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说了，我要走了。”
说完，王总拎起公文包，头也不会的走出了办公室，离开了公司，只留下Lora一个人还坐在那里。坐了一会儿，Lora站起了身，她走出王总的办公室。外面的大办公室里杯盘狼藉，不过没关系，明天一早清洁的阿姨会来打扫的。Lora也准备回去，不过她要再等几分钟，因为她不愿意再碰到王海军，她正好可以去一趟洗手间。
四周静悄悄的，现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了。Lora似乎有些害怕起来，毕竟这里不久前刚刚死了一个人。不过，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想鬼的事情，她一直在问自己，今天的这步棋是不是走对了？从近期总部对王总的态度和做法上看，王总似乎已经失去了总部的信任。这和业绩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在公司内部的政治斗争中，业绩并不是一个唯一的衡量标准，有时候业绩的优良，往往会成为催命的一道符。人人都喜欢一个听话的下属，如果一个下属因为自己的业绩而桀骜不训的话，那么他离死期也不远了。公司派Michael来接替王总，而将王总调到北京，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而此时如果不另投明主的话，她自己将来的前途也就危险了。所以，Lora丝毫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不过，本来她不想和王总撕破脸的，可是老头子自己非要这样做，她也没有办法。Lora虽然是王总一手提拔的，但Lora也忠心耿耿地为王总服务了那么多年了。对此，她的良心上没有一丝愧疚之情。世事变幻，我们也都要及时的调整自己的方向才行。现代人的生活，原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是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大都市里。王总，你已经老了，而我还年轻呢！
Lora走进洗手间，打开灯。洗手间的窗户开着，窗外的风呼啸着，如鬼哭狼嚎一般。她推开隔间的门，走了进去，坐在马桶上。这时厕所的灯突然灭了。四周一片漆黑，Lora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道王总又回到了办公室来找她的麻烦？她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突然，一阵尖利的女人的惨叫声响起，黑暗中似乎有一团白色的影子出现在Lora的头顶上，Lora想起了这个办公楼里闹鬼的传闻，害怕地颤抖起来。
小马象往常一样巡视完整个大楼的时候已经将近11点了。这些天他格外地小心，毕竟大楼里刚刚发生了命案。他巡视到最高的二十楼的时候，里面还亮着灯，他想里面还有人没有走。他还特意到天台上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等到他回到值班室的时候，电梯的铃声突然响了一下，里面走出了一个女人，他认出是二十楼的人。他友善地朝她笑笑，谁知道那个女人却怨恨地瞪了她一眼，让他觉得莫名其妙。这些办公楼里的小姐，这么一个个都那么不近人情？他心里想着，目送着这个女子走出了大楼。
周一早晨，小刘接到仇小斌的电话，说在大楼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叫他快点过来。
“又有人被杀了？”小刘十分吃惊。
“是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杀的，你过来看看吧。”仇小斌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小刘知道他的压力很大，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内居然发生了两起恶性案件，。
小刘联系了沈天华。沈天华正在外面忙别的案子，他让小刘一个人到现场去处理一下这个案子。小刘觉得沈天华对大楼里的案子不是很重视，那些对他来说可能都是些小案子，他要办那些更大的案子。小刘觉得这样也好，这样他就有机会独立来处理这些案件，虽然他是个新人，可是他一定要将这个案子破了，好让其他人看看他的本事，。
这些天他正愁手上的线索多断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查下去。上周四，他本以为和Tracy妈妈的谈话可以获得一些线索，可是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得到。他已经有些灰心了，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往哪个方向走。现在，大楼里又发现了尸体，虽然没有看到，但他已经感觉得这会和Tracy的案子有些关系。上帝关上门的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他想，越发地急切要到现场去看一下了。
上次去找Tracy妈妈的时候，他和居委会的韩阿姨聊了很久。然后接到门卫的电话，说Tracy的妈妈已经回来以后，他又急匆匆地赶到了Tracy家。敲了几下门，门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公安局的。”小刘在门外大声应道。
门开了一条缝，门缝里露出一张50多岁的女人的脸，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找谁？干什么？”
从面前这个女人龅牙的特征上，他认定了这个人就是Tracy的妈妈，小刘说：“噢，你是金丽君的妈妈归亚美吗？我是市公安局的警察，我姓刘。”小刘掏出自己的警官证给她看，“我想来了解一下有关你女儿金丽君的情况。”
“进来吧。”归亚美让小刘进了房间。
或许是门口的声音惊动了对门的人家，对面的门也开了一条缝，一个人脸闪了一下，门又关上了。小刘进了房间，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暗，房间里好像很久没有收拾了，东西有些凌乱，桌上还放着没有吃完的饭菜。
“我们几天前来找过你，没有找到，听说你出去旅游了。居委会应该已经告诉你有关你女儿的事情了吧？”小刘坐下来以后说。
归亚美也坐在了下来，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小刘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哭过，还有满脸的疲惫。还没有开口，归亚美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说：“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走的时候我女儿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了就死了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连我女儿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啊！”渐渐的，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一边哭，一边唱了起来：“我那可怜的女儿啊！你的命真苦啊！妈妈对不起你啊！你快回来啊！妈妈去找你啊！”
这个场面让小刘有些意想不到，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他也只能劝道：“请您节哀，我们一定会把凶手抓住的。”
归亚美突然停止了哭泣，说道：“同志啊，你们一定要给我的丽君报仇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倒比我先去了，你叫我以后可怎么活啊！？我可怎么活啊！”说完，又哭了起来。
哭声让小刘有些厌烦，小刘觉得一直听她这样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赶紧切入正题。“请节哀。我来找你了解情况就是为了能够尽快找到凶手，替你女儿报仇。”
归亚美从桌子上扯下一段卷筒纸，擦了擦眼泪，问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你女儿的头撞在了办公楼天台上突出的水泥角上，造成致命的伤害。案发时间是在上周五的夜里。”
“我女儿的尸体是不是在天台上呆了两天？”
“是的，周末整个大楼都没有人，周一才有人发现她的尸体。”
“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是妈妈不好啊！我不该出去啊！都是妈妈不好啊！”归亚美又哭了起来。小刘觉的这个哭声实在是太刺耳了，而且还有些假，她完全用不着在一个警察的面前哭得这个样子。等到金丽君的妈妈稍微平静了一些，小刘又问道：“为了破案的需要，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下你女儿的社会关系，也就是她经常和一些什么人来往。比如，你的女儿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不好的人。”
“你是说，是丽君认识的人害了她？我女儿年纪轻轻的，又没有招过谁，惹过谁。谁这么狠毒啊，害我的女儿啊？！”
“现在我们还在排查嫌疑人，只是有这种可能性。”
“肯定是丽君以前那些交过的男朋友，嫌丽君不和他们好了，他们就来杀人。”
“哪些人？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住址吗？”
“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我写给你。”归亚美在一张纸上写了5、6个人的名字和部分住址，交给小刘。
“还有其他的人吗？你再仔细想想。”
“如果有，肯定是王海军。”
“王海军，她公司的总经理？”小刘有些惊讶。
“是的，如果不是他让丽君加班的话，她也不会死。”
小刘觉得有些失望了，Tracy的妈妈完全是在这里凭着自己的想象胡说八道，看来即使是她提供的这些名单也不会有多大的价值，看来是不可能从她这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问完。
“你女儿平时都和一些什么人交往？”
“我女儿乖得很，除了上班下班，就是在公司加班，其他的时间都呆在家里，很少出去玩的。”归亚美说。这句话让小刘有些不相信，如果Tracy有过5、6个男朋友，她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呆在家里。
“你女儿和别人有没有过金钱上的纠纷？”
“没有，她的钱足够她自己用了，有时候还给我一点。不过，我也不用靠她，只是替她把这些钱存起来。”
“那你靠什么生活呢？”
“我有2套房子出租，房租够我生活的了。”
“这次你去了哪里？为什么其他人都联系不到你？”
“丽君死的那天我正好参加了旅游团出去旅游了，我又没有手机，所以直到昨天晚上回来才知道。这期间我也往家里打过电话，都没有人接，我也没在意，我女儿加班很多的，而我也不能一直打电话。”停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这么就碰上这么惨的事情？！昨天晚上我一夜都没睡着，一直在想着我的女儿。虽然我不用靠我的女儿，可没了这个女儿，我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亲人了。她爸爸也是个猪头三，我们早就离婚了，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他死到哪里去了，从来也都没有联系。你说，我的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我现在想还不如一死了之，和我的女儿一道去算了。”
“这件事情你还要想开一点，现在找出凶手才是最重要的。”
“人都死了，凶手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啊！？我女儿活不回来了。我的命真苦啊！”
小刘想起尸体的事情，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到我们那里看看你女儿的遗体。我们的法医检查已经做好了，你可以把尸体领回去，好好地安葬了。”
“不，现在我还不想去。”
“随便你吧。不过我们可能会将尸体转到医院的停尸房，下次你来之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会告诉你尸体在哪里的。”
归亚美点了点头。
小刘又问了几个其它的问题，就告辞出来了。回去后的几天，他调查了归亚美提供的Tracy前男友名单上面所有的人，和预料的一样，这些人都没有作案时间，案子的侦破又陷入了僵局。
然而现在，又一具尸体的发现，仿佛让小刘看到了一丝破案的曙光。
小刘赶到99号大楼的时候，看见仇小斌站在大楼的门口，象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小刘的车一停，他赶紧迎上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看到小刘，他象看到救星一样：“小刘同志，你总算来了！”
“怎么又死了人？你们是怎么搞安全工作的？”
“不是，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可能已经死了很多天了，我们是在冰柜里发现尸体的。尸体冻得硬邦邦的，还在冰柜里放着，我们谁都没敢动，我已经叫人看着保护现场了。”
“怎么回事？尸体在冰柜里？”
“是这样的。”他们一边往楼里走，仇小斌一边简要地介绍了发现尸体的经过。
原来，大楼的18层是一家生物技术公司租用的，楼道末端有一个房间用来做储藏室，里面有一台超低温的冰柜，专门用来贮存一些生物样品。这件房间的位置偏僻，没什么人经过，平时也不大用，只在取放东西的时候才开一下。今天早上公司里有人到冰柜里取样品，突然发现房间的门被撬坏了，进去一看，冰柜的锁也被撬掉了，打开冰柜，赫然发现里面又一个人，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了。他们赶紧报告了仇小斌，仇小斌上去看了一下，就通知了小刘。
小刘上到18楼，到了储藏室门口。门口警卫的保安看见仇小斌陪着小刘来了，赶紧让他们进去，自己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这个房间不大，两面墙壁上，一边放着一排货架，另一边放着个普通的冰箱，在墙角的位置放着一个卧式的大冷柜。冷柜是白色的，有1.5米宽，1米高，上面标着零下70度的字样。冷柜的盖子还是盖着的，小刘掀开盖子，里面还有一层可以横向移动的玻璃盖子。推开玻璃盖子，就发现里面有一个低着头、弓着腰的人卷曲地坐在里面。那个人的头朝外，脚向里，膝盖拱起，双臂抱着膝盖，头府在膝盖上，好像是一个正在休息的人。他的身上结着一层白色的霜，但看得出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的。冰柜的壁上，有些黑色的印记，估计这个进入冰柜的时候鞋底蹭上去的。
仇小斌指着冰柜对面的地上对小刘说：“我们还发现了这里有一根钢筋，估计是用来撬门和冰柜用的。”小刘看见了地上的钢筋，大概比人的大拇指稍粗一些，带着黄颜色的锈，和普通的钢筋没有什么两样。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钢筋的一端有些磨损的痕迹，估计是撬门和冰柜的时候留下的。
小刘还没有看完，技术科的人已经到了。小刘和仇小斌退了出来，小刘说：“我要找发现尸体的人谈谈，你那个办公室还可以用吗？”
“没问题，我马上去安排。”仇小斌说完，急匆匆地走了。小刘用走进房间和技术科的人聊了几句，就下楼到上次使用过的办公室去了。不一会儿，发现尸体的人被仇小斌领到了办公室，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子。
“你好！我是市局的刑警，我叫刘波。我想向你了解一下发现尸体的经过。”
“我叫谢琳谨，在这个公司做分析工作。”女孩子还有些惊魂未定，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今天早上，我要做实验，就到存放标准品的房间里去拿样品。进去时，我发现房间的门被撬坏了，进去后发现低温冰柜也被撬了，我担心一些重要的样品可能被偷了，打开冰柜一看，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人，我就吓得逃出来了。”
“房门和冰柜平时都是上锁的吗？”
“是的，因为都是一些贵重的样品，我们每次取放后都会上锁的。”
“你们有多久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了？”
“我是负责这个房间的，记得上次取样品的时候是上周五，之后都没有开过。”
“这个冰柜的温度是零下70度，对吗？”
“是的，因为都是些重要的生物样品，为了保证这些样品的活性，温度都设定在零下70度。”
“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发现其它异常的情况？”
“没有。因为这个楼里面发生了杀人案，所以大家都很小心的，即使白天也不敢一个人乱跑。”
从女孩子那里了解的情况并不多，小刘让她回去了。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见那个女孩子一出门，仇小斌就拦住她，在和她说些什么。之后，仇小斌又推门进来了。
“找我？”小刘问。
仇小斌一副倒霉的样子：“刘警官，我的日子真的没法过了。这还不到两周的时间这里就发生了两起命案，叫我这个楼以后怎么租啊？现在租在里面的公司也要跑光了。”
“怎么？有些公司要退租了？”
“现在还没有，所以我刚刚特别叮嘱那个小姑娘不要对外说。不过，照这个趋势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会查出凶手的。”
仇小斌无奈地点点头，但看神情并不是太相信小刘的话。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小刘问。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唉，算了，还是别说了。”
“有什么就说吧，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顾虑？”
“那我可说了，你要是不信，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
“说吧！”
“我怀疑我们这里闹鬼！”
“闹鬼？”
