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婴魂
http://www3.2100book.com/files/article/fulltext/99/99663.html楔子第一章 噬灵骨镯(1)噬灵骨镯(2)
第二章 妈妈我好渴(1)妈妈我好渴(2)第三章 开膛破肚(1)
开膛破肚(2)第四章 长生不老的神话(1)长生不老的神话(2)
第五章 械斗(1)械斗(2)第六章 鬼孩子(1)
鬼孩子(2)第七章 产房惊魂夜(1)产房惊魂夜(2)
第八章 集结(1)集结(2)第九章 噩梦的深渊(1)
噩梦的深渊(2)第十章 古老的童谣(1)古老的童谣(2)
第十一章 阴阳童(1)阴阳童(2)第十二章 鬼胎(1)
鬼胎(2)第十三章 一念成魔(1)一念成魔(2)
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1)山雨欲来(2)第十五章 永恒的寂寞(1)
永恒的寂寞(2)第十六章 颓败的年华(1)颓败的年华(2)
第十七章 溯魂(1)溯魂(2)第十八章 画皮(1)
画皮(2)第十九章 楼远航(1)楼远航(2)
第二十章 酱香排骨(1)酱香排骨(2)第二十一章 其实,死亡早已开始(1)
其实,死亡早已开始(2)第二十二章 楼玉奴(1)楼玉奴(2)
第二十三章 鬼媒(1)鬼媒(2)第二十四章 囚徒(1)
囚徒(2)第二十五章 欲(1)欲(2)
第二十六章 噬人(1)噬人(2)第二十七章 噬婴(1)
噬婴(2)第二十八章 骨变(1)骨变(2)
第二十九章 阿丑(1)第三十章 火荒第三十一章 谁在撒谎
第三十二章 丢失的世界第三十三章 秘密第三十四章 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
第三十五章 一夜风流债第三十六章 沉塘第三十七章 毁灭 楔子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白二胜的媳妇王小凤手脚发凉,抖抖索索的推推身边睡的死猪一样的丈夫,“陈大力家的二丫头又在念儿歌呢!”
“哎呀,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神经!”白二胜被推醒了,含混不清的嘟囔着,“你这败家娘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你起来听听!”王小凤侧耳仔细辨别着,硬是把白二胜拽了起来,“你倒是听听啊!我真的听见他家二丫头念儿歌呢!那丫头活着的时候,我常常逗她念儿歌,我不会听错的!”
“哎呀!”白二胜有点不耐烦的坐起身子,“你都连着好几个晚上说听见什么儿歌了,那孩子都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你活见鬼了吧!”
一个“鬼”字出口,白二胜忽然噤口了,愣了愣神,脸色开始发白,转过头去默默的看了王小凤,眼中慢慢溢出恐惧。
月亮在流云中穿梭不定,明明暗暗,暗暗明明。夏夜的虫子,躲在窗外墙角里密密匝匝的草丛中,此起彼伏的欢唱着,一阵阵阴惨惨的风不时的穿过开着的窗户,鼓荡着薄薄的窗帘。窗外是什么声音?好象是风灌进洞穴的声音,好象是不知名的怪兽对着月亮嚎叫,更好象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在脆生生的念着那首流传了多少年的古老歌谣: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第一章 噬灵骨镯(1)
水,怎么有这么深的水!
秦舞觉得胸口好闷,视野里全是蓝莹莹的水,好象一块能够流动的玻璃,而自己就浸在这密不透风的玻璃中,无法呼吸。
手脚根本没有着力点。自己根本不会游泳啊,怎么会跑到水中来了?秦舞的胸口闷的像要爆炸一样,茫然无措的望着四周纯蓝的水域。水里一片清亮,没有动物,没有植物,更没有人!怎么办呢?难道要淹死在这吗?秦舞努力想划动手脚,身上的衣服纠缠着她的四肢,长长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飘荡着,人却始终跟琥珀里可怜的小虫一样,仿佛永远被禁锢在了永恒的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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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街里人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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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撵狗一溜烟
……
忽然一阵飘渺的歌声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周围凝固的水也微微的有了些震荡。
“救命!”秦舞在心中大喊。
那个声音好象感应到了秦舞的呼唤,一点一点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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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就在头顶上盘旋,近了,近了,停下来了!就停在了秦舞的正上方!可惜秦舞背部朝上,根本看不见她是谁。
“救命!”秦舞在心中拼命呼喊。
“咯咯,咯咯……”它笑了,听声音是一个小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一只属于孩子的苍白的小手伸到了秦舞的眼前。那只小手冰凉冰凉的,它轻轻的一拨,秦舞就在水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长长的头发也跟着旋转,遮住了眼睛。那只小手慢慢的把秦舞的头发拨开,一张惨白的小脸赫然出现在秦舞的面前!
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小女孩,正漂浮在秦舞的正上方,好奇的闪着眼睛盯着秦舞。一时间秦舞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呼救,脑海中有什么奇异的记忆慢慢的涌现。忽然她的瞳孔急剧扩大又缩小,恐惧溢满了双眼!她不由自主的张开嘴想说什么,结果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小女孩突然间就冲秦舞笑了,笑的很无邪,惨白的小脸一瞬间变的发紫。她,不,应该是它,轻轻的张开青紫的小嘴,哼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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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街里人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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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面八方刹时有黑色的暗流蜂拥而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让人想呕吐的腐臭味,夹杂着秦舞熟悉的什么东西发出的刺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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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街里人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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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玲玲!”
“啊!”秦舞大叫一声从梦中猛然睁开双眼,待她渐渐看清楚了自己原来是躺在自己舒适的小床上,这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身上潮湿的热汗开始一点点冷却下来。睡衣沾在皮肤上很不舒服,秦舞坐起身来,拿起床头的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干渴的喉咙。看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六点一刻了,不马上爬起来洗漱的话,上班又会迟到。
秦舞走进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熊猫一样的眼睛。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总做些希奇古怪的梦,而且好几次做梦的内容都是一样的,都梦见自己漂浮在那条蓝莹莹的河里,一个奇怪的小女孩,朝自己唱着似曾相识的歌谣。
人连续几天做同一个梦的几率有多大?秦舞疲倦的伸伸懒腰,胡乱吃了几口饭就拿起包出门了。一直到上了公车,秦舞还没有从那奇怪的梦中清醒过来。她呆呆的站在拥挤的公车上,无意识的盯着眼前的车窗。车窗上模糊的映出人们毫无表情的脸,随着车的开动有节奏的摇摇晃晃晃晃摇摇。
“咯咯,咯咯!”梦中的声音忽然又在耳边响起来了。秦舞吃惊的伸长了耳朵,留神看了看周围的人。周围的人各自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好象谁也没有听见任何不同寻常的响动。
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吧,毕竟最近做噩梦做的太多了,睡眠不足。秦舞想着,伸出手指狠狠的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疼,疼的很舒服。
“咯咯,咯咯。”
梦里熟悉的笑声重新响起来了,这一次更加的清晰!
秦舞惊慌的看见面前的车窗玻璃上一点点显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轮廓!轮廓越来越清晰,小女孩的脸就在咫尺,紧紧的贴着车窗玻璃,就像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样,闪着好奇的眼睛注视着秦舞。
秦舞无法置信,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诡异的影象,丝毫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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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你究竟想做什么!”秦舞实在无法忍受一遍遍听着这首诡异的儿歌,终于失声大叫起来。刹时车厢里所有的人齐刷刷的回过头来看着秦舞,秦舞这才发觉自己是在公车上,瞬间脸火辣辣的烧起来。
秦舞看了看玻璃,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心说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这个小女孩啊!就在这个时候,司机一个急刹车,一车人立刻东倒西歪,竭力维持着平衡。等秦舞站稳了,再次望向车窗的时候,那里光洁一片,透明得几乎就像没有玻璃,更别说什么诡异的小女孩了。
秦舞哑然失笑,最近真是太疲劳了。看来应该考虑跟老板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了。
秦舞打了个哈欠,到站了。
秦舞有点踉跄着脚步下了车。她没有留意,有一个白胡子的老人,从她一上车就注意到她了,此刻也跟着她一起下了车。没等秦舞走出去多远,老人就叫住了她:“姑娘,姑娘你等一等。”
“怎么,”秦舞站住了脚步,“老人家叫我吗?”
老人家点点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秦舞,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递给秦舞:“姑娘,这个你拿着,将来会有用的。”
秦舞疑惑的接过来一看,是一串古香古色的棕色佛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噬灵骨镯(2)
“这个……”秦舞看看老人,犹豫了一下,就拉开包开始翻钱夹。秦舞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了。有很多次秦舞走在大街上,都会有和尚打扮的人凑过来,感叹秦舞的面相是大富大贵之人,送给秦舞佛珠一类的东西,说这佛珠可是高僧开过光的,等他回庙里以后帮秦舞上三柱高香,保佑秦舞福寿绵长……然后就跟秦舞说:“给点香火钱吧……”
白胡子老人看见秦舞的动作,忙制止她:“姑娘,不是我老汉咒你,以后的半年之中,你可能会有不小的灾难。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相信这些,可这串佛珠跟了我几十年了,是我的祖上传下来的,镇鬼驱魔。姑娘你有佛缘,我把它送给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叹息一声,竟自走了,留下秦舞看看手中的佛珠,再看看老人的背影,一阵阵发愣,同时身上也一阵阵发冷。放在平时,秦舞是不大相信这些鬼话的,可是接连几天的噩梦,和今天早上在公车上的遭遇,让秦舞心里也开始对自己多年建立起来的无神论发生了动摇。
“秦舞你干嘛呢,还不走,要迟到了!”同事周倩一路飞奔着过来,看见秦舞站在马路当中发呆,好笑的拖起她就走。
“哦!”秦舞这才回过神来。周倩一向是踩着点上班的,遇见她说明自己正濒临迟到的边缘。秦舞忙跟着周倩一路小跑来到办公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里的佛珠,又开始发呆。
“喂!”周倩在秦舞眼前挥挥手,“大小姐,回魂啦!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思春啦?”
“去你的!”秦舞笑骂着,抬手打了周倩一下,“谁像你一天到晚对着大街上的帅哥流口水。”一边说一边把佛珠装进包里。
“这是什么?”眼尖的周倩一下子看见了佛珠,不由分说的从秦舞手里抢过来,大声喊着,引的周围的同事纷纷围过来看。
“佛珠?”同事七嘴八舌的问,“你买的啊?看起来挺古老的。”
秦舞笑而不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周围的同事吵吵嚷嚷的竞相传看着,当这串佛珠传到于雷手里的时候,于雷脸上的肌肉忽然不易觉察的抽动了一下。没有人注意到于雷异样的神情,包括呆怔的秦舞。
于雷想了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QQ给秦舞发了条信息:“秦舞,下班以后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
秦舞被QQ的滴滴声惊醒,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QQ上闪动的人头,朝于雷的座位望了望,回信息说:“你想谈什么?我不知道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你别误会,”于雷说,“是关于那串佛珠。”
“佛珠?”秦舞问,“佛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见面说好吗?”于雷回答,“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秦舞咬着嘴唇,迟迟没有回信。
“你放心,真的只是佛珠的问题。我想你最近一定遇上了什么奇异的事情是吗?那串佛珠,真不是普通的佛珠。我只是想帮你,真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吧。”于雷又发过来信息。
良久,秦舞才回了两个字:“好吧。”
秦舞还是无法拒绝于雷,即使他当初,那么毫无预兆的,决绝的提出分手。如果不是一股傲气支撑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心,秦舞早就离开了这个天天可以看见于雷的单位,永远不再回来。尽管如此,秦舞还是一直没有勇气单独面对于雷,她怕一但独处,自己半年来费劲心机勉强伪装的坚强会在刹那间崩溃的一败涂地。
可是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让心里的疙瘩越结越难解。话虽如此,当下班以后,秦舞真的跟于雷单独坐在咖啡厅里的时候,仍忍不住紧张的暗暗抓住自己的裙脚,手心里有冷汗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于雷小心的看了看秦舞,谨慎的开口道:“对不起,以前的事我……”
“以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秦舞生硬的打断他,竭力冷冷的说,“我想你约我出来是想谈佛珠的事吧。”
“对,是佛珠的事。”于雷见状,识相的及时转移了话题,“你能把拿出来再让我仔细看看吗?”
“这个,”秦舞把佛珠拿出来,托在手里看了一眼,递给于雷,“只不过是一串普通的佛珠而已,有什么秘密吗?”
于雷不说话,小心的拿起佛珠,仔细端详着:“你从哪得来的?”
“反正不是偷的不是抢的。”秦舞仍旧冷冷的说,“你别管我从拿得来的,你告诉我到底这佛珠怎么了?”
于雷无奈的看看板着脸的秦舞,只好直接进入了正题:“你知道吗?这不是一串普通的佛珠。在我的家乡,我还很小的时候,见过这种东西,这叫骨镯。它的制作材料,不是木头,而是,夭折的婴孩骨头。”
“什么!”秦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人骨头!”
“没错。”于雷点点头,“不过现在,这种东西基本上已经消失了,因为现在医学很发达,夭折的小孩少之又少。即使谁家有小孩子夭折了,也不会有人拿他的骨头做这种东西。旧社会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谁家没有夭折过两三个孩子?在我的家乡,也不知道从哪个年代流传下来的,说拿夭折了的小孩骨头做成手镯戴在手上,可以保佑家宅,子孙兴旺。”
秦舞听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一想起己竟然用手接触过死人骨头,秦舞突然很有呕吐的欲望:“这,这东西……我,我不要了……”
“不,你一定要带着它。”于雷深深的看了秦舞一眼,“你手中的这个骨镯,还不是一般的骨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它应该就是我家乡里传说中的噬灵骨镯。”
“噬灵骨镯?”秦舞越听眼睛瞪的越大。她望着于雷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笑了,“于雷你是不是给我编故事呢?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
于雷不说话,就那么严肃的瞅着秦舞,直到秦舞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变的僵硬,直到秦舞再也笑不出来,尴尬的咧咧嘴,语气有点虚软:“于雷,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还相信这些迷信的所谓传说啊。”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因为代代相传的过程中,这故事未免有些口误,所以具体年代不详,只知道那是一个战争频繁,生灵涂炭的年代。”于雷不再看秦舞,只盯着手中那串散发出柔和光泽的骨镯,兀自开始讲述那古老的故事,眼神渐渐涣散迷离,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回到了远古战火纷飞兵嘶马叫的时节,“那个时候,战火连年,民不聊生。每当战火蔓延,总会毁掉好多的村庄,有幸逃过战火的村子,壮年男丁也往往被迫当兵,踏上九死一生的战场。而我的家乡,在经历了一场混乱的战争以后,当部队撤离,村子里就只剩下老弱病残的男人,以及妇女和儿童。”
“男人们都踏上了不归路,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留下来的人们,还是要生存。然而土地还是渐渐的荒芜了,村子里剩余的劳动力,根本就无力耕种庄稼。有一些年轻力壮的妇女忍受不了这贫苦孤寂的生活,抛下老人和孩子,义无返顾的走了,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过的怎么样,而最终剩下来的,就是这些面对生存的巨大压迫手足无措的人们。”
“老人和妇女们精心照料着孩子们。只要孩子们还在,这个村子就还有希望。等他们长大了,能够自食其力的时候,或者出去寻找一条生路,或者留下来开始新的生活,都会一点点挽救这个濒临死亡的村庄。于是他们拿出最好的食物给孩子吃,拿出最好的衣服给孩子穿,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慢慢流逝,人们都在望眼欲穿的期盼着孩子们长大。”
“可是有一天,沉寂了很久的村庄,忽然发生了一件事!就是这件事,使这个早已经麻木的村庄恐惧,嫉妒,惊讶,兴奋,最终失去理智,招致了一场巨大的灭顶之灾!” 第二章 妈妈我好渴(1)
“其实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勉强还能劳动的老人和妇女带着自己家的孩子们,在庄稼地里劳作了半天,看看天色已经将近中午了,实在体力不支,只好相继倒在田边树下阴凉的地方休息。”
“就在人们被树枝上聒噪的蝉吵的昏昏欲睡的时候,打村口过来一个人。”
“一个很普通的人。但这个人的出现,却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力。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人,太健康了!你看他,虎背宽肩,衣着光鲜,步履健壮,满面红光。这是一个能吃饱饭的人!一个能天天吃饱饭的人!”
“没有挨过饿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饥饿的滋味!那滋味简直就像上百只老鼠用尖利的爪子拼命抓挠着你的胃你的心你的肝,让你觉得痒到绝望疼到绝望!让你看见树皮草根看见地上的泥土都想大把大把的往嘴里送,让你有的时候望见老鼠都会垂涎三尺,想把它一气生吞活剥了!”
“村民不自觉的开始从四面八方朝那个路人靠拢。路人惊惶的看见,自己四周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不人不鬼的怪物?人人面色蜡黄衣衫褴褛,佝偻着肩背,呆滞无神毫无生气的眼神中,有那么一丝丝活气,还有那么一丝丝,嫉妒,惊讶,惶恐,兴奋!那不是一般的兴奋,是野兽看见猎物时的兴奋。”
“‘你,你们……’路人惊惶的躲避着,却还是被人们包围了。那群人渐渐的形成一个密实的包围圈,就那么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个肥硕的健康的能吃饱饭的人。”
“‘你从哪来?’一个老者问他。”
“‘我,我从京城来。’”
“‘京城?’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京城,能吃饱饭?京城,离这多远?’”
“那个人仔细倾听了一下周围的村民所说的话,再看看他们的情境,顿时明白了大半,于是心里有底了。他稳住了心神,开始露出得意的微笑。”
“‘你们想吃饱饭吗?’他问。”
没有人说话。
“‘我有一个办法,让你们可以吃饱饭。’人群哗然。”
“大家半信半疑的望着他。他拉过一个孩子:‘只要你们谁肯把孩子租给我,我就可以保证,每年他十两纹银!’”
“十两啊!十两纹银,在这些濒临生死边缘的人眼里,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孩子能帮你做什么呢?’先前问话的老者有点不放心。”
“‘这你就别管了,只要你跟我签了这张契约,’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证明今后孩子的生死存亡均于你们无关,你就立刻可以得到十两纹银,以后每年我都会按时给你们银子,只是这孩子最好要三岁到八岁之间的。’”
“人们迟疑不决。最后还是老者出主意,把这个人留了下来。入夜,村子里召开了战火之后的第一次全村会议。村子里的长老们,就路人提出的事情,谨慎的商量了半夜。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有一位母亲站起来,拉过自己四岁的儿子,决然的说:‘我决定了,我要把我的儿子租给他!与其等着将来活活的饿死,还不如试一试!’”
“最终,有三家的家长同意把孩子租给那个路人。路人很满意,领着孩子当天就上路了,临走果然没有食言,给了那三家每家十两纹银。三位母亲颤抖着双手捧着那白花花的银子,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悲伤,就那么望着路人带着三个孩子一步一回头的消失在村庄的尽头。”
“日子就这样熬啊熬,一年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这期间,村子里又有好几个孩子和体弱多病的老人熬不住冬天的严寒,一个接一个的去了,永远离开了苦难的人间。当聒噪的蝉又一次在树枝上展开歌喉的时候,那个路人果然遵守诺言回来了履行契约,还带着上次带走的那三个孩子。不同的是,三个孩子中,两个已经变的痴痴呆呆的,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另外一个,已经是一具毫无知觉的死尸。”
说到这里,于雷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水,润润干渴的喉咙。
秦舞忍不住焦急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于雷看了秦舞一眼:“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对那些可怜的孩子做了些什么,也没有人关系他到底对孩子做了些什么,人们只知道,一个孩子,一年可以换来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秦舞闻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人们也太残忍了!”
“残忍吗?”于雷冷冷的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对于一群即将冻饿而死的人来说,活着才是最残忍的事情。”
“当那个人把死去的孩子放到他母亲的面前时,那个母亲,并没有多悲伤。这一年里,她靠着那十两银子,过的很滋润,所以当她看着唯一的儿子冰冷冷的躺在眼前时,有点麻木,冷漠的有点残忍。特别是当那个人一次性的又付给了她五十两银子以后,她早已经忘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是被眼前这个人害死的!”
“你能猜的到的,”于雷说,“后来这个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小孩子都被迫走上了这条路,每年到了夏天,当那个人踏进村子的时候,都会带回来几具孩子的尸体,那些实在承受不了这残酷折磨的孩子,就这样死了。按照古老的习俗,死去孩子的尸骨被他们的家长做成骨镯戴在了手腕上。”
“人们的生活逐渐富足起来,这期间,陆续有很多外地逃荒的人路过这里,有一些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就留了下来,跟这里失去丈夫和孩子的女人重新组成了家庭,重新生儿育女。村庄又开始变的生机勃勃,好象又恢复了战争之前的幸福生活。只不过人们都默契的越来越少提及那些可怜的孩子,直到有一年的夏天,当那个人再一次来到村庄的时候,村庄里的老人出面跟那个人达成了协议,对于那些还活着的孩子,那人一次性的付给五十两银子,以后永远不要再踏进村庄里来!”
