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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夜故事系列:《九命猫》--作者: 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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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又一个倒霉的人(1)

李庸离开米家,直接去了粮库。

    今天他该上班了。

    路过银行,他取出了三千元钱。

    到了单位,他到财务室销了借条。

    走进值班室,他首先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

    他担心这个房子也出现洞口。

    没有。

    夜深了,李庸拿着手电筒去巡视粮囤。

    看着那一个个圆形的粮囤,他又一次想到了家里的那个茶叶盒,想起了那枚戒指,那只猫。

    也许,那只猫又从家里的那个洞口钻了出来,它还带来了无数的猫,正在漆黑的屋子里嬉笑着,打闹着,翻滚成一团,玩累了,就互相梳理皮毛……

    到底是谁在暗中害人呢?

    是欧利?是周大壮?是米母?是蒋柒?

    他正想着,突然有个人从粮囤后闪了出来。

    李庸吓得后退了一步。

    “谁?”

    “我。”

    李庸定睛一看,是麻三利。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问问你,你家的事怎么样了?”

    “那个石先生又领来了他师父。师父说,地下那个人是龙年和蛇年中间那一夜零点出生的,是个恶鬼。这一点说得准。”

    “你怎么知道?”

    “有个人叫周大壮,我怀疑他就是那个恶鬼,就是他害死了我媳妇。结果,一打听,他正是这个时间出生的!”

    “我听说过石秀水的师父,很厉害。他经常到南方去作法,到哪里都是小车接小车送。据说,连市长都请他吃饭呢。”

    “可是,师父说,他已经让那个东西永远消失了,我怎么看见周大壮还在监狱里呢?”

    “也许,真正害人的恶鬼已经被除掉,跟这个周大壮并没有关系,他的生日时辰是凑巧……”

    “我还看见了那只猫!”

    “你别急,明天我再问问石秀水。”

    “……那好吧。”

    麻三利回了南区。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麻三利就打来了电话。

    “李庸,刚才我给石秀水打了电话。”

    “他怎么说?”

    “他师父正找你呢。”

    “找我?”

    “对。”

    “什么事?”

    “不知道。他明天上午要和你见面。”

    “在哪里?”

    “在粮库正门外的那个茶馆。”

    放下电话后,李庸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个师父找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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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又一个倒霉的人(2)

第二天下班后,李庸来到了那个茶馆。

    大约十几分钟后,那个师父就来了。

    “完了。”他还没等坐稳就说。

    “出了什么事?”

    “我当时已经把那个东西治住了,没想到……”

    “又活了?”

    “我一生驱过无数阴邪之物,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东西!”

    “可是……”李庸想说:可是我已经付你钱了。

    “我也完了……”

    “你?”

    “我家里也出现了那个洞!”

    “那……怎么办?”李庸一下又有了歉意。

    “我掐算了一下,今年是他的本命年,大年三十半夜零点,也就是他出生的时辰,他会在一个十字路口出现,一个人放炮仗。如果在这之前,他还没有害死我,那我就可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了。”

    “你知道他在哪个路口出现吗?”

    “这是一个难题。深城的十字路口太多了,而时间只有那一瞬间。”

    “那怎么办?”

    “没问题,我提前在所有的十字路口都撒一些……”

    他看了看李庸,陡然住口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绕个弯说:“我把我配制的那三样东西撒在所有的十字路口,这样他就无处可逃了。”

    “那得撒多少个十字路口啊?”

    “不过三里三,也没有多少个。不过,我作法需要的配料就多一些,你得再出点钱。”

    李庸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没有多少存款了。

    “得多少?”

    “你出三千吧。现在,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事了,余下的我来出。”

    李庸想了想,他该跟谁借这笔钱。

    师父又说:“如果你想活命的话,那个时间,你千万不能呆在屋子里。我也一样。”

    “我记住了。”

    “还有半个月就到大年三十了……”

    “师父,我明天就把钱交给你。”

    “大年三十之前就不晚。我不能再出来了,你把钱交给那个麻……你那个同事叫什么?”