“是的，这里还是工地的时候就发生过很多事情，还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大楼的工程进度。我们曾经非常担心这个大楼的出租情况，所以要求有关人员都保密。所以，后来大楼的出租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可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还是有些人知道的，不过基本上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我本来还以为大楼使用以后，这件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谁知道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人知道这些事情，包括以前的那些事情。你想，接下来我的日子就难过了。其实本来我也不想来当这个楼的物业经理的，可是领导上非要我来，还和我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不要相信。可是现在，我不相信也没有用了。”
“以前碰到哪些闹鬼的事情？”
“开始是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工地神秘失踪，尸体也找不到。后来有一个建筑工人半夜里发疯，然后跑到楼上跳了下来，后来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一趟，又死了一个工人。当时，工地上的民工都跑光了，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工作。过了好长时间才有另外一批人来把工程做完了。”
“为什么说这些事情和鬼有关系呢？”
“这两个人本来都好好的，很正常，都是半夜里到工地上去了一趟，回来以后就开始胡言乱语，其他人想把他们摁住送到医院去，这两个人都是拼命挣扎，挣脱以后就往还没有完工的大楼上跑，其他人跟在后面追，可是还没等到追上，这两个都一模一样地从大楼上跳了下来，当场就摔死了。如果说这样的事情只是发生一趟，还不能证明，可是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两趟，而且过程一模一样，就不能不让人相信真的有鬼了。那些人都说，是在这里失踪的女孩子变成的鬼干的。”
“当时公安局没有来查过吗？”
“怎么没来查过？你们沈队长当时就来查过，可是什么也没有查到。最后，那两个民工是作为自杀下结论的。至于那个女孩子失踪的尸体，也因为证据不足没有查下去。”
“沈队查过这些案子？”
“是啊，所以我很早就认识他。当时我还在开发区办公室工作，还接待过他。相信他对这个案子比我还要了解。”
“是吗！那现在这两个案子，你为什么觉的也和鬼有关系呢？”
“那不明摆着吗？楼上公司那个小姐死的时候地上有个‘鬼’字，你想，好好的谁会在临死前写这个字？今天发现的在冰柜里死的人，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地跑到别人的冰柜里去了呢？除了闹鬼我没有其他的解释。”
“你觉得也是那个女鬼干的？”
“是的。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这里还要死人。下一个不知道是谁呢！有可能就是我自己。”
小刘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想到，自己老是在这里调查这个案子，可能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可是他嘴上却说：“你就别瞎想了，这世界上哪里有鬼。”
“信不信由你，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仇小斌嘟囔着，很不满意小刘的话。
一直到下午，小刘的心里都很不舒服，他其实有些相信仇小斌讲的话了。他觉得自己得和沈天华好好谈谈，从他那里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沈天华了解这里过去发生的案件的情况，或许这些案件之间存在着一些联系。他给沈天华打了电话，沈天华让他下午回队里去一趟，再和他详细谈。
小刘下午回到队里的时候，先去技术科催现场勘查和尸检的报告。技术科的人告诉他，报告明天上午就可以出来，不过估计也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线索。看样子尸体已经在冰柜里冻了很多天了，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冰柜里取出来，放在地上的时候还是硬邦邦的，现在还在解冻呢。
等小刘从技术科回来的时候，沈天华也回来了。小刘象看到救星一样，对沈天华说：“沈队，你总算来了。”
“怎么啦？顶不住了。”沈天华和小刘进了小会议室坐下后，笑着说。
“奇怪的事情太多了，这个楼真是有点邪门。”小刘表情夸张地说，“今天又在冰柜里发现了一个死人，冻得硬邦邦的。今天仇小斌还偷偷地和我说，他觉得大楼里面闹鬼，这两个人都是让鬼弄死的。”
“他又来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所以才来请教你。听仇小斌说你以前也查过那里的案子。”
“是的，那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可惜一直没有查出一个结果来。其实结果是有的，但是这个结果我总觉得还是有很多的疑点。当然，作为我们来说，是不会去相信什么鬼魂之类的东西，我总觉得是我们还没有真正地解开这个谜的谜底。这个案子其实困惑了我两年了，你也知道，经过我手的案子，大多数都是破了的，即使没有破的，我也可以找出可疑的嫌疑人，剩下的只是抓捕归案的事情。可是，我却觉得在这个大楼里发生的案子，好像都还罩在一团迷雾中，虽然我们已经下好了结论，而且这些结论也都是很符合逻辑关系的，但我总觉得这些结论还没有触及到问题真正的核心。”
“据说，这个地方还发生过一起失踪案？失踪的女子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是的，我个人觉得她遇害的可能性非常大，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尸体，其它又没有任何线索，所以也不能把它作为一个杀人案来处理。”
“仇小斌说，就是这个女孩子变的鬼，害了那两个民工，现在又害死了这两个人。”
“我不会去相信这些说法，但是对这几起相隔两年多的案子间有没有联系，我也有些怀疑。当然，如果有，可能对现在这两起案件的侦破会有很大的帮助，但同时，也说明这两起案件的难度是非常大的。”
“沈队，那你能不能多指导指导我，带我一起破了这个案子。”
“不，我觉得还是让你单独来调查比较好。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在反思，自己当年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忽略了这个案件中的重要线索。我想，也许我办的案件太多了，思维也形成了一定的模式，所以才没有看出问题所在。而你作为一个新人，具备一定的侦破能力，喜欢动脑筋分析，又没有我们头脑中的思维定式，说不定反而能够解开这个迷。所以，我还是想让你先单独调查这个案子，如果有问题你可以随时找我。况且，现在我手上的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也放不下来。”
“好的，那我听你的。”
“没问题，你能够做好的。只是以后得沉稳一些，尤其是说话以前要多想想。”
“是，我知道了。”
第二天，现场勘查和尸检的报告出来了。
死者，男性，年龄四十二岁到四十五岁。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死亡原因是由于在由于低温导致新陈代谢停止，死亡时间无法确定。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证明文件。奇怪的是，死者的脚上套着脚套，手上带着手套。死者的左手的小手指少了一个关节，但是旧伤。在现场还发现了一根钢筋，长约一米左右，这就是用来撬开房门和冰柜的工具。报告里还附了尸体的照片，其中有一张脸部的特写。小刘把照片拿出来，准备带到办公楼去找有关的人询问一下，看看是否有人认识他。
沈天华又出差到外地去了，这个案子由小刘一个人负责，所有的事情都要他一个人想了。小刘觉得很奇快，这个人为什么会套着脚套，带着手套，难道他进这个房间是为了偷什么东西，而误入冷柜造成了他的死亡？只是误入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一个成年人不会不小心掉进冰柜出不来的。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他到冰柜里找什么呢？如果是自杀，倒是有可能，不过选择这种自杀方式也有些奇怪。而且，这还说明这个人对这幢大楼相当熟悉。这个人的死和Tracy的死有关系吗？还是两个独立的案件？小刘百思不得其解，他拿上照片，决定先去办公楼，找找有没有人认识这个人。
仇小斌拿到照片以后，马上召集了他手下的人来辨认照片，可是没有人见过和认识。小刘有点失望，想到他的同学Selena在这里，就上去找Selena，准备和她聊聊，顺便也让她认认。没想到，Selena一看到照片马上就认了出来。
“这是给我们公司送快递的快递员。”Selena肯定地说，“上周四的晚上他深更半夜地还给我们送过一个快递。上次你们找我谈话的时候我还告诉你们了。”
“就是你说你觉得象凶手的那个人？”小刘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
“是的，这个人给我们送快递的时候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象好人。那次，要不是我的男朋友朱飞及时赶到，说不定他还要干什么呢！”
“你肯定吗？”
“非常肯定。”
小刘喜出望外，如果Selena说的话都是正确的话，这个案件和前面Tracy那个案件就都有眉目了。为了稳妥起见，他问Selena还有没有其他人认识这个快递。Selena告诉他，公司还没有搬过来这里之前，这个人也来送过快递，其他很多人都认识他。小刘询问了公司的前台接待，果然，前台接待小姐立刻就认出了这个人。小刘立即给快递公司打电话，问他们有关这个快递的情况。快递公司说，这个人的名字叫鲍卫东，在公司工作一年多了，但现在已经有一个星期联系不上了，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小刘立即赶到了快递公司，将照片给有关人员看，他们立即认出了死者就是鲍卫东。这下，死者的身份终于确定下来了。小刘还有些不放心，特意说了死者少了一节小手指关节的细节，对方说，是的，鲍卫东的左手小手指确实少了一个关节。据快递公司的人介绍，鲍卫东，四十三岁，河南人，独自一人来这个城市打工，和公司的另一个员工在外面合租了房子住。去年年中来公司工作的，工作表现一直还可以。从上周五开始公司就失去了和他的联系，为此还耽误了不少快递的投送。公司以为他跳槽了，问了与他合住的人，发现他最近也一直没有回他住的地方。小刘想找与鲍卫东合住的快递谈谈，但那个人在外面，一时联系不上。小刘问清楚了鲍卫东的住址，留下联系方式，让与他合住的人明天来一趟公安局，就走了。
小刘从快递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他又赶紧赶回了队里，首先向领导申请对鲍卫东的住所进行搜查。同时，他想起Tracy的案子中，曾经在Tracy的指甲缝里找到一些人体皮肤的样本，他让技术科的人检查一下，这些皮肤样本是不是和鲍卫东的一致。技术科说可以做，但需要几天的时间。
忙了半天，已经六点半了，天已经黑了，同事们都走了。小刘跑了一天也很累了，正准备回家，突然又接到了仇小斌的电话，说他们那里也有人认出了这个快递。小刘临走前，留下了一张照片给仇小斌，让他找其他人再认认。
“是谁？”
“是我们这边专门值夜半的保安小马，他说他以前看见过这个人，就在Tracy遇害前一天的晚上。”
“好的，我过来一趟吧。”
到办公楼的时候，仇小斌正在门口焦急地等着他。两个人见了面，仇小斌把他带到小马的值班室就急匆匆地回去了。两个人刚刚坐下，小刘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吃过晚饭。小马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方便面，小刘也没有客气，加了开水泡开，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他确实已经饿了。吃完面，小刘擦擦嘴，说：“谢谢你啊！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面。”小刘的心情非常的好。
小马笑了笑，说：“哪里，那是因为你饿了。”
“小马，你也认识照片里的这个人？”
“认识，很多年以前就认识了。”
看着眼前的小马，小刘想起沈天华和小马很熟悉的事情，就问道：“以前？哦，上次我们沈队来的时候，你们两个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后来我问沈队，他说他是以前在这里查案子的时候认识你的。”
“是的，那是2年以前的事情了。”
“2年前，那时候你就在这里工作了吗？我听说这座大楼当时还没有启用呢。”
“是的，我当时是在这个大楼的工地上工作。唉，说来故事就长了，你有时间吗？有时间我就从头到尾和你仔细说说。”
“没问题，我一个单身汉，回家也是一个人，在这里有人聊天也挺好的。”
“好的，我以前是在这里工作，但不是做保安。”
“那你是……”
“我是这座大楼结构设计组的成员。”
“你……”小刘吃了一惊，这反差也太大了，一个保安怎么可能曾经是大楼的设计人员？
“是的，我知道你会不相信。其实，我是从C大学建筑系毕业的研究生，毕业后在市第一建筑设计院工作。我们院里承接了这座大楼的结构设计任务，我作为项目组的成员，很早就开始在这里工作了。”
“那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里的保安？”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辞了原来的工作，在这里做保安。当然，我也不是想一辈子在这里做保安，我要在这里找一个人，现在，这个人还没有找到。如果我找不到这个人，我就得在这里做一辈子的保安了。”
“找人？找谁？”
“我想应该就是你照片里的这个人吧。”小马的眼睛盯着小刘，胸口起起伏伏的，仿佛内心深处正有波涛汹涌。
值班室的钟忽然当地响了一声，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小马说：“对不起，规定的时间到了，我要先去巡视一下了，这是规定。等会儿回来再和你说吧。”
“这么严格？迟一会儿不行吗？”
“不行，这里都有考核的。”
“你一直在这里值夜半吗？”
“是啊，这是我来这里应聘做保安的条件。不过当然没什么问题，仇经理还求之不得呢，居然有人自己愿意值夜班。”说着，小马戴上帽子，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
虽然时间还不算太晚，但是大楼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这里的人还没有从凶杀案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晚上加班。这里空荡荡，静悄悄的。小马上去以后，小刘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觉得非常无聊。他想，小马每天晚上都是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值班，应该是一件多么无聊的事情，而且他就一点也不害怕吗？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设计院的好工作，而心甘情愿地在这里一个人孤独地守夜呢？为了寻找这个快递？这个快递和小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呢？值班室里面有一张躺椅，是给值班的保安休息用的，小刘跑了一天，有些累了，趟在椅子上，合上眼休息，准备一会儿听小马讲的事情。
小刘刚合上眼，就有人敲门。小刘站起来开门，门外是一个30岁左右的女子，短发，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刘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但又记不起来了。“你找谁？”他问。
“我是来讨债的。”那女子说道，语调怪怪的，让小刘很不舒服。
“谁欠了你的债？你到这里来讨？”
“就是你。”
“我……”
“血债要用血来偿，血来偿……”这个女人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
“你找错人了。”小刘没好气的说，什么人，居然找到警察的头上来了。
“我没有认错人，就是你！今天不还，明天还。你终归要还的。”那女子说着，就转过身走了。
小刘看见那个女子的后脑破了一个洞，血已经浸润了头发，也将背后的衣服染红了。那血还在不停的流，那女子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滴滴的血迹。小刘吓了一跳，厉声喝道：“站住！”
那女子站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来，小刘看见她正在笑，但那张面孔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子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小刘看见她脖子上一道可怕的淤伤，而那个女子的手伸向他的腰间，去摸他身上的枪。小刘赶紧抓住她的手，手上感觉到的是冰一样的寒冷。那个女人突然喊他的名字：“小刘！小刘！”他一下子从梦里醒了过来。小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在喊他的名字。
“刘警官，你睡着了？”小马问。
“哦，是的，现在什么时候了？”小刘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将枪拔了出来，赶紧把枪又塞回枪套。
“9点不到一点。”
“哦，做了一个梦。梦到的好像是死的那个金丽君。”
“你想的太多了，所以才会有这个梦。”
“梦里，她说要血债血偿。”
“是不是因为你找到了那个杀人凶手？”
“我觉得这个快递很可能是凶手。现在技术科正在分析，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这个人我上周四的时候见过他，他好像是一个快递公司的，很晚的时候来送东西，下来的时候嘴巴里还嘟嘟囔囔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可惜当时没有细想。后来看到照片，我终于认了出来。而且，这个人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长得非常象。不过，我不知道这个人左手的小手指是不是少了一节？”
“是的，他的左手小手指少了一节。”
“原来真的是他。”小马说道，感觉好像终于解开了一道难题。
“他是谁？”
“哦，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好吧。一打岔，我都忘了是来听你的故事的了。”
“好的，那我就从开始说起吧。”
