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相望 by月下箫声 (图文版, 虐,好看~完)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她和他隔云相望。
[ 本帖最后由 星星和月亮 于 2009-1-12 14:24 编辑 ]
第一章 序曲
凌晨1点,街灯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即使是最繁华的马路,这时也要许久才有一辆车呼啸而过。这是沿海一个小小的旅游城市,当地居民不多,9月份天已经凉了,夏天时潮水般的游客散尽,于是,海边的小别墅都用油布一片片的罩了起来,街上即便是白天也几乎看不见行人,此刻更是显得说不尽的萧瑟落寞。
凉夏随意披了件黑色的薄披肩,长长的头发随意散在脑后,赤着脚摇摇摆摆的走在人行路上,小城市虽然没有了游客,路却打扫得及其干净,赤脚走上去,连沙子也很少踩到。
如果能够永远这样,远离生死爱恨,每天一个人在海边,看潮起潮落,然后赤着脚,用最贴近大地的姿态走过每一条街路,该……多么幸福。
“咯吱——”尖锐而刺耳的刹车声,突兀的传来,瞬间打断了凉夏心里小小的梦想,不用去看,也知道身边原本能在月光照射下闪烁点点银光的马路上,此时必然留下了长长的一道刹车痕,凉夏站住了,任嘴角浮出淡到几乎虚幻的笑意……
记忆里,慕少天从来就不会好好的开车,每一次、每一次,车到了他的手里,就绝对不走平常路,所以他也只喜欢越野车,纯黑的路虎最新款越野车,具体叫什么名字凉夏永远也记不住,她不喜欢越野车,甚至讨厌在路灯和并不明亮的月光下,车身上闪烁着的金属特有的光泽。
“大嫂。”路虎稳稳的停在路中间,车门紧闭,显然车内的人并没有下车的打算,倒是后面跟来的几台悍马已经按品字型停稳,旁若无人的将整条路挡住,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动作迅捷的从车上下来,快步行至凉夏身边,其中一个客气的说,“大嫂,大哥说了,您该回家了。”
凉夏苦笑,顺从的点头,她从来没有摇头说“不”的资格,哪怕是他把女人带回她的屋子、她的床上,她也只能点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即便是这样的委曲求全,他仍然能挑出她的错处和不是,然后不分时间和地点,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一个“滚”字,就可以将她远远的驱逐,然后又在某一天心血来潮时,把她从放逐地拣回去。
目光微微移动,路虎仍旧停在路中央,凉夏知道,那车窗上的玻璃都是特制的,即便是在晴朗的日头地下,也别想看清车内究竟有些什么人,这让她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过去,还是该识趣的随便上后面的哪一台车。
只是这微微迟疑的片刻,路虎车内的人便没了耐心,呼的一声,一脚油门,车已经窜了出去,这一下倒让后面的车以及外面的人集体措手不及,几个男子匆匆跑回车上,仅余一人留在原地,催促凉夏道:“大嫂,麻烦您上车。”
这回无可选择了,凉夏紧张的心一松,也顾不得自己的鞋子还拎在手上,匆匆就上了一台悍马,一路狂驰。
追到路虎的时候,几台车已经减速缓缓驶进了一条小公路,这里是通往私人宅邸的专用公路,限速,原是老太爷在的时候,人老偏偏耳朵又好,几公里外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都受不了,才定了规矩,无论谁的车,只要开上这条小公路,一概限速10公里/小时,后来老太爷不在了,但是规矩却已经成了,即便是如今的当家人,车子开到这里,也照旧规矩的减速慢行。
车子一路缓缓的走,凉夏的心一路沉到了谷底,车子里除了她之外,还坐了司机小赵和刚刚催促她上车的男子阿龙,但是他们却很有默契的一言不发,这种安静,又不同于海边。凉夏知道,在海边,虽然也没有人同她说话,但是她至少能感受到大海的力量和鲜活,而回到这里,等待她的,只有冷漠和慢慢的腐烂。
正前方,一片豪华的建筑终于完全展现在眼前,路虎车停下,左右车门相继被等候在主宅门前的佣人拉开,凉夏抬眼看时,只见一只很美的水晶鞋缓缓探出车门,再来,是一头柔美得不可思议的长发,眨眨眼睛,一个娇俏的人已经立在车前,有意无意的向她的方向瞥了一眼,转头却瞧见另一侧车门下来的高大男子已经头也不回的进了主宅,这才跺脚赶紧小跑着追过去。
幸好自己没有直接去拉那台路虎的车门,凉夏想着,觉得自己该庆幸的笑笑,只是,笑容终究还是被扼杀在嘴角,心里的酸楚阵阵弥散,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专门为着自己,跑这样一趟路呢?不过是自己太傻了,到了黄河,心也不死。
主宅里的佣人照旧并不待见凉夏,只待凉夏一进了大厅,就各自散了,而此时大厅里早不见了慕少天的身影,当然,他带回来的美人也不见了踪迹,凉夏迟疑了一会,站在大厅中央,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置自己。
好容易见到佣人陈姐从二楼上下来,还不待凉夏开口,陈姐的目光已经凉凉的落在她的身上,说,“少奶奶怎么还站在这里,莫不是把自己当成客人了,还要我们三五个人来专门服侍?”