    “麻三利。”

    “对,你交给他就行了,由他转给石秀水。”

    “为什么给石先生?”

    “他再转给我。”

    说完,师父急匆匆就离开了茶馆。

    李庸付了账,也离开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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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婚 礼(1)

李庸回家时,绕到了蒋柒的发廊。

    发廊里有一个女人在烫发。蒋柒在工作,她徒弟在一旁看。

    李庸在门口朝蒋柒招了招手,蒋柒就把那个顾客交给了徒弟,走了出来。

    “什么事?”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李庸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一夜,他和蒋柒在恐惧中,完成了一次并不尽兴的肉体之欢。

    “多少?”

    “三千。”

    “这么多?现在我手上没有,一会儿我去银行取,晚上回家给你带回去。”

    “太谢谢你了。”

    “你干什么借这么多钱?”

    “驱邪。”

    “我还以为你开始吸毒了呢。”

    这句话让李庸一震。

    现在,他真有一种吸毒的感觉,恶性循环,越陷越深……

    那么谁是毒呢?

    如果地下那个东西存在,他就是毒,节节逼近,让李庸倾家荡产。

    如果地下那个东西不存在,那么阴阳先生就是毒,他花言巧语,让李庸心甘情愿掏腰包。

    蒋柒说:“这次,你请谁给你驱邪?”

    “还是那个阴阳先生。”

    “我怀疑他是个骗子,根本治不了这个东西。”

    “我看不像。他说的那个生日时辰一点不错。”

    “……那也许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没有这么巧的事。”

    停了停,蒋柒突然说:“刚才,我看见周大壮他妈了。她说,周大壮明天就出狱了。”

    “真的?”

    “那还有假!你怕吗?”

    “我不怕。我觉得,他在监狱里和在监狱外都一样。”

    “我现在又觉得周大壮不可疑了。”

    “你怀疑谁?”

    蒋柒压低声音说:“说不准真是欧利在作祟……”

    “为什么?”

    “也许,他生前已经发现了朱环不贞,要不然他俩不会总吵架。也许是朱环设计害死了他……”

    回到家,李庸越看那个洞口越害怕。

    他想填上它,却不敢。

    终于,他把双人床拆了,移到了客厅里。

    然后,他又把卧室里常用的东西都搬了出来,那房子成了一个空房子,只有一个黑糊糊的洞口。

    他把那个门锁上了。

    他永远也不想再走进那间恐怖的屋子了。

    他永远也不想看见那个洞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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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婚 礼(2)

周大壮果然出狱了。

    这是个阴天。

    当晚,他就来到了岳母家。米母正在做饭,听见院子里有人来,就抬头朝外看。周大壮走进来。

    “妈!”他叫了一声。

    米母愣愣地站立着,老泪一下从眼角流下来。她一转身进了东屋。周大壮跟着她走了进去。

    “妈,对不起……”

    米母背对着他,撩起围裙擦眼睛。

    “妈……”

    “你可把我们娘俩坑苦了!”米母终于哭着说。

    “妈,你放心,我会加倍偿还你和香晴的……”

    米母终于转过身来,不哭了。她打量了一下周大壮,说:“别说这些了,出来了就好。你吃饭了吗?”

    “吃了。香晴呢?”

    “她……得病了,你知道吗?”

    “我在里面听说了。她在哪儿?”

    “她在西屋。你跟我来。”

    米母领着周大壮,来到西屋的门前,把门打开,朝里面喊了一声:“香晴,你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过了半天,米香晴才从暗淡的房子里走出来。

    她见了周大壮,愣了一下。

    周大壮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

    “香晴,是我,大壮!”

    米香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周大壮,呆滞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亮光。

    米母紧紧观察着女儿的反应,激动又急切地提示着:“他是大壮,周大壮!他回来了!”