小马是本市人，读研究生的时候，小马喜欢上了同系的一个女同学，她的名字叫林晓彤，比他小四岁，是本科生。林晓彤也是本市人，人长的很漂亮，而且开朗活泼。建筑专业本来女生就很少，所以自然赢得了不少男生的青睐。当时，林晓彤的追求者很多，但是由于和林晓彤都是本市人，又在一起做过一个课题，所以小马占了很大的优势，很快两人就成了恋人。在大学的校园里，他们差不多谈了三年的恋爱。两个是同时毕业的，因为他们的专业相同，所以找工作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一起找的。
由于建筑业在这个市的蓬勃发展，那年第一建筑设计院正好要扩大规模，增加大量的专业人员，所以那年一下子从他们大学招了很多人进去，也包括他们两个。当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如胶似漆，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所以很高兴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因为，这样的话将来结婚、买房等都很方便。虽然当时两个人的年纪还很轻，但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
进单位以后，一切还和以前上学的时候差不多，两个同出同进。虽然在不同的科室，可是还是约好了在一起吃饭。单位里的小伙子和姑娘看见进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和英俊的男孩子，开始还着实激动了一把，后来看见两个人总在一起，也明白了这两个人已经是名花有主了，失望之余也纷纷地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但是，可能是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多了，时间长了，小马开始有了厌倦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们互相之间太了解，默契太多了，所以两个人之间的激情也慢慢地消退了。渐渐的，小马觉得和林晓彤在一起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他开始有了厌倦的感觉。对于小马来说，这辈子只谈过这么一次恋爱，而这次恋爱就这么一帆风顺、毫无悬念地走向婚姻，他觉得有些不满足。
随着激情的消退，接踵而至的是两个人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情的争吵。但是，他们的关系时时刻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哪一天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吃饭，马上会有好事的阿姨来问长问短。小马觉得，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为了自己，还不如说是为了别人。
渐渐的，小马准备结婚的想法也慢慢地淡了，当然一方面是因为感情方面的因素，另一方面也是他们的经济基础还很薄弱。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他们的工资只有很少的一点点，又经常在外面消费，所以每次也存不下来多少。双方的父母虽然有些积蓄，但是离买房结婚还有很大的距离，他们两个算过，要结婚的话，他们还要辛辛苦苦地积攒5年时间。5年时间对年轻人来说可能并不能算是很长的时间，可是每当小马想到他们还要在众人的眼中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5年，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这种状态让小马越来越烦躁，但又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十分恩爱的样子。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但小马总觉得自己是在演戏，而演戏的时间太长的话，是会厌烦的。于是，小马总是找机会公出，避开林晓彤和众人的目光。他积极地要求参加工程设计的项目组，这样他就可以跑工地，而不用每天呆在单位里了。当时，HT开发区正好有一个工程，委托他们进行设计，通过小马的努力，他终于加入了这个项目组。
在项目组的工作很忙。可能是应为很忙，也可能是因为不愿意，小马也很少和林晓彤联系，甚至几天也没有一个电话。时间长了，林晓彤有些不愿意了，他们之间又爆发了几次激烈的争吵。一次，在冲动下，小马说：“如果你觉得我不好，你可以找别人。”
林晓彤说：“你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已经想了很久了？你是不是对我已经厌倦了？”
“你不要把这些这些事情扯到我的头上来。”
“不是我要说这些事情，而这些就是你的真是想法。你敢说你没有？”
“我是工作忙。”
“算了吧，我早就感觉出来了。你喜欢往外面跑，就是为了避开我，可能你已经有了另外的人。这些话我憋了很久了，现在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在外面有什么人？你要想分手你就直说，不用在这里找理由。”
“分手？你终于说出这个字来了。”林晓彤气得脸都红了，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小马只好再来安慰她。那天的争吵和往常的争吵一样毫无结果，两个人既没有正式的分手，彼此的关系也没有改善，但这些争吵都在不断地深深地伤害着两个人的感情。之后这样的争吵又发生了很多次，小马不禁在工作中流露出一些对林晓彤的埋怨。和他一个项目组的另一个叫杨丽清的姑娘常常关心他，这两个人反而越走越近了。
终于，关于他们两个人的风言风语传到了林晓彤的耳朵里，林晓彤十分气愤，当面质问小马，小马矢口否认。有一天夜里小马在工地上加班，林晓彤就自己跑到工地来找小马，也想看看他和另一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可是她到了工地的门口就找不到地方了，无奈之中只好打电话叫小马来接她。但等到小马出来的时候，林晓彤已经不见了。后来的调查中发现了一些林晓彤的痕迹，有丢落的鞋子和一些血迹。小马意识到林晓彤出事情了，报了案。可是公安局查了，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林晓彤就象人间蒸发一样永远地消失了。如果说她死了，可是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林晓彤失踪以后，小马感到了深深的内疚，两个人之间多年的感情此时开始折磨他。他象发疯了样的到处寻找林晓彤，虽然他希望林晓彤还没有死，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林晓彤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他一心想找到杀害林晓彤的凶手，找到林晓彤的尸体。他觉得很有可能是工地上的人做的，林晓彤的尸体一定在这个工地内。他对工地上的人一个一个进行调查，结果一无所获，他对大楼的每层的每个角落进行了仔细的搜查，还几乎挖遍了工地上每一块可以挖动的土地，可是也什么都没有找到，但是他始终觉得林晓彤的尸体肯定还在工地上。
小马的精神状态影响到了他的工作，他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工作下去了。终于，他辞去了建筑设计院的工作，为了能够找到林晓彤的尸体，也为了找到凶手，或者说是为了还感情债，他隐瞒了身份，留在了建成的大楼里做了一名值夜班的保安。他希望这个凶手还会在这里第二次作案，这样他就有机会抓住他。他也希望，林晓彤的灵魂能给他些提示，让他发现她的尸体，好让她入土为安。
“那你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小刘问。
“没有，而且现在的希望也是越来越渺茫了。现在即使找到了，我想，可能也是一堆白骨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认出来。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抓到这个凶手，我有一种预感，这个人肯定还会回来的。”
“为什么？”
“这是一种预感，我也说不清楚。而且当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证明这个预感是正确的。”
“照片里的人就是你要找的凶手？”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可能性很大。开始看到照片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有点象，你告诉我他的小手指也少了一节以后，我就更有信心了。”
“你确实认识这个人吗？”
“是的，不过事情有些复杂。我开始发现林晓彤失踪后，马上报了案。可是公安局不肯立案，说我们得提供证据才能按照刑事案来立案，否则只能算是走失。后来，过了几天，我找到了林晓彤的一只鞋子和一点血迹后，沈队长才过来的。在这之后，沈队长对工地上的每个人都进行了调查，也排除了每个人的嫌疑。后来实在找不出来，凶杀案的证据也不是很过硬，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事后，我想起来以前还有一个工人，可是调查的时候突然不见了。我对那个的相貌有一点印象，印象最深的还是他的左手小手指少了一个关节。”
“你没有向公安机关提供这个线索吗？”
“提了，可是这个案件本身立案就有些问题。公安机关说证据不充分，不受理。而且，这样一个四处流动的人也很难找。再说后来，这批工人全都一哄而散了，找个知情的问问也很难。所以，我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今天，一看到这张照片，我就一下子想起来了。不过，这还只是我的推测，还需要证据来证明。”
“什么样的证据？”
“我也不知道。可能还需要你帮帮我。如果这个人活着，还好办些，可惜他也死了。不过，这个人即使不是凶手，也是重要嫌疑犯，至少是一个知情人。因为，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他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而现在又回来了，而且神秘地死在冰柜里。”
两个人聊着聊着，不是不觉已经到了十点钟，小马又要再去巡逻。小刘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告辞，当他走出办公楼大门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下，在沉沉的夜色中，整幢大楼看上去黑漆漆的，好像一座竖着的棺材。
随着年末的临近，城市里迎接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到处都张灯结彩，商店里的人也越来越多。而正好相反，开发区里也四处张灯结彩，但是人明显地减少了。
小刘这天又赶到HT开发区99号大楼，去找仇小斌和王海军。但这次他不是去找他们调查情况，而是告诉他们Tracy的案子已经告破了。
走到大楼门口，只见门口的地方挂了两个大灯笼，玻璃门上还贴着一对巨大的门神。今天是2005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下次来上班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小刘的心情也和这大红灯笼一样格外的喜庆，因为这是他侦破的第一个案子，而且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小刘先找了王海军，王海军正好不在。小刘就特意跑到Selena的位子前和她聊了两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公司Tracy的案子破了。”
“真的，太好了！”Selena很高兴的样子。
“是的，凶手找到了，可惜已经死了。”小刘高兴中还有些遗憾，“你开始提供的信息还是很准确的。”
“是那个快递吗？”
“是的。”
“是啊，你们开始还不相信我呢。”
“我们做事情是要有证据的，开始什么证据也没有，我们也没办法查啊。”
“不管怎么样，你都破了案了，功劳很大啊！”
“那里，那里。”小刘谦虚的说，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的确，这件事情上他的功劳不小，沈天华在队里开会的时候已经表扬过他了，说他爱动脑筋，是一块干刑警的好材料。
“别谦虚了，这下可以拿奖金了吧。什么时候请客？”
“奖金倒是没有，不过请客没问题。而且，现在这里又安全了，你们不用提心吊胆地工作了。”
“那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感谢你啦！”
“这倒不用。哦，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什么时候倒你家来玩，我们这些同学也又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吧？”
“我住的不远，就在开发区边上的镇子上。是我租的房子，我家太远了，上班不方便。你有空可以倒我住的地方来玩，好好地和我讲讲破案的经过。”
“好啊，那不打扰你工作了，先走了。”
“再见。”
从惠杰公司出来，小刘又找到了仇小斌，告诉他破案的经过。小刘说，通过分析Tracy指甲缝里的皮屑，证明就来自于在这里发现的快递鲍卫东的身体，而且鲍卫东的手掌和留在Tracy脖子处的淤伤的大小也完全一致。鲍卫东带着的手套和脚套，解释了为什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和指纹。通过对鲍卫东住处的搜查，他们找到了一张手机的SIM卡，卡号和发给Tracy的恐吓短信的号码一致，这证明鲍卫东就是之前发短信恐吓Tracy的人。至于鲍卫东是怎么获得Tracy的手机号码的，开始他们还搞不明白，后来，他们发现在Tracy的遗物中，有前一天鲍卫东送来的一套内衣和一支口红。而Tracy在叫快递的时候，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根据这些证据，可以十分有把握地说，鲍卫东就是杀害Tracy的凶手。至于犯罪动机，现在还不是非常清楚。不过，因为罪犯已经死了，所以要调查起来也非常困难。但从好的方面来说，罪犯死了，这座大楼也就安全了。至于鲍卫东的死因，初步判断为自杀，鲍卫东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根据用作撬棒的钢筋上的指纹，门和冰柜都是鲍卫东本人撬开的。
根据掌握的证据进行推理，鲍卫东犯罪的过程是这样的：首先，鲍卫东在前一天，趁给Tracy送快递的机会，得到了Tracy的手机号码，也熟悉了Tracy的工作环境。第二天晚上，他得知Tracy晚上一个人加班，开始发送恐吓短信给Tracy，使Tracy受到惊吓后下楼。然后他通过没有监控的大楼边门进入大楼底层，进入女洗手间。等到保安上楼巡逻，Tracy一个人进入洗手间后，他在洗手间里卡住Tracy的脖子，胁持着她通过货梯上到顶楼，然后又通过楼梯上到天台。Tracy的丝袜在上天台的过程中，因为在台阶上的摩擦而多处磨损。最后，Tracy在天台上和罪犯有过短暂的搏斗，搏斗过程中，Tracy的后脑碰在突出的水泥尖角上，导致Tracy死亡。鲍卫东在Tracy死后，用Tracy的手指蘸着Tracy的血在地上写了一个“鬼”字。然后他在天台上拿了一根遗弃的钢筋，通过楼梯下到18楼，撬开储藏间的门和冰柜的门，然后自己坐进去，关上冰柜的门。冰柜中的低温最终导致其因新陈代谢停止而死亡。
仇小斌听完小刘精彩的犯罪过程的叙述，用手拍拍额头说：“啊呀，这个过程还真复杂。不过，罪犯死了，这下我也就放心了，希望我们这里以后都太太平平的。”
小刘看他那胆小怕事的样子，嘲笑道：“那是你最希望的事情了。你居然还在在大门口贴门神啊？好像还真是比较少见，避邪呢？”
“哦，那是中国的传统，传统，图了热闹，也是弘扬民族传统。”仇小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案子破了，我也就不相信有鬼的事情了。”
“可能你还是怕鬼吧？”小刘笑着说。
“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有鬼也会给你捉了去的。”仇小斌也尴尬地笑着，突然他又问道：“可是那个快递为什么要自杀呢？”
小刘刚想说，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小刘一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他说了声：“好的，我马上到。”就挂了电话。仇小斌看到小刘神色的变化，忙问怎么回事。小刘说：“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不过放心，不是你们这里。”
“那在什么地方？”仇小斌追问道。
“在旁边的镇子上，是金丽君的母亲。”小刘说着，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最早发现Tracy妈妈归亚美死亡的人是居委会的韩大妈。今天早上，小刘因为找不到归亚美，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就通知了韩阿姨，让她告诉归亚美，她女儿的案子已经破了，同时还要催她来领Tracy的尸体。韩阿姨到了Tracy的家，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她以为归亚美又出去了，正准备走，忽然发现门没有锁。她推门进去，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的样子。韩阿姨想这个归亚美怎么这么粗心，出去了连门也不关门。她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地上散落着几张100元的钞票，钞票上还有些血迹。她往里面走了几步，站在了卧室的门口，发现卧室的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她认出那个人正是归亚美，同时她还发现了床上有一大滩殷红的血迹。她马上意识到出事情了，立即奔出了房间，跑到对面人家，敲开了人家的门，借用他家的电话报了警。之后，她又守在门口，在警察来之前，防止其他人进入破坏现场。
小刘到的时候，沈天华已经在哪里了。技术科的人正在现场拍照、取脚印和指纹。小刘走进卧室，沈天华正在里面。小刘看见归亚美的尸体仰面躺在床上，满脸是血，旁边的床单和被子上也沾上了不少血迹。地上散落了一些100元的人民币，从卧室一直散落到客厅。一个技术科的人正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一根带血的1米左右长度的钢筋装进一个大塑料袋中，不用猜小刘就知道那是凶器。他站在沈天华的身边，和他打了一个招呼：“沈队。”
“你来了。”沈天华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继续盯着床上的尸体看。看了一会儿，他和小刘一起走了出来。沈天华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脸色凝重地对小刘说：“怎么看?”