“陈姐,少天住哪里了?”凉夏尴尬的笑笑,她已经练就了铜皮铁骨,再刻薄的语言,也只做听不见。
“少爷住在自己的卧房,少奶奶没事,我也去睡了。”陈姐哼了一声,也走开了。
凉夏思量,既然慕少天带了个绝色美人回来,没道理独守空房,因此也不便回主卧室。上了二楼,右手边走到头,推开了距离主卧最远的一间客房的门。
一切同自己上次离开时一样,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雪白的床单,淡淡花纹的窗帘,其实相比起富丽堂皇的主卧,这间布置得简简单单的客房,更像是她的家,一年365天,如果她不因为什么原因而被赶出去,那么,大多的日子里,她都是睡在这里。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蜷缩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团团裹起来,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蜗牛,整个身子都缩在壳子里,虽然这个壳根本经不起任何外力的袭击,但是蜗牛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安全了。
就这么朦胧了一会,房门咚的一响,被人用脚踹开,凉夏还不及反应,围在周身的棉被已经被大力拉扯,只因她裹得太紧,一时居然没扯开,来人的耐性尽失,转而扯住她露在外面的一缕头发猛的向外就拉。
“痛!”凉夏彻底清醒了,手按住头皮,声音已经有了泪意。
“柳凉夏,你给我起来。”慕少天终于是放开了手,语气却很不好。眼瞧着凉夏慌乱的自床上爬起,怯怯的远远站在床的另一边,心里的火更大了。“你躲那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第二章 炒饭
凉夏的脸几乎是立时就惨白得毫无人色,一步、一步,想尽力延迟又不敢耽误太久,就这样挪到慕少天身前。三五步的距离能有多远,但凉夏走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慕少天不耐烦起来就伸手想去拉她,结果手刚一动,凉夏的身子就猛的一抽,虽然面上极力维持着震惊,但是眼睛已经泄露了她的恐惧,是的,恐惧。
慕少天忽然觉得无力,这种无力感让他想骂人,想打人,但是他更想干脆的拖过身前这个女人,大声问她,为什么在自己面前总是要弄出一副受惊的兔子一样的神情?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他必须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然后告诉自己,今天把她找回来,这么晚不睡觉来找她,都不是为了吼她,更不是为了打她,只是,眼前这个女人慌乱的神色,偏偏就是只要你看上一眼,就火冒三丈。
玻璃的脆响,在小小的客房回荡,凉夏微微闭着眼,不敢看那一地的狼藉,床头的玻璃花瓶和睡前自己喝过水的透明玻璃杯,都粉身碎骨的躺在地上。
慕少天用手指按按头,烦恼的抓乱了满头的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站起身,一把揪过瑟瑟发抖的女人,往床上一丢。不等她挣扎,也不给她做出其他惹怒他的表情的机会,干脆的,把她紧紧压在身下,狠狠的吻过去。
凉夏的嘴唇柔腻如上好的琼脂,平时的颜色是淡淡的粉红,用力吻上一阵,才会绽放出如玫瑰一般的娇柔色彩。慕少天支起身,大手细细的抚过凉夏紧闭的眼,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已经淡淡的肿起的唇,只有这时的凉夏才是可爱的,不再慌乱的躲闪自己,也不再害怕自己触碰,慕少天叹息着伏下身,深深的进入了她的身子,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确实是拥有她。
凉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将近中午,九月的天湛蓝湛蓝的,此时的阳光已经有了浓烈的热意,她仰躺在床上,透过敞开的一扇窗口看了看外面的蓝天,直到有些炫目时,才缓慢的坐起身。
身上仍旧很痛,分不清是什么地方在痛,仿佛是腰,也仿佛是全身的每处。身旁的床上并没有人,只有一些凹陷的痕迹,显示着这里曾经有人停留过。凉夏的手无力的抚上去,冰冷的一片,连一丝余温也没有。她不免要笑自己的傻,慕少天在自己这里,永远不过是发泄,发泄过多的欲望、愤恨与厌憎,除此之外,他何曾留下过任何东西,就如同昨夜,他折腾自己知道天色微明,然后一如过往的许多日子一样,发泄过后,抽身直接进浴室,仿佛身上沾了什么不洁的东西,洗过澡,离开前,也不忘打开一扇窗子,是了,他连一点味道和残余的温度也不肯留下。虽然不是第一次,甚至也不会是最后一下,凉夏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在痛,仿佛被钝钝的刀子生生割了血肉下来。
磨蹭着洗过澡、换了家居服,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着,催促她下楼找点吃的喂饱自己,已经到了中午饭的时间了,凉夏知道,自己即便一两天不出门,也不会有人惦记着自己的一日三餐,所以,即使再害怕,她也必须自己去找些午饭来吃。所幸,看看时间,这个时候,慕少天不可能回来,家里应该没有什么人在,如果自己够运气,也许能找到晚饭和明天的早饭,这样,一天的时间也容易打发了。
开门听了听,主宅里果然一片寂静,佣人们平时在大厨房吃饭,这个时候,慕少天不在家,他们也都各自守在自己的地方,只要不按铃召唤,就不会有人出现,凉夏飞快的闪身进了一楼的小厨房,这里原本是讲究的人家,预备女主人闲来无事偶尔下厨的,并没有什么现成的食物,不过冰箱里,倒有不少新鲜的蔬果,以及早晨换进去的各种肉类和其他食材。凉夏挽起衣袖,淘米做饭,趁着煮饭的功夫,洗了一把青葱切碎,又把一小块火腿剁成丁子,再把虾仁拿出来解冻,然后找出两颗鸡蛋,接着把水果拿出几样,切片切丁,放在大碗里,浇了浓浓的沙拉酱在上面,等到这些准备好,米饭熟了,她找出炒锅,加油,下葱,把米饭、鸡蛋、火腿、虾仁陆续丢到锅里,又少少的撒了盐面,片刻后,一盘香喷喷的炒饭出了锅。
“好香呀,咦?大嫂,你回来了,怎么样,这个季节夏威夷没什么好看的吧?”凉夏还没有找到筷子,已经有人在她身后忽然出声,凉夏的身子一颤,很快恢复了镇静,回头微笑,看着走进厨房的男人,轻轻说,“还好。”
“看看,来得早就不如来的巧,这么大盘炒饭,大嫂,大哥是不是告诉你,我们今天要回来吃午饭,你特意为我准备的。”来人显然并没看出凉夏脸上笑容的虚浮,自顾自走上前去,深深的闻了闻炒饭的香气,满脸的垂涎,只差没直接用手抓了送到嘴里。
“老八,你能不能不这么恶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大哥还没吃呢,大嫂准备也是给大哥准备,哪里轮到你。”继而,有人闯进来,一把揪出了先前的男子,在经过凉夏身边时,脚步略停,叫了声大嫂,便飞也似的,拽着老八,冲向大厅。
这两个人凉夏都认得,老八叫陆均衡,拉走他的人,他们都叫他老七,老七的名字是邹少波,这两个人今年都不过二十五岁上下,平时最爱一处打闹,只是凉夏跟在慕少天身边,亲眼见到孩子般天真好吃的老八,挡在他们前面,一脚把一个妄图袭击他们的杀手踹得飞出五六米远,被赶上来的兄弟们拖走时,还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由此,她彻底明白,慕少天身边的这些人,无论长成如何温文无害的模样,骨子里,都是嗜血的。
第三章 伤痛
“跟你说过吧,这些粗活,以后叫佣人做。”凉夏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毫无温度感的声音就在她的头上方传来,“或者他们做不来,那我也没必要养几个废人在眼前。”后一句话,却似乎不是对她说,因为凉夏很快就听到陈姐的话,“少爷,是少奶奶自己起来就偷偷跑来的,我们也看不住她呀。”“是吗?”慕少天凉凉的说,“我养了这么多人,然后你们告诉我,每天你们连一个人在做什么都看不住?”