“那人不再来了,人们可以假装那件事情从没有发生过,直到有一天晚上,当月亮高高的挂上树梢,忽然全村的狗都开始发疯一般大叫,鸡鸭也牲畜也在圈里狂乱的乱钻,然后一阵潮水一样凄惨的哭声从远到近飞速靠近!那哭声由远而近,清晰无比,就好象无数的孩童受到鞭笞受到虐待时的哭叫……”
“那潮水一样的哭叫声瞬间就从村子的上空一掠而过,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远方。狗和鸡鸭牲畜这才慢慢安静下来。人们惊鄂无比,再也不敢睡觉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第一屡晨光从窗户纸透过来,这才出门查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于雷紧盯着秦舞,秦舞心都揪起来了。
“一夜之间,全村的小孩子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秦舞惊叫。
“没错,全都死了,一个不剩。”于雷说。
“怎,怎么会这样?”秦舞惊异的问。 妈妈我好渴(2)
“你这该死的温柔,我的心在痛泪在流……”于雷正要开口回答,口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于雷拿出来一看,是老板打过来的,忙接起来,朝秦舞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就往僻静处走。等他接完电话回来,就招手让服务员结帐:“秦舞,我有点事得先走了,改天再跟你细说。你听我一次,以后一定要随身戴着这只手镯,不要拿开知道吗?”说完摆摆手急匆匆的走了,留下秦舞对着他的背影沉思。
应该相信他吗?如果他是骗人的,那么他为什么编出这套瞎话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事情又有点太过离奇。秦舞出神的想着,小口啜着杯子里的咖啡。
“妈妈我好渴!”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细细的在秦舞耳边响起来。秦舞顺着声音一回头,正碰到自己肩膀上的一颗人头!秦舞惊恐的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妈妈我好渴。”那个细细的声音不依不饶的紧追着秦舞,秦舞拍拍急剧起伏的胸口,看着身边这个冒失的小女孩。奇怪的是,这个小女孩的脸,看起来有点熟悉。
“怎么了小朋友?你妈妈呢?”秦舞半蹲下身子,朝四周张望。
“妈妈,我好渴。”小女孩怯生生的拽拽秦舞的衣服角,天真的大眼睛似乎要滴下水来。秦舞尴尬的看看周围好奇的目光,脸都红了。自己都还没结婚呢,被一个小女孩拉着喊妈妈,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秦舞心想,不管怎么样,先给这小女孩买点吃的喝的再帮她找妈妈。一边想着,秦舞一边牵起孩子的小手:“走,阿姨给你买饮料喝。”奇怪啊,小女孩的手怎么湿冷湿冷的?
秦舞拉着小女孩出了咖啡厅,她没有听见咖啡厅里的人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这女人有毛病吧?无缘无故的突然跳起来大喊一声。”
“是啊,你看她刚才半蹲着身子,嘀嘀咕咕好象在跟谁说话的样子。”
“不光这样,你没见她出去的时候,手里好象牵着个小孩一样……这女人是不是孩子丢了,受了刺激,得了精神分裂症了?”
“我看玄……”
……
要是秦舞听见了这些议论,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她拉着小女孩,来到一家干净的小餐馆,点了几样可口的小菜,特意为小女孩要了一大瓶饮料,为她倒进杯子,一边倒一边小心的问:“小朋友,你能不能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一言不发,垂下眼睛闷头专心的用吸管喝饮料。
“小朋友,那你记得不记得你家在什么地方?”秦舞继续轻声慢语的问道。
服务生上菜来了,正好看见秦舞伸着头跟对面的空气说话,不禁怪异的瞅了秦舞两眼。秦舞不理会服务生的眼神,不停的为小女孩夹菜:“那你告诉阿姨,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阿姨好送你回家!”
服务生好象看怪物一样看了秦舞一会,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回到柜台同坐在里面的老板娘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老板娘也有点变了脸色。
小女孩依旧不说话,只顾埋头吃喝。秦舞叹了口气,实在无计可施了,看来只有那这小女孩送到派出所交给警察处理了。
服务生又托着一盘菜走过来了,这一次,他有点战战兢兢的,不敢正眼看秦舞对面的座位。服务生看见秦舞不停的伸筷子为对面的空气夹菜,劝对面多吃点,气氛很是诡异,使得他的腿脚都有点发软了。
“怎么了,你干吗这么看着她?”秦舞抬头一看,看见服务生托着菜盘子冲着小女孩发呆,“你认识这孩子吗?”
“这,这孩子?”服务生勉强笑了笑,“您,您说您对面,对面这孩子?”
“是啊,你认识她吗?她好象跟她妈妈走丢了。”秦舞拿起张餐巾纸,替小女孩擦去嘴上的污渍。
“哦,不,不认识。”服务生急急忙忙的放下盘子跑了,连托盘都没有撤走。秦舞纳闷的摇摇头:“怎么了这是,跟活见鬼了似的!”边说边自己动手把菜从托盘上拿下来,没想到菜盘子下面压了一张纸条。秦舞拿起来,打开,一行醒目的打字立刻映入眼帘:“快离开你对面的东西,它不是人!”
秦舞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她条件反射一般猛一抬头望向对面,正看见那小女孩也抬起头来。小女孩的嘴角忽然绽放出灿烂的微笑,秦舞的头嗡一下子就大了!她想起来了!这个微笑太熟悉了!这不正是自己无数次梦里梦见的那个水中的小女孩吗?
小女孩好象知道秦舞在想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秦舞恐惧的想逃跑,却一步也挪不动脚步,屁股就像牢牢沾在了椅子上!
“妈妈你怎么了!”小女孩笑的更开心了,“咯咯,咯咯,妈妈你怎么了?”
“你滚开!”秦舞发疯一样一挥手臂,正打在小女孩的脸上。一瞬间小女孩的脸变的紫红紫红的,七窍中有黑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小女孩的全身也开始精湿精湿的往下滴水。
“妈妈,我还会回来找你的!”小女孩说着,一点一点淡去,终于消失了!只留下凳子下面一滩乌黑的水渍,散发着一种秦舞相当熟悉的气味! 第三章 开膛破肚(1)
入夜,秦舞大开着房间里的所有灯光,抱着被子蜷成一团缩在被窝里。屋子里很静,静的让秦舞都不敢呼吸。偶尔外面楼下的马路上有车子碾过路面的沙沙声一掠而过。
秦舞不敢睡觉,害怕一闭眼睛,那个湿淋淋的小女孩就会重新出现在她的梦里,朝她露出诡异的笑容。以前不管怎么样,都只是在梦里梦见那个奇怪的孩子,而今天,绝对是活见鬼了!万一一闭上眼睛,那个鬼一样的孩子从梦里爬出来……
秦舞想到这,把后背紧紧的靠在墙壁上,小心的转转头,看看房间四周。秦舞的房间,是一室一卫一厨的小房间,此刻她就躲在卧室的床上,把房间门关的死死的,连卧室门口梳妆台的大镜子都不敢去看,生怕镜子里自己的影子旁边,忽然出现一个小女孩的影子!
“啊-”忽然外面黑沉沉的夜里,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声传过来,秦舞吓的险些没掉到床下去。
“啊-”那叫声拉的长长的,回荡在几座楼之间,似痛苦,又似恐惧,撕扯着秦舞脆弱的神经。
秦舞脸色一变,愤怒的站起来冲到窗前,猛的拉开窗户对着对面大喊:“谁家的孩子这么讨厌啊!吼什么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吼完砰的一声关上窗户,呼啦啦拽上窗帘,气哼哼的回到床上。真是的,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对面楼里有一家小孩,每天早上还不到五点,就开始拉长了声音喊叫,晚上很晚了,人们都要睡觉的时候,那小孩又开始扯着长长的哭腔叫个不停,听得人毛骨悚然。秦舞一度猜测,是这家的家长有家庭暴力,还是小孩子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啊?
不管怎么说,能忍的时候秦舞都忍着,可是今天实在是精神紧张,冷不防被这喊声一吓,七魂都掉了一大半。不过还别说,秦舞吼了这么一嗓子,胸腔里闷的的一口气倒宣泄出来一些,抱着被子在床上迷糊了一会,竟然还渐渐要睡过去了。
不出所料,又来了!那个熟悉的梦又来了!周围从一片黑暗渐渐的变成蓝莹莹的玻璃一样的水,密不透风的把秦舞围住。然后又是熟悉的笑声,熟悉的歌声,眼看着那只熟悉的小手惨白惨白的又从身后伸过来,就要碰触到秦舞的皮肤了,秦舞在梦里都生出一种恐惧和无力的感觉,甚至在秦舞的潜意识里,对接下来的每一个细节都一清二楚。
不过这次有一点不同。就在那双惨白的小手即将接触到秦舞的时候,水面忽然荡起一点涟漪,由远而近。有个什么声音飘渺的传了过来:“叮铃铃,叮铃铃……”那双小手倏忽就不见了!
“叮铃铃,叮铃铃……”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周围蓝莹莹的水刹那间变成一片漆黑,如同一块大石头,压的秦舞急促的喘息起来,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在睡梦中紧紧的皱着眉头,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铃声停止了。
黑暗,仍旧是一片黑暗。秦舞的眼球在眼睑中剧烈的颤动着,却无法睁开来。
“叮铃铃!”一声铃声陡然突兀的又响起来,秦舞大叫一声直撅撅的坐起身子,双眼大睁着,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却没有焦距。
“叮铃铃……”铃声还在响,秦舞这才松了一口气,擦擦满头的冷汗,没好气的看看来点显示,接起床头响个不停的电话:“喂!我说于雷,大晚上的你成心吓人是怎么的!”
“我说大小姐,”那头于雷也不含糊,“合着我这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事情处理完了赶紧看看你到家没有。得,我是多事了。”
想到好歹于雷的这通电话把自己从噩梦中解放了出来,秦舞的语气才缓和了点:“行了,这么晚了,你不是只看看我回没回家这么简单吧?”秦舞太了解于雷了,即使当初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于雷都没有这么体贴入微的照顾过秦舞,反倒是秦舞无时无刻不把于雷的一切挂在心上。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于雷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我主要是想问问你,最近你是不是遇上,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秦舞心里一沉:“怎么会这么问?”
于雷沉吟了一会说:“你先别管我为什么这么问,总之我不会害你的。你告诉我,最近是不是真的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秦舞不是那种胆小软弱,碰上一点事情就没有主心骨的人,她永远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她想,于雷这么关心这件奇怪的事,到底是真正的出于关心呢,还是另有目的呢?如果他有其它目的,那么那目的是什么呢?
秦舞尽量轻描淡写的说:“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就是最近有时候做噩梦。我从小就爱做梦。”
“哦。”于雷说,“既然你不想跟我说,那我也不勉强。但我提醒你一句,你手上的那个噬灵骨镯,你好好的戴着它,如果真的再遇上不干净的东西,危险的时候你可以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骨镯上,它能救你。”
“到底什么莫名其妙的啊!”秦舞渐渐的烦躁起来,“你能不能现在就在电话里把事情说清楚!”
“不行,太晚了,我怕你晚上害怕。”于雷说,“明天吧,明天找个时间,我把事情详细的说给你听。”
“好吧。”秦舞从床头的包中拿出那串手镯,端详着,无奈的说,“明天见。”
收了线,秦舞却再也睡不着了。她在灯下细细的观察那只奇怪的镯子。镯子在灯下呈一种润泽的棕色,比木质的重,比金属的轻,一共由十六个圆滚滚的珠子组成。每颗珠子上都雕刻着一个精致的符号,看不出来是汉字还是什么,一共十六个符号,各不相同。珠子由一根暗红色极有弹性和韧性的细绳穿起来,整个手镯看上去同地摊上那些廉价货没什么不同,除了稍微精致一点。
这只手镯,真的像于雷说的那样,是什么骨头做的镯子吗?算了,明天再问他吧!
秦舞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手里握着那串骨镯,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竟然一夜无梦!
黑暗过去,黎明来临。秦舞的精神格外的好,太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原来睡眠充足,也会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下了公车,刚到单位门口,就看见单位里面好象一片混乱,好多人忙忙的跑来跑去。秦舞急忙三步并做两步奔进单位大门,正好看见于雷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惦着脚朝对门的那间屋子里张望。
“发生什么事了?”秦舞惊讶的问站在身边的于雷。
“不知道啊,我也刚来,”于雷焦急的拉住旁边一位同事周姐,“周姐,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太可怕了!”周姐脸色有些发白,“今天早上,我和马丽娜来的最早。我们前后脚在单位门口碰上的,马丽娜不是怀孕八个多月了吗,挺着个大肚子,我搀着她往里走,刚走进那间屋子,”周姐指指被人围的水泄不通的对面小屋,“忽然她的肚子吹气球一样涨起来了!你不知道都涨到什么程度了!肚皮几乎都成透明的,里面的肠子啊肚子啊都能隐隐约约看的见,然后一瞬间砰的一声,炸开了!里面的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黄黄白白的,还有好多血呀……” 开膛破肚(2)
秦舞只觉得胃肠一阵抽搐,喉咙里有什么东西翻江倒海的往外涌。
“已经打112了,一会救护车就要到了。不过我看她恐怕……”周姐煞白着脸,说不下去了。
112很快就赶来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迅速分开围观的人群跑进屋子里,立刻又有几个年轻的医生捂着嘴跑出来,扶着墙角干呕不止。
几个上年纪的医生强忍着恶心,把马丽娜抬到担架上,盖上白床单抬出来。人们一下子愣了:床单下的马丽娜,很显然肚子瘪瘪的。
“大夫,大夫!”有同事上前扯住其中一个大夫,“她的孩子还有救吗?”
“孩子?”大夫惊诧的说,“哪来的什么孩子啊?”
“啊?她,她都怀孕八个月了!”周姐失声大喊,脸上越发没了血色。
“没有啊,”大夫听周姐这么一说,赶紧回屋子里又重新看了看,“你们自己看,没有什么孩子啊!”是啊,屋子里除了三张办公桌以外,毫无遮拦,如果真的有一个小孩,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都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快走吧!”外面的大夫焦急的催促,“病人太危险了,得抓紧抢救。”
“有事情再打电话。”大夫说着,急匆匆的抬着担架走了。
乱糟糟的忙了一上午,终于把屋子收拾干净了。空气里迷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小屋子的地板上,还残留着擦不干净的渍迹。人们都无心工作,纷纷议论着这件离奇的事情。
秦舞则心里七上八下的:“孩子!那个马丽娜怀了八个月的孩子呢!就这么空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秦舞下意识的摸摸手腕上的骨镯,朝于雷看了一眼,于雷也正看着秦舞,欲言又止。秦舞刚想上QQ跟他说话,旁边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响了。秦舞听见曹经理把电话接起来,谈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神色凝重的走出来,他站在门口不说话,只是瞅着下属们。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合适。
良久,经理说:“刚才医院来电话了,马丽娜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
沉默。
“医生还说,马丽娜的子宫情况,确实是刚生产过的样子。胎盘剥离和子宫复旧良好,完全像是自然分娩以后的状态。就连宫颈口都是新分娩过后的形态。”
“也就是说,应该存在一个八个月正常分娩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秦舞把经理没说完的话补上,经理点点头。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有些胆小的女孩子眼泪都要下来了:“经理你别吓唬我们啊!照你这么说,那个小孩子,应该还在咱们单位了……”
秦舞缩了缩肩膀,从心里往外冒凉气。
“刚才医院来电话的时候,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你们,怕你们知道了以后没办法安心工作。后来我考虑到,既然大家都在这里工作,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有知情权。况且,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你们早晚要知道的。”曹经理尽量沉稳的说,“现在事情就是这样了,暂时还没法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也不用再无谓的议论和猜测了,安心工作吧。马丽娜的丈夫和父母已经报警了,他们跟警察说,怀疑有人偷盗刚出生的小孩拿去卖钱。警察可能随时会来这里调查取证,你们如果有人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可以随时向警察汇报。”
人们默不作声的回过头去,在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可是谁也没有动手处理办公桌上的文件,人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其实仔细想想,人人都能发现其中的破绽。
怎么可能是偷盗小孩出去卖呢,秦舞在想,明明马丽娜是进屋以后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哪有人速度那么快就完整的把一个子宫中的小孩偷出去。况且大夫也说了,她的情况,分明是自然分娩的状态,正常生小孩,不可能那么快的啊!
或许是马丽娜自己早就生完了,自己把小孩拿去卖了,然后伪装成突然发病的样子?那也不可能,伪装成突然发病的样子,也不可能肚子突然涨破啊!再说了,伪装发病也不能把自己搞死啊!
秦舞胡思乱想着,脑袋都要大了。
“天哪!”忽然一声惊叫从办公室的某一处传过来,秦舞都成惊弓之鸟的,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同事宇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惊恐万分的盯着自己的肚子大叫!宇珊的肚子正以一种肉眼看见的速度涨起来,眼看着涨到了怀孕七八个月的样子,还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办公室里立刻炸锅了!人们纷纷站的离她远远的。宇珊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哀求周围的人:“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来不及了!她的肚子眼看越来越大,越来越透明,马上就跟马丽娜一样爆炸了!
“手镯!”于雷忽然喊道。
秦舞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咬牙,管它到底能不能行,先试一试再说!秦舞飞快的从手腕上把骨镯拽下来,顺手抄起旁边桌子上裁纸用的刀子,一狠心,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把鲜血滴在手镯上,朝宇珊的大肚子扔了过去!
碰上沾了血的手镯,宇珊的肚子立刻像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下去了,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更家奇怪的是,当秦舞过去把掉在地上的手镯拣起来以后发现手镯上竟然没有一丝丝血迹,宇珊的衣服上,也没有沾上任何血迹!而手镯的颜色,开始发出一点妖异的红色!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在秦舞把鲜血滴上去的片刻之间,手镯已经把它们完全吸收了!
宇珊颓然倒在地上,同事们上前把她扶起来,她的双腿跟面条一样,软的根本站不住了。
“秦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同事们都看见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望着秦舞手上的手镯,惊魂未定的发问。
鬼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舞手脚发凉,说不出话来。看来这一切,都跟这个手镯有关。那么究竟是因为这个手镯才招徕这么邪的事情呢,还是因为事情太邪,才使这个手镯现世了?
不管怎么说,警察是不会相信这么诡异的说法的。
所以秦舞做了一个决定,她拉上于雷,不理会众人的惊呼和询问,直接就跑出了单位的大门。今天,她一定要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前以为只是噩梦而已,没想到现在已经出人命了!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秦舞拉着于雷,打车回到了自己家。秦舞拿出那副依然发出妖异红光的手镯,放在茶几上:“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章 长生不老的神话(1)
整个村子里,总共98名小于十六岁的孩子,一夜之间,全部暴亡。
这九十八名名孩子,死状相同,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皮肉之伤,全身骨肉塌陷,只剩乌黑的皮肤紧紧包裹在那些幼小的骨骼上。诡异的是,这些孩子萎缩干枯到露出森森白牙的嘴角,都挂着一丝奇特的笑容,那笑容镶嵌在两只深如黑洞的眼眶下面,犹如魔鬼正在发出神秘的诅咒。
是他们!一定是那些无辜死去的孩子们回来了!是他们阴魂不散,回来报仇来了!
于是村子里的长老们决定,选一处风水宝地,把这些死去的孩子合葬在一起,并用了三天时间,在这百童冢上盖了一座小小的寺庙,试图镇住那些怀着深深怨恨的阴灵。
但是他们想错了!或者说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孩子们死去的头七那夜,正是十五月圆。昏黄的月光照在野地里孤零零的百童冢上,无声无息。夜色深沉,月亮越升越高,村民都已经陆续安寝了,整个村庄陷入一片静谧。
只有一个人,负责看守百童冢的二愣子正抱着肩膀缩在不远处用茅草临时搭建的小屋子里,还丝毫没有睡意。传说头七是亡灵的回魂夜,村子里特意派胆子最大的二愣子好好注意这百童冢的动静,希望能平安的渡过这令人不安的夜晚。
百童冢里忽然传出一声极轻微的颤抖,就像厚厚的蚕茧中即将有蚕宝宝出世一样。二愣子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不易觉察的信息,霍的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冷气从脚底心直冒上来。
颤抖停止了,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不,是死寂!广阔的野地里,无数草虫原本欢畅的鸣叫声就在百童冢颤抖的一刹那,齐刷刷的停止了!周围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定会有什么状况发生!二愣子小心的握紧了镰刀,一步步的靠近那冷森森的百童冢。还没等他走到跟前,百童冢呼啦一下被地底的什么东西整个掀开来,电光火石之间,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东西从里面冒出来,瞬间朝着二愣子蜂拥过去,把他结结实实的踩踏在下面。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有人抗着锄头去地里侍弄庄稼,才发现二愣子早已经惨死多时了,死状恐怖的令人作呕:二愣子强壮的身躯,竟然被踩成一张薄薄的人皮,面朝下贴在地上,他的内脏早已经被踩出来踏成碎末,和泥土混在一起,整个空气中散发出一种混杂着血腥和泥土味的奇异味道!
而一旁的百童冢,上面的寺庙坍塌的支离破碎,土地上一个深深的大坑呈现在人们视野里,里面98名孩子的尸体,不知去向!顺着东南方向看过去,一大片杂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当下人们都傻眼了。
尸变!一定是尸变!
村子里的长老们,很快醒过神来,马上做了一个决定,挑选村子里身强力壮的男人,立刻顺着那些脚印跟上去。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恐怕整个村子就永无宁日了!早知道会产生尸变,就应该把那些尸体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永除后患。
可是眼看着金乌西沉,第一颗星星都已经在天边升起来了,那五六个追踪着脚印而去的男人,还不见回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惶惑中度过了。
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十六年过去了,人们都闭口不提当年那件悲惨的事情。渐渐的,人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十六年里,村子里照样男婚女嫁生儿育女,没有人想到,十六年后的同一天夜里,随着村子里突然一阵鸡飞狗跳,十六年前那令人刻骨铭心的潮水一般凄惨的哭声又飞速的从村庄上空掠过……
又有96个十六岁以下的孩童被这阴惨的哭声夺去了性命。
这一次,长老们吸取了十六年前的教训,堆起了高高的柴堆,把那96名儿童的尸体一起火化了,然后把骨灰漫撒在了土地里。
然而人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第二年村子里的人们吃了从地里长出来的庄稼,没过几天一场毁灭性的瘟疫就开始快速蔓延,百天之内,村民十停亡了八停……
“真像是恶毒的诅咒。”秦舞听的呆了,喃喃的说,“但是这些事跟这手镯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太大了!”于雷盯着面前的手镯,手镯上隐隐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罪魁祸首,正是这个噬灵骨镯。”
村子基本上等同于废墟一样了。活下来的二十多个人,年轻一点的都出走了,剩下几个老的不愿意搬离家园的老人,固执的守望着这座同他们一样行将就木的村庄。
直到那一天,村子里远远的来了一个人。
几个老人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悸!