“我还不了解情况。沈队，现场勘查下来情况怎么样？”小刘着急地问道。
“归亚美是被地上的钢筋正面敲击头部致死的，死的时候流了很多血。地上很十几张100元的钞票。技术科还在继续勘查呢。”
“我上次来的时候，归亚美的情绪不太好，有没有可能是自杀？”
“现在还不能排除，有可能是的。还要等技术科现场勘查的结果。”
“如果是自杀，倒是可以解释。如果是他杀，就有些奇怪了。说会来杀她呢？”
“和金丽君的死有关系吗？”
“不会吧，金丽君是鲍卫东杀的，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而且鲍卫东也死了。”
“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最近这个地方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起恶性案件。不知道这些案件之间是不是有联系？”
沈天华的问题让小刘想到了仇小斌说的话，关于那个闹鬼的传闻。难道这些事情都是那个女鬼做的？可是Tracy的死被证明是快递做的，而快递是自杀。当然，如果用有闹鬼来解释，快递自死的原因就可以解释了，可这实在有些太离谱了。那么，Tracy的妈妈呢？如果是鬼做的，那么这个鬼为什么要杀Tracy的妈妈呢？还有，满地的钱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鬼也要钱吗？想到这里，小刘说：“沈队，我觉得可以先从钱这个角度来查查，看这些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的。”沈天华赞许地点点头，“你先从这个角度查查吧。”
对于归亚美财务状况的调查发现，她最近并没有存取过任何钱。然而，小刘也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归亚美居然欠了别人很多钱。从Tracy家里找到的几张欠条，加在一起总额已经超过5万元了。小刘找到了这些债主，证明归亚美确实向这些人借了很多钱。进一步的调查发现，归亚美名下的两处房产早就转让给了别人，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除了她现在居住的房子，归亚美已经一贫如洗了。据几个和归亚美关系比较好的人反映，最近几年，归亚美赌博赌得非常厉害，这些欠帐都是为了还赌债借的。这些结论，让小刘更加不明白了，既然她已经没有钱了，为什么案发现场会出现这些钱？这说明了什么？小刘把自己的调查结果汇报给了沈天华，沈天华也没有办法推断。而这时候，归亚美对面的邻居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归亚美对门的邻居是一个独居的老头，儿女都在其他地方住，人们都叫他老杨。老杨说，在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他发现有两个人曾经到过Tracy家。他说他晚上10点半的时候正好出门到老朋友家去玩，出门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从Tracy家出来，那是一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穿得很体面的样子，那个中年人似乎并不希望别人看见他，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12点半的时候，他从朋友家回来，刚进自己家，关上房门，就听到对面有响动，他就趴在猫眼上朝外面看。正好看见另一个人从对面门里面神色慌张地出来，那个老一些，六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夹克，用手捂着衣服，也是急匆匆地走掉了。
沈天华问：“你看清这两个人的脸了吗？”
老杨说：“不是很清楚，因为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楼道里的灯光也很暗。不过，如果让他们站在我面前，我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你可以大致描述一下这两个人的相貌吗？我们的人可以根据你的描述画像。”
“我可以试试。”
小刘带着老杨去画像了，这个过程花了很长的时间，等到画像画好了，拿到小刘和沈天华面前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其中的一副画像，都不由地想到了同一个人。
“我觉得……”小刘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是不是觉得象一个我们认识的人？”沈天华看着小刘，眼神告诉他，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的，我觉得他象……”
小刘说：“是的，是这个样子的。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我很忙，手里还有其他案子要处理。除非你有新的证据，我才会重新调查。”说完，小刘又去忙归亚美的案子了。不过，他的心里也在嘀咕，难道灵芝公子和这个案子也有关系？
“王海军。”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这个王海军，晚上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呢？”小刘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沈天华说：“不管那么多了，既然王海军这边有线索，那么就先从这里下手吧。”
小刘建议就以通告王海军Tracy案子的进展为理由，把他叫到公安局里来一趟，让这个证人老杨当面认一下。沈天华表示同意。小刘说马上给王海军打电话，通知他第二天到公安局来一趟。而对于画像中的第二人，他们两个都不认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头绪。
第二天是周六，王海军如约按照规定的时间到了公安局。小刘事先把老杨安排在王海军进门必经的通道边，以便于辨认。王海军到了以后，小刘就按照事先安排的路线把王海军带到沈天华的办公室，还特意在通道上多停了一会儿，好让老杨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辨认。进入沈天华的办公室后，小刘就借机会出来，马上找到老杨，在得到老杨肯定的答复后，小刘在沈天华办公室窗户的外面给沈天华做了一个手势，沈天华出来后，小刘告诉他，证人已经认出了王海军就是那天他遇到的第一个人。
沈天华让其他人把证人送走后，又和小刘一起回到了办公室。王海军在里面等了很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沈天华笑嘻嘻地说：“王总，Tracy的案子我们已经破了，接下来你应该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吧。”
王海军一愣，坦然自若地说：“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我的员工有些担心。现在这个案子破了，他们就不用提心吊胆的了，这样公司的运作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是啊，可是你真的什么也不怕吗？王总？”沈天华突然改变了语气，目光凶狠地直视王海军。
“你是什么意思？”王海军不动声色，平静地说。
“我想请你告诉我，星期五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星期五的晚上？我在家里。怎么，有问题吗？”
“一直在家里吗？”
“你们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我必须回答吗？”
“王海军，我们怀疑你参与了一起谋杀案，你现在是嫌疑犯，我们有权利立刻拘捕你，不过我们想还是先听听你怎么说。”
“你刚刚不是已经告诉我，Tracy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吗？你们仍然怀疑我是杀人犯吗？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王海军，你不要装胡涂。我们手里有证据。”小刘插嘴说道。
“证据，好啊，那么拿给我看一下。我倒真不明白你们能有什么证据。为什么你们总是怀疑我是杀害Tracy的凶手？我已经和你们解释了很多遍了，我根本没有必要去杀她。”
“好吧，王海军，那么我再次问你，你周五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
“好吧，那我给你一个提醒，Tracy的妈妈归亚美在周五的晚上被人杀了。”
“什么？”看得出王海军大吃一惊，他的背本来是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突然一下子向前倾了。
“是的，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有必要告诉我们，你周五在哪里了？”
“没想到啊！”王海军突然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海军，不要说其它的事情，告诉我们你周五晚上在什么地方？”
“我是在家里，不过我中间出去了一趟。那天我的确去过Tracy的家，可是我没有杀人。”
“那你去干什么的？”
“我去给她送钱。”
“送钱？”
“是的。”
“你为什么要给她送钱？”
“对于Tracy的死，我很内疚，想给她些钱表示慰问。”
“是吗？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
王海军突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象是作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喃喃地说道：“是……是她来要的。”
“她要多少钱？”
“10万块。”
“她来要，你就给她？”
“我……我有难言之隐。”王海军的头低了下来，象是一个被斗败的士兵似的。
“可能你还是需要跟我们坦白，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很难排除你杀人的嫌疑。”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得替我保密。”
王海军八十年代初大学毕业以后，被公派到美国留学。5年以后，他回到国内，担任一家电子企业的工程师，并很快升为公司的总工程师。1995年，当外资企业不断涌入中国内地的时候，他离开了原来的单位加入了外企。在外企中跳了几次以后，王总到了现在惠杰公司，从副总经理开始，一直做到总经理，一干就是10年。
在外企工作的期间，他与他结婚多年的妻子离婚，儿子归了妻子，从那以后他就孑然一身地生活到现在。不是他不需要女人的关心和照顾，而是他把太多的精力投入到他的工作中去了，同时也对婚姻失去了信心。他和妻子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妻子有了另外的人，而妻子告诉他，她忍受不了长时间的孤独，他太忽视她和儿子的存在了。王海军理解妻子的想法，但是男人的尊严让他无法忍受继续和这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们离婚了。离婚后的岁月过得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匆忙，所以大部分时间他也不觉得难过，只有在没有事情，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寂寞。当然，为了解决生理需要，他也找妓女，他觉得这种方式更直接、更方便，解决问题而没有一点后遗症。直到Tracy进入公司以后，他的年纪也有些大了，他的想法才有了一些改变。之前，他只是有些喜欢Tracy这个女孩子，所以在面试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她，并决定马上招她进来。进来后，他又很快给她换了一个工作，不久之后，他开始带着她参加各种商务活动，俨然她已经是他的秘书了。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秘书，他也不想把现任的秘书赶跑，让Tracy来替代。好在，他的秘书也能看得清山水，干脆怀孕生孩子去了，这样他就名正言顺地将Tracy调任为自己的秘书。在这两年的时间里，王海军和Tracy的关系稳步发展，Tracy的出现慰籍了他已经有些苍老的心，同时也解决了他生理上的需求。如果他们的关系一直按照这样的状况稳步发展下去的话，他是非常满意的。然而，这不可能。Tracy的想法和他的不一样，她需要和他之间的受法律认可的、有保障的婚姻关系，而他对此很犹豫。
人老了，总会有很多想法。他这个年龄，激情早已如同他体内的雄性荷尔蒙一样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现实的想法和过多的怀疑。他怀疑Tracy和他在一起的动机，他怀疑Tracy温柔的背后所隐藏的另外的想法，他怀疑Tracy在和他以外的时间的所作所为，他怀疑……他真的老了，往日的英明果断已经变成了疑神疑鬼和优柔寡断，尤其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一方面象一个贪恋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希望自己的手里时时捧着满满的糖果，一方面又象一个母亲担心这些糖果对孩子的身体有这样那样的不利的影响一样，而左右摇摆。
但是，他渐渐地发现，他的犹豫让Tracy很不高兴，也越来越不耐烦。然而，Tracy似乎有着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耐性，她一直在等着他下决心。虽然，Tracy偶尔也会问他，但并没有对他紧紧相逼。可能，Tracy也是害怕因为自己过激的行为而失去了他，毕竟Tracy也快30岁了。王海军仔细分析着他们两个之间互相拥有的筹码，小心地保持着这种他愿意看到的平衡。然而，他发觉，Tracy其实也在积极地活动，在努力地增加她那边的筹码。
一次，他回家早了一些，在小区里突然发现Tracy正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认出了那个女人，他曾经是她的客户，他们之间以前有过很多次的交易，但他从来也没有将她带到自己的家里过，因为那个女人是一个妓女。今天，本来他要和Tracy在他们的家里约会，他让Tracy先到他的家里去，Tracy有他房间的钥匙。本来他要晚一些才能回来，但因为事情比较顺利，所以他回来的比较早。然而，这却让他看到了这一幕。看到这些，他的第一反应就是Tracy正在调查他以前嫖娼的事情，而她肯定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Tracy手里掌握的证据，会让她在与他的角逐中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
他故意又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家里，Tracy的表现和往常一模一样。他问Tracy：“你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很久吗？”Tracy说：“是的，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的。”看来Tracy是故意要隐瞒这件事情的，这更加让他相信Tracy是在背后收集对他不利的证据。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Tracy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知道这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果然，在Tracy死亡的那天白天，Tracy就找过他，说有一件事情要和他说，他借机会推脱了。他需要想想，如何应对。现在关键的问题是，Tracy手里到底有没有他嫖娼的证据，他知道有些妓女会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拍一些照片等等，以备将来进行讹诈，所以每次嫖娼时候，他都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住所。不过，现在既然Tracy已经找到了这个妓女，可能他想隐瞒的东西已经隐瞒不了了。
虽然生活作风的问题不是外企对员工考核的标准，但是如果Tracy在公司内部散布这个消息的话，一定会引起爆炸性的效应。在这个关键时期，总部的人虽然离不开他，但也会因此对他降职使用，在这种情况下，他其实也没有脸继续在公司里做这个总经理了。所以，他得小心地处理。如果Tracy提出要和他结婚的话，他只有拖，如果拖不下去了，他也只能满足她的要求。可是，自那件事情之后，Tracy好像并不急着催他结婚了。他觉得有些奇怪，整天提心吊胆的。
然而，突然间，Tracy被杀了，这是他意料不到的。刚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十分惊愕，也十分悲伤。但他突然有一种解脱感，因为Tracy对他的威胁从此就消失了。但是，紧接着他就想到是不是会有其他的人还了解这件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Tracy的妈妈找上门来了。
这个女人一进门，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又拉上窗帘，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果然，这个女人在一阵哭哭啼啼之后，提出要给她赔偿，赔偿她失去女儿的损失。王海军有些庆幸，又有些气愤。庆幸的是归亚美愿意来和他交易，气愤的是这个女人居然用自己女儿的死来赚钱，简直是没心没肺。开始他假意不懂的她在说什么，归亚美直接告诉他，她的女儿有一本日记本，里面还有一些照片，如果她不同意给钱的话，她就把这些照片公布出去。于是，王海军同意以慰问的方式给她钱，但同时要收回那些照片和日记本。归亚美的开价是20万，她说作为一个外资企业的总经理这些钱对他算不了什么，王海军说，他没有这么多钱。在一阵讨价还价之后，他们达成了协议，最终的加码是10万。王海军说他需要时间筹钱，答应在这个周五的晚上在外面的某个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东西。可是归亚美怕在外面不安全，坚持要他要到她家里交易，当然他可以晚上来，以避开众人的目光。
周五晚上10点多，王海军如约到了Tracy家，交了钱，归亚美也给了她那些照片。王海军看了照片，的确，那是他与那个妓女在做爱时候的照片。他又提出交易的内容中还包括那本日记，归亚美将日记翻到记述Tracy和那个妓女交易的部分让她看，让后撕下这部分给他。但是，王海军怕日记本的其它部分还会涉及到他，要整个一本日记。归亚美坚决不同意，说她女儿的日记本是私人物品，不能随髓便便的给她。两个争吵了起来，最后一致同意用火把日记本烧掉，然后将灰烬冲到马桶里。回到家，王海军气得火冒三丈，马上烧掉了那些照片。
从日记中，王海军了解到Tracy和那个妓女很早就认识，一个偶然的机会通过照片那个妓女认出王海军曾经是他的顾客，并且有一些他们的照片。Tracy如获至宝，立即花了2000元钱从她那里买了来。但是，之所以Tracy没有立即发难，因为她从Lora那里了解到组织机构变化的事情，准备在王海军顺利成为中国公司总经理之后再来找他谈这件事情。看到这些，王海军对Tracy的感情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剩下了怨恨。王海军原本以为这件终于可以结束了，然而纸还是包不住火，现在他反而成了犯罪嫌疑人。
沈天华听完王海军的讲述，问到：“你给归亚美10万块？”
“是的。你们可以查我从银行里提款的记录。”
“可是我们在归亚美的家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么多钱，归亚美的银行帐号上也没有存入10万元的记录。这你怎么解释？”
“这我不知道。我只是给了她钱，拿了东西以后就立即离开了。”
“可是你所说的这些，并不能排除你杀了归亚美的嫌疑。你完全可以杀了她，然后在把这些钱拿回去。”
“我想我还不会为了区区10万块杀人，如果你们了解我的收入状况，就应该相信我说的。而且，Tracy和我在一起，我也觉得对不起她，这些钱既是为了买那些证据，也是对她的补偿。所以，我并没有杀人的动机。”
“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想你们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天华正色道：“王海军，根据你提供的情况，我们依然不能完全排除你的杀人嫌疑。当然，我们还不会逮捕你，但是希望你最近也不要随便外出。如果外出，需要得到我们的批准。”
“好的，最近我还要和新来的总经理交接工作，最近一段时间也不会外出。”
王海军走了以后，沈天华和小刘分析起了案情。小刘认为从现有的情况看，王海军做案的嫌疑不大，第二个男人的作案嫌疑比较大。这个人很可能一直跟踪王海军，等到王海军送钱出来以后，他跟着闯进了房间，杀死了归亚美，抢走了那些钱。由于慌张和匆忙，他没有拿走所有的钱，而证人在楼梯口看见那个人捂着夹克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夹克里藏着抢来的钱。
沈天华同意小刘的分析，可是他们对这个那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如何来查呢？两个人想来想去，也觉得无从下手。
小刘想起王海军提到过的妓女，王海军在交代过程中提供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她的名字叫小芳，以及她居住的地方，这是记录在Tracy日记中的内容。小刘说，既然现在没有办法查另一个男人，我们可以从妓女这里开始查，也是为了核实王海军交代的情况。而且，既然这个妓女和Tracy比较熟悉，或许可以从她那里了解有关Tracy的情况，获得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决定以后，他们通知了街道派出所，让他们帮忙寻找这个妓女。沈天华还要赶到外地去处理他手上的案子，小刘继续独自一个人处理这个案子。
这天晚上，朱飞也从广州回到了自己的家。在广州这些天的工作安排得满满的。期间，他打了几次Selena的手机，可是Selena都没有接他的电话，朱飞想Selena还在生他的气。从内心来说，他并没有把Selena要和他分手的话当真，他觉得这只是Selena在一时冲动下讲的气话，经过解释，他相信Selena是会回心转意的。他很想和Selena好好谈谈，可是Selena却不接他的电话。好在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没有多少时间来想这件事情。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里也有些慌了，他急切地盼望着能早一点回去见到Selena。工作结束以后，虽然当地的同事热情地挽留他留下来玩两天，但他还是马上回来了。到家以后，他又联系了Selena，可是Selena还是不接他的电话。他决定第二天直接到Selena的家里去找她。
第二天的下午，朱飞去了Selena的家。今天还是休息天，他猜想Selena应该在家里。他没有事先给Selena打电话，因为即使打了，Selena也不会接的。他觉得还是应该当面和Selena谈谈。这些天里，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和Selena来谈这件事情。