    米香晴猛地转过身,跑了进去。

    米母长长叹了口气。

    周大壮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说:“妈,我陪陪她。”

    米母说:“好吧。”说完,她回到了东屋。

    周大壮慢慢走进了西屋里。

    这个房子一直当仓库,米香晴疯了后,就被母亲关进了这里。有一张床,一个便盆,一桌一椅。

    桌子上摆了很多的书。

    米香晴坐在床上,愣愣地看他。

    他走过去,一下抱紧了她。

    米香晴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也抱紧了他,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香晴,别哭!”

    “香晴,你还认得我吗?你一定还认得我!”

    “香晴,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

    米香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一直趴在周大壮的肩上痛哭……

    大约一个小时后,周大壮一个人走出来,来到东屋里。

    米母已经做好了饭,在等。

    周大壮站在门槛上说:“妈,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你说。”

    周大壮突然说:“我打算正月十五和香晴举行婚礼。”

    米母感到很吃惊。

    她想了想,说:“可是,你知道她的病……”

    “她再疯也是我的媳妇啊。”

    “你要好好想一想。”

    “我想了几年了。妈,我会伺候她一辈子的!”

    米母的眼泪又流下来。

    “唉,你们两个人的命都不好,让人给害了六年啊!”

    周大壮和米香晴结婚的日子就定在了正月十五。

    六年前,他们选的那个结婚日就是这一天。

    新房设在周家。

    周大壮一直在张罗结婚的事。

    每次,他来和米母商量婚礼的一些细节,米香晴都在一旁呆滞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像他们说的是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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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年三十

家家户户都贴喜字和对联了。

    周姬发家的院子里还竖起了一个高高的杆子,杆子上托着一个圆溜溜的冰灯。到了晚上,一盏弱弱的灯就在冷冰里亮起来。

    孩子们都穿上了大红大绿的新衣。性急的孩子开始放炮仗,星星点点地响起了炮仗声。

    李庸家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甚至有点死气沉沉。

    过去,贴喜字和对联都是朱环忙活。现在,朱环去了,这些东西李庸连买都没有买。三十这一天,他连午夜的饺子都没有包。

    他静静地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王老四来过,叫李庸去他家过年,他谢绝了。

    他打开一瓶白酒,就着早上煮的咸花生豆闷闷地喝。

    天黑了。

    电视打开着,春节晚会又开始了。一年比一年没意思。

    也许,不是晚会没意思,是人一年年老了。

    李庸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年龄。每个人在过年这一天都会情不自禁地想一想自己的年龄,看看已经走过了多少,还剩下多少。

    过了年他就三十九岁了……

    零点越来越近了。

    李庸猛地灌进了一口酒,走出了房子。

    据说大年三十的夜越黑越好。可是,外面并不黑。

    李庸抬头看见了周姬发家的那盏冰灯,它高高在上,像一只独眼。

    李庸慢慢走出了胡同,来到街上。

    这里是城外,不在“三里三”范围内。

    朝北面拐,一直走下去就是深城监狱。

    朝南面拐,就是城里了。不过,这时候所有的店铺都关着。

    李庸朝北面走。

    他不敢走进那“三里三”,他怕遇到那个恶鬼。

    一会儿就要跨新年了,大家都要出来放鞭炮,那个人也将混在众人当中。谁知道哪个是他?

    他不知道他会在哪个十字路口出现。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谁,长的什么样子……

    而北面,平时都很少有人,现在更是一片荒凉。

    这一刻,整个深城也许只有李庸一个人在郊外游荡。连乞丐都躲在房子里去过年了。

    他慢悠悠地走着,黑糊糊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空荡荡的十字路口。现在,李庸看见十字路口就感到阴森。

    他停住了脚步,有点胆怯了。

    突然,身后密密麻麻地响起了鞭炮声,吓了他一跳。

    他猛地回过身去,看见美丽的礼花在空中高高低低地绽开,还有隐隐约约的欢呼声。

    零点了!