是他!
他一如当初第一次出现在村庄时一样,一样的服饰,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神态!
怎么可能呢?这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他怎么没有丝毫变化呢?难道人世间真的存在长生不老的神话?
“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那个人走到几位老人面前,仿佛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开口说道,“肉体早晚都会腐朽的,就像你们现在一样。真正不灭的,是人的灵魂!”
人的灵魂?几个老人面面相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那个人阴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只手镯。
“不错,就是眼前的这只手镯。”于雷的双眼灼灼发亮,“他得意的将那手镯展示给那几个老人看。”
“看见了吗?”那个人爱惜的抚摩着那串棕色的有点发亮的手镯,“就是它,是它实现了我长生不老的梦想。你们知道它是什么做的吗?骨头,人的骨头!不过,它不是用你们村里那种普通小孩的骨头做成的。这个孩子,生前积存了太深的怨念,所以当他死亡,灵魂被锁在这只手镯里以后,永世不得安宁。他很寂寞,他很冷,他很希望能有家乡的孩子跟他一起做伴,所以我为他找了很多的小孩子,他一点一点噬取他们的灵魂,它变的越来越强大。而我,就从它那里得到源源不断的生魂,我终于实现了远古传说中长生不老的神话,哈哈哈……”那人得意忘形的大笑起来。
几位老人大惊失色,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邪恶的人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长生不老的神话(2)
“然后呢?”秦舞见于雷半天都不再说话,忍不住问道。
“然后?”于雷说,“没有然后了啊。直到今天,这只手镯竟然奇迹般的到了你的手里。”
“不对啊,”秦舞纳闷的说,“照你的说法,最后见过那个人的是几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后来再没人见过他,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真相呢?”
于雷深深的看了秦舞一眼:“因为,我就是那个人的后人!”
“你说什么?”秦舞惊叫一声。
“那个人,最终竟然活了足足150岁!”于雷幽幽的叹口气,“可能是因为他实在作孽太多了,从他28岁那年起,他一共娶过八房老婆,最后一房是在他135岁那年娶进门的。这八房老婆,总共为他生了二十多个孩子,可是这些孩子都没有成年就夭折了,只有他最小的儿子活了下来,从那以后,一直都是一脉单传。他的小儿子认为那只手镯是个邪恶的东西,所以在他死后,把那手镯给扔了。没想到啊,到了今天,机缘巧合,我竟然又看见了它!”
秦舞更疑惑了:“听你的意思,这手镯本身就是一个邪恶的东西,那你为什么又说要我时时刻刻带着它,还说它能救我的命呢?”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这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善良或者绝对邪恶的东西,只看你怎么利用它,以及利用它的是什么人。”于雷绕口令般说了一大篇玄而又玄的话,绕的秦舞头都大了。
“不管怎么样,照你的说法,它不是只对小孩子下手吗?宇珊也不是小孩子啊。”
“我猜,一定是她怀孕了。”显然于雷也想过这个问题。
“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带着它。”于雷郑重的说,“事隔这么多年,噬灵骨镯突然出现,一定事出有因。现在咱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静待事情的发展吧。”
于雷边说边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我有预感,这只是事情的开端,我得回去准备一下,应付以后的事端。”
“等一下!”秦舞急忙叫住他。
“怎么了?”于雷停下脚步。
“没什么。”秦舞张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通知我啊。”
“那是一定的。”于雷开门走了。
秦舞关上房门,屋子里一下子一片寂静。秦舞的心又缩紧了,其实她是想跟于雷说,自己一个人呆在这空落落的家里,有点害怕。但是转念一想,她和于雷,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那么她也就没有跟他矫情的资格了。想到这个,她什么都没说。可是这会,她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泡了一杯咖啡,缩在被子里小口的啜着,随手打开电视,把电视的声音放的大大的。电视里正在热播韩国的什么爱情剧,男女主人公罗里罗嗦的调着情,秦舞一点都看不进去,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着心事。
“咚咚咚。”有人敲门。秦舞立刻想起来,一定是警察找上门来调查取证来了。秦舞忙起床打开房门,奇怪的是,正对着门的楼梯上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股冷风忽然掠过秦舞窜进屋子里,秦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对呀,刚才还真没有听见楼梯上有人上楼的声音。想到这里,秦舞心里一跳,迅速把房门关上,暗中嘀咕着,以后租房子一定要租一个带猫眼的。
“咚咚咚。”秦舞刚躺在床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上来了,好象停在了秦舞的门口。
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秦舞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顺手抄起门后一根分量不轻的铁棍,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门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谁呀!”秦舞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我们是警察。”门外回答,“秦小姐,我们有事需要你的帮助。”
秦舞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把铁棍放在一边,这才慢慢的把房门打开一条缝。果然是两个警察站在外面,见秦舞开了门,两个人友好的冲秦舞笑了笑。
警察的确是为了马丽娜的案件来找秦舞调查取证的,一进门,两位警察犀利的眼神马上盯上了秦舞摆放在外面的手镯。那个年轻的小警察伸手想去拿那手镯,另一个不动声色的拦住了他。
“我叫董胜,”短小精干的董胜指着那年轻的小警察,“他是小张,我们俩是来调查一下你们单位今天发生的那件案子,希望你能配合。”
“我一定配合。”秦舞忙陪着笑使劲点点头。
不过,秦舞在心里合计,警察是不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但看他们的样子,分明是同事们已经把那手镯的事情全盘“招供”了。跟他们实话实说?没准会被当成精神分裂给送到医院去。假如有所隐瞒,估计排除不了嫌疑。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实话实说,也不一定就能排除嫌疑。
两个警察问了几个关于马丽娜的问题,果然话锋一转,转到那只手镯上来。董胜示意秦舞,能不能看看那手镯,秦舞忙把手镯拿起来递给董胜。只见他对着光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把那手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接着就皱起了眉头,眼角的余光落在秦舞包着创可贴的手指上。
“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只手镯是哪来的?”董胜温和的说。
“这个啊,”秦舞斟字酌句的回答,“就是我在一家地摊上买来的。”
“地摊?在什么地方的地摊上,还记得吗?”
“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地摊上啊。”秦舞无辜的朝董胜眨巴着眼睛,“怎么了,这个手镯,有什么问题吗?”
董胜暗笑,这丫头还挺机灵,懂得转圈踢球,把问题扔了回来,企图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我们只是了解到,马丽娜的案子发生之后,你们单位好象还出了点什么乱子,跟这手镯有关吧?”董胜慢条斯理的研究着那手镯。
“呵呵,”秦舞干笑了两声,“其实,我那不是迷信吗,你看宇珊的肚子突然就涨起来了,我以为是撞邪了呢。我小的时候,听家里的老人讲过血能辟邪,而且这串佛珠,卖主说可是有道高僧开过光的,所以我当时就……我也不知道真的会这么灵的。”
董胜专注的看着秦舞的眼睛,秦舞也毫不示弱的同董胜对视着。最终还是董胜收回了目光:“好了,我们就了解到这吧。秦小姐,恐怕以后还会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董胜站身来,向外走去,“到时候我们会再来找你的。”
秦舞恭恭敬敬的把董胜送到了门口,董胜忽然又转过头来,冷不防说了一句:“你知道吗?刚才宇珊去医院检查身体,原来她也怀孕了,不过才2个月,她自己太粗心了,竟然没有发觉。”
果然是这样的!秦舞一愣,果然它只对小孩子下手。可是2个月的胎儿都还没有成型,没有成型的胎儿难道也有灵魂吗?
董胜没有忽略秦舞脸上瞬间的表情变化。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小张径直走了,等秦舞回过神来,他们的脚步声已经在楼梯上渐渐远去,终于听不见了! 第五章 械斗(1)
原以为离开她,就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恰恰如同针尖对麦芒那么巧。命运之轮转了一圈,还是把秦舞卷了进来。
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噬灵骨镯,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又开始蠢蠢欲动?于雷百思不解。于家几百年来一脉单传,噬灵骨镯虽然被祖先丢弃,但它的故事却在家族当中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到了今天,于雷只是把它当做一个传说,一个离现实生活很遥远的诡异故事,根本没有想到,它竟然选择在自己的生命中复活了。
于雷坐在酒吧的一角,显的有些寂寥。
“唉!”良久,于雷忍不住叹口气,抬手腕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8点钟了,“这该死的夏落,怎么还不来!”
“念叨我坏话呢吧!”一声娇笑传来,于雷急忙回头,看见一个女子正在站在他身后,巧笑倩兮,美目流转。
“姑奶奶,我怎么会说你坏话呢!”于雷站起来,搀过女子伸出来的纤纤玉手。她就是于雷正在等待的人,夏落。
夏落一手优雅的提起裙摆,脚踝纤细,步履轻盈,旋身坐在于雷身边:“真的没说我坏话啊?”
“我哪敢啊。”于雷也坐下来,为夏落倒上一杯红酒,“最近好不好?”
“我好的很呢!你就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我还不知道你,没事的时候,你从来就不会想到我的。”夏落幽深的眼神似嗔似怨的瞟了于雷一眼,于雷尴尬的咳嗽两声。夏落抿嘴笑了:“好了,不跟你逗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于雷这才正色说道:“噬灵骨镯,真的出现了。”
夏落的神色顿时一凛:“怎么回事?”
于雷简单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跟夏落说了一遍,夏落认真的听着,不时的问于雷几个细节问题。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了。”于雷讲完,不确定的说,“你说有没有可能,秦舞就是传说中的娜渡鬼母?”
夏落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闪着眼睛,神情莫测的打量着于雷:“你很关心她?”
于雷落寞的一笑,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在我见到她之前。”夏落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我们恐怕得马上有所行动了,否则秦舞身边,接二连三的会有人出事,直到那只见鬼的手镯吃饱了生魂。到那时候,别说我,恐怕连我师傅都镇不住它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秦舞。”于雷马上站起来要走,夏落却没有动,反而气定神闲的端起红酒,小指翘起来指着酒吧门口:“不用你去找她了,她已经来了。”
于雷一愣,抬眼顺着夏落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秦舞正站在那里,咬着嘴唇看看于雷,再看看夏落,眼神游移不定,显然不知道是应该转身走开,还是该大大方方的上前打声招呼。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于雷发现了她。
秦舞勉强朝于雷笑笑,心中暗暗骂自己,怎么今天晚上就鬼使神差的跑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她和于雷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秦舞,我正想去找你呢。”于雷知道秦舞的性格,怕她会转身走掉,于是急忙上前把秦舞拉到夏落跟前。还没等于雷为双方介绍,夏落早已经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秦舞是吧?我时常听于雷说起你。我叫夏落,很高兴认识你。”
秦舞礼貌的跟夏落握握手:“你好。”
秦舞貌似平静,其实心里面早就五味陈杂了,她暗暗大叫:上天真不公平啊!看看自己,再看看,看看夏落,人家才是真正的女人,在她面前,恐怕无数女人都会自惭形秽!她柔媚入骨,高雅大方,肌肤晶莹,笑靥如花……也难怪于雷移情别恋,如果自己是个男人,恐怕也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输给这样的女人,也不算太跌份!
“我们找你来,是想跟你说那只噬灵骨镯的事。”于雷说,“你还不知道吧,夏落的家族是巫师世家,这件事情,跟夏家也有莫大的关联。有她在,一切都会解决的。”
秦舞惊异的望望于雷,再望望夏落。晕哦,自从出现那个该死的噩梦,出现那个奇怪的手镯,自己世界里已经形成的认知和逻辑都受到了致命的冲击,一切都颠倒的面目全非了!巫师!巫师这个职传说中的职业,似乎只应该存在于童话里吧!
“傻丫头,你发什么呆啊!”于雷轻轻敲敲秦舞的脑袋,“那只手镯你带来没有,给夏落看看啊!”
秦舞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把手镯从手包中拿出来,乖乖的递给夏落。
夏落接在手里一看就皱起了眉头:“不好了,这里面的生魂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召唤,再加上又沾染了血光,恐怕不多时日就会冲破封印。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孩子遭殃!”
由不得秦舞不信,马丽娜的惨死和宇珊的奇怪经历,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她的眼前。
“可是为什么这只手镯会找上我呢?”秦舞向夏落问出了这个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我跟于雷又不是同乡,我跟他家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每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道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夏落神秘的微笑着。
“切,”秦舞撇撇嘴,心说,“别以为你是蒙娜丽莎,不就是身材比我苗条一点点,脸蛋比我漂亮一点点,皮肤比我白那么一点点……你就可以这样故弄玄虚!也许你可以掌控全世界,但是我,只受我自己掌控。”
“对不起,”秦舞毫不客气的从夏落手里拿回手镯,“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想问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劳烦您二位了!再见。”说完站起来就要走。于雷又好气又好笑的拦住她:“你别总耍小孩子脾气。”
“哈,你说我耍小孩子脾气?”秦舞伸出食指,恼怒的使劲点点于雷的胸膛,“是你们拉我来说要告诉我这手镯的事,好歹我也是当事人,而且好象还是主角吧?对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有知情权吧?你们这样顾弄玄虚,很好玩是不是?好,你们不说,那我不想知道,我走还不成吗?你又不让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于雷对秦舞连珠炮一样的质问好象充耳不闻,反而呆呆的看着秦舞涨的通红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到秦舞说完了,于雷才抓住秦舞在他面前不停挥舞的爪子:“怎么你这脾气一点都没变啊。”
“哼!”秦舞气哼哼的挣脱他的手,“别拉拉扯扯的,你女朋友会不高兴的。”
于雷一下子乐了。原来这傻丫头莫名其妙的吃起了飞醋。
夏落也不甘示弱,袅袅婷婷的走到于雷身边,亲昵的挎着于雷的胳膊:“我不会不高兴的,因为,我对自己很自信!”
“你……”秦舞被夏落噎的说不出话来,最后一甩手,飞快的跑出酒吧,消失在夜色当中。
“你惟恐天下不乱啊!”于雷忧心的看着秦舞的背影,“她很爱生气的,这么晚了,她正在气头上,别出什么事……”
“你懂什么。”夏落松开于雷的手臂,重新坐下来,“不是有句歌词吗,女人的心思,你别猜。我保证,一会她就会回来的。”
“不可能的,她这人倔着呢,从来不会说软话。”于雷不相信。
“谁说她回来是说软话的。”夏落轻轻的笑了,“喏,你看。”夏落朝桌子一角努努嘴,于雷一看,也笑了。原来秦舞匆匆忙忙的冲出去,连手包都忘了带。
果然,五分钟不到,秦舞就又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她低着眼睛走到于雷跟前拿起手包,看都没看他们俩,转身就走。于雷正想拦住她,突然夏落说了一句话:“秦舞,你还记得你们村子里那场械斗吗?” 械斗(2)
秦舞倏然止住了脚步!
“械斗?”秦舞转过身来,迷茫的望着夏落。
“对。你不记得了吗?”夏落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黑沉沉的旋涡一样,秦舞看了一眼,就如同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牢牢吸住,瞬间就滑进了无底深渊。
械斗。
时空倏忽扭转倒悬,光怪陆离的人生从眼前飞速倒流,最后急刹车一样定格在了多年前的某个瞬间。
械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规矩,每一年,紧紧相临的娜渡村和郝村里所有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都会自发的组织一次械斗。械斗的场地,永远在娜渡河的西岸的那片庄稼地里。穿过了娜渡村和郝村的娜渡河,就那么静静的兀自流淌,见证了一年又一年孩子们之间的战斗。
仿佛又闻到熟悉的青草味。正是冬去春来,脚底下的青苗刚刚冒出新芽,把一冬里那些枯枝败叶都掩盖住了,旁边的娜渡河,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对峙了很久的孩子们。南面的郝村有大概百十来个孩子,北面的娜渡村,只有六十多个,力量相差有点悬殊。
没有一个大人在场。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大人对这一年一度的械斗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虽然每年,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些死伤。
那个时候,秦舞还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孩子,只有六岁。她紧紧的抓住哥哥秦汉的衣脚,小小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看着对面距离有百米远的那群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大孩子,既害怕,又兴奋。对面汹涌的暗潮混杂在青苗和泥土味中一阵阵刺激着秦舞的嗅觉,脑细胞一点一点躁动亢奋起来,就像春天里发情的猫一样,极不安分。
空气越来越紧张,像上满了弦的弓一样,一触即发!
秦舞咬着红红的小嘴,细长的小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浑身战栗,不知道是因为过度恐惧还是因为过度的兴奋。
一瞬间,双方人马突然同时发动起来,刹时空中石块乱飞,大队人马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短兵相接的同时,很多大孩子忽然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的刺向敌人身体上任何可及的部位。
秦舞脚步踉跄,抓着哥哥秦汉的衣脚左躲右闪。匕首被太阳反射的光芒白炽刺目,不时恍惚刺痛秦舞的双眼。有鲜血顺着谁的脸颊滴下来,滴到干渴的大地上,滋养了这片黑土地上的庄稼。谁知道来年收获的粮食里,有哪一粒包裹着血淋淋的灵魂……
胜败并不重要。到了最后,夕阳西下的时候,战斗到筋疲力尽的孩子们抬着伤员们回家了。双方各有损伤,而第二天,这战斗还要继续,一直会持续三天。
那一年,秦舞第一次尝到了鲜血的味道。那一年,秦舞忽然觉得,战场上的孩子们,怎么都好象被一种什么力量控制了,变的不是他们了,变的残暴,噬血,变的躁动而无所谓惧,哪怕是放弃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每一年这个时候,秦舞都会去看那场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械斗。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一边,默默的观察着。孩子们换了一拨又一拨,不变的,仿佛只有那无声无息兀自流淌的娜渡河,它睁着洞察一切的眼睛,冷眼旁观着年复一年上演的好戏。
直到后来,秦舞读到县城里的高中,住在学校里,很少回家,才不再有机会再去参加械斗。再后来,背井离乡的上大学,再然后参加工作,每天为了衣食住行忙碌着,儿时的事情,很多很多都被有意识无意识的忘记了,变成了一抹轻飘飘的灰尘,风一吹,踪影全无。
那些浮云一样流逝的岁月啊!
“你看见了吗?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人。”
“你胡说什么啊!以后不准你再来了!这里都是男孩子,万一把你伤着了,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我是说真的!他们的背上真的有人!你背上也有!”
“去!一边呆着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回家的!你要回就自己回,不回就老实呆在一边,别让人伤着你!”
“哥你别走,我真的没说谎啊!哥你小心点,你千万别流血啊……”
…… 第六章 鬼孩子(1)
当秦舞告别于雷和夏落,从小区门口下了出租车,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太阳一点点隐没在层层高楼后面,西边一片灿烂的红霞。
秦舞低着头,慢慢进入小区大门,穿过通往住宅楼的林荫小路。楼下面是一处面积不小的露天小操场,摆设着秋千、单双杠等各种运动器材。小区里的居民吃完晚饭以后,都喜欢带着孩子来楼下散散心。正好今天是星期五,周末到了,在学校里被老师和作业压迫了一个星期的孩子们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小操场里兴奋的满地乱窜,喧闹的童音传的好远好远。
秦舞信步走到一个秋千架上坐下来,晃晃悠悠的盯着满地乱跑的孩子们出神。
童年。
那时候自己的童年,哪来的什么运动器材啊,那个时候,一帮孩子,每到放学和周末,都会成群结队的跑到野外去,玩的跟一群泥猴一样。要说玩具,顶多也就是玩玻璃球,玩家里用布缝制的沙包,跳绳,跳猴皮筋……记得跳猴皮筋的时候,还有一首很长很长的歌谣:“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八三五六,三八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呵呵,那物质极度贫乏却又无忧无虑的童年啊。
一只小皮球骨碌碌滚到秦舞的脚下,打断了她对童年的回忆。她弯下腰,手刚接触到那小皮球,就有一个小孩噼里啪啦跑过来,一双穿着白凉鞋粉红色袜子的小脚在她面前站住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从她的头顶上传过来。
秦舞把小皮球拿在手里,直起腰来,把小皮球放在那小女孩伸到她面前的小手中。
“谢谢阿姨!”小女孩扎着两只羊角辫,穿一条粉红色的小连衣裙,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可爱之极。
秦舞微笑着点点头,亲昵的摸摸小女孩的头,小女孩开心的抱着皮球,蹦蹦跳跳的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眨巴着两只大眼睛,伸出小手指指秦舞的右侧:“阿姨,我可以跟小妹妹一起玩吗?”
秦舞莫名其妙的看看小女孩指着的方向,那边空无一物,只有一架秋千有规律的缓缓摇动着:“什么?哪来的小妹妹。”
“就是她啊。”小女孩小跑两步来到秦舞身边,指着那架晃动着的秋千,“好可爱的小妹妹啊,我要她跟我一起玩球!”说完伸手拉了一下,好象从秋千上拉起了什么人。秦舞呆呆的看着那个小女孩一边对着身边的空气咯咯笑着说着什么,一边开心的向远处走去。
身边的秋千停止了晃动,秦舞这才发现,今天的天气,晴朗的可怕,附近锅炉房的烟囱上,粗粗的青烟扶摇直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偏斜,更不可能吹动沉重的金属秋千架了!