朱飞发现在自己已经真正地爱上了Selena，至于爱上她什么地方，他也说不太清楚。也许，正象Selena曾经对他说的那样，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拴上了一根线，这根线使得他身不由己地要来找她。在半年的交往中，他从开始被Selena漂亮的外表吸引，接着发现Selena沉闷无趣和缺乏自信的性格，和她在一起时的无聊。可就在他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突然间，Selena好像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一个人，可爱了、活泼了、开朗了，虽然有时候也让他觉得有些古怪，可是这些都深深地吸引着朱飞，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和她在一起。
朱飞一路走，一路想，终于他站在了Selena家门口。他抬起手准备揿门铃的时候又有些犹豫了。他的手停在半空，迟疑了很久才揿了下去。“叮咚”的一声后，他听见有人走来的声音。门开了，开门不是Selena，而是她的爸爸。
“小朱？”Selena的爸爸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
“叔叔，你好！”朱飞的脸色有些尴尬，“我是来找婷婷的。”
“哦，小朱啊！进来，进来。怎么婷婷没和你在一起吗？我还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呢！”Selena的爸爸有些意外。
“婷婷不在家？”朱飞有些失望，犹豫着进不进去。
“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们也不好问。”Selena的爸爸说。
“谁啊？”屋里传来Selena的妈妈的声音，紧接着Selena的妈妈出现在门口。“是小朱啊？快进来坐。”
朱飞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房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Selena的妈妈问朱飞：“小朱，婷婷这些天没和你在一起吗？”
“阿姨，我这些天一直在出差，和婷婷也没有什么联系。”第一次和女朋友的父母单独在一起，朱飞有些拘谨。
“是吗？婷婷没有告诉我们。我们还以为这些天她都是和你在一起呢。她在上班的地方租了房子，已经搬过去住了。这两天放假才回来住的，可是每天还都是早出晚归的，我们实在有些不放心。你说，一个女孩子，天天那么晚回来，这要遇上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啊？”Selena的妈妈显得很着急。
“婷婷搬到开发区了？”朱飞想起Selena曾经要他帮忙找房子，没想到她已经找到了，而且已经搬了过去。
“上周日就搬过去了，就带了几件衣服，说是出租的房子里什么都有。你不知道吗？”
“我出差了两个星期，昨天刚刚回来，所以这些都不知道。”
“那你和婷婷没有联系吗？”
“我……”朱飞不知道该不该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叔叔、阿姨，我出差前一天，和婷婷闹了点矛盾，所以这些天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哦，这样啊！这个孩子。”
“我今天来本来是想来和婷婷谈谈的。这么多天没和她联系了，而且最近婷婷的公司又有人被杀了，我也有些不放心。”
“什么？”Selena的爸爸妈妈大吃一惊，一齐问道：“婷婷的公司里有人被杀了？是谁”
“你们不知道吗？”朱飞也十分惊讶，“婷婷没有和你们说吗？”
“没有！”Selena的爸爸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Selena的妈妈神色更加紧张了。
朱飞把惠杰公司里发生的凶杀案详细的告诉了Selena的父母，其实很多事情他也是听Selena说的，不过他略去了Tracy是替Selena加班的细节，因为他不知道Selena是如何向父母解释那天她彻夜未归，以及第二天请病假的事情的。最后他说：“我出差了好多天，后来有没有抓到凶手我也不清楚。”
听完朱飞的讲述，Selena的妈妈埋怨爸爸道：“都是你！同意婷婷一个人搬到开发区去住。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多不安全啊。而且他们那里还有女孩子被人杀了，我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看你怎么办！”
Selena的爸爸也有些着急：“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说什么她就听你的吗？再说，她又没有和我们说那里发生了杀人案。”
Selena的妈妈脱口而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开发区！我的外甥女……”Selena的爸爸瞪了她一眼，她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她叹了一口气：“唉！婷婷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越来越不听话了。”
Selena的爸爸不理她，转过头来又问朱飞：“你知道Selena工作的大楼在开发区的什么位置吗？”
“他们的大楼在开发区的最西边，那幢大楼是开发区里最后造的大楼，今年年中才刚刚启用的。”
“大楼的名字呢？”
“99号大厦。”
“是不是紧靠着开发区外面的大马路和河边的那一幢？”
“是的。叔叔你去过吗？”
“没有。”Selena的爸爸摇摇头，看了Selena的妈妈一眼，两个人的神色更加紧张了，Selena的妈妈的眼睛里还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她抓着Selena爸爸的胳膊，焦急地说：“一定要让婷婷搬回来，以后也不许加班了。”Selena的爸爸低着头，点了点头。
朱飞觉得Selena父母的反应有些大，但也理解父母对于孩子的担心，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Selena的妈妈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个丫头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得赶紧把她找回来。”
Selena的爸爸点点头：“我要好好找她谈谈。”他又对朱飞说：“小朱，你先别走，等会儿婷婷回来后，你帮着一道劝劝她，让她搬回来。”
朱飞有些犹豫，从自身的角度来说，他希望Selena能和他住的近一些。可是，考虑到Selena的父母的担心，他觉得Selena还是搬回来住好些。他说：“之前我和她吵过一次，只怕她不会听我的。”
Selena的妈妈说：“年轻人谈恋爱吵架是很正常的，一会儿也就没事情了。有时候我们的话婷婷根本听不进去，你说的她或许会听的。”
Selena的爸爸给Selena打电话让她回来，朱飞从电话这头Selena的爸爸严厉的口气中听出Selena开始不想回来，可是在Selena爸爸的坚决要求下，最后还是同意了。几个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Selena才回到家里。Selena进门看见朱飞，脸上一下子显出惊喜的神色，但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好像没有看见他似的。
“干什么非要我回来？”Selena冲着爸爸妈妈说。
“婷婷，你们公司是不是发生了杀人案？”Selena的爸爸说，口气很严肃。Selena好像没有意料到，用眼睛瞟了一眼朱飞，朱飞觉得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告密者。
“是的。”Selena回答，“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Selena的妈妈生气地说。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反而让你们瞎担心。”Selena依旧振振有辞。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们，你到底在想什么？婷婷，你马上从租的房子那里搬回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能住在那里了。”Selena的妈妈的口气十分坚决。
“你们的担心有点过头了，那里没什么危险的。再说杀人凶手已抓到了。”Selena不屑地说。
“抓到了？”几个人一口同声地说。Selena将公安局确认鲍卫东就是杀人凶手，并且已经死了的情况讲了一遍，可是几个人听了以后仍然紧缩眉头，没有放下心来。
“那个人为什么要自杀呢？他为什么会死在冰箱里呢？”朱飞问道。
“公安局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Selena没好气地说，眼睛看也不看朱飞。
“婷婷啊，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现在那个地方也不能说很安全了，所以你还是应该搬回来住。”Selena的爸爸说。
“爸爸！为什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住在那里，那里住的人多得很呢！”
“别人我管不了，可你是我的女儿，我要为你负责。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再在那个公司工作了，我希望你立即辞职。”
“什么？”Selena十分惊讶，而且这次连朱飞也有些诧异。
“婷婷啊，你就听爸爸的吧，我们也都是为你好！”Selena的妈妈也说。
看见Selena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Selena的父母对望了一下，似乎正在决定一件什么事情。Selena的爸爸低着头沉默了会儿，说道：“婷婷，以前，有些事情也没有都告诉你，现在你也工作了，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
这番开场白，让朱飞不禁都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全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而Selena的父母似乎也没有回避他的意思。
“婷婷，你还记得你的表姐彤彤吗？”Selena的爸爸问道。
“记得，她在两年多前失踪了，是吗？”
“是啊，我们是这样告诉你的，可是这几年她都没有一点音讯，我们想她很可能已经死了，而且也有些证据证明她很有可能是遇害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失踪的吗？”
“你们告诉我，她晚上一个人出去了，就没有回来。我知道这些，我有分寸的，不会重蹈我姐姐的覆辙。”
“她失踪的地方就在你现在工作的开发区。我刚刚也问过小朱，我们可以肯定，她失踪的地方就是你现在工作的大楼。只是，她失踪的时候，那座大楼还没有造好，还是一片工地。我们当时不告诉你，是因为你还在学校读书，怕这件事情对你有负面的影响。”
“其实我也猜到了。”
“出了那件事情以后，你的大姨和姨父也去世了。你大姨是悲伤过度去世的，而你的姨父是自杀的。你大姨在死之前，一直说你的表姐是让人害死的，而且因为找不到尸体，不能入土为安，还说你的表姐给你大姨托梦，说她是一个孤魂野鬼，很辛苦。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一直很关注那里的情况，开始你的公司搬到那里去以后，我们就有些不放心，一是因为离家太远，另外也是因为那个开发区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只是我们没想到你工作的地方正是当初你的表姐失踪或者说是遇害的地方。”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我就不能在哪里工作了？”
“是的，不能。我们家不想落得和大姨妈家一样的结果。”
“为什么？”
“婷婷，那个地方闹鬼。”Selena的妈妈忍不住插了进来。
“闹鬼？你们是说表姐的鬼魂？”Selena问。
“这个我们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那里有女鬼出没，而且还发生了民工让鬼附身，跳楼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传来传去，我们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Selena的爸爸说。
“你们觉得这次死的人也是表姐杀的？可是再怎么样，表姐也不会害我的。”
“我们当然不相信你表姐会害人，不过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现在那里又发生了凶杀案。”
“可这次是人做的，而且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这其中还有很多的疑点。比如，那个快递为什么会自杀？这怎么解释？而且，在你的同事死之前的一个晚上，你也遇到了那个快递，要不是小朱，你也可能也成为被害人了。还有，如果那天晚上是你加班呢？”
Selena沉默着，无言以对。Selena的爸爸接着说：“所以，第一，我们希望，不，是要求你要搬回来住，一个女孩子住在那里毕竟不安全；第二，也希望你换一个公司工作，你现在的公司，晚上加班太多，我们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里呆到那么晚，还要赶那么远的路回来。”
“爸爸、妈妈，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鬼魂的东西都是些人们头脑中想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存在。”Selena说。朱飞觉得Selena有些言不由衷，平时Selena不是很喜欢讲鬼魂的事情吗？
“可能是我们的年纪大了，不象你们年轻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我自己当然也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鬼魂，可是如果真的有呢？或者有什么坏人假冒鬼魂呢？所以安全起见，你还是搬回来住，离开那个公司的好。我们亲眼看见你大姨一家发生的事情，我们不想让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我们家。如果你有个好歹，我们两个也没办法活了。”Selena的爸爸说完叹了一口气，从他苍老的眼神中，朱飞深深理解了他们的感受。Selena又沉默了。
“婷婷，你倒是说话啊！”Selena的妈妈有些着急。
“爸爸，我可以搬回来住，可是，辞职不是件小事情，而且现在找工作也不容易。”Selena终于开口了。
“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Selena的妈妈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犟？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Selena看上去想要反驳，可是还是忍住了。Selena的爸爸说：“你妈妈的心情你也要理解。当然，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独立了，最后所有的事情都要你自己做决定。父母的意见最终只供你参考。可是我们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我们全家的事情。前车之鉴你已经看见了，我们不希望你重蹈覆辙。工作固然重要，可是和命相比，孰重孰轻我想你也明白。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你现在还很年轻，又是大学毕业，机会还多得很。不在这个地方干，可以换一个地方干，新工作也不见得就会比现在的差。即使找工作要花些时间，这个我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还养得起你。”
“婷婷啊，你就听听你爸爸的话吧！我们不会害你的。”Selena的妈妈已经在哀求了。
Selena又想了好一会儿，好像已经听进去了父母的劝告。最后，她点点头说：“好吧，我明天就搬回来。辞职的事情你们让我再想一想。”
“好吧！我和你妈妈也不和你多说了，你再和小朱聊聊吧！”说完，爸爸站起来，拉了一把妈妈。妈妈好像还想说什么，被爸爸阻止了。两个人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Selena和朱飞两个人了，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Selena沉默着，一言不发，眼睛也不看朱飞。朱飞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想好的话一时也想不起来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添了添嘴唇，刚想要开口，Selena先开口了，语气冷若冰霜：“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知道走上层路线了，还会告密。”
朱飞看得出Selena对他的气还没有消，再加上刚刚的事情，她的心情可想而知。不过，他今天是准备来道歉的，所以还是口气温和地对Selena说：“我今天本来是来找你的，可是你不在家。我这些天出差了，打你的电话，你也不接。我没想到你还没有把Tracy的事情告诉他们。也是我随口提到，他们才问起来的，我本来以为这么大的事情你肯定和他们讲过了。”
“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Selena打断了朱飞的话，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其实我是来向你道歉的。那天我提问的方式有些不妥当，虽然我是从关心你的角度出发的。”好不容易朱飞才说出了准备说的话。
“好的，我接受你的道歉。还有什么其它要说的吗？”Selena的口气依旧冷冷的。
朱飞觉得非常地泄气，同时他的自尊心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我……其它的也没有什么了。”
“好的，那就这样吧。”Selena站起身来，一副送客的样子。朱飞也只好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可是，他又觉得心有不甘。在往门口走的几秒钟里，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脑子的想法来来回回的反复了好几次。突然，他有了一种荆柯赴秦的感觉，仿佛踏出了这个门以后，他和Selena之间的感情就会彻底结束了。左右也不过这样了，他心里想着，暗暗下定了决心。他要做最后一次尝试，即使这次尝试失败了，他也不会觉得遗憾了。心里的主意拿定了，他的心情也平稳了。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Selena正站在沙发的边上看着他，脸上仍旧是冷漠的表情。
“婷婷，有些事情可能我还要和你说说，否则的话对我来说可能会是终身的遗憾。”朱飞脸色凝重，语气平稳地说着。
Selena的脸上滑过一丝诧异的表情，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漠：“有什么你就说吧，不用搞的这样。”
朱飞不理会Selena的嘲讽，继续说道：“婷婷，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解，可能你说的对，在我们开始交往的一段时间里，我确实有些不认真。对这些，我自己也仔细想过了。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我自己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可能正象你说的那样，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根连接的线。自从你说我们之间有了那根线的晚上开始，我已经不自觉地把你当作了自己的一部分，所以可能对你的事情干涉得也多了一些。如果这样让你觉得不高兴，我很抱歉，但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你考虑，说的自私一点，其实也是为我们考虑，因为我已经觉得我们从现在开始会始终在一起的。”
“当然，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说要和我分手。可是，我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你说的这句话可能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是一时激动才说出来的。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毕竟不了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有可能你现在对我并没有感情了，所以才要和我分手。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够你能够冷静地想想以后再告诉我你的想法，现在可以，以后也可以。出差的这些天，有空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从我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我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的，即使一辈子，也不会嫌时间长。当然，我现在就说什么一辈子的事情，可能有些不妥当，但是这确实是我现在的想法。当然，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接受的。如果我们不分手，当然好。如果你一定要和我分手，我也不会再来烦你。我只是需要你一个发自内心的决定。”
“这些天我也在想我们之间的交往，好像印象深刻的只是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有时候也觉得人的感情非常奇怪，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深浅好像和时间的长短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可能是你最近的变化才让我对你的感情也有了变化，可是你的这些变化又让我对你非常的担心。很矛盾，不是吗？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人有时候也很难控制自己的。”
朱飞顿了顿，继续说：“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我这些天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和你结婚、组建家庭的事情。当然，这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除了对你的感情以外，我几乎没什么值得你嫁给我的理由。如果，你认为我没有这个资格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你完全可以拒绝我，而且不用告诉我理由，我只是要你给我一个认真考虑过的决定。”