    他转过身来,一下愣在了那里。

    前面那个黑漆漆的十字路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蹲在地上,正准备点燃一个烟花。

    四周没有一个人。这个放烟花的人显得很孤独,很恐怖。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李庸的存在,正专心致志地把烟头伸向那个烟花的捻儿。

    捻儿被点着了,那个人猛地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等待。

    烟火静默了片刻,蓦地射出刺目的火花。那火花尽情地喷射着,却没有一点声音。

    白晃晃的火花照亮了那个人的脸。

    李庸曾经见过这张脸,在监狱,隔着铁栏杆。

    三十六年前的这个时辰,他降临人世……

    李庸慌乱地朝后退去,终于转过身奔跑起来!他奔跑的姿势像一只笨熊。

    李庸绝望了。

    那个师父扑了个空。

    虽然他在“三里三”城区内所有的十字路口都撒了镇邪之物,但是,这个东西却在城外一个偏僻无人的路口现身了。

    这个东西又逃过了一劫。

    李庸死定了。

    蒋柒死定了。

    那个师父死定了。

    米香晴正月十五就要和这个人举行婚礼,她也肯定活不过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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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尽 头

又一年了。

    天还黑着。能熬夜的人在守岁,不能熬夜的人就睡了。

    这一夜,李庸终于打开了他家卧室的门,走了进去。他要崩溃了。在变成猫之前,他一定要看看这个地洞到底通向哪里。他跳进了那个恐怖的地洞。

    在这里,指望不上太阳,因此他拿了一个手电筒。但是,现在他没有打开。他趴下来,听动静。没有动静,一片漆黑。人间的声音已远去。这里是地狱。

    他失去了眼睛,也失去了耳朵。他甚至怀疑自己又钻进了小旅馆的那个噩梦中。而这一切确实不是梦。

    一个人在梦中的时候常常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而不在梦中的时候肯定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

    现在,他要破解这个深邃的秘密了。

    他突然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外壳是镀铬的铁皮。里面有灯泡,灯泡里有钨丝。还有干电池。这些物质组合在一起,制造出光明,帮助他对付这梦魇的黑暗。

    这一刻,他对物质对科学充满了感激。他朝前看看,黑洞洞;朝后看看,黑洞洞。他产生了一种压抑感,一种窒息感,一种绝望感。

    他站起身,猫腰朝前走去。前行了一段路,他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找到刚才那个入口了。他咬咬牙,踩着手电筒小小的一圈光,继续走下去。

    昨夜,李庸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他钻进了一个深深的洞,洞里曲里拐弯,不见出口。在梦中,他同样拿着手电筒,惊恐地朝前摸索。前面出现了两个地道口,都像兽嘴一样黑洞洞地等待他入彀。

    他蒙了,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终于,他赌一样选择了其中一个洞口,走了进去。不知道走了多远,他又看见了两个洞口!他又选择了其中一个。走着走着,他又看见了无数的洞口……

    刚才,他有两个方向选择,生的希望是二分之一。

    走着走着,他又看见了两个洞口,他还是只能选择其一,这时候,生的希望只剩下四分之一了。再后来,他看见了这么多的洞口……生还的希望被切割得越来越小了。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电池要用完了。手电筒的光是有限的,它终于要耗尽电能。而黑暗是永远的。黑暗悄无声息,吞灭一切,任何的反抗都是短暂的。

    李庸感到喘息越来越艰难。缺氧。他预感到有人在这个洞里等着他。可是,四周一片死寂。

    他的心情随着手电筒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凭着体内残存的一点点能量,他踉踉跄跄朝前走,寻找那个等待他的人。

    洞越来越低,压迫着他。他的腰越来越低,最后只能朝前爬了。最后,他整个身子被紧紧箍在那里,前进难,后退难。

    他几乎喘不出气了。他不知道,这里离地面有多远。

    也许是几十米。

    也许是几百米。

    也许是几千米。

    也许是几万米……

    这时,他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像一条将死的虫子一样在做着最后的翻卷、挣扎。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更黑、更窄、更深的地方钻。他已经不知道回头。