陈姐默然,不敢再接茬,凉夏瞧瞧瞄了眼,陈姐的脸色很不好,青里发白,瞧见凉夏看她,借着站在慕少天身后的机会,狠狠的白了一眼过来。凉夏知道,自己又胡乱的得罪了这位大人,日后少不得要有好气受了,只是此时,她也顾不得去想这些,只呐呐的对慕少天说,“我……我做了扬州炒饭,要尝尝吗?”瞧见慕少天瞪她,鼓足了半天勇气,想说的:很好吃,三个字,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不吃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慕少天等了会,没听见凉夏说别的,又眼见她一副受气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骤然转身,一言不发的出去,在茶几上拿了车钥匙,人已经走了出去。
“大哥不是说,今天下午要在家里静静吗?”陆均衡刚躺在沙发上,眼见跟慕少天的几个保镖都飞快的跟出去,赶紧喊了一嗓子,只是没什么人有兴致回答他,只有邹少波,走出两步见他还躺着,过来揪他,叫他也别呆了,该上哪里凉快就去哪里。
“大哥明明说了不出去,我才想来吃点家常菜,要不我才不跟来,大热天,我回家睡觉去多好。”陆均衡的声音,隔了好远,仍旧传入凉夏的耳中,她走出小厨房,主宅外早车影全无。
慕少天一走,陈姐就跟着消失了,凉夏上下打量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长得这么惹人厌烦,主宅里的佣人当她是隐形的,慕少天本来要呆在家里,但是看见她之后,就走得飞快。
当然,她并没有在身上看出什么不妥,只是一个人,一步错,难免步步错,如果从走进这豪华的大宅开始就是错,那么,自己确实是个让人厌烦的人,凉夏吃着微凉的炒饭时,这样想。
靠着一盘炒饭,她顺利的度过了这一天剩下的时光,晚饭时,事实上炒饭已经彻底凉了,只是她不愿意离开房间,也就将就着吃了下去。结果,晚上不到十点,胃就由隐隐的刺痛,转为痉挛一样的抽搐。
把自己用力裹在被中,凉夏满头冷汗,很想呻吟两声,叫声妈妈,只是,暗室寂静,即便叫破喉咙,又有谁会理会她呢?她不知道,这几年胃痛的时候多了,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这样的黑夜中默默忍受,但是从来没有这样痛过,痛到她神志开始恍恍惚惚。
不知道过了多久,凉夏的被子被人粗暴的一把扯落,她早没了力气去拦阻,只能听凭一个满身酒气和烟味的壮硕身子压了过来,勉强睁眼看时,慕少天眼睛泛着浓浓的红血丝,大手急切的撕扯她的衣衫,他的手在少年时和枪械、刀把打惯了交到,这些年虽然不大碰这些了,但是指掌间陈年磨起的薄茧却还在,触到皮肤上,有些沙沙的痛。只是这些,凉夏已经渐渐感觉不到,因为慕少天的唇,有些发泄意味的袭来,一下一下,不是情人间的亲吻,却仿佛是野兽在撕扯猎物,每一下,都痛,然而,那痛,也不能抵消胃的抗议。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许久,没有熟悉的撕扯般的疼痛,反而是慕少天忽然嘀咕了一句,随即,壁灯应声而亮。
第四章 最美丽的时候
凉夏已经睁不开眼睛,她只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黏腻的缠住了她的五脏六腑,把她用力的往下拖着、拖着,胃痛到极点,耳朵仿佛都受到了影响,再也接收不到任何的声音。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她仅存的意识在想着,慕少天是不是很生气,因为自己原本对他仅有的这么一点降火的功能,如今,这个功能,也坏掉了。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可以不再醒来。终于,凉夏的脑海里,只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微弱的念头。
……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十八岁那年的七月,凉夏一直记得很清晰,那一年,她收到了寒窗苦读十二年后最好的回报,匆匆打包行李,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了S大,这所自己梦寐以求的国内一流学府。
这是凉夏第一次离开自己居住的小城,来到如斯繁华的大都市,和所有的同龄孩子一样,大都市里高耸的摩天大厦、摩肩擦踵往来的忙碌人群,都极大的震撼了她。
事实上,送女儿来这么远又如斯繁华的大都市上大学,柳爸爸和柳妈妈原本是极为不放心的,担心孩子受不住诱惑,更担心孩子不小心走错一步路。所幸凉夏从小就是个极为沉静的孩子,很少说话,总是淡然的看待周遭,大都市的繁华也不过让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从此,再无波澜,这样一想,他们才渐渐放下心来。
在宿舍里帮着凉夏安顿好行李,又陪着她熟悉了大学以及周遭的几条街路,找到了超市和商场、银行、邮局的位置,柳爸爸和柳妈妈才千叮万嘱后,依依不舍的踏上回乡的火车。
距离报到的最后截止日期还有三天,按照惯例,距离越远的学生往往来得越早,而本省本市的,往往要靠到最后才姗姗而来,所以凉夏的宿舍里除了她之外,也只来了一个家在大西南的女孩,窦菁华。
窦菁华同凉夏一样沉静,还是柳爸爸柳妈妈先和窦爸爸窦妈妈熟识的,两个女孩单独相处了几天,慢慢的开始闲聊,窦菁华的名字拗口,于是凉夏开始叫她的小名豆豆。