秦舞就像屁股上扎了钉子一样,蹭一下就从秋千上站起来,脸都白了!
肯定又是那个鬼孩子!一定是的!
秦舞很想跑上去拦住那个小女孩,可是脚下跟生了钉子一样,硬是无法挪动分毫!秦舞想大声喊叫,喊那个小女孩回来,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舞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孩越走越远。小女孩走到操场的中央,站住了。
夜色开始深沉起来,最后一丝霞光被黑暗彻底吞噬,操场周围雪白的路灯亮起来了,秦舞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人们都不见了!操场上一下子变的很空寂,没有人影,没有声音,周围的居民家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家亮起灯光,层层叠叠的高楼庞然矗立在操场四周,呈现出比夜还黑的厚重,显得这个被灯光包绕的操场就像一个凸显在黑洞中的舞台。
有什么东西从操场那黑暗的边缘悄悄朝中央聚拢来了!一点点的黑影如同蚂蚁,无声无息的以那个小女孩为中心缩小了包围圈。
是孩子们!
十几个孩子,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影子都投向包围圈的中央,整齐的朝里移动着,最后齐刷刷的停在离那小女孩两步远的地方,仿佛训练有素的军队,更仿佛,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中间那个小女孩指手画脚的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围成一圈的孩子们各各整齐的退后几步散开,手拉着手开始顺时针转圈,嘹亮的童音一瞬间响了起来:“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八三五六,三八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孩子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渐渐的,秦舞已经不能清晰的分辨孩子们的身影,只见一个黑色的圆呼啦啦在眼前旋转,童谣越来越响,铿锵有力的敲击着秦舞的耳膜:“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八三五六,三八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秦舞眼神恍惚,精神迷离之时,飞速旋转的人圈缝隙里,中间那个小女孩的身旁,一点一点浮现出另一个孩子的影子!
就是她!那个鬼孩子!
鬼孩子长长的黑发凌乱的披着,两只大眼睛藏在长发的缝隙里望着秦舞,忽然诡异的一笑,接着转过头拉起圈子里的小女孩,两个人双手相互拉着,身体朝后仰起,逆时针飞快的旋转起来,两声格外清脆的女童声音混合到了童谣声中:“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八三五六,三八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秦舞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诡异的人圈竟然开始朝她平移过来!眼看就飞掠到了她的眼前!秦舞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两个人正藏身在不远处的树影里,全神贯注的盯着这边的动静。
“喂,你还不快出手啊!”其中一个焦急的发问。
“急什么呀!我心里有数,不会让那鬼孩子伤她一根寒毛的!你还不相信我吗?”另一个不慌不忙的观望着面前的情景。
“喂!它发动攻击了!”发问的人急不可待。
“哎呀,你吵死了!”另一个在那人的百般催促下,这才慢吞吞的从背包中顺手拿出一件东西,形状好象袖珍型的手电筒一样,“看我的!”
啪的一声,那东西屁股上的开关被打开了,瞬间一束强光扫射到了那个已经掠到秦舞眼前的人圈上!秦舞只觉得耳边轰然一声沉闷的响声,再睁开眼睛一看,小操场上,三三两两的人们正惬意的活动着胳膊腿,而不远处的那个小女孩,才抱着她的小皮球从秦舞这里走出去五步远的距离!周围的居民楼里错落的亮着灯,有谁家炒菜的香味飘出来,若有若无的刺激着人们的辘辘饥肠。哪里有什么鬼孩子,哪里有什么童谣声,哪里有什么诡异的人圈…… 鬼孩子(2)
“喂,你还在发什么呆啊!”那两个人从暗影里走出来,径直走到秦舞跟前。先前发问的那个人拍拍秦舞的肩膀,“你的救命恩人在这里呢,还不快道谢啊!”
秦舞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冷不防被拍了一下,秦舞吓的一激灵,刷的出了一伸冷汗,反射性的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天哪,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切,你就这么跟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啊……”
“小宝,不许跟姐姐这么说话!”另一个人温吞教训着,秦舞一看,被称做小宝的那个人,原来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他摘下戴在眼睛上的一副红色的墨镜,看起来长相倒是挺清秀,机灵中透着调皮,穿一件白色棉质T恤,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
小宝不服气的撇撇嘴,站到一边:“本来就是嘛。胆子那么小,拍她一下都吓成那样……”
“呵呵,秦小姐别见怪啊,小孩子没礼貌,不会说话。”另一个人慢吞吞的说着,也摘下戴在眼睛上跟小宝那副一样的墨镜,朝秦舞伸出手来,“秦小姐,认识你很高兴,我叫夏初,是夏落的哥哥。”
秦舞没有理会他伸出来的双手,而是警惕的望着他。
这个自称夏初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过他的外表,实在很难让人跟那么出色的夏落联系起来:一头乱草一样的短发,不时有几缕垂下来遮住额头,油腻腻的隐约可以看见大片的头皮屑,好象几天没洗的脸上,蓬勃的落腮胡子把嘴都遮没了,跟小宝一样,一件纯白的T恤,一条洗的发白的兰色牛仔裤,邋遢的就像街头生活无着的乞丐。只是秦舞觉得,他那双看似混沌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一丝凌厉和狡黠。
“我不认识你!”秦舞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我也不认识夏落。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怎么会呢!”性急的小宝上前一步抓住秦舞的胳膊,“夏哥不会认错人的!”
“小宝!”夏初呵斥一声,小宝不情愿的把秦舞放开,“我们好心救了你,你倒好,狗咬吕洞宾!”
“秦小姐,”夏初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就算你不相信我,你总相信你的眼睛吧?秦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愚蠢到自欺欺人,假装这些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吧?”
秦舞咬了咬嘴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夏初耸耸眉毛,“我从夏落那里知道你的事,而凭夏落的能力,想要单独跟那只手镯作对,火候还差了点。你会需要我帮忙的,而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秦舞也挑挑眉毛:“你们夏家的人,都这么喜欢自作主张吗?”
“哈哈,”夏初大笑两声,“随你怎么说,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找我的。”夏初在裤兜里摸索半天,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递给秦舞,“这是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以及我们夏家的住址。你会来找我的。”
说完,夏初不待秦舞说话,就把纸条塞到她手里,带着小宝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下的人群里。
小宝一路走一路问:“夏哥,现在我们要去哪啊!”
夏初屈起中指,拿指节狠狠的敲了敲小宝的脑袋:“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啊,跟着我走就是了。”
小宝委屈的揉揉被敲痛的头,嘟着嘴不说话了,只好跟着夏初,一路来到了城郊一座大宅门前。那幢大宅,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它坐落在离高速公路不远的地方,周围树木郁郁葱葱,甚少行人。小宝和夏初走到那房子跟前,看见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兀自紧紧闭着,显的格外幽静。
小宝在门前停住了脚步,诧异的问夏初:“夏哥,你可是说过的,永不再回到夏家,现在怎么……”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夏初叹口气,摇摇头,径直走上前,叩响了那朱红色铁门上两只沉重的铜制门环。
良久,一阵脚步声传来,大门随之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看见夏初,不禁一愣:“大少爷!你,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管叔,我不能回来吗?”夏初笑着就要往门里走,没想到被称做管叔的那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从门里挤出来,紧紧把门在身后关上:“少爷,老爷和太太吩咐过的,你不能进去。”
夏初无奈的朝管叔翻翻眼睛:“那好,管叔,你去禀报老爷太太一声,就说我有了噬灵骨镯的消息。到时候如果他们再不让我进门,我自然会走的。”
管叔狐疑的看了看夏初和小宝:“那好,你们就在这等着,我这就去禀报老爷和太太。”说完转身进了门,又重新把大门紧紧关闭,只听见管叔急匆匆的脚步声奔着里面去了。
夏初打量一下四周,围绕着夏家的宅邸,有几棵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大树攀爬着高高的围墙,粗壮的枝桠长长的伸到了夏家院子里面。夏初嘿嘿一笑,对小宝使个眼色,小宝马上心领神会,窜到临近的一棵大树下,抱住树身,蹭蹭几下就轻巧的爬了上去,一翻身就抓住了院墙,跳到了夏家院子里。夏初如法炮制,很快也翻了进去。正在这个时候,大门又开了,管叔从里面出来,四处一看,鬼影子都没有一个,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咦,人呢?走了?走了好,反正老爷太太也不答应见他……”
管叔关好了大门,迤俪来到了老爷太太的门前,一抬头,刚好看见夏初和小宝正欲推门进屋,管叔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宝就冲他做了个鬼脸,二人推门就进去了,管叔急切的冲上去大喊:“喂,喂!你们不能进去……”
可是已经晚了,夏初和小宝,身手伶俐,早就提前一步冲了进去,管叔也跟着跑进去,一进房门,就看见夏老先生和夏太太在客厅中央的两把太师椅上正襟危坐,静静的瞅着来人,一言不发,却不怒自威,使得夏初和小宝乖乖的止住脚步,垂头站立在两位老人面前。
“老爷,太太,我明明记得他们在门外,我进来通报,可是等我出去一看,人都不见了,没想到……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进来的……”管叔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
夏老先生抬抬手,制止了管叔。他站起来,缓缓走到夏初跟前,盯着夏初,目光深邃,声音低沉:“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第七章 产房惊魂夜(1)
夏初低垂着眼睛站在夏老爷子夏震面前,瘦高的身子可怜兮兮的弯着,像一只被红烧了的大虾一样,无精打采:“爸,我当然记得我说过的话了。我说过,找不回噬灵骨镯,我永不再踏进家门一步。可是我现在发现它了啊!”
“拿来!”夏震把手伸到夏初眼皮底下。
“爸!”夏初推开震的手,无奈的叫道,“爸,你明知道,凭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拿不回来那只鬼手镯的。我回来就是想借、借咱家的……”
“少说废话!”夏震不等夏初说完就粗暴的打断了他,“我就知道你还在打我那宝贝的主意!我是不会借给你的。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想办法弥补,拿不回来那只手镯,你就别再回来了!”夏震说完,甩手大踏步走到里间卧室去了。
“妈!你看爸……”夏初跺跺脚,转向母亲求救。
夏夫人仇琳耸耸肩,挑挑眉毛,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儿子,你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也帮不了你啊,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尾随着夏震走进了卧室。
小宝惊异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我说夏哥,他们到底是不是你亲爸亲妈啊!”
夏初听了这话,立刻重重的敲了一下小宝的头:“靠,你小子狗嘴里真吐不出半块象牙来!”
小宝随之缩缩脖子:“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夏初瞪了一眼在旁边得意窃笑的管叔,垂头丧气的带着小宝走出了夏家的大门。出了门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一声不凉不热的声音传来:“呦,这不是夏家大少爷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夏初回头一看,夜色中的暗影里,夏落正斜斜的靠在门前一棵大树上,抱着双臂,笑盈盈的看着夏初和小宝:“我可是记得某人一年前曾经信誓旦旦的说,找不回来噬灵骨镯,就永不登夏家的大门。不是我记错了吧?”
夏初狡黠的一笑:“呵呵,妹妹,好久不见,你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啊。”
“哼!”夏落娇哼一声,走上前拿纤白的食指点点夏初的肩膀,“哥,你怎么永远这么死心眼!我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有什么事直接去我话找我,不要来爸妈眼前碰钉子,你就是不听,连见我都不肯见,非说什么要自己解决自己造成的问题。这一年来,还不是我每次一有情况就赶紧电邮通知你,你倒好,非要自己往枪口上撞。怎么样,挨顿骂死心了吧!”
夏初嬉笑着等夏落说完才接口:“妹妹,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干脆……”
“别介!”夏落慌忙摇手退后一步,“你可别让我帮你偷老头子的宝贝啊,我没那胆子!”
夏初失望的翻翻眼睛:“切,原来你这么胆小啊。”
“你用激将法也没用。”夏落咯咯乐了,“你有胆子怎么不自己去偷?彼此彼此啦!说正经的,近日我会跟于雷还有秦舞一起去秦舞的家乡。今天白天我用朔魂法探了一下秦舞的过去,想知道她是不是传说中的娜渡鬼母……”夏落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虽然我还是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娜渡鬼母,但我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即使她不是,也一定与娜渡鬼母有莫大的关联。所以我们三个商议好了,这两天准备准备就出发,相信定会不虚此行的。”
夏初闻言大喜过望:“太好了!太好了!我正愁摸不到线索呢!”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得确保秦舞的安全。”夏落有点担忧的说,“最近我发现,噬灵骨镯蠢蠢欲动,以它为中心,这座城市里有无数生灵和死灵都在悄悄的集结。我怕秦舞不能抵挡,打算过去保护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于雷去准备吧。”
不错,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人们,浑然不觉他们的世界正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这些日子,忽然各个医院儿科爆满,很多孩子不明原因的患上上呼吸道感染,发烧感冒昏迷,经久不愈。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只是季节性的流感,输液打针吃药忙的不亦乐乎,只有极少数的人极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在这极少数的人当中,就包括市医院妇产科的吴雪大夫。
吴雪今年不过26岁,还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去年大学毕业之后来到了这家医院,今年刚刚把执业医师资格证书考下来,基本上可以脱离老大夫独立值夜班了。这天晚上,值班的除了吴雪之外,还有四个人,一个是产房的老“接生婆”韩梅,一个是小护士于小燕,另外一个是个医科大学的实习生孟菲菲。今天晚上有两个待产的孕妇,38床和42床,她们俩已经躺在产房的床上监测产前的指标,等待生产。吴雪跟白班的大夫交接完毕,查看了一下孕妇的情况。孕妇情况一切正常,正常分娩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吴雪就吩咐孟菲菲把白天入院病人的病历好好写一写,自己走到医生值班室,打算好好睡一觉。否则一到晚上,会有好多临时入院的患者,遇上急症的,恐怕就得一晚上站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了,不攒足精神和体力是不行的。
吴雪关上门,把走廊里的吵闹关在外面,和衣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很闷热的夏天,吴雪一直习惯开着窗户睡觉。妇产科在八楼,窗户外面无遮无拦,远处可以看见城市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很像无数孩子天真烂漫的眼睛。
吴雪就在这习习的夜风中渐渐的睡过去了,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吴雪从酣睡中惊醒。
是韩梅的声音:“小吴大夫!快!快!38床马上就要生了!”
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吴雪一怔:怎么韩梅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惊慌失措的?她可是有着十多年工作经验的老护士了,什么情况没见过啊!还有什么能令她这么失态呢!
来不及多想吴雪就立刻冲了出去,打开门一看,韩梅早就急匆匆的奔往产房,只仓促回头朝吴雪招招手就一头钻了进去。吴雪快步跟上,换上拖鞋也进了产房。
38床已经被韩梅和孟菲菲安排在产床上了,于小燕正在准备手术包。
韩梅脸色不太好,强做镇定的拉住吴雪,小声说道:“小吴大夫,38床这个孩子恐怕会有问题。”
“怎么了?”吴雪惊诧的说,“她怀孕期间一直按时做孕期检查,入院时候的各项检查做的挺全的,没什么问题啊?”
“你来摸摸!”韩梅说不清楚,干脆拉着吴雪来到孕妇的床前。
孕妇也看出来点蹊跷,战战兢兢的问:“大夫,出什么事了?我的孩子有问题吗?”
韩梅勉强咧咧嘴没说话,吴雪忙安慰她:“没事没事,正常的产前检查。你躺好别动啊,让我看看。”
吴雪在韩梅的示意下,疑惑的慢慢把手放在孕妇的肚子上,接着脸色也立刻变了:孕妇的肚子竟然变的像涨满了气的车胎一样硬!别说摸孩子的轮廓了,就连按下去都按不动!
“要不要叫主任过来?”韩梅小声问。
吴雪沉思一下,摇了摇头:“先看看情况吧。”
产妇宫缩很正常,一阵比一阵强烈,产道口不断的流出鲜血和羊水,手术包也已经准备好了。吴雪穿上手术衣,竭力镇静的拿起剪刀,为产妇做了一个产道常规侧切。
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产房惊魂夜(2)
当吴雪的剪刀喀嚓一声剪开产道口的一刹那,砰的一声,一大团鲜红的血液混合着羊水呈喷射状从产道口喷涌而出,瞬间喷溅了四个人满身满脸!就看见那产妇的肚子就跟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马上瘪了下去!
一大团一大团的腐烂肉末从那产妇的产道不停的涌出来,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怎么了?怎么回事?我的孩子呢?”产妇惊慌万分的试图坐起来,一抬头,眼见四个血糊糊的人一动不动的呆立着,于是眼睛一翻,浑身的力气一泻,连叫都没叫就晕了过去。
而吴雪她们四人,足足呆怔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最先是孟菲菲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声,发狂一般从产房跑出去了,接着于小燕腿一软,倒在地上也晕了。
吴雪和韩梅两眼发直,相互对看着双方身上挂着的一块块血块。就在这个时候,待产室传来了42床的喊叫:“大夫!大夫快来啊!我要生了!”
韩梅和吴雪机械的迈着步子来到了待产室里。42床一看见进来两个血淋淋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惊恐的大叫一声!就见42床的肚子随着她的喊叫一下子炸开了!开的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
……
两个孕妇一死一伤,吴雪和韩梅都辞职了。
因为自此以后,吴雪和韩梅再不能看见血了,甚至不能看见红色的东西,不能听见和血谐音的字,不能看见医院,不能看见孕妇……
而孟菲菲和于小燕双双进了精神病医院。
后来吴雪才知道,最近发生孕妇离奇死亡和受伤的事情竟然不止那一家医院!不管她们是以哪种方式出事,最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腹中的孩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雪辞职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家里,终日像只受了惊的老鼠一样,听见一点响动都害怕的发抖。除了隔一段时间出去买点生活用品以外,吴雪几乎彻底与世隔绝了。
一直到有一天黄昏时候,吴雪正在猫在沙发上看电视,门铃响了。
会是谁呢?吴雪在这个城市里并没有什么朋友,而那些共事一年的同事,看见她出了这么诡异的事,没有一个人来看她,生怕沾染上什么邪气。
“谁呀?”吴雪关掉电视机,走到门前,隔着门喊了一声。
“是我,秦舞。”外面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原来是秦舞!吴雪喜出望外,忙把门打开,把秦舞让进家里:“秦舞,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好歹咱们也是大学五年同学,毕业以后还在一个城市工作,本来就应该多走动嘛。可惜平时忙,都不怎么联系。”秦舞和吴雪在沙发上坐下来,“而且最近听说你出了一点事,我知道你在本市也没有什么亲属,所以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吴雪一听这话,脸色立刻苍白起来,浑身有些发冷:“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不知道吗?”秦舞说道,“现在外面各个媒体头条全都是这件事情,你和你同事的名字都上榜了。”
吴雪渐渐两眼发直,嘴唇哆嗦着,捧起水杯喝了口水。
秦舞也没有说话,只是体贴的搂了搂吴雪的肩膀。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吴雪忽然说道。
“怎么了?”秦舞心中一动。
“一定是有鬼。”吴雪小声说,“要不然的话,怎么会出现那么恐怖的事!”
夕阳西下,屋子里只有两个女孩细细的呼吸声。暗影慢慢拉长,黑夜笼罩了这两个兀自沉默的女孩。
秦舞站起来,想要去开灯。刚刚站起身子,吴雪就扯住了她的衣角。
吴雪低着头,齐耳短发耷拉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使得秦舞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说:“妈妈,我害怕!”
秦舞吓了一跳,马上想把吴雪推开,没想到吴雪的手指紧紧的抠住了她的衣服,指节发出艰涩的咯咯声:“妈妈,别走,我害怕!”
这根本不是吴雪的声音!这稚嫩的童声,秦舞太熟悉了!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鬼孩子!
吴雪慢慢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盯着秦舞:“妈妈,妈妈你别走啊!”月光丝丝缕缕的照在吴雪的半边脸上,使她五官的投影呈现出一种阴沉的轮廓。
秦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轮起胳膊狠狠的打了吴雪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秦舞的力道不小,竟然把吴雪打倒在沙发上。趁此机会,秦舞挣脱了束缚,跳到门边把电灯开关打开。刷的一下满屋充斥了白亮的灯光,秦舞看见吴雪捂着半边脸坐起来,一丝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嘴角从指缝里流出来:“秦舞你干什么!你干嘛打我!”
秦舞忙摆摆手,抓起挂在门边的手包:“没什么。吴雪,你看天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你啊!”