    一分米,一分米,一分米。

    一厘米,一厘米,一厘米。

    一毫米,一毫米,一毫米。

    一纳米,一纳米,一纳米……

    最后,他再也钻不动了。

    他终于没见到洞里有什么人。

    他就那样被禁锢在土里,处于半昏迷状态,半幻觉状态……

    他就这样被活埋了。

    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把李庸的回忆打断了。

    他吓得一哆嗦。

    在前面手电筒照不到的漆黑的地方,有一条毛烘烘的东西一蹿而过。

    那是猫叫,很凄厉。

    他仔细照了照地下,发现了一些凌乱的痕迹,有的好像是脚印,有的好像是什么重东西拖出来的。

    他稳稳神,继续朝前走。

    难道昨夜的梦是一个预兆?

    难道,今天他在这个诡秘的地道里要被活埋?

    终于,他看见前面出现了光亮。

    他立即关掉手电筒,轻轻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通向地面的出口。望上去,他看见了一个屋子,屋子里传来人和猫的嬉闹声。

    他观察了一阵,开始笨手笨脚地朝上爬。

    他的脑袋刚露出地面,就看见了一张脸。

    一张精神病的脸。

    她正在暗淡的房子里跟一只猫玩耍。那只猫正是他家那只苦猫。

    她见李庸露了头,眼睛转过来,淡淡地说:“哟,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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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23 | 显示全部楼层

愿 望(1)

这一天是大年初一,离正月十五还有十四天。

    六年前,周大壮被抓走时,离结婚还有七天。

    六年后,米香晴被抓走时,离结婚还有十四天。

    面对警察,米香晴对她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她一个人在她家西屋生活了四年。

    她一无所有了,只剩下仇恨。

    有一天,西屋的地面突然有一处塌陷了,竟然露出一条地道来——就这样,她在无意中发现了这条地下的防空洞。

    多年前,两个比邻的国家关系紧张,剑拔弩张,深城民兵挖了很多防空洞,这是其中之一,早已经废弃。

    这条防空洞和石头胡同这一排房子平行。也就是说,她顺着这条防空洞可以钻到这排房子任何一家的地下。

    她突然产生了杀机。

    为了不被母亲发觉,她把床转移到那个塌陷处的上面,把它遮挡住了。

    一个黑夜,她从窗子爬出房间,在地面上丈量了从她家到朱环家卧室的精确距离。

    半夜,母亲在东屋睡着后,她就爬到她的床下,顺着那条地洞钻进去,按照量好的距离,朝上挖。

    她挖到水泥地面之后,为了不被发觉,她拿着铁器,却不敢凿,而是一点点地磨……

    她在天亮之前还要钻回家里去。

    她用一个月的时间才磨穿了那厚厚的水泥地面。于是,朱环家的所有声音都泄漏下来。

    但是,这时候,她还看不到朱环家卧室里的情景。

    上面还铺着地板,中间有一寸的间距。不过,卧室里的月光已经透过地板的缝隙漏下来。

    经过判断,她发觉这个洞太偏了,位于朱环家卧室地板的正中间。于是,她放弃了这个洞,又开始在床下的位置钻……

    而这个时候,朱环正在酣睡。

    洞穿了朱环和黄太两家的地面之后,她经常像猫一样在深夜里钻到防空洞里来,躲在那拳头大的洞口下,聆听朱环家或者黄太家的对话……

    她对受害人家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终于有一天,她把家里的一个煤气罐拖进防空洞里,一直拖到仇人家地下,把煤气管伸进地上去,拧开阀门……