报到的最后一天,凉夏和豆豆的宿舍才真正热闹起来,三个省内的学生早一天就到了,宿舍里只余一张空床。屋里的人多,话就自然多了,大家都在猜测,这姗姗来迟的室友,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孩,漂亮吗?可爱吗?爱说话吗?会不会很娇气?五个女孩,心里就勾勒出了五种不同的身影,然而,当刘恩恩真正出现时,她们都只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凉夏无法形容初见刘恩恩时,自己心里的震撼,那是一个真正出尘的女子,肌肤莹白如玉,眼神清凉如水,一笑起来,唇畔梨涡隐显。
“我算知道,什么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了。”早一天来的孙伊美趴在上铺宋晓雨的耳边如是说,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站在她们身边的凉夏却也听得真切,当时只觉得,孙伊美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想不到,世上竟真有如斯女子,美得完全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出尘。
刘恩恩的美是毋庸置疑的,而更加震慑同屋女孩的事情,还发生在后面,刘恩恩是空着手进的寝室,她站定之后,很快的,几个全身上下穿着整齐的藏青色西装,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长得精神齐整的年轻男子就陆续进了寝室。
那时候的大学寝室还属于窄而拥挤的,站了六个女孩子之后,又突兀的挤进了这么几个年轻男子,瞧着屋子里乱七八糟摆放的东西,女孩子们立时都觉得微微的有些窘了。
“刘小姐,这些东西给您放在这里,要不要去跟学校打个招呼,这寝室房子太旧了,人也多……”走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子四下一看,立即的,眉毛皱成一团。
“不用这么麻烦,别人都能住,我也能的。”刘恩恩当时笑得很甜,语气却不容人拒绝。
年轻男子于是不再说话,只是招呼后面的人把行李箱以及其他林林总总的东西直接摆放好,然后打了个招呼,下楼而去。
“刘恩恩一定不是一般人,那几个送她来得人,看着怕人。”黄昏时分,食堂开饭,豆豆招呼凉夏,两个人手拉着手出门,豆豆悄悄在凉夏耳边说了一句。
第五章
“那你害怕吗?”凉夏的心还沉浸在因刘恩恩的美丽而产生的强大震撼中,听了豆豆的话,反而有些茫然的这样。“有点,你觉不觉得,送她来的那几个人,虽然穿的西装笔挺,但是眼神很邪气,有点像电视里演的古惑仔。”豆豆皱眉,抓凉夏的手有微微的凉。
“暑假里,你肯定看了不少VCD,都中毒了。”凉夏笑笑,古惑仔,古惑仔是香港电影里才有的,现实生活里,哪里有那么多又帅又酷的男孩去混黑道。何况,黑道,开什么玩笑,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里有这么多坏人。
就这样,两人说笑着吃了饭,又在校园里散步消食,到了天色将黑未黑时,才携手回到寝室。
孙伊美、宋晓雨和王悦然居然都站在门旁边,远远的看见凉夏和豆豆回来,就连忙摆手,摆手的幅度不大,这会走廊还没亮灯,寝室门上的小窗口里也只有些微的亮光,两个人都没看清他们的动作,还只当他们没戴钥匙在门口罚站,豆豆走得快,已经几步到了门前,将钥匙往门上的锁眼一插一拧,奇怪的说,“没锁呀?”
“那怎么不进去?”凉夏走得有些热,只盼着进屋喝一口自己凉的白开水,听豆豆说门没锁,当即就伸手用力一推门。
“喂!”门旁三个女孩要拦她也晚了,只集体发出了一声交换,声音都很小,仿佛被人踩住了脖子。
寝室门大开,凉夏走进一步,然后被眼前的一幕定在原地。
刘恩恩垫着脚尖站在地上,雪白的手臂环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两个人正吻在一处,难分难解。
凉夏大吃一惊之余,倒也镇定,正想着赶紧退出去再把门关上,不想,眼前黑暗中如剪影般的两人已经迅速分开,刘恩恩猛然挣脱男人的怀抱,砰的趴到了床上,而男人上前一步,似乎想看看她的情形,却终究止步。
然后,是很果断的转身,只是这个转身的动作,在凉夏脑海中重复的次数多了,就被分解成了慢动作,那天明明就很黑,但是凉夏偏偏就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有刀削一般坚毅的下巴,薄薄的嘴唇,高鼻梁,单眼皮大眼睛,眼角上挑,额前的头发微有凌乱的挡住了眉毛,削减了脸上的摄人的气魄,多了一分说不出的俊秀,当目光掠过凉夏时,男人似乎也是一愣,不过,却不停留,只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然后与凉夏擦身而过。
很淡的古龙水香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瞬间钻入凉夏的鼻子,然后又迅速消失,毫无踪迹可循。
对于那天傍晚的事情,寝室里的女孩都选择了沉默,虽然这很不符合年轻女孩的生活特性,但是,一想到刘恩恩身边那个男人摄人的气魄,再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也自然被咽了回去。
开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军训,六个女孩中,豆豆、刘恩恩与凉夏同系同班,身高也差不多,军训时被编到了一个班。刘恩恩就如同她的长相一样,娇柔脆弱,第一天站队列,阳光底下站了半个钟头,人就毫无预警的昏倒在地上,当时把教官弄得手忙脚乱。
教官是个四川兵,说话嗓门响亮,只说从没见过这么娇弱的城里小姐。
不过抱怨归抱怨,还是得让凉夏和豆豆将刘恩恩送到校医哪里,接受治疗,刘恩恩是轻微中暑,她身子太弱,校医嘱咐她休息,豆豆和凉夏也趁机偷了一会懒。
稍息立正,第一天就这么点训练内容,下午站在烈日下,豆豆挥汗如雨,好容易等到休息,忙拉着凉夏诉苦,“从小学到高中,军训参加多少次了,稍息立正还要反复练,这不是折磨人吗?”