朱飞说完，看着Selena，眼睛里充满了温柔和渴望。可是Selena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可是也没有说话。朱飞耐心地等着，仿佛是在等一个决定他终生命运的一个决定，的确，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两个都站在那里，仿佛站了很久很久，几乎连时间都要凝固了。朱飞看见，Selena的眼睛里渐渐的充满了泪水，泪水在眼眶里滚动，两个大眼睛象是深不见底的两个深潭，终于潭水溢出了那黑色的深潭，顺着面颊滚落了下来。泪珠掉在了地上，朱飞似乎听得见那“啪”的声音。眼泪仿佛是春雨落在冻土上，Selena脸上的冰冻开始融化了。终于Selena开口了：“朱飞，你让我考虑考虑吧。”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用仅剩的一口气在说话。朱飞点点头，没在说什么，转过身，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朱飞在小区里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傻傻地坐了很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刚刚那番慷慨激昂之后，此刻他却发觉自己是如此的脆弱。他觉得自己象是一个罪犯正在等待法官的判决。他预想了自己可能得到的各种各样的判决结果，也一一分析了产生这些判决结果的原因。他甚至想到了那个办案的警官小刘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他是不是更适合Selena，而Selena是不是已经变心了？
第二天一早，小刘就赶到派出所，接待他的民警小张和他一起开始审讯小芳。小芳二十多岁的年纪，不过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特别是被关了一夜后，搞得蓬头垢面的，原本不多的姿色也荡然无存了，可是脸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在审讯室里，小刘只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小芳到她住的地方去了。
小芳在本市东北部一个居民区里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进了房间，小刘一句话不说，直接走进了她的卧室，卧室里收拾的还算整齐，有一张大床，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的，显然是因为被抓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收拾。床边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床的对面是一台电脑，另一边是一个大衣柜。小刘注意到电脑的顶上有一个摄像头。小刘指着那个摄像头说：“这个是干什么的？”
“是我用来上网聊天，玩的。”小芳回答。
“上网聊天？”
“是啊！无聊呗！”
小刘“哼”了一声，他自然不相信她的话，这些发现印证了王海军的话不假，看来这个妓女还不简单。小刘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小芳也大大咧咧在对面坐了下来。小刘问道：“你和嫖客吵什么？”
“没什么，心情不好。”
一边的民警小张喝道：“你少他妈的胡说八道？以为我们不知道？”
“知道还来问我？”小芳的脸上满是不屑。
“你给我老实点！”小张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啪的一声，小芳吓得哆嗦了一下。
小刘问道：“嫖客说你在悄悄地给他录像，为什么？”
“好玩。”
“好玩？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吧？我觉得你在利用这些录像进行讹诈！”
“我……”
“你认识一个叫金丽君的人吗？”
“不认识。”小芳仍旧是一副不合作的样子。
“那么叫Tracy的呢？”
“不清楚。”
“那我帮助你回忆一下，一个女的，大约28、9岁的样子，个子在1.65左右。”
“我想不起来了。”
“小芳，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如果我检查你的电脑的话，可能会有许多其它的发现，而那时候你的罪名就不会想现在这么简单了。”
小芳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她嗫嚅了半天终于开口了：“是的，我认识一个叫Tracy的人。”
“你有没有和她做过什么交易。”
“没什么交易，她只是问我要一些东西，我就给了她。”
“什么东西？”
“电脑拍的录像。”
“客人是谁？”
“我不知道。”
“他怎么知道你有这些照片？”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他一个朋友的照片，认出是我的客人，我就告诉她了。她就让我把这些照片给她，我就给了她。”
“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有2、3年了。”
“开始是怎么认识的？”
“也是通过照片认识的。2年多以前，我通过一个朋友认识了她，然后她让我帮她一个忙，说让我搞一个她的仇人。她说她会把那个人带到我这里来，然后在那个过程中拍一些录像给她。我就按照她的要求做了，从那以后我们就认识了。”
“你一共替她做了几次这样的事情？”
“一共就这两次。”
“只有两次？”
“是的。”
小刘隐隐约约觉得小芳提到的这个人和Tracy的案子也有些关系，就问道：“这个人是谁？”
“不清楚，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过节，听说后来这件事情弄得这个家伙也很惨的。我当时也很害怕，怕这个人报复，所以也就搬了家。”
“你还有这个人的录像吗？”
“时间久了，可能没有了。我要查一查。”
“你好好找找，找到了就有立功赎罪的机会。”
小芳打开电脑，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小刘让她将有关王海军和另一个人的视频记录复制到U盘中，准备带回去分析。临走前，小刘对小芳说：“我建议你还是把这些都删了，以后也不要再搞这些东西了，否则将来你都不知道自己死在什么地方。”小刘和小张握了握手，就直接回队里去了，小张又带小芳回派出所了。
小刘回到队里，仔细看了这两段录像。录像中王海军的丑态让他有些恶心，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在人后也有这样一番表现。另一个人的录像内容和王海军的差不多，小刘从录像中截取了几张清晰的图片，打印成照片。他仔细研究了这几张照片，感觉很陌生。不过，这个人既然和Tracy在前一个单位的工作经历有关，他还想去查一查。不过，时间已经很晚了，小刘只好先回家，他准备第二天再到Tracy之前工作的单位去调查。
自从上次到Selena家去过之后，Selena就再也没有和朱飞有过联系，朱飞也没有再找过Selena。朱飞觉得从他这边来说，他已经将应该讲的话都说了，剩下的只是等Selena的一个决定。可能Selena需要时间来好好考虑，而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这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朱飞接到Selena的电话，说今天下班以后要和朱飞谈一谈。朱飞说好的，我下班来接你。下班后，朱飞接到Selena，两个人又到了怡和饭店，一边吃饭，一边说。
“我辞职了。”Selena说。
“是吗？决定了？”
“是的。”
“这样也好。”停顿了一下，朱飞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Selena的声音轻轻的，但很果断。朱飞眼睛看着Selena的脸，等着听她的下文。Selena的脸色很平静。朱飞也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可是他的心里却忐忑不安。他觉得自己就象是一个听老师报成绩的小学生。
“朱飞！”Selena接着说，“我觉得我们现在也不要说什么分手或是不分手，我想我们可能需要暂时分开来一段时间，让你我都有时间和空间好好考虑考虑。”
“为什么？”
“朱飞，你有没有好好想过，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认真地考虑过，我爱你！”
“可你爱的现在的我，还是过去的我？”
“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朱飞有些疑惑不解，“那不都是你吗？”
“不，这不一样。你也说过，你过去对我没有感觉，只是现在才……”
“我明白你意思，可是……。”
“现在你可能爱我，可是，如果我又变回了过去的样子，你还爱不爱我呢？”
“这……不，我觉得这不是问题。即使你变成了过去的样子，我也会爱你的。因为，在接下来的日子，并不是你一个人，我始终会和你在一起。我会了解你的改变，也会影响你的改变，我也会和你一起改变，自然也会接受你的改变。我不撒谎，对于过去的你，我是没有什么感觉，而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你有了一些改变，也有可能是我自身的改变造成的。”
“不，不是……”
“关于这方面，我想你完全不用担心。你可以看看那些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夫妇，他们无论从外貌还是性情上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可是这些改变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相反，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慢慢地越来越深的。”
“不，朱飞，你说的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情。”
“我觉得是一回事情，用这个理由你说服不了我。”
“可是，你究竟爱我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样强烈的感觉而已。”
“朱飞，说句心里话，你真让我感动。可是你太盲目了。”
“我还年轻，盲目一点也没什么问题。我只是知道自己要什么，错过了就没有了。”
“朱飞，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了解，我也没有办法和你说。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以后怎么样，可能到时候自然就有答案了。”
“婷婷，可能有些话我还不得不说。我有个感觉，感觉你最近好像在做什么事情，好像这个事情还很危险。我能够感觉到你不是在做什么坏事情，可是我还是很担心。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再问，我只是觉得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的话，你可以和我说。我可以来帮你。”
“如果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现在我们还是先按照我说的办吧，我也不想再解释了。可能到时候，你就都明白了。”
“好的。那我就等着。”
“当然，如果你觉得等是一件没有意思的事情，要和我分手，找一个新的女朋友，我也没有意见。”
听到这话，朱飞笑了，没有回答，心里想：都这个时候，还来考验我？
“还有，如果我的爸爸妈妈问起来，你就说我们和以前一样，行吗？”
“没问题。”
送Selena上了公交车后，朱飞一个人慢慢地往住的地方走。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刚刚Selena说过的那些话。从种种迹象分析，Selena肯定在开发区里面做着什么事情。可是什么事情呢？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呢？他想起Selena的爸爸提到过Selena的表姐就是在这里遇害的，而且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抓到。难道Selena是在这里追查那个凶手？想到这儿，他不自觉地又想到了那个警官小刘，Selena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查这个案子？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妒忌的感觉，觉得很不舒服。可再想想，应该不会，这不是警察查案的方式。如果Selena不是在查凶手，那她在查什么呢？有人说这些都是鬼魂做的，那么Selena是在这里查鬼的事情吗？他联想到自己一直做的梦，心里有些慌乱起来。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别说她查不出来什么，查出来不也是送死吗？不，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他要保护她。如果明里不行，他就暗地里做。他决定从明天开始跟踪Selena。
根据小芳提供的信息，小刘到Tracy工作的第一个单位调查。小刘打电话先和公司的门卫联系了一下，找到了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通过人力资源部的人找到了一个Tracy以前的同事，这个同事又推荐了一个Tracy之前在公司的时候的一个好朋友。几经周折，小刘终于找到了这个人，他和这个人约好在外面的茶馆里碰面。从她那里，小刘了解到了Tracy过去的一些情况。
Tracy的好朋友叫Jessica，以前和Tracy一样也是公司的前台接待员。Jessica告诉小刘，从小受她妈妈的影响，Tracy的志向是嫁一个有钱人，而工作只是她实现这一目的的手段。曾经，她的志向是嫁一个外国人，准确地说是一个西方人。受母亲的影响，她一直就对西方充满了憧憬，也很早就立下了这个志向。因此，高考时，她选择的专业就是英语。虽然其它功课都成绩平平，但英语却学得非常好。大专毕业后，她如愿进入了这家大型欧洲企业。
但在开始实施她的计划之前，Tracy的龅牙成了她的一个障碍。为此，Tracy特意整了牙齿。然后她就可以开始实施她的计划。然而，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事实告诉她，嫁给西方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西方人的审美观与东方人相去甚远，象她这样的美人胚子在西方人眼中根本不是那么一会事。相反，那些小眼睛、塌鼻子、皮肤黝黑的姐妹倒颇受老外的欢迎。她为此气愤不过，公开在别人面前骂那些老外愚蠢之极、不可理喻，但又无法改变别人的审美观。而且，那些来华工作的欧美男士大多已经成家立业，而且往往拖家带口来到中国，这些人自然无法成为她的目标。有意思的是，这些跟随老公来到中国的太太们对老公都盯得很紧，似乎早已对某些中国女孩的能力有所耳闻。渐渐的，她发现通过这种方式寻找目标，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于是，她开始改变方式，频频地在外国人较多的酒吧里逗留。见她一个人在喝酒，总有人来和她搭讪，她也借此机会认识了几个外国人。但她发现，这里认识的人大多是来找露水姻缘的。几次碰壁之后，她也放弃了在这方面的尝试。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公司里的外国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本土人士占据了那些位子。而仅剩的几个老外，不是被捷足先登的姐妹们占领了，就是早已成家立业了。城市里的老外似乎比以前更多了，但都是些想来中国淘金的穷洋人。自以为会说洋文就是皇帝，对这些人，颇见过些市面的Tracy看也看不上眼。
经过几年徒劳的等待，Tracy的妈妈着急了，开始主动积极地为她活动。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给她介绍了些台湾人和香港人。她开始和这些人接触。虽然从这些人的眼神里，她明白他们认可了她的容貌，但是，她也明白了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冲着婚姻来的。她可不想做什么“二奶”，这不是她，一个都市女孩的追求。她要的是一份实实在在的、可以给她提供安全感的婚姻保证，这安全感来源于扎实的经济基础和老公的顺从。她要做婚姻的主宰，而不是婚姻的奴仆。
眼见得成功的机会越来越渺茫，Tracy也越来越沮丧，她开始想，是不是需要调整一下方向？她也和Jessica讨论过，结论是，她其实是想嫁一个有钱人，做一个有钱又有闲的阔太太而已。于是，她将目标转移到了自己的同胞中。之前的那个单位，象是一块因耕耘过度而贫瘠了的土地，已经没有什么奔头了，她开始积极地寻找下家。
到惠杰公司面试的时候，她偶然了解到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离异的单身男性后，就毅然决然地辞了那边的工作，到这边来上班了。自从换了工作单位以后，Tracy只在很早的时候打过几个电话过来，之后就杳无音信了。
“Tracy和厂医李胜利之间有些什么事情吗？”小刘问到。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Tracy离开公司没有多久，李胜利因为在外面嫖娼被家里人闹到单位，也丢了工作。之后Tracy还打电话给我问过他的情况。不过，从那以后，Tracy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小刘拿出随身带的照片给Jessica，Jessica马上就认出了这正是以前公司的厂医李胜利。
“Tracy怎么啦？”Jessica突然问。
“Tracy死了，不过凶手已经找到了。”
“她是被人杀死的？是李胜利吗？”
“她是被人杀死，不过不是李胜利。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以前听过李胜利帮过Tracy，Tracy整了牙齿以后，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说，是李胜利帮Tracy把这笔费用报销的。”
“这样？那么说他们之间可能还有些其它的事情。“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唉，Tracy也真是可怜！我一直觉得Tracy的身上有股怨气。”
“为什么？”
“Tracy从小就没有了父亲，她妈妈也是个一心想让女儿嫁给有钱人的人，其它方面对Tracy也不是很关心。这么多年来，Tracy一直想方设法和有钱人接触，感情方面其实很空虚的。现在有钱人没有嫁成，自己倒先死了。”
“Tracy的妈妈你了解吗？”
“不了解。只是以前偶尔听Tracy说起过，她妈妈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不，她妈妈也死了。我来这里就是想查查这方面的情况的。”
“也死了？那这家人不是家破人亡了吗？”
“是啊！”
“真惨！唉，何必呢？想Tracy这样的人找了老公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非要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不值得。”
和Jessica谈好后，小刘马上又赶回案发的小区，找到了证人老杨。他想让老杨再认认厂医李胜利是不是他看见的第二个男人。老杨看照片看了很久，虽然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确定这就是他当晚看见的第二个男人。李胜利成了重要的杀人嫌疑犯，对他的追捕也开始了。可是，在李医生的住处警察扑了一个空。房间除了没法搬走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剩下，所有可以被带走的东西也都带走了，看来这个人是早有准备的。小刘向沈天华汇报了有关情况，局里面立即发出通缉令，通缉李胜利的告示很快出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中。
Selena辞职的消息在很快在整个办公楼里传了开来。这是Selena在元旦假期之后上班做的第一件事情。
元旦假期之后，大楼里又恢复了繁忙热闹的景象。可能因为又跨入了新的一年，人人都显得精神奕奕，更重要的是，大楼里的凶杀案已经破了，人们悬吊在心头多天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各个公司都宣布重新开始加班，一切仿佛又会恢复到和往常一样了。不过，当人们听说凶手居然是一个快递员的时候，所有人在看到快递员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异样，这让很多快递员都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个楼里面的人都这么不友好？
对于Selena递交的辞职报告，Lora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连辞职的原因也没有问。还说，因为她还在试用期，所以辞职用不着提前通知，想走立刻就可以走。可是等到辞职报告转到Michael和王海军那里的时候，两个都分别找Selena谈了谈。
Michael仔细询问了Selena辞职的原因，问是不是因为公司位置太远，上班不方便才让她决定辞职的？最近楼里面发生的凶杀案对她的决定有没有影响？Selena感觉Michael与其说是关心她辞职的原因，不如说是在收集有关对王总不利的证据。最近办公室里也都在风言风语，说两个总经理不和，互相都在想办法找对方的错，让对方下台。而且其中还卷入了Lora，听说Lora已经完全投靠到了Michael这边。Selena不愿意给王海军添麻烦，就简单地说是因为个人原因辞职，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王海军对Selena辞职的原因没有深究，只是提及了大楼里的凶杀案已经破了，她应该不用担心了。他花了好长时间极力挽留她，希望她还能留下来继续工作，甚至许诺可以给她增加工资。可是，Selena还是拒绝了。最后，王海军希望Selena至少能够在公司找到新员工前，继续工作一段时间，Selena同意了，继续工作两周的时间。
Selena辞职的消息很快在公司里传遍了，在惠杰公司，甚至在整个办公楼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开始不断有人来打听她辞职的原因，甚至有其它公司的人来找她。当然，大家关心的其实还是杀人案，很多人都知道Selena有一个同学就是办案的警察，以为她知道什么内幕消息，所以才辞职的。Selena只好一一的解释，说完全是个人的原因，和公司以及这里发生的凶杀案完全没有关系。有些人不相信，直截了当地问Selena是什么个人原因，Selena说不方便透露，那些人就更加不相信了。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在办公楼里传播着，已经有了很多不同的版本。当其中的有些版本又传回到Selena这里的时候，她觉得非常好笑。她几乎没有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下班的时候她也没有加班，因为作为一个已经递交辞职报告的人，她不需要这样做了。