    她知道黄太偷了朱环的戒指。

    是她偷回了那枚戒指,送回了朱环家。

    是她从垃圾池里捡回了那枚戒指,害死朱环之后,又从地面溜进她家,把戒指戴到了朱环的中指上……

    她要把这两个人的死搞得鬼气森森,扑朔迷离,转移大家的视线。

    她否认了老张头的死与她有关。

    看来,老张头死于煤气中毒完全是巧合。

    这一切跟那只猫没有任何关系。老张头很可能是因为太喜欢那只猫了,所以临死前叮嘱大家:你们千万不要虐待它。

    可怜那只猫,自从老张头死了后,它就永远地失去了这种宠爱,开始闯进人心叵测的险途。

    警察带着米香晴来到了她家里,查看了那条防空洞,还拍了照片。离开的时候,他们把那个煤气罐作为作案工具带回了公安局。

    警方经过走访调查,发现米香晴有四年精神病史。于是,警方为她做了精神检测。

    结果显示,她完全是个正常人。这四年来,她一直装疯卖傻,为了躲避黄太的纠缠,为了报仇。

    因此,她必须承担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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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24 | 显示全部楼层

愿 望(2)

开庭审判米香晴那天,李庸作为被害人的家属,出席了旁听。

    报社的记者也赶来了,挎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

    周大壮没有到场。

    米香晴的母亲来了。她由几个亲戚搀扶着。

    李庸坐在第一排。

    也许是由于常年装疯的原因,米香晴的眼神已经固定。她戴着手铐,望着审判长头上的帽徽,极其呆滞。

    那个审判长很帅气,不知道什么地方还有点像周大壮。

    这一刻,李庸开始怀疑警方是不是搞错了,也许,米香晴真是一个精神病。

    要不然,她怎么会采取这么笨拙、恐怖的杀人方式!

    审判长宣判的时候,众人起立。

    当审判长宣布米香晴犯有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的时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从最后一排响起来。

    那是米香晴的母亲。

    米香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最后,审判长问米香晴:“米香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米香晴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

    李庸感到全身一冷。

    这个将死的囚犯并没有把眼睛落在李庸的身上,她好像在寻找另外一个人。

    终于,她又把眼睛转了回去,对着审判长说:“我死了就死了,只是还有一个愿望没有达到……”

    法庭上静极了。

    米香晴突然说:“我一直耐心地等待着正月十五那一天,在新婚之夜,用煤气再把他干掉。”

    “为什么?”审判长问。

    米香晴继续看他的帽徽,不再说话。

    她杀黄太,杀朱环,并不是为了替周大壮复仇。她是为自己复仇!

    法警走上来,要把她拉下去了。

    她打了个激灵,突然疯狂地大叫起来:“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他,等着瞧吧!”

    ……审判结束之后,李庸走出剧院,看见那个记者正拦住一个听众在采访。

    “你对这个杀人犯怎么看?”

    那个中年人耸耸肩:“我只能摇摇头,记住她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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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25 | 显示全部楼层

骗 子

既然地下的人是米香晴,不是什么恶鬼,那么麻三利介绍的那个石秀水和他的师父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还白白拿走了李庸六千元钱呢。

    李庸到公安局报了案。

    当天下午,李庸就听说,那个石秀水和他的师父都被警察抓了。那个师父叫张举峰。

    原来是两个以捉鬼降妖为名进行诈骗的家伙。

    这时候,李庸正在蒋柒的发廊理发。这是蒋柒第一次给李庸理发。

    “这回,我借的钱很快就能还你了。”李庸说。

    “当时我也糊涂,我应该劝劝你。”

    “我的那三千块钱也会要回来。到时候,我请你吃饭。深城最高档的酒楼,你选。”

    “你还是给我买一枚戒指吧。”

    晚上,李庸上班后,来到了麻三利的南区值班室。

    他要告诉他,那两个阴阳先生是诈骗犯。

    他进了南区值班室,却发现另一个更夫在。

    “今天不是麻三利值班吗?”

    “他被刑警队抓了。”

    “为什么?”

    “好像是什么诈骗罪……”

    李庸傻了。

    早上,书记阴着脸来到了李庸的值班室。

    “李庸,刑警队打电话来,叫你去一趟。”

    “什么事?”