“也不是单折磨咱们。”凉夏坐在地上,土地被暴晒得有些烫,她害怕虫子,从来不肯坐在地上,但是今天累急了,也不管了。
第六章
“喂,你听见了吗,那边在唱歌呢。”休息了一会,罢工状态下的身体器官有开始恢复功能,豆豆捅了捅凉夏,往右边一指,原来休息过后,男生女生都重新活跃起来,围绕在教官身边,要学唱几首军歌。“听见了。”凉夏点头,她天生五音不全,对唱歌从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时只能用满含羡慕的眼神,看向学得像模像样的同学们。
“咱们也去。”豆豆听得心动了,撺掇凉夏。
“不要,我去学唱歌,准把教官吓跑了。”凉夏慌忙摇头,见豆豆一脸的向往,便推推她说,“你去吧,我在这边听着。”
豆豆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步一回头的挪向了人群,凉夏微笑着看她,直到豆豆隐身进了人群。
下午的阳光很足,只是,凉夏却觉得孤独,身边零星坐着的同学都叫不上名字,她也不习惯主动去和陌生人搭茬,一时百无聊赖,只听着不远处的歌声——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这首《军中绿花》凉夏不是第一次听,只是歌手在舞台上的演唱,和此时一群刚刚离开家乡,漂泊异乡求学的年轻孩子们的感悟明显是不同的。她听着,渐渐垂下头,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想家,不去想爸爸妈妈,只是眼睛里还是渐渐弥漫出水雾,为了消化这些水雾,她开始用手去揪一旁一株蒲公英的叶子,一下、两下……
晚上回到寝室,疲劳并没有让人早早入梦,相反的,熄灯之后,因为不停翻身而造成的床板咯吱响声不断。
“我们班的教官长得可真帅。”终于,宋晓雨在翻了若干次身后,忍不住低低的嘀咕了一句。
“我看见了,人长得确实很精神,但我觉得他说不上帅。” 孙伊美很快的接了一句,又问王悦然,“然然,你说,那天在门口迎新的那个学长怎么样?”
“别提了,一提这个就让我懊恼得想撞墙。” 王悦然从床位上激动得翻身坐起,颇为懊恼的说,“那天我提着大行李,天又热,头发和衣服都弄得乱糟糟的,结果一下车,他就迎了过来,还对我笑,他的牙齿长得可真整齐,雪白的,整个人在阳光地下,周身感觉都在闪闪发亮。”
“然然,这是艳遇呀,原来还有这么一段,然后呢?他帮你提行李了?” 孙伊美从床上探出身去看王悦然,说不出是羡慕或是嫉妒。
“还说呢,后来是我提起行李,转身就没命的跑掉了,都跑出去挺远了,还能听见后面男生的大笑声,我当时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尽去,真是糗死了。”王悦然拍了拍床板发出“砰砰”的声音,力道太大了,把床板上积年的旧灰震了出来,隔着帐子渗入下铺,片刻后,豆豆猛的掀开蚊帐,窜出来一阵猛咳。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王悦然十分乖巧,一见闯祸,马上道歉,还手脚麻利的从上铺爬了下来,想倒水给豆豆喝。
黑暗中,凉夏只听见“嗷”的一声尖叫,接着是“哐当”的一声响,后来就是大声的哭泣,这连串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隔壁的寝室开始敲墙抗议,她自床头摸出电筒,向地上一照。
王悦然坐在地上,抱着脚,手电的光一晃,她的脚掌上居然沾了什么东西一般,鲜红一片。
“然然,你怎么了?”孙伊美一连叠声的问着。
凉夏执了手电下地,在王悦然身边蹲下身,才确定,那鲜红,居然是血,不知道是谁丢了几颗订书钉,被王悦然踩了个正着。
“谁把订书钉乱往地上扔?”孙伊美也下了地,和豆豆一左一右,将王悦然扶到豆豆的床上坐下,这句话一出口,室内半天没有人出声。她们在外面军训一天,回来都散架子一般躺在床上,只有刘恩恩在傍晚的时候,给几个笔记本装订过花花绿绿的皮子。
“是我不小心碰掉了几颗钉,当时天有点黑了,没找到。”许久之后,刘恩恩在自己的柜子里悉悉索索的找了半天,拿着一瓶红药水来到王悦然身边。
没有人搭茬,仿佛都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刘恩恩的手臂伸着,头垂得很低。
“幸好你有药水,不然等到明天早上,这么热的天怕会感染。”凉夏把手电塞在豆豆手中,接过了红药水,又找来软软的纸巾沾了药,先帮王悦然把钉子拿下来,伤口不深,其实血也止住了,用药水把伤口和周遭擦了擦,才轻轻拍拍王悦然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伤口很浅的,不要紧。”
“我怎么这么倒霉?”王悦然却又伤心起来,“第一次见到学长就是那么糗的样子,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傻跑什么,今天说起他,居然还能踩到钉子,呜呜……”
“你为什么不想,因为你受了伤,明天可以不必军训了,等我们一个月下来晒成黑炭的时候,你还是雪白的肌肤,站在人群中一定醒目,你的帅哥学长一定会在人群中第一个注意到你,这不是因祸得福。”宋晓雨调侃了一句。
“教官会不会以为我是自残逃避兵役?”王悦然一阵欢喜后,又一阵发愁。
“管他怎么想呢,你就一口咬定自己伤得不能走路就好了。”孙伊美出主意。
……
那天晚上过后,凉夏的寝室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法学院才子欧阳逸从此成为女孩子晚上卧谈会上必然出现的话题;另一件是众人开始孤立刘恩恩。
说不出是什么理由,凉夏常常想,订书钉不过是一根导火线,也许是因为刘恩恩太美了,开学之初,就不断有男同学委托他们带各式各样的礼物和情书给她,而她从不看一眼,就直接将这些东西扔进垃圾桶。也许是因为刘恩恩太神秘了,每个周末,都有一台黑色的奔驰车等在校门口,周一一早再将她送回学校来。更也许是,她和她们确实不是一路人,在寝室里所有的女孩还都在对异性进行朦朦胧胧的幻想时,她常常在周一用高领衫和纱巾掩饰脖子上的一块、一块的瘀痕。