“别走啊!”吴雪闻言慌忙拉住秦舞,“你能不能,能不能今天晚上别走了,陪陪我啊?我实在很害怕……”
秦舞咬着嘴唇,暗暗摸了摸手包里的手镯。
“秦舞,求你了,你就陪我一晚上吧!就一晚上!”吴雪可怜兮兮的哀求着,“我太害怕了……”
“好吧!”秦舞终于点了点头,把手包重新放下,悄悄从里面拿出那串手镯,戴在手腕上。两个人重新坐上沙发,一时间竟然无话。吴雪打开电视,不断的更换着频道。墙壁上的时钟始终不紧不慢的走着,滴答滴答的声音一点点吞噬着时光,单调永恒,不知疲倦。
两个人浑然不觉,窗外正有一缕一缕的奇异黑气朝这里集结,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第八章 集结(1)
秦舞出事的那个时刻,于雷正应夏落的邀请,走在去往夏落家的路上。
夏落早就从夏家大宅里面搬了出来,自己在闹市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住。夏落喜欢闹市,喜欢这个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不夜城。夏落喜欢晚上打扮的娇艳或者妩媚,出入在声色犬马的场合里,看着那些被称做男人的雄性动物死死的把眼球粘在她身上,喜欢看见那些男人欲火中烧却又被她耍的团团转的丑态。
一直到有一天,夏落遇上了于雷,在那间酒吧里。同时遇见的,还有于雷臂弯里幸福的小女人秦舞。
夏落趁着秦舞去卫生间的时候,端起一杯红酒,漫步来到了于雷的身边。这是夏落惯用的伎俩:夏落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搭讪有妇之夫,最喜欢看到的场景,就是女人看见自己的男人怀里正搂着另外一个女人,于是勃然大怒的离去。
夏落款款的坐在于雷的身边,迎着于雷惊艳与诧异的目光,嫣然一笑,小口抿了抿杯中的红酒,然后伸出嫩红的舌头,舔了舔娇艳欲滴的红唇。只这一个动作,往往都会要了男人的命,令他们血管贲张。于雷,也不例外。
毫不夸张的说,夏落简直是于雷所接触过的女人当中极品!不,极品当中的极品!当于雷看着夏落风情万种的媚态,头脑中不禁轰然一热。
正在这个时候,秦舞回来了。
夏落看见秦舞,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朝着秦舞迎空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对于雷媚然一笑,走了。只留下望着她的背影目瞪口呆的于雷,还有望着于雷渐渐怒火中烧的秦舞。虽然昏暗的灯光下,秦舞对夏落的面容并没有看真切,但是秦舞足以看出来,那个女人,很美,美的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抗她的诱惑。
……
于雷来到夏落的门前,伸出手刚要敲门,就听见夏落的声音:“是于雷吗?进来吧,门没锁。”
于雷推门进去,夏落小小的客厅里,电视开着,却空无一人。倒是斜对着客厅的浴室里亮着灯,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
于雷忍不住朝浴室望了一眼,朦朦胧胧的玻璃门内,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在伸展着肢体。
“你自己坐吧,我马上就好了。”夏落在水声中喊道,“冰箱里有饮料,你自己拿。”
于雷咽了口唾沫,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镇啤酒,局促的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于雷不停的小口喝着冰镇啤酒,平息着心里发出的躁热。尽管如此,浴室里发出的水声依然不停的撩拨着于雷的耐性,使于雷不断暗骂:“这个该死的小妖精!这简直是在玩火!”
好不同意,浴室的水声停止了,玻璃门被刷的一声拉开,于雷不抬头犹可,一抬头,正好看见夏落裹着雪白的浴巾赤着纤足走到他的面前。
夏落随意的拿毛巾擦擦水淋淋的长发,掩不住的春色从她举手抬足间由她那欲盖弥彰的浴巾中呼之欲出。她饱满的红唇,不同于以往那口红的颜色,而是色泽濡润,充满鲜嫩柔软的质感。她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于雷不敢直视夏落的眼睛,掩饰的喝了一口啤酒。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来坐坐吗?”夏落幽怨的挨到于雷身边,一股清雅的香味袭来,于雷顿觉有些晕眩:“大小姐,别这样!你不是说要跟我说有关手镯的事吗?”
“除了手镯的事,难道我这里就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吸引你的吗?”夏落雪白的双臂攀上于雷的肩膀,暧昧的沙哑着嗓音,在于雷的耳边吹气,柔软的身躯几乎贴上了于雷的胸膛,于雷浑身瞬间僵直了,忙机械的把夏落推开:“别这样!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再这样,我可不敢保证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哼!”夏落娇哼一声,转身走去卧室换衣服,嘴里戏谑着,“今天暂且放过你,咱们的事改天再说,要不然今晚过后,恐怕你就见不到你亲爱的秦舞了。”
“怎么?事情很严重吗?”于雷听到夏落的话,惊的抬起头来,瞪着夏落。
“大哥!等我换完衣服再说好吧?”夏落翻翻眼睛,“一提秦舞的事你就来精神了。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啊?”
“这个,你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比她聪明,可是,我……”于雷有点不知所措。
“咯咯,”夏落掩嘴一笑,“我就喜欢你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不用说了,等我换完衣服,马上出发!”说完关上卧室房门,把于雷关在门外。
于雷舒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珠。
“出去?要去哪里?于雷隔着门问。
“不用多问了,你跟我走就是了。”夏落推门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服,背上背一只硕大的背包,手里还拿着两副红色的眼镜,一面走一面递给于雷一副,“戴上。”
那晚的月色,本来很好。正是当月十五,银盘一般的月亮高高的挂在点点繁星间,天高云淡,风轻枝扬。
“快戴上眼镜!”夏落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周围一边嘱咐于雷,“不管你看见什么都不要惊讶,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啊。”
于雷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眼镜戴上,顿时视野里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红色。
没什么不同,除了大街上人好象多了不少以外。
不对!那些多出来的,根本不是人!
“夏落,这是……”于雷紧张的抓住夏落的胳膊。
人群的缝隙中,有很多面容阴郁步履迟缓的“人”心不在焉的穿行着,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人还是车辆,都对他们视而不见,直接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半空中,还有很多半明半暗的什么东西没有目的的浮浮沉沉,发出萤火虫一样的亮光。
“你看到的那些‘人’,其实是死魂,也就是们常说的‘鬼’。”夏落低声说道,“别盯着他们看,否则一旦他们发现咱们能看见他们,就会找上你替他们做事,游荡在人间的这些死魂,都有未了的心愿。而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则是生魂。那是一些即将死亡的人,灵魂陆陆续续的脱离了肉体,但是还没有完全聚齐。当人终于死亡的时候,他们也就成了跟那些‘人’一样的死魂。”
听着夏落的话,于雷感觉毛骨悚然,刚想说什么,忽然一阵风吹来,头顶上的月光被一片急速飞驶的黑云遮住了!再仔细一看,这飞速流动的哪是什么黑云!而是一缕一缕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朝着一个方向集结!
“快点!”夏落焦急的拉着于雷跑起来,“快跟上它们!咱们必须赶在它们之前找到秦舞!”
而这个时候,秦舞和吴雪还没有觉察窗外渐渐逼近的黑气,两个人沉默的并排坐着,背对着窗户,心不在焉的看着无聊的肥皂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吴雪不时的转头看看秦舞,欲言又止的样子。秦舞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吴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这个,秦舞,我知道上大学时候,一些事情我做的不对。没想到到了现在,我处在困境中的时候,只有你在我身边帮我……”吴雪涨红了脸,局促的朝秦舞笑笑。
秦舞忙安慰吴雪:“你这是说哪里话,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大学五年的同学,再说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不值一提。”嘴里说着,却暗中翻翻白眼,心想我要不是因为想弄清楚那只手镯和这些死亡的胎儿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鬼才懒的管你呢! 集结(2)
窗外的黑气已经聚集到窗前,隔着玻璃徘徊,好象在寻找突破口。很快的,一缕一缕的黑气饶过了玻璃,顺着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伸展成一只只柔软的触角,略停一停,就朝着秦舞和吴雪纠缠过来。
吴雪还想说什么,秦舞忽然对着电视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吴雪,低声颤抖着说:“不要动,千万不要回头!”
吴雪困惑的看看秦舞又看看电视。电视剧里是滥俗的不能再滥俗的情节,一对痴男怨女挚手相看,嘴里说着千古不变的誓言兼谎言。没有什么不对呀!
“怎么了?”吴雪说,“有什么不对吗?你是说让我不要回头吗?”
秦舞额头上的汗珠都冒出来了,抓着吴雪的手都在战栗:“你仔细看看电视屏幕上映出的东西!就在咱们身后!”
吴雪定睛一看,这才发觉,电视屏幕就像一面镜子,隐隐约约映照出她们俩的影子,在她们俩后面,有一片什么黑乎乎的触手正犹豫的在她们俩头上蠕动,似乎正在寻找攻击的目标。而窗户外面,还有滚滚的黑气源源不断的朝着她家集结过来!
吴雪全身刷的一下凉了,身子僵直的一动都不能动,说话都带出了哭腔:“秦舞!秦舞!我们怎么办哪!这,这是些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秦舞感觉手腕开始灼灼发热,低头一看,那只噬灵骨镯竟然发出妖异的暗红色光芒!越聚越多的黑气仿佛感应到了手镯的热量,纷纷调整方向,朝着手镯竟相蜂拥而至!
秦舞忙把手镯褪下来,远远的扔到了地板上,黑气跟随着扭转方向,秦舞趁此机会,拉起吓的一动不动的吴雪就朝门外跑去。那手镯就像黑洞一样,把聚集过来的黑气飞快的吞噬了,暗红的颜色逐渐变得愈加鲜红。
秦舞和吴雪跑到门边,想拉开门逃出去,可是门死死的关着,任凭她们两个怎么拉都拉不开!两人人急的满头大汗,眼看着那只手镯上鲜红的颜色越来越娇艳,娇艳的就像雨后鲜红的芭蕉。
“出不去了,怎么办?”吴雪恐惧的望着还在不停集结的黑气,惊慌失措。
“别急,我看这黑气好象只是冲着那手镯来的,暂时对咱们没什么危害。”秦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急速在脑海中搜索着对策。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屋子里的电灯一下子熄灭了,黑沉沉的气体笼罩下,只有那只手镯兀自放射着耀眼的光芒!本来秦舞还未必非常紧张,却听见吴雪啊的一声尖叫,使秦舞的心紧缩了一下。
“叫什么啊!”秦舞终于忍不住冲着吴雪嚷道,“别喊了,赶紧想想办法跑出去才是真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可想呢!这可是在八楼!除了门,就只有窗户是个通道。可是窗户外面黑压压的气体正滚进来。
“打电话!”吴雪被秦舞一提醒才想起己手里还攥着手机。
秦舞一听,也急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结果一按键,手机屏幕闪了闪就自动关机了,再也无法打开!再看吴雪,也拿着手机慌慌张张的拍打着,一脸的焦急。
“NND!”一向不会骂人的秦舞也愤怒了,“我就不信了!这些黑气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妈妈,他们都是你的孩子!”一个稚嫩的熟悉的声音从秦舞身边传来,秦舞一个激灵,急忙把抓住她胳膊的吴雪甩开,黑暗中,吴雪仰着脸,眨巴着眼睛,天真的望着秦舞,嗓音细嫩,笑容纯洁:“妈妈,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你不要我们了吗?”
“你到底是谁!”秦舞紧靠着门后退几步,努力跟已经不是吴雪的吴雪拉开距离,“你干嘛又来缠着我!吴雪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吴雪摇摇晃晃的上前一步,怯生生的仿佛做错了事的孩童,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在黑暗中莹莹发亮。她想抓住秦舞的衣角:“妈妈你别生气,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会改的,妈妈别离开我好吗?”
秦舞猛的推了她一把:“别喊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吴雪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两只大眼睛立刻充满了受伤的神情:“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
房间里很黑暗。当吴雪被推倒在地,秦舞能看见的,似乎就只有那双小鹿一般可怜的眼睛。一瞬间秦舞望着她那无助的眼神,恍惚觉得好象自己真的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就忍心这样对待一个小女孩呢!秦舞这样想着,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要拉她:“别哭啊!阿姨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阿姨!你是我妈妈!”那双眼睛忽然变的冰冷冷恶狠狠的,就像一条要咬人的蛇。
秦舞一下子收回了手,只听见吴雪说:“妈妈不要我们了!妈妈不要我们了!”
“妈妈不要我们了!”房间里的声音竟然多了起来,不再是那个鬼孩子一个人,而是好几个孩童的声音参差不齐的起落着。
“妈妈不要我们了!”秦舞恐惧的看看四周,黑气笼罩中,无数孩子的身影逐渐的显现出来,直直的朝她包围过来:“妈妈不要我们了!妈妈不要我们了!”
吴雪站起来,站在那帮鬼孩子的最前面,一步步朝秦舞逼近:“妈妈,你又想像当初一样把我们都抛弃了吗?妈妈,这次我们不会再放你走了!我们好冷,好饿,好渴你知道吗?”
秦舞踉跄着一直退后,退后,最终退到了一个墙角里,背靠着墙壁,眼睁睁的望着那些面容阴郁两眼发直的鬼孩子从三面包围过来,却束手无策,丝毫无计可施!
吴雪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亮亮的眼睛充满了满足:“妈妈,跟我们走吧!以后我们永远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不要!”秦舞抱着头尖声喊叫!
然后秦舞就听见砰的一声响,一束强光照射了进来,正好照在吴雪的身上! 第九章 噩梦的深渊(1)
吴雪还是死了,手电筒的光亮起来的一瞬间,眼睁睁的死在秦舞的面前。
吴雪的死状,依旧是肚子爆裂开来,内脏惨不忍堵的掉了一地,黄黄白白的碎裂喷洒开来,散发出特有的腥臭味。
而对于秦舞来说,最要命的就是,吴雪死之前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只有秦舞和她单独在一起。很充足的做案时间,并且只要警察一调查都会知道,似乎秦舞还有很充足的做案动机:大学五年当中,除了最后一年时间因实习没分到一个医院,吴雪和秦舞前四年的时间里都是一个寝室上下铺的关系。众所周知,她们两个之间的矛盾,简直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争学生会主席的位子,争奖学金,争男朋友,争……
还有最值得怀疑的一点就是,这么多天以来发生的案件当中,有好几件都跟秦舞发生了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
手电筒的光芒照到吴雪身上的时候,卧室里面的灯光突然就亮了,亮的跟它熄灭时候一样莫名其妙。
夏落和于雷把瘫软的秦舞拽到沙发上,秦舞苍白着脸扶着沙发一阵阵干呕。
“你怎么样?”于雷轻轻拍拍秦舞的背。窗外的黑气迅速散去了,圆盘一样的月亮重新显现出来,月光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猩红颜色。
秦舞擦擦嘴角,冷冷的说:“我们马上走!”
“走?去哪?”于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夏落满意的笑了笑:“看来噬灵骨镯没有选错人,秦舞,你果然够冷静。”
于雷还在发愣,秦舞已经站起身向外走去。夏落一把把于雷拉起来:“走吧,还发什么呆!我把一切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包括五张去往秦舞家乡的火车票。”
“五张?”于雷诧异的问,“还有谁跟咱们一起去吗?”
夏落把那只已经变的异常鲜红,并且还在发出微热的手镯从地上拣起来,拉过秦舞的手,把它戴在秦舞的手腕上,转头对于雷神秘一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夜色深沉。夜半两点的候车厅,寥寥的人稀稀落落的坐在橘黄色的椅子上。偶尔传来一声咳嗽和几声脚步声,瓮声瓮气的在大厅里回荡。秦舞若有所思的低着头,一言不发。于雷刚想跟她说点什么,就听见有人噼里啪啦的跑进来,伴着一阵喊声:“好妹妹!等等我啊!”
三个人顺着声音朝候车厅的入口看过去,只见夏初顶着他那一头乱草一样的头发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宝背着一只大背包紧跟在他后面。
夏落无声的笑了,两只眼睛眯起来:“哥哥,你怎么才来呀!马上就要剪票了。”
夏初跑到他们跟前站定,一边对秦舞和于雷礼貌的点点头,一边对夏落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没错。不过此次行动,多少还是有些风险。”夏落看了看夏初身边的小宝,“你可要保护好你的宝贝徒弟呀!”
小宝一听这话,立刻鼓圆了眼睛,气哼哼的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别说那么多了,剪票了!”夏初拍拍小宝的头,带头朝剪票口走去,后面四个人迤俪跟上。
十个小时的车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夏落买的是卧铺票。直到上了车,躺在铺上,秦舞才觉得紧绷的神经总算一点点放松下来了。
火车有节奏的轧过铁轨,顺着宿命中的方向,义无返顾的驶入深邃的黑暗当中,离秦舞的家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这个时候,秦舞才有时间让自己乱糟糟的神经平静下来。她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单调的黑夜,默默的想着,几年没有回过家了?两年?三年?或者更长时间?那个名字叫做娜渡村的小小村落,现在究竟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定比自己离开的时候还要糟糕吧!那弥漫在村子上空的空气一定更加刺鼻,村头那条娜渡河,即这次大家此行的目标,现在恐怕早已经臭不可闻,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被调查的价值……
想着想着,一阵困倦渐渐袭来,秦舞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就睡了过去。
秦舞睡的很沉,如果不是小肚子一阵阵生疼的憋涨使她在睡梦中不安的翻身,最终醒过来的话,恐怕她会一直睡到火车到站。秦舞摸摸鼓胀的小腹,不情愿的张开迷蒙的睡眼,勉强爬起来,歪斜的步子朝车厢尽头的厕所走去。
火车车厢里早就熄灯了,暗影浮动里只有旅客粗粗细细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车轮轧在枕木上发出有规律的嘎嘎声,秦舞眯着眼睛分辨着车厢里的物体,跟随着车厢轻微的摇晃,借着不时掠过的灯光慢慢走着。
忽然觉得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变的格外长,长的怎么也走不到尽头!道路很狭窄,秦舞竭力想把步子迈开,双腿却感觉跟灌了铅一样,异常艰难的抬起放下,好长时间才走了几步路。膀胱涨的一阵阵抽搐样的疼痛,秦舞有点心慌,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不对劲。她在火车的嘎嘎声中缓慢的前进着,狭长的空间挤压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急促的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空空的跳动。
“妈妈,你来!”狭长的道路尽头,一个熟悉的小小人影慢慢浮现出来,飞掠的灯光打在她身上的时候,秦舞看见一张熟悉的惨白小脸,嘴角挂着奇异的笑容。那个鬼孩子从垂下来的长发缝隙中,用圆溜溜的眼睛窥视着她,伸出一只胳膊像招财猫一样摇着手臂:“妈妈,来啊,你来!”
秦舞停下了脚步,一股怒火陡然冲击着她混沌的大脑:“滚开!”她随手拿起不知道哪个乘客留在一旁小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子使劲扔过去!半瓶水正好结结实实的砸在那个鬼孩子身上!鬼孩子倏忽不见了,只听见矿泉水瓶子落地时候那声巨大的响动。
奇怪的是,满车厢的旅客都依旧好好的睡着,谁也没有被秦舞的吼声和水瓶的落地声惊醒,就连他们的呼吸声都似乎听不见了,就好象,好象黑暗中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具安静得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尸体!好象这趟无休无止前进的列车上,只有她一个活人!
这种想法使秦舞急促的喘息着,冷汗湿了衣服。
她闭上眼睛攒足了力气大喊一声:“啊——”等她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好好的躺在床铺上,对面铺的夏落正爬起来,惊异的过来摇摇她:“秦舞,你怎么了?喊这么大声?做噩梦了?”
秦舞看看夏落,再看看周围铺上,所有的旅客都被她吵醒了,不解的探头朝她这里张望,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哦,原来是个梦。”秦舞呼了一口气,擦擦脖子里淋漓的冷汗。膀胱依然憋涨的生疼,一阵阵抽搐。
“夏落,你陪我去下厕所好不好?”秦舞有气无力的对夏落说。夏落扶秦舞起来:“好啊,我也正想去呢。”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顺着车厢朝厕所的方向走过去。被惊醒的人们重新躺下睡了,车厢里偶尔有谁翻身的声音,很块又恢复了寂静。
秦舞站在狭长的道路上,朝厕所的方向看看。那里空无一物。
“你刚才做什么梦了?”夏落一边走一边悄声询问。
秦舞也悄声回答:“我刚才做梦又看见那个鬼孩子了,她就站在厕所门口,手臂向招财猫一样挥动着向我招手,让我过去……”
“是不是像这样?”身边的夏落忽然变了声音,秦舞惊惶的一转头,看见夏落正朝她诡异的笑着,眼睛圆溜溜的从头发的缝隙中紧盯着秦舞,手臂摇晃的跟招财猫一样。夏落声音稚嫩如同孩童,她笑着对秦舞说:“妈妈,来啊,你来!”
秦舞歇斯底里的推开夏落:“又是你!快滚开啊!”
夏落被推倒在地,瞬间消失不见了! 噩梦的深渊(2)
“怎么会这样!”秦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茫然的望望死一样沉寂的旅客们,“这到底是做梦还是醒着!”
“秦舞!秦舞你怎么了?”夏落又从眼前不远处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她担心的望着秦舞,慢慢走过来,“你怎么了?刚才我听见你的喊声,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要过来啊!”秦舞马上制止了夏落的脚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夏落啼笑皆非的摊摊手,“我是夏落啊,你这是怎么了?”
秦舞警惕的端详了夏落片刻,这个时候,夏落已经走到了秦舞的身边:“你是不是要去厕所?我陪你去吧。”说完拉着秦舞就往前走,秦舞一迈步,脚下忽然一崴,就像从高处掉落一样,浑身咯噔一下,秦舞醒了,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好好的躺在床上,膀胱依旧憋的生疼,依旧一阵阵抽搐。周围的旅客依旧睡的很沉很沉,好象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一样。
秦舞刹时感觉毛骨悚然!
此时此刻,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刚才的两件事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
“你怎么了?”对面的夏落和上铺的于雷都醒了,两个人都爬起来朝秦舞走过来。于雷说:“我还没睡塌实,听见你翻身了,怎么,做噩梦了?”
夏落说:“起来活动活动,去躺厕所,回来再接着睡就不会做噩梦了,相信我。”
不管秦舞相信不相信,膀胱疼的仿佛要炸裂。于是秦舞小心翼翼的跟着夏落顺着狭长的车厢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秦舞不断狐疑的看看夏落,搞的夏落莫名其妙,尴尬的笑笑:“怎么了秦舞?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不认识我了?”
“没事。”秦舞掩饰的转过头不再看夏落的眼睛。
车厢里依旧暗影浮动,越往前走,秦舞心里越觉得不安,好象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却有说不上来。
“你先去吧,我在外面帮你守门。”夏落说。
秦舞点点头,小心的拉开厕所门!
