料显示，2014年10月24日以前，北京文化还叫“北京旅游”。作为一家有着门头沟国资背景旅游公司，经营着灵山、妙峰山、戒台寺、潭柘寺等多个门头沟景区，以及龙泉宾馆等酒店，并于1998年上市。

2011年，地产商人丁明山通过中国华力控股将北京旅游纳入自己的版图。2012年，国家规定禁止承包寺庙，北京旅游所拥有的潭柘寺等寺庙的经营权将被收回，北京旅游营收出现负增长，2013年丁明山谋求转型，宋歌进入丁明山的视线。此前，他们唯一的交集是万达。

万达电影的公告显示，丁明山在2018年曾出现在前十大股东之列，且在万达影视注入上市公司之前，其配偶亦是股东之一。宋歌则是在2011-2013年担任万达影视总经理一职，并在2013年从万达离职后，出任富德生命人寿旗下厚德前海基金的董事长。

2013年12月，北京旅游以1.5亿元的现金收购了宋歌刚成立不久的北京光景瑞星（后更名为“摩天轮文化”）。2014年，摩天轮文化出品的《同桌的你》和《心花路放》两部小成本电影上映，共获得超15亿票房，其中《心花路放》票房11.7亿，成当年国产片票房冠军，这两部电影的成功，让北京文化在影视圈开始崭露头角。



2014年，北京旅游继续转型影视，收购世纪伙伴、浙江星河两家公司，并在当年10月更名为北京文化。这两家公司的创始人分别为原华谊兄弟影视剧负责人娄晓曦，原华谊兄弟经纪公司总经理、“京圈”着名的经纪人王京花。

为支付收购费用，北京旅游开启定增募资，非公开发行募集资金28.9亿，其中富德生命人寿出资近10亿元。有了资本的支持，2016年，北京文化通过一次性现金支付的方式，分别以13.5亿元和7.5亿元将世纪伙伴、浙江星河纳入囊中。

娄晓曦等世纪伙伴原股东通过西藏金宝藏、新疆嘉梦认购出资超过8亿元；王京花则通过西藏金桔认购出资2.8亿元，双方在资本上形成深度绑定。

富德生命人寿进入后，与华力控股之间的股权角力变得扑朔迷离，持股比例相差不到1%。身为董事长的宋歌，所持股份在前十大股东之外，这也为日后北京文化的危局埋下了一颗雷。

两家明星公司的收购并表，以及精准押注《战狼2》等电影，使得公司营收从2015的3.49亿元涨至2017年的13.21亿元，扣非净利润也从-0.35亿元增至3亿元。在业绩承诺期内，摩天轮、世纪伙伴、星河文化也都完成了业绩对赌。

在《战狼2》的加持之下，2017年7月31日-8月4号5个交易，北京文化拉出3个涨停板，不过只是昙花一现，随后走低。



2018年，北京文化又押中《我不是药神》、《流浪地球》等电影，也由此收获“爆款电影收割机”的美名。据南都记者统计，2014年至今，北京文化参与的20余部上映影片累计实现票房超250亿元，其中有8部电影票房过10亿。

有意思的是，北京文化每押中一个爆款，总会收获几个涨停板，然后股价迅速下跌甚至创新低。目前5.91的股价较《战狼2》时期的最高点22.29元已缩水超70%。

影视行业分析师告诉南都记者，对于影视行业而言，目前产业链条并不完善，“十投九输”的大背景下，北京文化每年都能押中一个爆款，但如果单靠电影票房想稳住营收净利润以及股价，几乎不太可能，特别是靠并购抬身价的公司，“一旦赌输，上市公司的商誉问题就会显现，大幅计提则直接影响利润”。
并购埋下隐患，业绩变脸内斗生

北京文化没能逃过“魔咒”。刚过业绩承诺期，世纪伙伴、星河文化业绩即大幅下滑，星河文化大量明星艺人出走，世纪伙伴更是核心团队流失，竞争力丧失。2019年，北京文化全额计提收购两家公司形成的商誉，造成当年巨亏超过23亿元。