第七章 相识
军训结束后,大一新生正式开始了大学生活。怀着对美好爱情的强烈向往,王悦然加入了欧阳逸所在的辩论社,只是大二的欧阳逸追随者众多,加上身兼学生会组织部长的职务,每天都忙得风一样来去匆匆。一两个月下来,王悦然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是某一天欧阳逸从辩论社出来,而她进去,在门口,欧阳逸对她礼貌的点头微笑了一下。“他对我笑,是不是表示,他对我有点印象,毕竟,上次我那么糗,我的天,我怎么会那么笨?”在日记里,王悦然这样写,她写的时候太过全神贯注,以至于没有发现,寝室的门开了又关,直到她自己一阵笑、一阵发愁,反复数次后猛然抬头,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四位室友全部站在她的身后,各个的面部表情都很扭曲。
“笑吧,笑死你们。”王悦然闹了个大红脸,抱起日记,飞快的爬上床。
没有人忍心打击她,尽管,几乎人人都知道,欧阳逸对谁都是这样一副笑容,哪怕对方是那个脸上有伤疤的扫地大叔。
因为王悦然的关系,凉夏也在校园里见过几次欧阳逸,他总是很忙,身边有很多人跟着他,他们讨论各种事情,每次都热火朝天。这样的男孩,天生就是太阳一样的人物,发光发热,并且吸引着无数人不自觉的仰望着他,凉夏这样想着,脚下却自动自觉的在每次几乎迎面相遇时绕路闪开,她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没有课的时候,凉夏总是喜欢在图书馆借上两本书,自己窝在寝室里,趴在床上翻,她看书很快,囫囵吞枣且不求甚解,不过是图个热闹,打发没课的日子。会认识欧阳逸,则纯粹因为一个偶然。
12月里的一个星期三下午,她没有课,豆豆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她于是去图书馆借了一本南唐二主词校注,竖版繁体,薄薄的一册,读起来虽然没有市面上简体横排的看着舒服,却也别有风味,尤其适合催眠。
房门被骤然敲响时,她正朦胧欲睡,还没等反应过来下床开门,已经有人用钥匙将门锁扭开。
进门的是楼下看门的赵阿姨,见到凉夏瞪大无辜的眼看她,反而略有抱怨的说,“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懒,明明在屋里,听见敲门也不知道开。”
凉夏未几反驳,赵阿姨却已然闪开身,招呼身后的人说,“把人送进来吧。”
欧阳逸背着刘恩恩,在赵阿姨身后进了门。
“出了什么事?”看着刘恩恩躺在床上,原本略显苍白的两家显出淡淡的晕红,凉夏才问。
“我扭伤了脚。”刘恩恩的声音细若蚊蝇,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惹人怜爱。
“这位同学刚刚在楼梯上忽然晕倒了,我们送她去校医院看了,有点贫血,从楼梯上滑下时,扭到了脚,问题都不大,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联系她的家人,接她去检查一下好。”欧阳逸乍见凉夏,愣了一会,若有所悟,此时嘱咐完这些话,忍不住一笑。
“哦,谢谢。”凉夏连连点头。
“你为什么要谢我,”凉夏送他走出门口时,欧阳逸忽然回头问道。
“啊?”凉夏没明白欧阳逸的意思,不谢他,那要说点什么?
“我是说,我的法学院的欧阳逸,同学,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你是哪个院的?”欧阳逸站住脚,转身看着凉夏,他的目光温和而含着笑意,仿佛凉夏说了什么,逗得他忍不住发笑。
“我叫柳凉夏,文学院的。”被欧阳逸这样一看,凉夏有些脸红,半垂下头时,却看见欧阳逸的右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他手上的肤色同脸上一样,健康的浅小麦色,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看起来干净温暖。
“握个手,很高兴认识你。”欧阳逸停了会,见凉夏低头认真的打量他的手,终于笑了出来,干脆自己拉住凉夏的右手,握了一下。见凉夏猝然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透着迷蒙和惊讶,忍不住又笑了笑,才挥手道别,转身走开。
这一场意外,很快就被凉夏忘在了脑后,虽然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握住异性的手,不过握手是国人的社交礼节,外国人还亲吻呢,想想算不得什么,于是丢在脑后。
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是凉夏始料未及的。
刘恩恩坚决不肯打电话给家人汇报自己生病的消息,然而人却明显的更加沉默下来。
星期五下午,S大篮球队对阵挑战的D大篮球队,凉夏对篮球本来没有兴趣,但是王悦然却坚持拉寝室里的众人去呐喊助威,理由是,欧阳逸也会上场。
“这年头,白马王子怎么各个都会打篮球?”对蓝球同样既不懂也无兴趣的豆豆,无聊的将头靠在凉夏肩上,听周围的女生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篮球是白马王子必杀技。”凉夏应了一声,昏昏欲睡。
“怪了!”好一会,豆豆推凉夏,很用力。
“我们赢了?”凉夏睁开眼睛去看赛场,第三节比赛刚刚开始,S大倒是比分一路领先。
“你猜,我看见谁了?”豆豆面色奇异,眼睛闪闪发亮,凉夏知道,这是这个貌似沉默的小姑娘开始八卦的开始。
“你看见谁了?”凉夏也好奇,四下看了看,除了疯狂着尖叫的女球迷外,看不见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咱们文学院之花。”豆豆用手指悄悄往右边一指,“今天大奔居然没来接她,她居然对这样的比赛感兴趣,不奇怪?”