一张惨白的小脸陡然出现在秦舞的眼前,秦舞惊叫一声,退后一步,脊背紧紧的靠在对面厕所的门上。
“妈妈,你终于来了!”那鬼孩子嘴角浮起心满意足的笑,伸出小手就来拉秦舞,“妈妈,不要扔下我。”
“夏落!夏落!她又来了!”秦舞试图去抓站在一旁的夏落,没想到捞起一只冰冷的小手。秦舞条件反射一般甩掉那只小手,这才看见,夏落不见了,夏落站立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沉着脸看着秦舞,苍白而阴郁。
于雷听见这边的响动,忙跑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每节车厢都是不相通的,秦舞被那两个鬼孩子成夹角形势逼在这节车厢的角落里。
“于雷,你快来啊!”秦舞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它们又来了!”
于雷在距离秦舞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谁又来了?”
“你看不见吗?它们!”秦舞恼怒的看着于雷,“你还站在那干什么,快赶走它们!”
于雷慢慢低下头来,双目黑眼球向上翻起,露出下眼白,黑暗中另人汗毛倒竖。他诡秘的一笑,秦舞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他的声音忽然也变的像小男孩一样稚嫩,一字一句残酷的敲打着秦舞饱受折磨的神经:“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啊妈妈!你又不要我们了!”
“啊——”秦舞抱住头,终于忍不住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你们都滚开啊!”
“喂,秦舞,你醒醒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刷的一下,周围变成了墨汁一样的黑暗!秦舞大睁着眼睛,却如同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秦舞!秦舞!”另外几个熟悉的声音都响起来,秦舞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再张开,几张熟悉的脸庞映着窗外飞掠的灯光出现在秦舞头部的上空。
秦舞马上挺身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好好的躺在自己的铺位上,膀胱依旧被多余的液体涨的生疼生疼的,一阵阵难受之极的抽搐从小腹一波波袭来。
“你怎么了?”夏落关心的望着她,“做噩梦了吧?”
秦舞不说话,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夏落,目光凶狠,神情戒备。
夏落缩缩肩,不解的尴尬笑笑:“你这是怎么了啊?好象跟我有仇似的。”
“她是做噩梦吓的。起来活动一下再睡就不会做噩梦了。”于雷连忙说道,“不如夏落你陪她去躺卫生间再回来睡吧!”
一听这句话,秦舞猛然把头转向于雷,狠狠的盯着他,直到于雷也心里发毛了:“秦舞,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秦舞收敛了目光,想了想,扶着夏落坐起来:“好吧,夏落,你陪我去躺厕所吧。”
两个人牵着手,一步步顺着狭长的车厢,朝着尽头的卫生间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腿好象灌了铅一样沉重,秦舞只觉得举步维艰。前面卫生间的门口,陡然又出现一个小小的惨白的影子,圆溜溜的眼睛藏在长长的头发后面窥视着秦舞。被秦舞抓在手里的夏落的手,也变的湿淋淋冰冷冷的,身后,于雷夏初和小宝,忽然都变的声音稚嫩笑容诡异!
他们参差的童声像水波一样荡漾在黑沉沉的车厢里,他们说:“妈妈,来啊,你来,别扔下我们……”
…… 第十章 古老的童谣(1)
“怎么会这样?她这是怎么了?”夏落焦急的看看车窗外天光已经大亮的天空,淡金色的阳光照亮了车窗外一马平川的大地,“马上就到站了,她怎么叫不醒了!”
夏初摸摸秦舞的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睛看看,顺便拿手背感觉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她没事,只是心率有点快,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秦舞双目紧闭,凉凉的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眉头皱成了川字,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不论其他人怎么呼唤都无动于衷,兀自睡着,睡梦中还不时发出痛苦的呢喃。
“她现在这样怎么会没事!”于雷恼火的冲着夏初喊道,“都昏迷不醒了你还说没事!”
“你喊什么喊!”夏落不耐烦的推推于雷,“我哥哥在医学上的造诣超出你的想象,他说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下了火车,于雷背着秦舞,五个人打车直奔秦舞的家。等他们终于赶到到了娜渡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黄昏了,而秦舞还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严格说起来,娜渡村,包括邻近的郝村等几个村子,已经脱离了原来意义上的农村,变成了半城半乡的地方。这里的人们并不贫穷,甚至可以说相当富裕。走近村庄,到处可见一幢幢小楼,虽然小楼的装修看起来有点可笑的俗气。
出租车就停在村口,村口同邻村交界处的公路上,拦腰竖立着一个几米高的古代大门似的门框。门框高大宽阔,傲然俯视着出出进进的人们,班驳的大红大绿色彩依旧透出昔日曾经的浓艳,横书三个大字:娜渡村。于雷背着秦舞,同夏初和夏落小宝一起沿着尘土飞扬的马路走进了村庄。
一进村子,立刻就有村民认出于雷背上背着的,就是秦家的二丫头秦舞。有个好心的村民马上带领着这一干人朝着秦舞家走去,还没等走到秦舞家,早就有几个孩子飞跑着去秦舞家报了信,远远的就看见秦舞的父母,大哥大嫂,包括大哥家的两个五六岁的女儿全都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我家秦舞这是怎么了?”秦舞的母亲耿素惊恐的颤抖着手指捧起秦舞无力的低垂在于雷肩膀上的头,轻轻拍着秦舞的脸颊,一迭声的呼唤着,试图叫醒沉睡中的女儿。
“伯母,别担心!她没事的。”夏落忙扶住秦舞的母亲,“她只是有点累,咱们别都站在这了,还是赶紧带秦舞回家吧,兴许好好休息休息她就醒了。”
一旁的秦汉黑着脸,一声不吭的把秦舞背到自己高大坚实的背上,小心的托着她,快步朝自己家走去,看都不看这帮不明来历的陌生人。倒是秦舞的爸爸秦增财和她的大嫂刘晓静客气的跟他们寒暄着,把他们让到了家里。
娜渡村除了村子边缘的几幢小楼以外,大多同秦舞家一样,还是平房。只不过这平房高门大户,相当宽敞,整齐的白瓷砖装饰的倒也干净,大门两边还残留着过年时候贴上去的对联和门神破碎的纸片。走进两扇漆黑的大门,门洞正面是一壁瓷砖砌成的松鹤影壁,影壁前一丛竹子郁郁葱葱的挺立着。门洞里面是青灰色的水泥地面,院子里则是整齐的淡红色方形地砖,铺设的平平整整,参差种着几棵果树,挂满了橙黄的柿子和火红的石榴。尤其是院子中央那个南北横穿的葡萄架,几乎遮满了半个院落,一串串将熟的半紫半绿的葡萄躲藏在茂密的绿叶中间,挨挨挤挤的争相随风摇晃着。葡萄藤下的阴凉里,放着一个石头圆桌,周围六只石凳挺着圆敦敦的肚子站立着。
密密匝匝的葡萄藤后面,座北朝南的两间大屋并排,东侧大屋旁边一间东侧房,西侧大屋一间西侧房。院子呈东西方向的长方形,两端同东西侧房隔着一个狭窄的过道,还各有一间东屋一间西屋,西屋再往南便是一个月亮门,门内是两间男女分开的旱厕,南面靠近大门,是一间小小的厨房。秦汉夫妻两个住在西半边,耿素和秦增财就住在东半边,说分家,其实一家人还是共用一间厨房,一起吃饭。
两间大屋里面,进门就是客厅,里面还各有一间套间,便是秦汉夫妻两个和秦增财老两口的卧室。秦汉的两个小女儿秦瑶和秦蕾都住在西侧房,东侧房则是秦舞的房间,虽然她多年不在家里,但是父母依旧保留着她房间里原有的一切摆设,就好象她从来没有离开一样。西屋是存放粮食的仓库,东屋便是一间客房。
奇怪的是,秦汉背着秦舞刚刚踏进家门,忽然就听见秦舞在他耳边发出一声大梦初醒的呻吟!秦汉忙把秦舞放下来,扶到葡萄藤下的石凳上坐稳,果然见秦舞慢慢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盯着大家。
“丫头,你可总算是醒了!你吓死娘了!”耿素拿手背擦擦湿润的眼角,欣喜的把秦舞的头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醒了就好。”秦增财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天都这么晚了,晓静,你跟你娘去做饭吧,大家坐了这么久火车一定又累又饿的。秦汉你快去买点熟食回来,再顺便买几瓶啤酒。”
秦汉看见妹妹平安无事,原本黑沉沉的脸色也稍微缓和,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丫头啊,你怎么回来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刚才是怎么了?生病了?”秦增财打量着秦舞,“你都两年没回家了,看看你,都瘦了。”
“爹,我好的很,没病,就是有下火车的时候有点头晕,睡了一会。”秦舞忙岔开话题,“怎么,我回家来爹不高兴啊!”
“高兴高兴!”秦增财爱怜的拍拍秦舞的头,“我怎么能不高兴呢。只是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好着呢!”秦舞拉过夏落,“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他们都在城市里呆久了,想来农村玩玩,我就带他们来玩几天而已。”
秦增财不解的笑笑:“农村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群庄稼汉,你们这些孩子真是……”
夏落等人笑而不答,倒是五岁的秦瑶和三岁的秦蕾好奇的扯着小宝和夏初的络腮胡子,玩的不亦乐乎。
秦舞看着秦瑶秦蕾那酷似大哥的脸庞,感觉熟悉而又陌生。最后一次见到她们两个,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秦瑶就像现在的秦蕾,而秦蕾刚刚学会走路。两年时间飞快的过去了,两个孩子都变的快要认不出来了……其实,秦舞是很喜欢小孩的,只是现在……
“妈妈!”秦瑶忽然停止了嬉闹,抬起头来,冲秦舞诡秘的一笑!秦舞的心脏猛的一抽,刷的出了一身冷汗。接着秦蕾也对秦舞抬起头来,张开花瓣一样的小嘴嫩生生的喊了一句:“妈妈!”那一刻,秦舞多么想从这两个小魔鬼身边落荒而逃!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秦舞身后响了起来:“怎么了?宝贝们饿了吧!”秦舞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嫂托着一盘炒好的菜从她身后走过来,“别着急,马上就吃饭了。”
秦瑶和秦蕾欢欣的爬上石凳,乖乖的等着开饭,秦舞这才呼出一口气。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啊,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自己脆弱的神经什么时候就会砰然断裂。
入夜,秦舞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铺上薄毯,就像小时候一样仰面躺下来,望着遥远的夜空中亘古不变的星光。
不,这星夜还是有变化的。小的时候,夜空湛蓝星光灿烂,不像现在,似乎全都蒙上了一层灰雾。空气中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随着夜风阵阵袭来,令秦舞不时皱起眉头。
“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于雷轻悄悄的也上到屋顶,躺在秦舞身边。
“我在想,我们此次行动,到底有没有意义。”秦舞幽幽的说,“我想你们也闻到了,这么严重的环境污染,那条娜渡河,早就已经全是污水了,纵然夏落和夏初有天大的本事,又能从中查出什么来啊!”
“既然来了,总会有办法的。”于雷看着秦舞手腕上那只散发出淡淡红光的手镯说,“我们的时间不多,我想,警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得找到一些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来证明整个事情并不是普通的案件,要不然,恐怕我们都得跟警察回去配合调查。而这手镯的力量越来越强了,这样回去只能使更多的人遭殃……”
秦舞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于雷也不再说话,只是出神的盯着遥远的夜空。
夜深沉。 古老的童谣(2)
在这深沉的夜里,在娜渡河的旁边,有一户人家,夜半时候,被什么声音惊醒了美梦。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白二胜的媳妇王小凤手脚发凉,抖抖索索的推推身边睡的死猪一样的丈夫,“陈大力家的二丫头又在念儿歌呢!”
“哎呀,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神经!”白二胜被推醒了,含混不清的嘟囔着,“你这败家娘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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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起来听听!”王小凤侧耳仔细辨别着,硬是把白二胜拽了起来,“你倒是听听啊!我真的听见他家二丫头念儿歌呢!那丫头活着的时候,我常常逗她念儿歌,我不会听错的!”
“哎呀!”白二胜有点不耐烦的坐起身子,“你都连着好几个晚上说听见什么儿歌了,那孩子都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你活见鬼了吧!”
一个“鬼”字出口,白二胜忽然噤口了,愣了愣神,脸色开始发白,转过头去默默的看了王小凤,眼中慢慢溢出恐惧。
月亮在流云中穿梭不定,明明暗暗,暗暗明明。夏夜的虫子,躲在窗外墙角里密密匝匝的草丛中,此起彼伏的欢唱着,一阵阵阴惨惨的风不时的穿过开着的窗户,鼓荡着薄薄的窗帘。窗外是什么声音?好象是风灌进洞穴的声音,好象是不知名的怪兽对着月亮嚎叫,更好象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在脆生生的念着那首流传了多少年的古老歌谣: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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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撵狗一溜烟
……
月光清冷。
清白的月光下,一望无际的田地里,一人多高的玉米旺盛的生长着,粗壮的枝叶绿的发墨,竟相伸展着,窄窄的乡间小路上方,被交叉的玉米叶子遮住了。夜风一波波袭来,惹的玉米田里好象海浪一样翻滚着,发出刷刷的声音,又好象是有成千上万个什么动物在玉米田的海洋里穿梭逃窜。
娜渡河,就隐藏在娜渡村和郝村的玉米田之间,宽不过十米,蜿蜒的流淌着,流向未知的远方,绸缎般的水面摇晃着碎银子一样的月光,看起来很美。只是“看起来”很美!躲藏在河边玉米地里一个土丘后面的夏落和夏初小宝三个人都使劲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忍受着随风阵阵袭来的刺鼻恶臭。
“师傅,咱们到底要等什么啊!”小宝不停的抓挠着裸露的皮肤,“这里的蚊子又大又狠,咬的我实在受不了了!”
“别出声!”夏初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着,“你们听!”
“听什么啊?”夏落借着月光看看手腕上的表,“哥哥,我们都在这里蹲了将近两个小时了,现在已经过了午夜,都要一点了,什么都没有!我可不想继续在这喂蚊子了!”
“吵什么吵!”夏初低声制止夏落,“你再仔细听听!”
有什么声音?风的声音,玉米的枝叶在风中相互摩擦的声音,田鼠逃窜的声音,蛇游动的声音,刺猬仓皇避难的声音,野兔跳跃的声音,猫头鹰深邃的鸣叫声,远处偶尔传来狗叫声,谁家拖拉机的声音,郊外工厂里机器的声音,间或有深夜不寐的人走路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咳嗽的声音,一切在这月光清冷的夜色中好象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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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街里人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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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撵狗一溜烟
……
夏落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哥!我想我听见了!”
氤氲的童声从遥远的天际掠过,娜渡河粼粼水波似乎颤抖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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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初小心的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攥在手心里,仔细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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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远远的从河对面朝它们逼近了,逼近了,越来越清晰可闻,夏初绷紧了神经,暗暗抬起胳膊…… 第十一章 阴阳童(1)
陈大力家的二丫头,没有名字,所有的人都叫她二丫。
二丫在家本来是排行老二,只不过大她一岁的哥哥,在她出生以后没多久就夭折了。一年以后,二丫的弟弟出生了。等到弟弟一岁的时候,眼看着别人家同龄的孩子都呀呀学语了,都会摇摇摆摆的走路了,弟弟却还只会傻傻的坐在泥地上淌着口水笑。
弟弟是个傻子。
陈大力郁闷难当,每天看见日见长大活泼可爱的二丫和痴痴傻傻的儿子,胸中一股无名业火就腾腾的烧起来。慢慢的,陈大力把一切的罪责全都推到了二丫的身上,说她是个不吉利的孩子,都是因为她,才导致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夭折一个弱智。慢慢的,陈大力看二丫的眼光就充满了厌恶和恶毒。
陈大力家很穷,穷的屋无片瓦。
农村人,向来把传宗接代看的很重。陈大力每每看到痴呆的儿子,一腔血气方刚就立刻像被扎了个眼的皮球一样泄了:儿子就是个废人了,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人生无望,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赚钱还有什么用!
郁闷难当的陈大力,生活中从此就剩下两件事:白天打骂二丫,晚上就在床上疯狂的折磨他的老婆刘桂花。尽管他夜夜喘着粗气玩命般的在老婆刘桂花身上卖力折腾,从那之后刘桂花却再也没有怀孕。
也许这就是命运。
而这无常的命运当中,最可怜的就是二丫了。
衣不遮体,食不裹腹也就算了,每天还要听陈大力的呼来呵去,稍不如意非打即骂。每当这个时候,刘桂花只能畏畏缩缩的躲在一边,自觉对陈大力有愧,没有生出个好儿子来,根本不敢对陈大力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非议,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给住在那间四面漏风的侧房里苦捱时日的二丫送去点吃的穿的。可怜的二丫,就这样磕磕绊绊的活到了六岁。
农村里家家不过只隔着一面院墙,谁家有个风吹草动,没几天就能传出去十里八村。陈大力家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四邻看不过眼,也不过经常瞒着陈大力把二丫叫到家里来吃顿饱饭。偏偏二丫不是个驽钝的人,而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又不巧长的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全村人都叹美人多薄命,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生在这么一个人家了!
街坊四邻里,最喜欢二丫的,莫过于白二胜的媳妇王小凤。王小凤常常瞅准陈大力不在的时候,把二丫叫到家里来,拿出七岁的儿子白鹏的零食分给二丫吃。时间长了,王小凤发现二丫对白鹏的课本异常感兴趣,闲暇的时候,就抽空教她认字识数。二丫很聪明,居然很快就跟上了白鹏课程的进度。
只是,从没有人见二丫掉过一滴眼泪。即使被陈大力拿藤条结结实实的抽在她细嫩的脊背上,她也是咬紧了嘴唇,小脸蛋憋的青紫,倔强的昂着头,细长的眼睛眯起来,藏起了莫测的眼神。
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她每天都用那双清冷的眼睛瞅着众人,嘴角总带着那么一丝嘲弄似的笑容,似乎看透了这个世界,又似乎不想看透这个世界。
可是世人都忽视了小孩子的力量。孩童通常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弱势的群体,他们小小的脊梁太脆弱,他们的命脉还掌握在被称做大人的手中。正因为被忽视,二丫那小小身躯中埋藏的仇恨,才有了蓬勃发展的空间。
偏巧这鬼魅流动的世间,真的有一种生活黑暗中的鬼族,是靠着汲取这仇恨的力量存在的……
苍凉的月光被夜风卷积而来的层云遮遮掩掩,像在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
刺眼的白光闪过,一阵类似孩童的凄厉的尖叫声过后,那诡异的儿歌随着夏初瞬间出手戛然而止。
“哥!你真的要这么做?”夏落试图劝阻夏初,“你这样,不是害了那个无辜的孩子吗?”
夏初小心翼翼的把手掌抬起来,迎着月光。夏落和小宝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夏初的手心里,轻轻托着一件倒扣起来的透明玻璃罩,晶莹剔透的玻璃罩中央,一个小女孩的影子衣衫褴褛,若隐若现,她那短暂的一生如同电影一样在玻璃罩中释放上演,直到最后死亡的刹那,鲜活的生命就瞬间化做一朵花,在透明的玻璃罩中悬浮着的一朵花,一朵黑色的花,黑的纯粹,黑的深沉,黑的好象浸透了浓浓的怨恨,在闪闪烁烁的月光中轻轻的战栗着。
这就是二丫那小小的怨灵。
原来死亡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深深的怨恨,支撑着她不灭的灵魂,在清冷的夜里游荡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上,看着自己的仇人依旧有滋有味的活着,而自己却无形无质,不能做任何事情。日复一日,恨意越来越深,强烈的恨,最终会招致那些鬼族饥饿的灵魂……
“它现在还只是个怨灵,暂时还没有招惹上那些肮脏的鬼族,不会对那孩子造成太大的危害。”夏初手掌一收,把那玻璃罩放进背包中,“没有办法,娜渡鬼母的灵体被封存在某个人的身体里了,必须要有一个引渡体把她引渡出来,这样鬼族才能重新恢复秩序。而这个引渡体,只能是怨灵和阴阳童的合体。现在有现成的怨灵和阴阳童,而且秦舞八九不离十就是娜渡鬼母的寄主,放着这绝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谁是阴阳童?”小宝好奇的插嘴。
夏初刚要答话,远处一束手电筒光一晃而过,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喊叫:“夏落,小宝,夏初,你们在哪?”
是于雷和秦舞的声音。
“我们在这。”夏初忙收拾好背包,同着夏落和小宝从藏身的小土包后面走出来。
“可找到你们了。”看见他们,秦舞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可找到你们了!都凌晨两点了,你们在这干什么呀!”
“没什么,回去睡觉了。”夏初拍拍身上的灰尘,狡黠的冲秦舞眨眨眼睛,竟自走了,小宝紧随其后。夏落也伸伸懒腰:“好困哪,回去睡觉!”