南都记者注意到，前三季度还盈利1.27亿（扣非净利润1.19亿），这意味着单季亏损金额高达24.3亿，而北京文化的净资产总额是51.63亿。

业绩爆雷的阴影尚未完全褪去，宋歌和娄晓曦这对曾经的亲密战友突然翻脸。最直接的导火索是，2020年4月29日，北京文化公告，将几年前花13.5亿元收购来的世纪伙伴，以4800万元出售，转让价只有收购价的3.56%。

随即，娄晓曦通过世纪伙伴官方微博，实名举报北京文化系统性财务造假，并指出高管宋歌通过资金腾挪的方式多次虚增上市公司利润，以此来达到完成对赌协议和发行可转债的目的。

很快，北京文化公开回应，娄晓曦因涉嫌挪用资金罪出逃海外，北京警方已立案侦查。在回复交易所关注函时，北京文化对娄晓曦的举报全盘否认。

娄晓曦与宋歌的相互指控，需要相关部门调查后方能下结论，但在双方口水战前夕，北京文化连着发了37份公告，其中一份关于2018年财务报表的更正公告显得尤为引人注意。

公告称，因“计算错误”导致财报数据不准确，经过对财报更正减调，营收降至7.4亿、净利降至1.2亿。而2018年，北京文化发布的财报显示营收为12.05亿元、净利3.26亿元。中间的差距，分别高达4.64亿元和2.01亿元。

2021年1月4日，北京文化以及包括宋歌在内的高管因此收到证监会警示函，同时，公司因信披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资金告急，“爆款”能否将其拉出泥沼

1月25日晚间，北京文化晚间发布公告称，公司近期因资金困难，未能按期归还银行贷款，发生贷款逾期，逾期贷款本金5亿元。北京文化称，目前公司正在积极与债权银行沟通，公司将通过出售资产、电影项目融资等方式，全力筹措资金，缓解公司资金紧张局面。

其2020年Q3的财务数据显示，账上货币资金仅6000余万，而短期借款近9亿元。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生了“郑爽事件”，导致北京文化为其量身定做的《倩女幽魂》无法上映。

1月30日，公司发布2020年业绩预告，预计当期亏损金额6.4亿到7.9亿，如果扣非净利润为负，则北京文化则有被ST的风险；2月1日，公司又公告《关于拟聘任会计师事务所的提案》未获股东大会审议通过，年报披露或将面临难产，业内人士表示，此次股东大会意见不一也意味着股东内部或出现矛盾。

转型以来，随着新股东的进入，北京文化始终没有实际控制人。曾经控股股东华力控股，所持股份屡遭冻结和拍卖，最新持股数已降至5%。富德生命人寿虽为第一大股东，但并未主导公司业务。王京花控制的西藏金桔曾是第七大股东，但2019年4月股票解除限售后，即高位大幅减持。在此期间，王京花之子董子健，短期内在公司前十大股东里闪进闪出。娄晓曦远在海外，旗下西藏金宝藏、新疆嘉梦所持北京文化所有股票已被质押，频频被动减持。

《你好，李焕英》虽然票房高走，但最终收益能否让北京文化2021年走出泥潭还未可知。



此外，南都记者注意到，北京文化斥巨资打造的“封神三部曲”还未上映，在今年春节档期间，通过贴片广告的形式宣布了第一部电影作品定档于2021年暑假的消息。根据其财报显示，北京文化投资金额不高于人民币13亿元，投资比例约为70%，董事长宋歌曾透露该三部曲的总投资额将高达30亿人民币，这也意味着扣除专项基金、税费、院线和宣发等分账，该三部曲票房得超过100亿制片方才能回本。换句话说，单片的平均票房需在33亿以上。

采写：南都记者 叶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