第八章 篮球赛
“那你对篮球有兴趣吗?”凉夏瞥了一眼右边的观众席,刘恩恩对周遭的一切都反应敏感,此时,仿佛也发现了凉夏和豆豆的注视,整个人向后靠了又靠,闪躲他们的视线,“咱们两个不也是不感兴趣被拉来凑数的,她来也不奇怪。”“就你什么都想得简单,”豆豆撅嘴,“我们是然然硬拉来的,可是谁会去拉她来,咱们寝室没有,班里她每天冷若冰霜的,就是有男生有那个贼心,也是没那个贼胆的。”
“看你的球吧,就你话多,什么贼心、贼胆的,说说就下道了。”凉夏笑拍她一掌,此时,场上猛然一阵掌声雷动,尖叫声震耳欲聋,两人忙看时,只见第三节比赛结束,欧阳逸正与队友击掌。
“好帅气的三分球!”
“就是,欧阳太帅了,刚才那姿势、那动作,比流川枫帅一百倍。”
“我还是喜欢樱木花道……”
身边的几个女孩旁若无人的兴奋议论,豆豆忍不住发表了她的樱木花道论,结果,遭到几个大大的卫生球洗礼,泱泱的闭嘴,缩回到凉夏身边,小声说,“看看他们,说起什么欧阳,口水都流满地,现在的女孩子呀,一点也不知道含蓄。”
“你是挺含蓄,因为样子太差,你不含蓄,人家欧阳也是半个眼睛不会瞧向你。”偏偏,凉夏身边的一个短头发女孩听见了豆豆的低语,高声回击了一句,瞬时,因为场上暂时休息而无所事事的女孩子们,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可是你不含蓄,欧阳逸难道就看你一眼了。”豆豆瞪大眼,脸瞬间红了又白,嗓门也提了起来。
“你!”短发女孩也瞪大眼,身旁早有人拉她的衣角,想让她安静,偏偏一直同队友说话的欧阳逸,就真的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短发女孩忽然眼睛一转,对豆豆说,“打个赌怎么样,谁输了谁一会此赛完了,趁观众和球员都没走,冲到场中央,随便另找一个球员,然后对他大喊三声‘某某我爱你’,不敢赌也算输。”
“为什么要和你赌?”凉夏诧异,只是手脑不同步,没来得及按住豆豆的嘴,豆豆已然高高的挑起下巴,说:“赌就赌,谁怕谁?”
最后,她们打赌,豆豆和凉夏一组,短发女孩和她的朋友一个自来卷五官精巧的女孩一组,每人拿一瓶运动饮料守在场下,专等比赛结束,上去给欧阳逸送水,欧阳喝了哪组任何一个人的水,都算这组赢,输了的马上去场上找人大喊三声。
“我不要,输不输都丢死人了。”凉夏摇头。
“你的朋友要先认输?那你只好一会直接上场去大喊三声了。”短发女孩幸灾乐祸。
“凉夏,你不是吧,我们是朋友,你不能丢下我,大不了,咱们输了,我把你的份也喊出来。”豆豆可怜兮兮的冲凉夏眨眼睛。
“同学,你不愿意去可以不去,本来就是同她赌,输了自然也是她自己去喊,和你没什么大关系。”短发女孩笑嘻嘻的,眼神里写满了得意。
凉夏没有接茬,她不喜欢短发女孩胜券在握、仿佛一切尽在把握中的样子,于是反而握住豆豆发凉直冒冷汗的手,安抚的笑了笑。
比赛结束,凉夏和豆豆在最后一节都站在看台下场地的入口处,可是因为心情太紧张,谁也没听清比赛结果,甚至连最后一场谁投中了球也没有看清楚仔细,反观旁边的两个女孩,倒是一派轻松,不是咬着耳朵,小声说笑。
凉夏希望,比赛永远不要结束,然而,比赛偏偏很快就结束了。
S大篮球队的队员们抱在一起,把教练高高举起,抛向空中,满场掌声雷动,很多学生也涌上赛场,因为站得最近,凉夏、豆豆和另外两个女孩被人群挤到了最前面,倒是扼杀了凉夏转头逃跑的冲动。
欧阳逸正回身同队友说话,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他的名字,下意识的回头,凉夏被豆豆一推,几乎一头撞在他身上。
凉夏手忙脚乱中,只得用饮料死死隔在两人中间,维持住不到20厘米的距离。
“欧阳逸,你辛苦了,喝点水吧。”清脆的声音在凉夏身边想起,短发女孩笑嘻嘻的说,“林梦也来了,我们俩被挤成这样,这水,你可都得喝了。”
“无耻。”豆豆脸色一白,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原来短发女孩和她的同伴那个什么林梦,根本就是认识欧阳逸的。
眼见欧阳逸两只手同时接下了短发女孩和林梦的水,凉夏侧头对豆豆作了个哭的表情,豆豆也苦着脸,四下开始寻找马上要大喊的对象,偏偏,有人握住了凉夏攥得紧紧的饮料瓶。
“你费这么大力气,是要给我喝吗?”很好听的男声,在凉夏耳边徘徊,不,不是好听,那简直是天籁,凉夏抬头,满脸惊喜,豆豆也几乎欢呼跳跃,原来欧阳逸接过短发女孩的两瓶水后,随手就递给了身边的队友,这时手里,却握住了凉夏的那瓶。
“哦,是给你喝,给你喝的。”凉夏呐呐的,有些脸红,手忙乱的松开,被身后的人群一涌,几乎撞到欧阳逸,手又连忙夺过水瓶,架在两人中间。
“同学,我很渴,真的。”欧阳逸没想到送到自己手里的水还有抢回去的道理,愣了一下,看凉夏的狼狈,笑了,高声对后面的同学喊,“大家不要挤了,向后让一让,我们要清理一下场地。”
他在校园号召力极强,片刻后,拥挤感渐渐消退,凉夏红着脸把水重新交到他的手中,看着他缠了胶带的手指旋开水瓶,大口喝下去。
短发女孩和同伴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咬着嘴唇,猛然冲到欧阳逸身旁一个同样个子高高的男生面前,大喊道:“李槐我爱你!李槐我爱你!李槐我爱你!”然后猛然推开人群,嗖嗖的跑掉了。
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呆了,那个叫李槐的男声将刚喝下去的水猛喷了一地,很有些不知所措,而林梦已经跺跺脚,转身分开人群,去追自己的朋友了。
这一场闹剧,最后在众人对李槐的打趣和哄笑中收场,欧阳逸最先捶了李槐一拳,笑道,“有人当中告白,感觉怎么样?”