秦舞看着这三个人大摇大摆的从她面前走过,视她为无物,登时气结:“你们……我可是好心出来找你们的!你们是住在我家啊!你们……”
于雷忙上前拉这秦舞也往回走:“好了,别生气了,这么晚了,咱们也回去吧。”
一行人渐行渐远,躁动的空气开始平静下来,只听见娜渡河的河水臃懒的流动声和风吹过田野的沙沙声。
然而这宁静只持续了片刻,待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的时候,娜渡河亮闪闪的水面忽然起了一片涟漪,有什么东西在水底蠢蠢欲动,搅碎了一水玉带一样的月光。那东西带动水面起起落落,最终还是沉了下去,河水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夜无话。
夏初向来都有早起的习惯。天还没亮,东方蒙蒙发白,雄鸡第一遍啼叫刚刚响完,夏初就走出了房间,抻抻四肢,拽着还没从睡梦中醒过神来,拼命揉眼睛的小宝往外走。
“师傅!这么早你要拉我去哪!”小宝口吃不清的埋怨着,亦步亦趋的跟着夏初。
“去见阴阳童。”夏初小心的把两扇铁门拉开一条窄小的缝隙,灵巧的钻了出去。
“这么早去哪找阴阳童。”小宝跟着一起挤出来,晨风一吹,总算精神了些。
“二丫的弟弟,就是阴阳童。”
“什么?那个傻子?”小宝惊异的问。
“他不是傻子。”夏初拿出罗盘仔细的定位,“阴阳童的内心世界必须是完全空白的,不能沾染任何人世间的污秽,在人们看来,他好象是傻子,其实究竟谁才是傻子?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二丫的弟弟叫陈三宝。
陈三宝今年五岁。 阴阳童(2)
三宝其实长的很漂亮,当他不笑也不动,就那么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实在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孩子:红润而丰满的脸蛋上,大大的眼睛,似双非双的眼皮,眼梢微微上翘,两排刷子一样的睫毛忽闪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珠,眼波流转,天真而温和的打量着这个世界,饱满的小嘴抿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只是当他不期然咧嘴一乐的时候,一丝亮亮的涎水就会顺着嘴角淌落下来,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忽然变的异常空洞起来,黑黑的瞳仁僵硬麻木,毫无光彩。他拍着手,口中咿咿呀呀的发出谁也听不懂的音节,想要活动的时候,就四肢着地在肮脏的地上爬来爬去,很快就会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
为了照顾这样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孩子,刘桂花让陈大力做了一个小床,就放在他们两口子卧室的一角,以便晚上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照应他,比如大小便。正因为这样,他们两口子夜夜在床上奋战的时候根本就没在意过身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观众。
偶尔陈大力在酣战中不经意的一扭头,也曾看见过三宝正在黑暗中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他,那时候那眼神,绝对不像一个傻孩子!或者说,干脆不像个孩子,就像,就像,猫!
对!就像一只刚抓到老鼠的猫,就那样不疾不徐的潜伏在黑暗当中玩味着股掌之中的猎物!
每当接触到三宝眼神的一刹那,陈大力心中就一悸,随之下体就一泻千里,一下子就萎软在刘桂花身上。后来陈大力在做床上运动的时候就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三宝所在的位置,但是不管他看不看,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于是一次又一次的他忍不住回过头去。如此三番四次的折腾,刘桂花开始觉得奇怪,陈大力每次含含糊糊的编几句谎话就过去了,他怎么能承认自己是被一个孩子吓到了呢!
这天晚上,历史再次重演!
这一次,陈大力多日以来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当他又一次遇上三宝那黑亮亮饶有兴趣望着他的眼神,他又觉得心中一疾,一阵熟悉的痉挛之后,他喘着粗气软在刘桂花身上。
“你到底怎么了?”刘桂花半撑起身子扶住陈大力。
“妈的!”陈大力忽然狠狠的把刘桂花甩到一边,赤裸着身子站起来,猛然提一口气,把三宝连同他那小床一起抱起来出了门。
“你要干什么!”刘桂花慌忙披上件衣服跟出来,“你要把三宝弄哪去?”
陈大力一脚踹开从前二丫住的屋子:“以后让他住这屋。”
“可是……”刘桂花大惑不解,同时也不放心三宝,“他根本都不能自理……”
陈大力把三宝的小床重重的放在地上就推搡着刘桂花出了门:“没事,他都五岁了,以后他就睡这了!”
说完回身关上了小屋的门。
这天晚上,多日以来陈大力第一次畅快淋漓的尽了兴。然后陈大力夫妇酣然入梦,他们太累了,睡的太沉太沉,没有人发觉三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的爬出了屋子,爬到了黑夜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向着娜渡河边爬去。
此时此刻,夏初和小宝正跟随罗盘的指引,也来到了娜渡河边。
于是这个天蒙蒙亮的清晨,阴阳童和怨灵相遇了。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奇迹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就像这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在三宝这短暂的五年生命中,第一次,他摇摇晃晃的把两只膝盖抬离了地面,用两只脚站了起来。
在这个还天还没有亮透的早晨,惊慌失措的陈大力夫妇找到三宝的时候,三宝正安静的坐在堆满了垃圾的娜渡河边,出神的凝望着流淌的河水。
“三宝!”刘桂花嘶叫一声就冲上去把三宝抱离河边,紧紧搂在怀里,“三宝!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妈妈。”一个陌生的稚嫩的声音从刘桂花的怀里发出来,刘桂花浑身一颤。
“妈妈,你弄疼我了。”那个稚嫩的声音瓮声瓮气的钻进刘桂花的耳朵,刘桂花一下子把三宝推开,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儿子。
“妈妈。”三宝站在刘桂花眼前,有些羞涩的望着刘桂花,肮脏的手指含在嘴里。
“天哪!大力!大力!三宝会说话了!三宝站起来了!”刘桂花喜极而泣。一旁的陈大力冲上来,蹲在三宝跟前,无法置信的盯着三宝的眼睛:“三宝,叫爸爸。”
三宝却不说话了,畏缩的躲开陈大力,蹭到刘桂花的怀里:“妈妈,我怕。”
“你看你,把孩子都吓着了!”刘桂花以陈大力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欢快以及强横的语气说道,“走,跟妈妈回家!”
陈大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远去,半晌才一点点咧开嘴角,第一次扬眉吐气的狂笑起来,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笑的这个蒙蒙亮的早晨,薄薄的暮气都在颤抖:“哈哈,我的儿子!儿子!”
只不过当他狂笑不止的时候,小小的三宝忽然回过头来,冷冷的斜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使得他的一口气一下子被憋在胸膛,陈大力被自己呛的开始剧烈咳嗽!那眼神,怎么似曾相识?如果没看错的话,毫无疑问,那是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啊!
千万不要被表象蒙蔽了你的眼睛,魔鬼往往拥有比天使还纯洁的面孔。 第十二章 鬼胎(1)
多少年没有听见过窗脚下蛐蛐的鸣叫了,秦舞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夏落均匀的呼吸声,望着天花板上白晃晃的月光,意识渐渐模糊,不一会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狭长的黑暗中,没有光亮,没有声音,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秦舞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剧烈的颤抖挣扎,很想要睁开来!秦舞知道睁开眼便是天堂,闭上眼就只能在这无边的地狱里游荡。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四肢好象被浓浓的黑暗融化了,只剩下无形无质的意识随黑暗毫无原则的飘荡,秦舞就这样置身在无边无际的狭长黑暗中,还能感觉到某个深沉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双居心叵测的眼睛冷冷的窥视着她,戏弄着她的无措。
又是噩梦!秦舞残存的一点意识厌烦的咒骂着!
“不,这不是噩梦。”一个温和而熟悉无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分不清是哪个方向。
“你是谁?”秦舞听见自己问,“你在哪?”
“呵呵,”那个温和的熟悉的声音舒畅的笑了起来,“我就是你呀!”
“你说什么?”秦舞的脑子一瞬间有些短路。
“我就是你呀!不信你看!”那声音倏忽来到了秦舞耳边,一团柔和的光亮展开来,秦舞眼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浮现出来,彷若自己站在一面真人一般大小的镜子面前。
“你……”秦舞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你看,我们的孩子。”那个人伸手从后面拉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你说什么?”秦舞大惊,“我哪来的孩子?”
“你忘了吗?你跟夏初的孩子。”那人说道,把小小的身影推到秦舞的怀里,秦舞大惊失色的后退着:“不不,我不认识这个孩子!”
“妈妈,你不要我了?”小小的泪眼抬起来,模糊的身子甚至都分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我不是你的妈妈!”秦舞抓狂一般喊起来,“为什么这么多小孩子喊我妈妈!我不是你们的妈妈!”
“原来你真的忘了!”那个人轻轻的叹息一声。忽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又剩下了无边的狭长的黑暗。
“你真的忘了吗?”一个男人忽然在她耳边吹气,性感低沉的声音使秦舞僵立当场,有一种记忆深处的味道从那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秦舞有些眩晕有些迷乱。
“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那男人充满蛊惑力的声音继续响着,粗大的手指划过秦舞的发梢,轻轻碰触着秦舞脖颈上的皮肤,秦舞立刻感觉心中一阵极痛又极痒的痉挛。
“你,你是谁。”秦舞的声音很虚软。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住秦舞的腰身,温暖的胸膛贴上来,秦舞的身子条件反射般想要逃开,心却甘愿沉沦……
夜早已经深沉了。白天是属于人类的,夜晚是属于魔鬼的。
在这个鬼魅流动的夜晚,秦舞在睡梦中不断的发出似幸福又似痛苦的呢喃,吵醒了身旁的夏落。夏落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着秦舞梦中时蹙时笑的面容。秦舞紧闭的眼睑剧烈的颤动着,冷汗细细的出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映着月光,好似一滴滴夜露。
“秦舞,你又做噩梦了吧?”夏落轻轻的摇着秦舞,“快醒醒,醒醒!”
秦舞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弥散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你做噩梦了?”夏落打个哈欠重新躺下。
秦舞想起刚才的梦境,脸上不禁燥热起来,幸好黑夜掩盖了一切,秦舞含糊的应着:“是啊,做噩梦了。”
“哦,天还早呢,睡吧。”夏落借着月光看看手表,又打了哈欠,翻身睡下了。
秦舞也转过身背对着夏落躺下了,却再也没有睡意。
见鬼,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秦舞暗暗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脑海中浮现出夏初的面容。奇怪,梦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夏初吗?梦里还没有来得及转过身看看他的面容就醒了,可是那声音很熟悉,就是夏初的声音。怎么会梦见跟他……
一夜辗转反侧,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出门碰见夏初的时候,秦舞都立刻飞红了脸,不敢正眼看他,弄的夏初莫名其妙。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
很多天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除了秦舞夜夜重复那奇怪的梦。
这件是让秦舞很困惑。说心里话,秦舞从来就没有仔细注意过自以为是邋里邋遢夏初,秦舞从来都喜欢干干净净的男人,那种身上有种阳光味道的男人。话说回来,梦里的夏初身上那熟悉的让秦舞战栗味道,正是那种阳光的味道……
“喂!回魂啦!”一只手在秦舞眼前使劲的挥舞着,饭桌上,正呆呆盯着对面夏初的秦舞才猛然回过神来,一回头对上夏落戏谑的眼神,“怎么了?秦舞,我看你这两天没事总盯着我哥发呆,看上我哥了?”
“别闹了。”秦舞刷的红了脸,看一眼一旁无动于衷的于雷,“我吃饱了,先走了。”
身后还听见夏初筷子敲在夏落头上的声音:“死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秦舞装做什么都没听见,快步走出了家门,信步来到了娜渡河边,找了一块干净的树桩坐下,托着下巴继续出神。
“有多爱,就有多恨!”一个小小的童音在秦舞身后响起来。
秦舞回头,小小的三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站在她身后,黑黑的瞳仁里有一股森森寒气冒出来,让秦舞再这个夏日的午后都有点发抖。
“有多爱,就有多恨!”三宝说,“继续爱他吧!这样才能恨的彻底!”
“你说什么?”秦舞试图挤出一丝笑容,像面对一个正常孩子一样面对眼前的这个小孩,“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回家吧,河边很危险。”
“你要去爱他!只有爱才能使你产生恨!有了恨,我们的母亲才能回来!”三宝说。三宝薄薄的花瓣一样的嘴唇一张一翕,抬起小小的手掌,伸出三根白嫩的手指,“三天,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爱他,你要恨他!”
秦舞忽然一阵眩晕,紧接着眼神开始呆滞起来:“好的,爱他,然后恨他!”
“很好!”小小的三宝满意的笑了,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嘴里哼着一曲古老的歌谣:“瞎话瞎话一大篓,听见街里人咬狗。拿起狗来就丢砖,兔子撵狗一溜烟……”
秦舞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嘴角不经意时不时的浮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她就这样带着那笑容回了家,望见夏初的时候,眼梢不自觉的递去一丝妩媚,令夏初一阵呆怔。
正是上午十点多左右,孩子们上学去了,大人下地干活,于雷被夏落拽着出去逛,小宝也跟他们一起出去了,只留下夏初不知道在葡萄藤下的石桌上摆弄什么东西。
秦舞走过来,坐在夏初旁边:“干什么呢?”
“哦,没什么,修理一下这些机器。”夏初鼓捣着桌子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天真热呀!”秦舞的声音忽然变的雍懒而性感,“你不觉得吗?” 鬼胎(2)
夏初疑惑的朝秦舞望过去,看见秦舞正冲他无比妩媚的笑着,并且缓缓的把她那件薄薄的夏装一点点扯下肩膀,雪白的香肩和半截酥胸晃着夏初的眼睛。
“你,你这是干什么……”夏初大惊失色的站起来,秦舞也跟着站起来,嘴唇红润,眼神迷离:“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别这样!”夏初退后一步,喉咙里艰难的说,“秦舞,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这样是在玩火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秦舞跟近一步,白皙的手指伸出来,轻轻划过夏初脸上的胡子,穿过脖颈,抚上夏初敞开的领口后结实的胸膛。
“你……”夏初触电一样退开她,“你真是疯了!”说完胡乱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逃一般回到了客房里,关上房门。
“呵呵,”秦舞并不追赶,只是在原地娇俏的咬着手指笑着,“你逃不掉的!”
“谁逃不掉?”一阵脚步声,夏落和于雷回来了。夏落刚好听见了最后一句,随口问道。
“哦,没什么,我跟你哥哥玩捉迷藏呢。”秦舞说完,转身回屋去了。
“你有没有发觉秦舞有点奇怪?”夏落若有所思的盯着秦舞婀娜的身影问于雷,于雷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于雷太熟悉秦舞现在的样子了!当年于雷跟秦舞谈恋爱的时候,秦舞就像现在一样,满面春色,嘴角常常带着妩媚的笑容!只不过这一次,看样子秦舞爱的人,已经转换了对象。只是这一次,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干涉她的自由了。于雷心中五味陈杂,恨恨的看了一眼客房中夏初的影子,想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转身关上了房门,把意欲一起跟进去的夏落和小宝关在了门外,完全不理会夏落在外面跳脚。
夏初看见于雷进来,就从窗边走开,不自然的朝他笑笑:“回来啦!”
“什么时候开始的?”于雷尽力平静的问。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夏初莫名其妙。
“别装了,你跟秦舞啊,什么时候开始的?”于雷拍拍夏初的肩膀,“秦舞是个好女孩,就是有时候有些任性,你是大男人,迁就她一些。”
“你胡说什么啊!”夏初翻翻眼睛,“我跟秦舞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吗?”于雷狐疑的盯着他,“不可能啊!我太了解秦舞了,看她的样子,明明是……”
“靠!”夏初忍不住烦躁的骂了一句,眼前又浮现出秦舞若隐若现的雪白酥胸,喉咙一阵干渴,胸中一团躁热,“我再重申一句!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吗?你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于雷问道。
“我怎么知道!”夏初嚷嚷,“我也觉得她忽然变的很奇怪……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夏初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始终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无论如何,秦舞还是个女孩,这种事说出去总归对她影响不好。另外,夏初敏感的直觉,秦舞的异常表现,一定事出有因。虽然认识的时间还短,但基于夏初对秦舞的了解,她应该是个很直爽很有性格的女孩,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想说什么?”于雷审视着夏初的表情。
“没什么。我总觉得在她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初说,“还得想办法查清楚,才能解决问题。”
“这样,一会我约她出去单独谈谈吧!”夏初想了想说道。
“是谁要约我出去单独谈谈?”窗户外面一个柔媚的嗓音响起来,夏初和于雷对望一眼,夏初咬咬牙,推门出去,看见秦舞斜斜的靠在窗户下,纤白的手指缠绕着乌黑的发,看见夏初走出来,立刻含情脉脉的望向夏初:“你要跟我单独谈谈吗?”
秦舞把“单独”两个字说的那么暧昧,一边说一边走上来,亲昵的挎住夏初的胳膊,把头靠在夏初的肩膀上,此情此景,让一旁的于雷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夏落则在一旁闲闲的观望着,跟满脸好奇的小宝一起兴致勃勃的隔岸观火。
夏初尴尬的对于雷笑笑,就被秦舞拖出了家门,两个人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中消失在了浓密的玉米地里。墨绿的玉米叶子宽大的朝天伸展着,招摇着,掩盖着深深的玉米地里不知道多少秘密!
“你要带我去哪?”走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夏初一边伸手拨开头顶上密密匝匝的玉米叶子,一边问紧紧挎着他胳膊的秦舞。
“一个好地方!”秦舞面带笑容。
“到底还有多远!”夏初看着似乎绵延不绝的玉米地。四周寂静的有点绝望的意味,午后的阳光都被挡在了头顶上,脚底下有点阴冷。
“到了!你看!”秦舞终于停下了脚步,抬起手臂指向前方。
夏初顺这秦舞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绿草茵茵,地里有一间小小的草屋静静的站着,仿佛一直就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你来开!”秦舞掀开草帘,带着夏初进了小屋,小屋里竟然还有整齐干净的铺位和被褥,以及一切简单的生活用品,“我小时候最爱来这里玩了。尤其是夏天的午后,藏着这里面,喝着井里打上来的井拔凉水,看着外面灿烂的太阳,别提多舒服了。”秦舞边说边惬意的仰面躺在铺位上,双臂交叉在脑后,闭上了眼睛。一时间这个小小的空间只剩下一粗一细两个呼吸声。
“你,到底有什么事?”良久,夏初才打破了沉默。
“这句话好象应该是我问你吧?”秦舞听见夏初的问话,不禁粲然一笑,“好象是你说的要跟我单独谈谈吧。”秦舞把半个身子支起来,侧卧着,宽松的薄衫立刻顺着肩膀滑下来,春光乍然外泄,夏初听见自己的喉结上下滑动的声音。
“你今天,出去的时候,见到它了是吗?”夏初问道。
“你说的是谁?”秦舞媚笑着,忽然一把拉住夏初的手,把夏初扯倒,跪坐在她的面前。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夏初抓住游移在他胸口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烦躁的说。
“呵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秦舞慢慢躺下去,深邃黑眼睛仿佛要望到夏初心里去。
夏初冷笑起来:“你以为就你这小小的催眠术就能摆布我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哪会什么催眠术啊!”秦舞吃吃的掩口笑了起来,黑色的瞳仁更加深不见底,“我只知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而男人和女人之间,充斥着最原始的欲望,欲望……”
夏初渐渐的开始迷离起来,秦舞一点点把他放倒在铺位上,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褪下两个人的衣衫:“我只要你,给我一个孩子!”
这就是夏初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里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第十三章 一念成魔(1)
夏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了。斜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沉沦到了地平线以下,草屋周围很静,夜晚一点点开始了,今夜没有月光,夏初花费了一点时间让自己看清楚身边的情景。
秦舞就在身旁熟睡着,鼻孔里发出微微的鼾声。她姣好的面容上,欢爱过后的红潮还没有完全褪去,夏初下意识的看了看他们身下的铺位,一抹令他触目惊心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懊恼的抓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暗暗骂了一句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话,胡乱的抓过己的衣服想要穿上。
一声轻笑忽然在黑夜里响起来,夏初转头,正对上秦舞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怎么,这就想走啊。”秦舞欲盖弥彰的掩了掩凌乱盖在身上的衣衫,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你真是个妖女!”夏初有点咬牙切齿的说,“你到底对我使了什么邪术?我自信一般的催眠术是根本不可能控制我的。”
“我没有使什么邪术。”秦舞懒懒的说,“我只不过是把你内心最原始的欲望激发出来而已,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呵呵。”秦舞挑衅一般望了夏初一眼,“怎么,你怕了?想逃跑了?”
“你……”夏初气结。
“没关系,你想走就走吧,我相信,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你会想念我的。”秦舞嘴角含着笑,舒展一下胳膊,惬意的闭上了双眼。
夏初猛然俯下身去,用力攫住她那精致的下巴:“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舞睁开眼睛,并不生气,只是嘬起樱唇,朝着夏初近在咫尺的脸上吐气如兰:“我想要你!”
夏初一低头,狠狠的吻住了那只濡润的小嘴,疯狂的咬着她那雪白的肌肤,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秦舞是被夏初背回来的。
当夏初背着数度欢爱,疲惫不堪陷入熟睡当中的秦舞回到秦家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没有睡,都在等待他们回来。最要命的是,现在两个人这种状态,以及夏初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大家无法不猜测这一个下午发生的事情。
略去秦家人的询问不提,单说于雷那极度阴沉的脸,夏初就觉得大事不妙。他把秦舞放回她自己的房间,就被于雷拎到了客房里。不知道两个人在里面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然后于雷推门出来,瞪了一眼在窗外偷听的夏落和小宝,就顺着梯子上了屋顶,再也没有下来。
夏落忙推门进去,看见夏初颓丧的坐在床沿上,半边脸一片青紫。
“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夏落狡黠的一笑,“怎么,难道你真的跟秦舞……”
“靠!鬼才知道怎么回事!”夏初一说话牵涉到了脸上的伤,疼的他嘴里咝咝吸着凉气,“秦舞一定是被那孩子使了邪术。”
“那还不是怪你!”夏落凉凉的讽刺他,“都来这么多天了,除了把那个小怨灵抓住以外,咱们什么都没有做。你不是对事情挺有把握吗?那现在怎么办?它已经下手了,我们该想办法对付它了吧?”
“也许是我轻视它了。”夏初说道,“它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要强。原以为这个引渡体可以掌控,现在看来,事情有些复杂。”
“好象对你没什么坏处啊!”夏落吃吃的捂着嘴偷笑,“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
“去你的!”夏初狠狠的敲敲夏落的头,“幸灾乐祸!今天晚上,你跟我去找它!”
“晚上去找它?”夏落说,“这些灵体晚上的力量是最强的啊!”