又是一个周末，下班以后，沈天华和小刘一起赶往开发区，不过，这次他们不是去查案子，而是去吃饭。为了表示对沈天华和小刘找到杀害林晓彤的凶手，保安小马今天晚上请他们吃饭。在路上，小刘又想起了几天前元旦放假结束刚刚上班的时候他告诉小马杀害林晓彤的凶手已经找到时的情景。
元旦放假小刘休息了两天，好不容易从前一段时间的忙碌中恢复了过来。前＝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而且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不过，现在假期结束了，又要开始工作了，手里的案子还得一个一个的查。
果然，一大早技术科小孙就来找他。上次他们搜查鲍卫东住所的时候拿回来一大堆东西，除了一些与Tracy案直接有关的证据外，小刘还让小孙帮忙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证据，可能和另一个被害人有关。小刘一直没有忘记小马和他说的那番话，小马认为鲍卫东很可能也是杀害他女朋友的凶手。如果有相关的证据可以证明的话，小刘就可以破两年以前的案子了，这对他来说，又是大功一件。
小孙告诉小刘，鲍卫东的东西乱七八糟，因为住的地方小，都胡乱地塞在床底下，有些东西已经放了很长时间，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他们好不容易才清理出来，整理这些东西让他们恶心了好一阵子。在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他们觉得有价值的有几件。一是一张和某个建筑公司签订的劳动合同，时间是2002年的7月份；另一个是一块女士的石英表，是仿冒欧米茄的表，电池用完以后，已经停了。
看见这些东西，小刘如获至宝，拿到以后，仔细研究了半天，然后就到开发区去找仇小斌。仇小斌看到这张合同后，马上找了开发区里相关的人查了资料，发现这个建筑工程队正是开始承包99号大楼施工队。小刘兴奋异常，因为这就证明鲍卫东确实在这里工作过，而且他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和小马女朋友失踪的时间相吻合，他具有杀害小马女朋友的重大嫌疑。至于那块表，仇小斌一无所知。小刘觉得应该问问小马，如果小马认出了这块表正是他女朋友的东西，那么鲍卫东杀害小马女朋友的证据就坐实了。小刘让仇小斌联系小马，可是小马不在家。仇小斌让小刘先回去，晚上再来，因为小马是上夜班的。小刘有些着急，可也只能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先回队里。整个一天，小刘都在焦急地等待，他又联系了仇小斌好几次，他让仇小斌不断联系小马，一有小马的消息马上通知他。在此期间，小刘又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询问查找小芳的进展。可是对方告诉他还在查找当中，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他的。剩下的时间里，小刘坐卧不安，他感觉到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宝藏的面前，而宝藏和他之间只隔着一层薄纱，他现在只要伸出手去轻轻地撩开这层纱，就可以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宝藏了。
接近傍晚的时候，小刘还没有等到仇小斌的电话，他自己又打了过去。仇小斌说那你就过来吧，反正小马7点钟以后就会过来上班的。小刘在队里又处理了一些其它事情，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开发区。等他到99号大楼的时候，小马也刚到没有多少时间。
小刘直奔主题，拿出那块表让小马辨认。那块表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小马拿起塑料袋，在灯下仔细地辨认起来。小马盯着这块表翻来覆去看了好长时间，盯着表的眼珠直勾勾的，一眨不眨。
“小马，你认识这块表吗？”小刘有些失去了耐心，问道。
“刘警官，你是从哪里找到这块表的？”小马好像被小刘的话唤醒了，反过来问。
“你先别管从那里来的，你认识这块表吗？”
“认识。”
“这是谁的表？”
“这是我的女朋友晓彤的表。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你肯定吗？”
“我肯定。因为这是我给晓彤买的。买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当时我们还在读书。晓彤原来的表丢了，我就说要送给她一块表。可是，当时我们没有钱，我就买了一块假冒的名牌表给她。她之后就一直带着，从来没有换过。我们开始工作的时候，这块表已经变得很旧了，有些地方的镀的金属也脱落了，我本来想再给她买一块正宗的表，可是她说我们要凑钱结婚，而且她也很喜欢这块表，虽然它是一个假的，说等以后有钱再买给她。那天她最后来找我的时候一定也带着这块表。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是不是从那个死了的快递那里？”
“你说的不错，正是从他那里找到的。”小刘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兴奋地说。
小刘在说话的时候，小马的眼睛一直盯着小刘。眼睛里充满的期待。听到了小刘肯定的答复，他眼睛里的神情从期待变成了喜悦、又从喜悦变成了解脱，又从解脱变成了悲伤。一霎那，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样从眼眶里奔涌而出，开始还是无声的，接着发出了声响，再接下来，是大声的号啕。从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荡。那是已经集聚了将近三年的悲伤情绪的爆发，象是一座已经沉寂了千年的火山，炽热的岩浆在一瞬间冲破表层遗留的火山灰，喷薄而出，惊天动地，又让人肝肠寸断。小马放声大哭，让泪水纵情地流淌，他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到地上。
小马哭了很久，小刘在一边同情地看着，心里也酸酸的，直到小马渐渐停止了哭泣。小马平静下来后，去洗手间洗了脸。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小刘说：“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
“我能理解。”
“当初我送给晓彤这块表的时候，还在上面刻了我们两个名字的拼音字母，表带的一边是LXT，另一边是MXF。看到这块表，又让我想起了她，觉得是我害了她。如果当初我能够珍惜她的话，可能我现在也不用那么痛苦了。人的命运有时也是说不清楚的。不过，后悔是没什么用的。我有时候觉得现在的状态也很好，好像在为自己的过失赎罪一样，心里才会平静一些。”
“我也能想象得出你这些年承受的心理压力，希望现在你能够解脱一些。”
“我不知道，可能会吧。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找到了凶手，晓彤也活不回来了。况且凶手也死了，这下晓彤的尸体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
“你不要老是想着这些事情，人不能光为死人活着。你也应该想想你自己了，你就这样一辈子做保安吗？”
“还真没好好想过。可能不会吧，接下来我需要好好想想，今后去做什么。不过，我离开我的本行已经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没什么问题的。这些你倒不用太担心。”
“我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好像是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似的。可能接下来是得好好想想今后怎么生活了。”
“明天白天有空，你到我们队里来做一份笔录吧，我们这样才可以结案。我想不光你，沈队也会很高兴的。”
“没问题。”
“那个表，我还要先拿着，等事情结束了，我就给你吧。”
“谢谢！”
“谢什么？别客气。”
“我应该请你和沈队吃饭了，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吧，这个周五晚上我请你们吃饭，麻烦你和沈队也说一下。”
“好啊，那先这么定了。如果到时候有事情我们再说。”
“好的。”
为了请他们吃饭，小马请了一个同事替他代一下班，晚饭以后他还要回去值班。可是，小马并没有因为要值班而少喝酒，相反他除了一杯一杯地敬沈天华和小刘以外，自己也不停地喝着。好在他的酒量很不错，所以也没有醉，不过脸已经红了。
“小马，少喝一点吧。”沈天华劝道。
“沈队，没问题。”小马说话还是很清楚，只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语速有些慢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这么痛快了。”
“你晚上不是还要值班吗？”小刘说。
“没问题。今天是周末，大楼里什么人也没有，我值班也就是睡觉。再说，该死的人都死了，这楼里面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了。我可以放心地睡大觉了。”
“小马，还是小心点吧！”沈天华说。
“好，好，好。”小马一迭声地回答，可是显然他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继续喝着酒，“可惜，鲍卫东死了，不然我就可以知道晓彤到底在什么地方了。唉，这也是我的命啊！”
“小马，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了。”沈天华说。
“是的。”小马点点头，他的眼睛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通红。
“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一个人每天守在这个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象你这样了。”小刘说，“现在，这件事情也告一段落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是啊，我也一直在想，打算下周就和仇经理谈谈。我打算重新回到自己的老本行里去。”
“这样就好了，人不能老是为死去的人活着。”沈天华说。
三个人吃完饭以后，沈天华和小刘开车把小马送到了开发区，就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小刘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他们找到了一个叫小芳的卖淫女。这个小芳在卖淫的时候和嫖客争吵起来，邻居听到争吵声后报了案，警察就把两个人一起抓了起来。审讯的过程中了解到这个女的叫小芳，他们想起小刘要他们查的小芳，就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了。不过，他们也不确信这个小芳是不是小刘要找的小芳。他们告诉小刘，他可以明天早上来审问。
小马回到办公楼，替他代班的人和小马简单交代了几句，也回去了。大楼里又只剩下小马一个人了。小马在值班室的躺椅上躺了很久，似乎已经睡着了。可是，当值班室的钟敲响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拎起了一个袋子，朝大楼外面走去。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身体几乎撞到了门框上。他走出了大楼，来到大楼前面的草坪上。
已经是晚上10点了，沉沉的夜色笼罩着开发区里的一切，天上几乎看不见星星，只有淡淡的月光勾勒出建筑物模模糊糊的轮廓。除了一楼大厅，草坪对面的99号大楼没有一丝光亮，象一具竖立着的巨大的黑色棺材。那巨大的棺材中，似乎埋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
冬天的早晨，天亮的很晚，朱飞在床上苦苦地煎熬着，终于等不到天亮就起来了。他洗漱以后，去看Selena，她还在睡。他看看表，只有5点多钟。烦躁不安的他，象是困兽一样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走了好几个来回，又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Selena。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已经变得越来越神秘了。自从上次在办公室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她的性情有了180度的大转变，之后又变得神出鬼没。然后就是突然之间，毫无征兆的要和他分手。从她的父母那里了解到，她的表姐就是死在她现在工作的大楼里。昨天晚上，她又悄悄地潜伏在小树林里，然后就发生了保安被逼自杀的那一幕。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Selena还是Selena吗？Selena在做些什么事情？他隐隐地感觉到，在这些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好奇心驱使着他一定要解开这个秘密。明天他见到的人会解开这个谜团吗？明天要见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呢？想到这些，他恨不得立刻把Selena弄醒。可是Selena居然睡的十分安详。天哪！这是个什么人？我的女朋友究竟是个什么人？她怎么还能睡得着？
昨天晚上，当保安小马走到草坪上的时候，就在草坪上的小树林里还有人在注视着小马的一举一动，那个人就是朱飞。而朱飞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跟踪Selena来到这里的。此时，Selena正在他前方不远的一棵树后面，也在观察着草坪上的小马。
昨天决定跟踪Selena以后，今天一下班朱飞就来到Selena工作的大楼附近。没有多久，朱飞就看见Selena从里面出来，他就远远地跟着她。显然，Selena并没有准备回家，而是在开发区里胡乱地转悠。她先去吃了饭，然后在饭店里呆了很久，然后又回到大楼。她从边门进了大楼，但没多久就出来了。然后，她就一直在大楼前面的小树林里，面对着大楼坐着，似乎在等什么。朱飞也将自己藏在一棵树的后面，继续跟踪Selena。直到看见他们大楼的保安到了大楼，进去，然后又从大楼里出来，来到了草坪上，Selena才站起身来。朱飞也换了一个位置以便能够同时观察到保安和Selena的行动。
保安蹲下了身子，在草地上挖着什么，因为黑暗，又隔得比较远，朱飞看得不是很清楚。然后，保安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长长的东西，然后打着了打火机。借助打火机的火光，朱飞看见保安好像是在点香。保安把香点着以后，将它们插在草地上，刚刚挖坑就是为了固定那些香。然后，保安在香的面前，正对着大楼跪了下来。他开始说话了，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静谧的夜里，他说的每一个字，朱飞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晓彤，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的话。我今天是来告诉你，杀害你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你的仇已经报了，你可以瞑目了。”保安一边说，一边在草地上磕头。朱飞心里想：晓彤是谁？
“可是，晓彤，他也死了，我再也没有办法从他那里知道你在哪里了，我可能真的永远也找不到你了。”保安的话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接下来是失声痛苦。朱飞完全没有料到眼前会出现这样的情景，这个人太奇怪了，他在干什么？祭奠死去的亲人？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晓彤，我知道我是个懦夫。因为我，你失去了生命，你的家人也和你一起走了。我本来也想和你一起走的，可是我还要找到这个凶手，为你报仇，所以才活到现在。现在杀害你的凶手已经死了，你的仇也报了，我也应该追随你去了，我知道只有到了地下，我才能再次见到你。可是，我现在又非常害怕死亡，我还不想死，我还想活在这个世界上。晓彤，你原谅我吧！我还要活着。可能我还要过很多年才能见到你，如果你还在那里等我的话。我知道，你的死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我向你道歉。我知道我的道歉根本没用，它不能挽回你的生命，我说的都是些费话。这三年来，我每天在这里工作，其实就是为了向你赎罪，希望能够让感觉到。我真的后悔了，我错了！晓彤，接下来我准备离开这里了，准备回到我们的老本行去了。你原谅我吧！我找不到你的尸体，我没有本事发现你的尸体，我永远呆在这里也没有用。我会常来看你的，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真的有灵的话，你就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吧！让我找到你！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我做不到啊！朋友劝我说，活人不能为死人活着，晓彤，我还要为我自己活下去啊！希望你能够理解，不要怪我！”说着，保安又失声痛哭。朱飞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保安在说些什么，但是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十分难受。突然，他发现有一条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像个幽灵一样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保安的身后。朱飞看得出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长发，和Selena有些象。他不禁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Selena，Selena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潜伏着。
“你这个懦夫！”那个女人忽然厉声斥责着保安，她的声音异常尖利，象一把匕首一样刺进听者的耳朵里。
保安猛得扭过头来，看着身后的女人。“你是谁？”他惊恐地问道。
那个女人对他的问题不理不睬，接着说道：“你这个懦夫！害死了人，现在就想一走了之？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吗？还没有过很长时间吧？”
“你是……你是……晓彤？”
那个女人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朱飞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晓彤，晓彤，你又来了，你又来了。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的。”
“你这个懦夫！除了象缩头乌龟一样，你还能做什么？”
“晓彤，我已经尽力了！”保安哀求着，他的身体向后转了过去，但依旧跪在地上。
“你骗你自己吧！你真的尽力了吗？你只不过向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藏在这里。你只懂得保护你自己，你什么时候想到过别人。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软蛋。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晓彤，我替你报仇了。”
“替我报仇？替我报仇？那是你能做得了的事情吗？”
“真的，真的，我做了，我做了。”
“你什么也没有做！你根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应该去死！”
“我……我是不应该，我是该死……”朱飞感觉到那个保安已经彻底崩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人的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根棍子，她把棍子狠狠的丢在跪在自己面前的保安眼前。“你去死吧！”她厉声喝道，声音几乎要将人的耳膜刺破了。保安哭泣着，在地上爬行着，捡起了地上的棍子，用双手举了起来。
“晓彤，我来陪你，好吗？”他最后说道。
“好的，你听话。”那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温柔，“你来陪我吧，我太孤单了。你来吧。”
“我知道，我知道。”保安停止了哭泣，低声喃喃地说着，“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说完，举起棍子向自己的脑袋砸去。
朱飞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几乎要喊叫出来。他想想冲出树林让那个保安住手，可是突然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死死地按住。朱飞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回头看。Selena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阻止了他出小树林的企图。Selena的眼神示意他不要作声，朱飞领会了这个眼神后，重新回头看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而那个保安已经身体向前趴在了草地上。
Selena轻轻说了声：“跟我走。”就拉着朱飞的手从另一边出了小树林。朱飞还没有从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中缓过劲来，茫然地跟着Selena离开了。两人急匆匆地象是逃跑一样离开了草坪，跑到小区的道路上，上了一辆出租车，到了朱飞的住处。一直等到坐在自己家里，朱飞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你在跟踪我？为什么？”没等到朱飞的喘息平静下来，Selena问道。
朱飞的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没有想到Selena会先问他。“我不放心你，怕你有什么危险，所以跟着你。”
“我们不是同意暂时分开来一段时间吗？你为什么又破坏这个协定？”
“我……我实在放心不下。刚刚怎么回事情，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救那个保安？”
“你？！你救得了吗？”
“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那个保安怎么了？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让那个保安死？”