“别问我,想知道,回头你找人试试就好了。”李槐脸色微红,反手还击了一下,对周围起哄的人直着脖子喊:“笑笑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什么都好笑!”周围的人齐声答了一句。
欧阳逸喝干了手里的水,觉得格外的美味,方转头去找凉夏时,才发现,身边的人早不见了踪影。
第九章
“你要从实招来,你是不是也早认识欧阳逸?”从体育馆跑出来,凉夏尤觉得两颊火烫,豆豆已经回过味来,直拉着她问。“谁说的,我不认识他。”凉夏反驳,声音里底气十足,全听不出心虚来。
“真的?那我的运气岂不是太好了,我要去买张体育彩票,没准能中。”豆豆拉住凉夏,仔细看了看,觉得凉夏不像是说假话,立时又兴奋起来,“我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话说回来,这个欧阳逸,长得虽然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但人还真不错,难怪然然这么迷他。”
“行了吧,做梦也该醒了,口水流了一地了。”凉夏受不了豆豆猛然冒出的花痴样子,推了她一把。
“好好,我错了,我改,今天你这么够意气没丢下我一个人出糗,说吧,要我如何报答?”豆豆耍宝般站在原地,抱腕当胸。“说吧,让我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
“我不要你两肋插刀,我要吃烤地瓜。”凉夏笑嘻嘻,校园里小卖店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烤地瓜,要吃这个,非得跑出校园,到门口去碰运气,天冷的日子,凉夏懒得动,想吃了许久。
“坏丫头,这么冷的天,你也真……”豆豆跳起来,推了凉夏一把,想了想,才颇有一副壮士断腕的壮烈,说,“算了,谁让你是我兄弟呢,这烤地瓜,我去替你买了,你回寝室等着吧。”
“豆豆,你是宇宙无敌的大好人。”凉夏赶紧作仰望装,眨眨眼睛。
豆豆来去如风,嗖嗖的就跑向校门的方向,凉夏站在原地看她跑远,这才慢腾腾的往寝室楼的方向走。这个城市比她的老家在地理位置上偏南,冬天的温度也高一些,只是同北方所有的城市一样,北风一吹,照样透心凉。
快挪到寝室楼的楼下时,远远就看见过路的女生交头接耳,凉夏对不认识的人一贯不关心,当下也只把围巾向上拉了拉,微微垂着头,鼓励自己温暖就在前方。
然而,寝室楼下,一台纯黑色的大吉普车还是引起了凉夏的注意,那时节,她对车完全不感兴趣,别说不认识越野车,就是连本田和丰田的标志也分辨不清,所有车里,大约唯一叫得准的,就是奔驰、红旗和奥迪。眼前的大吉普之所以引起她的注意,主要是因为,首先,她一直认为吉普车都应该是绿色的,而眼前这台不是,其次,大大的奔驰标志,她还是认得的。
纯黑色的车旁,斜倚着很年轻的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穿一件笔挺的黑色西服上衣,V领的浅灰色毛衣,正从烟盒里拿了烟,漫不经心的点燃,片刻,一股烟雾升起。
凉夏对这个男人有些印象,因为曾经几次看到刘恩恩上他的车,只不过以前他开的也是奔驰,但是却是奔驰最常见的轿车。几乎立刻联想到了刘恩恩去体育馆看球的古怪行动,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凉夏在观察一切的时候,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寝室楼的大门已经触手可及。
“柳小姐,请您留步。”身后,有人说话,凉夏没有留意,又向前走了两步,“柳凉夏小姐!”身后的人已经连名带姓的叫她。
“请问我认识你吗?”凉夏疑惑谁会称呼自己为柳小姐,这年头,小姐这两个字,听在人耳中,总有说不出的别扭。
叫住凉夏的,是刚刚吸烟年轻男人。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年轻男人一笑,一侧脸颊下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柳小姐跟刘恩恩小姐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对吧?”
“你有什么事情吗?”凉夏不解,但是脚下却忍不住退了一小步。
“没什么,今天恩恩小姐没有按时回家,我想请问您,看到她了吗?”年轻男人问得很礼貌客气,可是薄薄的嘴唇边,凝成的微笑却让凉夏本能的觉得畏惧。
“我不知道。”凉夏摇头,“我和她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