    “不知道。”

    说完,书记就走了。

    李庸的心沉重起来。

    麻三利进了公安局。这一切都与他有关。

    看来,李庸这份工作也不好干了。

    下了班,李庸来到了刑警队。

    那个大警察接待了他。

    他把一沓人民币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你被骗的钱。还有一些被犯罪嫌疑人挥霍了。”

    “那个麻三利……”李庸问。

    “他们是一个诈骗团伙。是石秀水和张举峰把麻三利咬出来的。”大警察说。

    “谁是主犯?”

    “麻三利。”

    “他是我们粮库的职工啊。”

    “你知道他到粮库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是个算卦的。”

    “那时候,他们就勾搭在一起开始诈骗了。麻三利有了工作之后,他们开始转向了盗窃,而诈骗只是顺手牵羊的事。”

    李庸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两个阴阳先生说得头头是道,原来都是麻三利告诉他们的。

    “你们粮库北区不是丢过一次粮食吗?就是这三个人干的。”

    李庸一下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石秀水,感到他的声音很熟悉,原来,在窗外装神弄鬼的人就是他。

    走出了公安局,李庸感到他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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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6 18:2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不见的煤气

李庸把家里那个洞堵上了,又用水泥抹了地面,重新铺了地板。

    他的家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在米香晴被枪决之前,人们一直没见到周大壮。

    蒋柒曾经给周大壮的母亲打过一次电话,询问他的消息。

    “阿姨,周大壮怎么样?”

    “他天天坐在房子里发呆,都愁死我了。”

    “谁遇到这样的事都很难承受,你劝劝他。”

    “他把新房都布置好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个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哇。邻居们都说,给他再找个对象,也许能好一些……”

    “那是。”

    周大壮的母亲突然问:“哎,你上次说的那个表妹怎么样了?”

    蒋柒一下愣住了,她支吾了一下说:“她已经回乡下了……”

    “唉,下次她再来,你千万帮着问一问,好吗?”

    “好的……”

    米香晴被枪决的这一天,天很阴。

    和她一起被执行枪决的还有三个罪犯,是入室抢劫、杀人罪。

    行刑车拉着三男一女四个死囚犯去了郊外大坝。

    深城很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米母想冲出去追赶行刑车,看女儿一眼。

    邻居们怕出事,把她阻挡在家里。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了窗子,传出来。

    李庸在蒋柒家。

    两个人枯坐着,心情都沉甸甸的。

    那只鹦鹉还在它的秋千上站着。

    它阴冷地盯着李庸。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它在李庸眼里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李庸现在看都懒得看它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李庸和蒋柒不知道,此时此刻,米香晴是在这里还是在那里。

    他们都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端坐着,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

    突然,那只鹦鹉恶狠狠地冒出了一句:“毒死你!”

    李庸愣了一下,猛地抬头朝它看去。

    它已经迅速地闭嘴了,直直地看着李庸,好像刚才不是它说的。

    “你把它扔了吧。”他对蒋柒说。

    “为什么?”

    “它总不说吉利话。”

    米香晴被枪决的这天晚上,度过了六年铁窗生活的周大壮突兀地死了。

    这一年他三十六岁。

    他母亲去乡下亲戚家了,想给他说亲。

    第二天,母亲回来,打开门,发现家里有一股浓烈的煤气味。

    她慌了,几步冲到厨房,把煤气的阀门关死。接着,她冲进准备做新房的卧室,看见儿子端正地躺在床上,脸色铁青……

    他的表情比朱环和黄太显得更痛苦。

    参加审判米香晴的人都牢牢记着她死前说的最后那句话:“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他,等着瞧吧!”

    周大壮死于煤气中毒的消息迅速传开了。

    他怎么可能是自杀呢?他在大狱里蹲了六年都没有死啊。

    而警方的结论非常明确:周大壮系自杀。

    黄太和朱环死的时候,警方的结论也非常明确。

    周大壮没有留下任何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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