“可是也只有晚上,才最容易接触到他们的真面目。”夏初起身收拾了一下背包,“我们的目的又不是要杀它,而是看看它究竟想要干什么。”
三宝的家就在娜渡河边。
自从三宝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孩子以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在以前二丫的那间侧房里。陈大力打骂老婆的时候越来越少,刘桂花那张苦瓜脸上也露出了多年不见的笑容,史无前例的挺起了腰板。
只是他们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谁都没有注意过,这个巨大的奇迹发生之后,三宝时常流露出一种他们很熟悉的眼神,时常做着某个人习惯性的动作,时常哼着一曲以前某人最喜欢念的歌谣:“瞎话瞎话一大蒌,听见街里人咬狗,拿起狗来就丢砖,兔子撵狗一溜烟……”
那夜,陈大力和刘桂花睡下以后,一个小小的身影轻悄悄的闪出了家门。它像一个幽灵一样漂移在凝重的墙根下,朝着娜渡河边走去。
“你看!它出来了!”小宝兴奋的嚷道。
“嘘!”夏落忙阻止小宝,“别喊,被它听见就麻烦了。悄悄跟着就行!”
三个人蹑手蹑脚的跟在那小小的影子后面,那影子走到娜渡河边就站住了。
“它要干什么?”小宝又忍不住发问。
“笨蛋!我要知道的话我今晚还用来吗?”夏初无奈的翻翻眼睛看看他这个笨徒弟,“好好看着,别插嘴。”
那小小的身影立在河边,就像一张剪纸一样单薄。他慢慢抬起手来,河水应声而涨,有什么东西在河底蠢蠢欲动,不断的翻腾起一阵阵喷泉一样的浪花。
“来吧!你来!”三宝稚嫩的嗓音阴冷中带一点沙哑,“快去找妈妈!”
哗啦一声,一股浓浓的黑气豁然破水而出,飞速窜到三宝身边,三宝一挥手,那黑气朝着某个方向马上流窜过去,不见了踪影。
“坏了!”夏初一怔,不由跌脚,失声大叫,“那是秦舞家的方向!”
“谁在那?”三宝忽然回过头来,森森的瞳仁竟然变成猫眼一样,发出淡绿的光芒,冷冽而充满妖邪之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夏初干脆跳出来,站在三宝对面大喊。
“我们只是要找妈妈。”三宝说。
“你对秦舞做了什么?”夏初偷偷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攥在手心。
“她是我们的妈妈,我只是想要她回来。”三宝的声音变的凄凄然,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望着夏初。
“刚才那股黑气,究竟是什么东西?”夏落也走出来。
“那都是妈妈的孩子。”三宝开心的笑起来,“很快他们就能出来陪我了!”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夏初说,“是我把你重新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如果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还能把你带走!”
“呵呵,呵呵,”三宝笑的更加开心,“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吗?”三宝忽然张开双臂,在胸前划了个大大的圈,立刻一阵阴惨惨的风从那圈中像涡流一样涌出来,“我饿了,我要吃饭了。”
有什么东西从远处呼啸着,像流星一样闪着光飞速掠近。
“生魂!”夏初定睛一看,忙把手中的咒符拍向三宝的脑门:“我把你带回来,不是让你残害生灵的!”
与此同时,夏落也已经撒出捕魂网去捕捉那个闪光的生魂。
“呵呵,你们以为就这么点雕虫小技就能对付我吗?”三宝得意的笑着,闪身轻松的躲开了夏初的咒符,同时灵巧的转到夏落的前面,一个弹跳,在夏落的捕魂网落下来的前一秒接住了那个闪光的生魂,并飞快的塞进嘴巴里,“呵呵,我吃饱了,也玩够了,再见!”说完咯咯笑着,转身融入了暗夜中。 一念成魔(2)
来不及多想,夏初拔腿就追了过去,边追边又拿出一张咒符,咬破舌尖把血滴在上面:“看我的血咒!”夏初追上前面那个小小的影子,运足力气,咒符带着凌厉的攻势朝着那身影呼啸而去。却不料三宝猛然刹住脚步,头都没回,只是举起了手臂,电光火石的刹那,那张咒符已经被他夹在两指之间。一团黑火骤然燃起,片刻就把那咒符烧成了灰烬。三宝回头得意的一笑,灵活的小小身躯窜进了黑夜中,再也没有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夏初无法置信的盯着三宝消失处茫茫的夜空,“我这咒符,用来对付普通的怨灵足够了!怎么就……”
“哥哥!”夏落也变了颜色,“他的速度太快了!我竟然都没能拦住它!看来咱们确实太轻敌了!”
“它靠吃生魂活着!”夏初的额头开始冒冷汗,“天,我都干了些什么呀!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孩子遭殃!”
“我们快回去看看秦舞吧!”夏落回过神来,首先想到了秦舞。
夏初二话不说就朝秦舞家跑去。
等三个人来到秦舞家的时候,秦家一片寂静。人们都已经酣然入睡了,没有谁知道在前一刻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夏落悄悄的进屋,打开灯,秦舞粥起眉头喃呢一声,醒了。她用手挡着刺目的白炽灯光,勉强张开眼睛:“夏落?这么晚了你才回来,你去哪了?”
“哦,没什么。”夏落小心翼翼的问,“秦舞,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舒服?”
“当然有了,”秦舞不耐烦的说,“我从小睡觉就不能开灯,这么亮的灯光怎么睡啊。”
夏落不再说话,撇撇嘴,关了灯,摸黑脱了衣服,躺了下来。
秦舞换了个姿势,重新闭上眼睛,意识渐渐虚无。
一望无际的黑。
但是却很温暖,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包裹着全身,不停的起伏荡漾,很舒适,很惬意。
周围有很多东西在聚拢过来。
秦舞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眼前的黑暗,聚拢过来的小东西形状很熟悉,它们整齐的排列着,到最后集体集结成一个大的物体,形状跟其中任何一个单个的个体一模一样。
近了,近了!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在着荡漾着的世界里某个角落透过来,借着这微弱的光芒,秦舞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东西!那一个个的单个个体是一个个小小的婴儿!而它们集结在一起,组成一个大婴儿,渐渐融合!那婴儿嘴角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黑黑的眼睛就像两颗纯粹的黑宝石,闪着纯净的黑色光芒。
秦舞忽然明白了,这里正是母体的子宫!
它来了!
它们来了!
他果然给了她一个孩子!
……
这个薄暮飘荡的早晨,是被秦舞一阵阵搜肠刮肚的呕吐声惊醒的!
所有人惊慌失措的起床,出门,站在不停干呕的秦舞面前。夏初的脸色很难看,于雷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秦家的人则莫名其妙,以为秦舞胃病又犯了。秦舞喘着气擦擦嘴角的清水,忽然斜睨了夏初一眼,心满意足的笑了,那笑容让夏初心惊胆战,在这个夏日的早晨,脚底都能感觉一丝冰冷的阴气陡然窜遍全身,连骨髓都是冷的!
三天!
接下来的短短三天时间,秦舞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膨胀起来!秦舞的脸上开始出现一片片难看的妊娠斑,她疯狂的吃,畅快淋漓的睡,完全无视别人复杂的眼光和村里所有人的议论纷纷。在这期间,秦舞的家人曾经强迫她去县医院里做了一系列的孕检,结果是,根据秦舞腹中胎儿的发育状况来看,那个鬼东西,实际胎龄已经接近6个月,丝毫没有停止发育的迹象!
鬼胎!
秦家炸锅了!
整个娜渡村都沸沸扬扬的传扬着这一离奇的事件。
只不过三天,周围十里八村,各种版本的传说都开始跟剧烈传染的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每天都有很多好奇的人探头探脑的在秦家门外假装路过,或者干脆直接进来一探究竟,而居住在秦家的两个外来的男人,则成了众矢之的。
第三天的黄昏,秦家整个家族的人都聚集在了秦舞家的院子里。
厚重的黑漆大门把好奇的人们关在了门外,秦家的最高长辈秦老太爷和秦奶奶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坐在院子当中,儿孙恭敬的围在一旁,秦舞就站在爷爷奶奶面前,兀自捧着一把牛肉干放肆的大嚼着,完全无视所有人的存在。
秦老太爷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秦老太爷苍老而悲凉的声音就像这落日下的孤鸦:“作孽呀!这真是作孽呀!秦家祖祖辈辈安分守己,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秦汉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拳头,指节嘎嘎直响,虎视眈眈的目光仇恨的瞪着夏初和于雷:“你们两个难道没什么话要说吗?”
于雷看看夏初,夏初站了出来:“三天前的晚上,我跟秦舞确实在地里的草屋中……可这件事情事出有因,你们不可能看不出来,正常的怀孕,怎么会三天时间就发育到这种程度!我和秦舞都被那个鬼东西给算计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秦舞这次回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秦增财狠狠的抽着烟,“你们几个整天神神秘秘的出没在村子里,我也看出来你们不是寻常人,只是没想到……你说的那个鬼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弟,”秦家的长子,秦舞的大伯说,“先不要追究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办法把这,这个,鬼胎……给打掉……”
“你要害我的孩子!”秦舞忽然回过头来,停止了咀嚼,嘴角还挂着残存的牛肉渣。她慢慢低下头,下眼白全都翻上来,恶狠狠的从蓬乱的头发中间望着大伯,面目狰狞,“你们谁敢害我的孩子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大伯打个冷战,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鸦雀无声。
黑暗笼罩了大地,谁家率先亮起了灯光。
一丝光线畏畏缩缩的从哪个缝隙探进来,没有人去开灯,也许黑夜,掩盖了太多罪恶,才让人有了伪装的,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但是,天总会亮的。
天亮的时候,该暴露的,依旧会在光明中无所遁形。 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1)
正因为谁都能看出秦舞的异状,绝不是单纯的怀孕那么简单,夏初和于雷才没被秦家人活活拆了。
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夏初夏落以及于雷,把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秦家人说了一遍。只有于雷留意到,当夏落说的械斗的时候,秦汉面无表情的脸上,肌肉神经质的轻微抽搐了一下。
说也奇怪,这么多天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秦舞手腕上那串惹祸的手镯却一直无声无息的,连血红的颜色都渐渐褪去,变的跟个普通的手镯一般无二。
折腾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满院子的人早就疲惫不堪。大家默默的坐着,秦舞已经自己回屋子里睡觉去了,耿素心疼女儿,在屋子里照看她。秦增财吩咐女人们去做饭。秦老太爷做了决定,一会就让秦舞的四伯开车拉她去县医院找熟人做人流。
厨房的烟囱刚刚冒出第一缕青烟,秦家的大门就被粗暴的拍响了!哐哐的震荡声震动了所有人饱受折磨的神经。一个变了调的声音急促的呼喊着:“秦大哥!秦大哥!你快出来呀!你赶紧回家看看!你孙女倩倩病了,好象很严重……”
秦老大慌忙跑去开了门,邻居白二胜跑的气喘吁吁:“秦大哥,今天你家人都不在家,只剩下你儿媳妇刘小桥在家看见,一早上她就慌慌张张的跑到我家来,说倩倩病了。你赶快回去看看吧!”
秦老大慌了神,跟院子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想走,不料白二胜阻止了他的脚步:“秦大哥,有句话,我得告诉你。”
“怎么了?”秦老大止住脚步。
白二胜望望面前静静等他开口的一干秦家人,期期艾艾的说:“倩倩的病,恐怕是有些说道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老大心里咯噔一下,联想到最近这些日子家族里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一种不详的预感倏然涌上心头。
“你家里这些天光忙着自己家的事了,可能还没有听说吧?”白二胜说,“这些日子,不只是你们家小倩,村子里还有好几个小孩,一夜之间就变的神智不清。那几家都去医院查过了,可是医院愣是查不出任何毛病来!几个孩子都是能吃能拉能睡,就是不会哭不会笑,跟失了魂似的整天呆呆的坐在床角,一动不动,任人摆布,连疼痛都不知道了!”
夏初和夏落听了这话,对视一眼。这些孩子,一定都是被三宝吞吃了一部分生魂。
秦家人一阵骚乱,秦老大带领一部分人跑回家去了,夏初对夏落于雷以及小宝使了个眼色,四个人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出了秦家,来到郊外一处破败的墙壁后。夏初尴尬的朝于雷笑笑:“于雷,我知道你对我跟秦舞的事耿耿于怀,可是现在不是你我斗气的时候。我们必须想办法抓住三宝,要不然村子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小孩受害。”
“哼!”于雷不屑的从鼻孔里轻蔑的哼了一声,“就凭你?也不知道是谁,号称巫师家族的传人。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有什么真本事,反倒被那鬼孩子耍的团团转。”
“我承认我确实轻敌了。”夏初并不生气,平静的回答,“这个引渡体的力量也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不过,我跟夏落已经跟他交过手了,我自信还是有能力制服他的。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于雷稍稍缓和了语气,“我一个凡夫俗子,能帮你什么?”
“今天夜里动手,我们需要准备准备。”夏初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且不说四个人在这僻静无人处商量今夜的计划,单说这个时候,秦舞已经被强行塞到了四伯的车上,耿素抹着眼泪抱着自己的女儿坐在后面,四伯开车,副驾驶座上是黑着脸的秦汉。
汽车缓缓开上了出村的道路,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几乎要堵塞了这条狭窄的乡间小路。四伯一点点开着车,好不容易上了大马路。他一踩油门,刚要加速,汽车前面的路面上忽然闪出一个小小的影子,吓的四伯赶紧刹车,冷汗马上刷的一声冒了出来。
三宝!
他那小小的身子孤零零的站在清晨空无一物的马路上,咬着手指,闪着眼睛,阴阴的盯着四伯。四伯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头去:“三宝,快让开!你怎么跑到马路上来了,多危险啊!”
三宝歪歪头沉思了一下,碎步跑到一旁。
四伯重新发动了机器,脚下用力一踩,车子轻巧的窜了出去。在三宝出现在车前的一刹那,一直寻死觅活的秦舞忽然不吵不闹了,她只是对窗外的三宝诡秘的笑了一下,就安安静静的缩在耿素的怀里一声不吭了。
清晨的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于是四伯加快了车速。汽车碾过路面沙沙做响,两旁油绿油绿的庄稼地一掠而过。
就在这个时候,一抹小小的身影瞬间突兀的挡在了车前一米远的地方,好象从地狱里冒出来一样!
四伯大吃一惊,拼命的踩刹车,同时把方向盘往旁边转!轮胎极度刺耳的摩擦着路面,车子打着滑就无法遏止的朝着旁边的庄稼地里倒去!路面高出庄稼地有一米半,顷刻间连人带车都翻滚着掉了下去!
四伯,秦汉和耿素全被撞晕了过去。只有秦舞费力的打开车门,径自爬了出来!她那步满了妊娠斑的丑陋脸孔上沾上了鲜血。她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散发着生铁一般腥味的血液,满意的咂咂嘴,自己爬上了马路,摇摇摆摆的挺着大肚子朝着依旧一动不动站在路中央的三宝走去。
远远的有两个人从庄稼地里走出来,急急的喊:“三宝!三宝!”
是陈大力和刘桂花!
事情发生的时候,两个人正在侍弄庄稼。本来三宝就在他们身旁玩耍,谁想到一眼没有照看到,三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马路上!陈大力和刘桂花用眼光四处搜寻,当他们看见三宝的那一瞬间,正好四伯家的小汽车硬生生从三宝身旁擦过!两个人呆呆的看着小汽车翻了几个跟头掉进了庄稼地里,才回过神来,急忙跑上来一把拉过三宝:“小祖宗!你闯了大祸了!”
“妈妈。”三宝直直的瞅着面前的刘桂花。
“妈妈在,宝贝别怕!”刘桂花说着,心疼的蹲下身来,想要把三宝那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没想到三宝扭身灵活的躲开了,走向刘桂花的身后:“妈妈!”
刘桂花回头一眼,秦舞就站在那里,三宝乖巧的投入了她张开的怀抱。三宝把小脸贴在秦舞鼓胀的肚皮上,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三宝,你……”陈大力试图把三宝拉回来。三宝忽然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陈大力,声音一下子变了,变的细细的,变的陈大力和刘桂花无比熟悉:“瞎话瞎话一大篓,听见街里人咬狗,拿起狗来就丢砖,兔子撵狗一溜烟……”陈大力的头顶刷的冒出一股阴森的凉气,整个人都僵住了! 山雨欲来(2)
“二丫!”刘桂花也惊诧的呼喊着!
“妈妈,我们走吧。”三宝牵起秦舞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的朝着村子里走去。
“是二丫!二丫回来了!”刘桂花惊喜交加,抬腿就想追上去,却被陈大力拉住了。
陈大力盯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忽然充满了恶毒:“你想干什么!二丫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可那明明是二丫的声音!那是二丫生前最喜欢念的儿歌!”刘桂花焦急的说。
“她早就已经死了!”陈大力决绝的说,“这个扫把星,死了还回来祸害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不会放过它的!”
“你,你想干什么?”刘桂花惊恐的瞅着陈大力扭曲的面容。
“哼!别问那么多了,我们回家!”陈大力重新跳回庄稼地里,收拾东西径直回家了,刘桂花战战兢兢的跟在他的后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刘桂花踉踉跄跄的跟着,“二丫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她都已经死了,你还想对她怎么样?”
“既然死了,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关系!”陈大力冷冷的说。
刘桂花站住了脚步。
刘桂花紧握着手中的短柄锄头,望着陈大力的后脑勺。这时候刘桂花才发现,原来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睡了十来年的这个男人,个子并不高,仅仅比自己高出一点点。如果自己手中的这把锄头狠狠的敲在他那飞扬跋扈的后脑勺上,一定会是一件非常令人痛快的事。
“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想把她怎么样?”这一次,刘桂花甚至是带着微笑问的。她安心的微笑着,背过手去,把锄头藏在身后。陈大力回过头来,惊异的看见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睡了十几年的黄脸婆,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红晕,就像十多年前迎娶她的那天,她那年轻俊俏的天真样子。
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但是陈大力并没有多想。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陈大力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了。她是个懦弱的女人,是个听话的女人,是个生命中没有自己只有陈大力的女人,是一个离了他陈大力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所以陈大力回过头来,凑到刘桂花眼前,一字一句的说:“有件事情,也许你根本不知道,或者说你知道但是你不敢说。二丫不小心掉进娜渡河里的那天,我看到了,但是我没有救她。”陈大力停了停,刘桂花依然沉静的笑着。
“既然我已经让她死了一次,我就可以让她再死第二次!我只要我的儿子!哪怕我的儿子,一辈子都是个需要人伺候的傻子!”陈大力看见刘桂花乖乖的点了点头,就满意的转过身去。
刘桂花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锄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这一下,凝聚着十几年的忍,十几年的狠,十几年的怨毒,十几年对女儿的爱,砸的准确无比,砸的畅快淋漓。刘桂花看见眼前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身影轰然倒下,红白的血浆和豆腐渣一样的脑浆飞溅到了两旁的玉米上,绿的红的白的,绿的红的白的……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脑海中轰然闪过,刘桂花扔掉锄头,仰天长啸一声!她哈哈大笑着跑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叫刘桂花的女人,多了一个疯子。
陈家早就没有什么族人了,小小的三宝,从那一刻起,正式成为孤儿。
陈大力倒在地里的时候,三宝已经被秦舞带回了家。
秦家人看到秦舞带着三宝走回来了,都非常惊诧。好在有在地里干活的乡亲们发现了倒卧在庄稼地的汽车,秦家人忙着把车里受伤的三个人送去医院,秦瑶和秦蕾早就被刘晓静送到别人家暂住了,一时间秦家就只剩下了秦舞和三宝两个人。
随后夏初一行人也回家了。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秦舞正搂着三宝坐在葡萄藤下乘凉。
三宝看见他们进来就躲进了秦舞身后,秦舞则瞪着一双警惕的眼睛,像母鸡一样护着三宝。
“秦舞,你来。”于雷试探着召唤她。
“你想干什么?”秦舞费力的扶着水桶一般的腰身站起来,“难道你也要杀死我的孩子吗?”
“怎么会呢?”于雷勉强咧嘴笑笑,“你看天都要到中午了,你饿了吧?”
“我不饿!”秦舞倔强的说,“你们都不安好心,都想伤害我的孩子,我不要理你们。三宝,走,跟妈妈回屋。”
“秦舞,你不饿,可是你肚子里的小宝宝饿了呀。”夏落柔声哄着,“你听,小宝宝在你肚子里喊饿呢!你不吃饭,小宝宝会长不大啊!”
秦舞停住了脚步,怀疑的看看夏落,又摸摸自己的肚子。
“来呀,”夏落从身后拿出早就买好的肉包子,打开袋子,极度诱惑的香味钻进了秦舞的鼻腔里面,动摇了她最后一点疑虑。
“那好,就吃一点,要不然宝宝会饿的。”秦舞蹒跚的走过来,伸手接住包子。
“妈妈不要吃!”三宝拽着秦舞的衣角,敌视着戒备着眼前这几个人,试图阻止她,“他们是坏人!他们要害你和宝宝!”
秦舞停止了动作,狐疑的看看夏初,又看看于雷,最后看看夏落,那眼神陌生的令人心痛。
“秦舞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吗?”夏落柔声问道。
“她被那个在她肚子里飞速生长的怨灵汲取了太多的元气,现在已经变的几乎不会思考了,更不会再记得咱们了。”夏初说。
“妈妈咱们进屋,”三宝说,“今天晚上,我会给你找更好吃的东西。”
更好吃的东西!
“坏了,难道它要给秦舞吃生魂了?”夏初大惊。
“不,不是生魂。”三宝咯咯笑了,纯净的童音响彻了小小的院落,“而是你们几个的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