“你的问题太多了，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
“不，你肯定知道，要不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你是不是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得告诉我。”
“我说了，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
“因为有些事情可能和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我想你不会相信的。”
“不，我会信的，即使不信，你也要告诉我。”
“好吧，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不是现在。明天我带你见一个人，他会告诉你的。今天已经很晚了，应该睡觉了。我爸爸妈妈去外地了，所以今天我也不用回家了。我就住在你这里吧。”
“明天见谁？”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早点睡吧。”
“可是，那个保安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叫救护车？报警？”
“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而且他也该死。”
“你在说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
“你现在也不用问了，明天会告诉你的。不过，以后你不要自说自话的跟踪我，今天你也差一点没命了。”说完这些，Selena就再也不理睬朱飞了，任他问什么也不回答。
这一夜，朱飞一分钟也没有睡着，脑子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疑问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身边的Selena倒睡的很好，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朱飞躺在那里，两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越来越烦躁，几次想起来问问Selena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可还是忍住了。快到天亮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开了灯，推醒了Selena，问道：“那个保安到底死了没有？我们要不要报案？”Selena睁开眼睛朦胧的睡眼，不屑地答道：“不用，公安局也管不了这些事情。”转过身又睡了。
Selena终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朱飞已经在屋里来来回回转了很多圈了。Selena似乎知道朱飞一夜未睡，她抱歉地朝他笑了一笑，就去洗漱了。吃过早饭，两个一起出了门，可是Selena还没有告诉朱飞他们去哪里。直到从出租车上下来，乘上长途汽车，朱飞才明白他们是去墓园，就是上次他和Selena一起去过的，安葬Selena的爷爷奶奶的墓园。朱飞想起了上次Selena在墓园中奇怪的表现和管理员老周将的事情。他想，这次又会发生些什么呢？他忍不住问Selena：“我们是去墓园吗？”
“是的。”
“去那里找谁？干什么呢？”
“上次，那个故事你不是还没有听完吗？我们去把那个故事听完。”
说完，Selena的眼睛就一直望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了，留下朱飞满肚狐疑的坐在一边。
他们又回到了之前来过的那个墓地，这次墓园里的人少了很多。在Selena的带领下，他们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那座白色的坟墓前。
“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朱飞一边问Selena，一边担心地看着她，怕她又象上一次一样突然晕倒。
“你记得昨天晚上那个保安叫的那个名字吗？”Selena眼睛看着墓碑上的字，问朱飞。
“他好像是叫晓彤、晓彤的。”
“那你看这个墓主人的名字。”
朱飞看见墓碑上“林晓彤”三个鲜红的字。“难道那个保安说的是她吗？”朱飞诧异地说。
“正是她。”
“难道上次管理员老周提到的那个小伙子就是那个保安吗？”
“这个，我们还是去找老周把故事听完吧。”
两个到了管理员老周的办公室，老周正好在里面。见到他们，老周好像也不是非常意外，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是来听故事的后半部分的吗？”
“是啊。”Selena说，“我男朋友现在有很多的疑问需要你解释一下。”
“好的，那我们慢慢来。你们请坐。”
朱飞狐疑地看着老周和Selena，这两个人好像很熟悉的样子。难道他们早就认识？等到大家都坐定以后，老周说：“上次我们说到什么地方？”
“说到买那块墓地的小伙子后来经常来，你和他熟悉了以后，了解到了更多的情况。”Selena提醒道。
“哦，是的，是的。我们就从那里开始吧。”
朱飞看他们两个一问一答的样子，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什么也不问，只是静静地听他们说些什么。
“后来那个小伙子经常来，我和小伙子比较熟悉了。等他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后，他也告诉了很多有关本来应该埋在那个坟里的姑娘的事情。原来，小伙子和姑娘感情很好，都准备结婚了。一天晚上，姑娘和小伙子约好在什么地方见面，小伙子迟到了，后来去的时候发现姑娘不在那个地方。他开始以为姑娘等急了自己回去了，可家里也不在，联系也联系不上。小伙子和姑娘的爸爸妈妈都急得不得了，到处找，也找不到。后来，他们报了警。警察开始不肯立案，说可能姑娘自己到什么地方去了，顶多算是走失。等了几天，那姑娘也没有消息，那小伙子就象发了疯一样地到处找，后来在附近找到了姑娘的一只鞋，警察这才开始查。可是翻遍了那个地方，除了找到一点血迹以外，什么也没找到。”
“他们就觉得姑娘出事了，肯定给什么坏人害了。警察也一直在查，可什么也查不出来。姑娘的爸爸、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身体和精神都垮了，她妈妈更是每天只能躺在床上。有一天，妈妈说女儿昨天晚上给她托梦了，说自己已经给坏人害死了，尸体也给藏起来了，魂也没法到阴间去，要他们赶紧想办法找到她的尸体，再给她建一座坟，把她的尸体埋好，否则她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在阴间也受罪。”
“她家里人后来都信了，因为姑娘还告诉妈妈自己在什么地方被害的，而警察查到的血迹就在那个地方。小伙子后来到那个地方又查了很多次，可是什么也没发现。虽然找不到姑娘的尸体，但姑娘的妈妈一定要给姑娘修一座墓，说就算姑娘的尸体找不到，魂也可以去住，不至于在外面受苦。他们这才买了这块墓地。小伙子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迟到了，姑娘才丢的命，所以很自责，几乎花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下个这个墓地。可是尸体还是没有找到。姑娘的妈妈还是一直做梦，梦里面姑娘披头散发，满脸是血，说自己还是没地方去，你们为什么还没有找到尸体啊？她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后来就几乎垮了，他爸爸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后来的事情你们上次应该已经听到过了。不过那姑娘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都过去2年多了吧，越来越不容易找了啊。”周师傅吐了口烟，烟雾飘散开来，在空中变化出不同的形状，仿佛是一个随风起舞的魂灵。
在听老周叙述的同时，朱飞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渐渐地那些线索在他头脑中开始清晰起来，可是他还有几个疑问。“那个小伙子现在是不是在做保安？”他问道。
“是的。”老周点点头。
“可是他不是搞建筑设计的吗？为什么变成了保安？”
“那个小伙子原来是建筑设计院的，姑娘死后才留在了姑娘死的大楼里做了一个保安。他一心想找出那个凶手来，也想找到姑娘的尸体。”老周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朱飞一边说着，一边想。突然他的头脑里灵光闪现，他看着Selena，说道：“那个叫林晓彤的是不是你的表姐？”
“是的。”Selena点点头。
“怪不得第一次看那个女孩子照片的时候觉得那么面熟。可是你为什么会在坟墓前昏倒呢？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表姐葬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我表姐死的时候，我还在读大学，我的父母觉得告诉我这件有些太残酷了，所以只告诉我表姐失踪了，没说她已经死了，更没有告诉我这些细节。至于为什么会昏倒，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突然看见表姐，从小我和表姐的关系就非常好，她死了，我心里很难受的。”
“其实不完全是这样。”老周突然插嘴道，“这和那个坟墓本身也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朱飞又将头转向老周。
“小伙子，在我回答你以前，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然后才能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老周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朱飞来。
“什么问题？你请问吧。”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老周的表情很严肃。
“我……我本来不相信，现在有些将信将疑。”朱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么，在你的头脑中，你觉得鬼是什么东西呢？”
“这……这我倒没有想过，鬼应该是人的灵魂吧，是脱离了人的肉体的灵魂。”这确实是朱飞对于鬼的理解，从小到大，通过各种渠道，他获得的信息都是这样的。
“那么，这些鬼对人会有影响吗？”
“会吧，不过，我不肯定。”朱飞想到了一些有关鬼的描述。
“好吧，我已经了解了你对鬼的认识。我想对于我下面的解释，你或许会接受，或许不会。不过，这都没有关系。我只是要你暂时把自己的观念放在一边，听我说完以后在来评价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好的。”
“我的解释基于如下假设：一，这世界是有鬼；二，很多鬼其实是脱离了人的肉体，但没有到他该去的地方去；三，鬼会对人造成一定的影响，影响程度和人本身有着密切的关系。请你暂时接受我的这些假设，好不好？”
“好的。”
“你们也都知道，那座墓其实是一座空墓，而那个小伙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阴阳五行的东西，把那座墓造得专门吸引人的灵魂，可能是那个小伙子太想让那个姑娘的亡灵早日入土为安的缘故吧。当然，这样也会有些副作用，如果站在坟墓前的人，与坟墓的主人有着密切关系的话，也很容易受到影响，他们的魂也很容易被带走。那个姑娘的妈妈，还有你的女朋友都是这种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朱飞说，“那么知道现在，林晓彤的灵魂还没到她应该去的地方，对吗？”
“是的。”
“可是她的灵魂在哪里呢？怎么样才能让她的灵魂到她该去的地方呢？”
“这个也是我们要查的问题。”
“为什么林晓彤的灵魂还一直飘荡在外面呢？”
“因为她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可能被藏在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接触不到土地，这就是我们说的人死后为什么要入土为安的道理。”
“如果我们找到林晓彤的尸体，将她埋葬了，她的灵魂就会走了，对吗？而且，大楼里也不再会出这么多事情了，对吗？”
“是的。这几年大楼里闹鬼的事情可能都和林晓彤的亡灵有关系。”
朱飞又想到了那个保安，他问Selena：“你认识那个保安？”
“是的，我认识他，其实他的名字叫马小锋。不过，我和他不熟悉，我只是从我表姐那里见过他的照片。”
“他认识你吗？”
“我想他不认识我。”
“那么你知道他在这里做保安，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见你找过他，或是提到他呢？”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我并没有原谅他。而且现在他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为什么要提到他？”
“原来是这样。”朱飞叹了口气，又问老周：“周师傅，鬼魂会附在人的身上吗？”
“会的。有些情况下，鬼魂会附在某些人的身上，这样这个人就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附在人身上的鬼魂会了解这个人的思想吗？”
“有些会，有些不会。”
朱飞又问Selena：“你认识那个让保安自杀的女人吗？”
“我没看清楚。”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杀保安呢？她是让林晓彤的灵魂附体了吗？”
“朱飞，你开始相信灵魂了吗？”Selena没有回答，反过来问朱飞。
“我相信了。因为那个女人的表现完完全全是林晓彤的表现，看来，虽然那个姓马的保安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林晓彤还是没有原谅他。”
“不，小伙子，我们还不能这么武断地下结论。”老周突然说道，“要知道我们这个世界里其实有很多的鬼，这些鬼有些是好的，有些不好，象人一样我们需要仔细地甄别。”
“不，我的表姐是不会去杀马小锋的，即使之前马小锋有多么对不起她。我想，她也不会的。”Selena坚决地说。
“难道还有其他的鬼魂？”朱飞惊讶地问。
“是的，肯定有。”Selena说。
“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阻止那个女人呢？我们有机会把她抓住的。”
“你斗不过她的，去了，只能白白送死。那是一个厉鬼，而且……”Selena说。
“而且什么？”
“有些事情，还在查，还没有最后确认。”老周突然又开口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去报警呢？可能那个保安还没有死！”
“不，他已经死了。其实，在保安自杀以前，我已经报过警了，可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了。”Selena说。
“你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呢？”
“你难道没有听到那个保安头骨碎裂的声音吗？”Selena说。
“而且，他的灵魂也到这里来过了。”老周不紧不慢地说着。
“灵魂？到了这里？”
“是啊，人死后，在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去之前，都会到他们最放不下的地方再去看看。对于小马来说，他肯定是会到这里的。昨天晚上他就来过了，是我送他走的。”老周平静地说，“可能这样对他来说反而更好些。”
朱飞被老周的话吓住了，他看着眼前的老周，实在猜不出他是什么身份，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守墓人。“周师傅，你是……？”
老周笑了笑，说道：“看来，我不得不透露我的身份了。其实，我也是一个普通人，不同从事着一份不普通的工作。通俗地说，我是个送鬼的人。我们这个行当有个名字，叫做黄泉引路人。”
“黄泉引路人？”
“是的，专门和鬼打交道的人。”
朱飞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职业，脸上不由地显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我知道你不相信。”老周笑着说，“给你看一些证据。”说着，老周摊开左手，朱飞看见老周的手掌里出现了一根蓝绿色的长枪，而且慢慢地在变长。“这叫虚灵枪。”老周解释道。
朱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前的这一切以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他又想到了Selena，不禁问道：“Selena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Selena答道：“你不要忘记，我的同学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我从他那里了解了很多情况。而且，自从我知道了表姐的事情以后，我就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通过上次的事情，我认识了周师傅，周师傅告诉了我很多有关这座坟墓的事情，我们想一起来解开这个谜团。你不是老是奇怪这些天我瞒着你在做些什么事情吗？我就是在做这些事情。当然，我并不希望你也搅和到里面来，第一，这件事情和你的关系不大；第二，我是怕你有危险，我也怕你因为这危险而不让我继续查下去。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进来了，我想可以告诉你了，我也希望你能够和我一起把这件事情查出来。”
“你要和我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吗？”
“是的。不过，你对我的不信任仍然让我非常生气。”
“不，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
“好了，不用解释，你只会越描越黑。”
“现在，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愿意和我们一起来查吗？”
“愿意，可是你们为什么不让公安局来查呢？”
“你以为他们会相信我们说的这一切吗？他们不是把我们当嫌疑犯抓起来，就是把我们送到精神病院去。”
“是的，这是有些太…太那个了。”朱飞不得不承认，他们要做的事情在平常人眼里是有些疯狂，“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我们要想办法先抓住这个杀人的厉鬼。”Selena说。
在回去的路上，朱飞从Selena那里了解到了有关那个保安小马和她的表姐林晓彤的一些事情。听完以后，朱飞唏嘘不已，可是他还有些不明白。“这个小马，虽然以前有过错，可是后来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象他那个样子，你为什么还不原谅他呢？”
“我表姐都死了，他这点付出算什么？又有谁希罕！”Selena说。
“可是，又何必这样呢！”
“人有时候是不能犯错误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错误。有些错误是永远都无法挽回的。”
朱飞点点头，想着自己有些马马虎虎的性格，觉得Selena的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心里有些心虚。他不在继续和Selena争论下去了，问道：“其实我心里面还有很多疑问。”
“我知道，可能渐渐地我们都会明白的。将来我一定给你一个完整的解释。”Selena说。
周一上班的时候，小刘的心情有些郁闷，他已经知道了小马自杀的消息。他实在想不明白小马为什么最终还会选择自杀这条路。自从查出鲍卫东就是杀害林晓彤的凶手以后，小马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甚至在考虑以后的生活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呢？刚刚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小刘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按照小马的性格，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可以为了林晓彤抛弃原来优越的工作，心甘情愿地做了三年的保安，也完全可能为了她自杀徇情。小刘十分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多陪陪小马，可能多开导开导他，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情难道就这么重吗？
小马的尸体已经转到了殡仪馆的停尸房，小刘特意最后去看了小马一眼。尸体还没有经过化妆处理，脸上满是鲜血，表情也十分痛苦。小刘看了一眼，就不忍心看了。难道这个痛苦还会带到下面的世界去吗？真希望他能够早一点喝孟婆汤，忘了这一切。
在小马周围的储藏格里，小马还看见了Tracy、Tracy的妈妈和快递鲍卫东的牌子，尸体在被检查以后，都运到了这里。因为没有家属来处理，他们还不知道要放多长时间。这些都是最近发生在开发区里的凶杀案的受害者。下一个会是谁呢？小刘的脑子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还会有更多的死者吗？他想着，开发区的案子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他觉得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的。
下午，小刘回到队里，沈天华也在。看见小刘垂头丧气的样子，沈天华拍了拍小刘的肩膀，算是对他的安慰。正当小刘灰心丧气的时候，他接到了火车站警署的电话，说他们抓到了通缉犯李胜利。原来，昨天晚上，火车站的警察在巡夜的时候，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发现了一个人，刚刚准备上去盘问，这个人突然扔掉所有的东西逃跑。几个警察一路追赶，好不容易才抓住他。抓回警署询问，那个人开始一言不发，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后来，警署的人查了通缉犯的名单，核对了照片，觉得和李胜利比较像。后来，再审问，终于确认了这个人就是李胜利。李胜利随身还带了不少现今，有将近10万块，还有一张第二天去西安的火车票。小刘和沈天华去了火车站警署，把李胜利带回来，接着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审问。
在审讯室里，李胜利带着手铐坐在椅子上，看得出他十分疲惫的样子。看来，这些天的逃亡生活十分辛苦。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花白的胡子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刮了。身上穿了一件夹克衫，黑裤子，也很脏了。脚上一双皮鞋，也满是灰尘。沈天华和小刘坐在审讯桌的后面开始了审讯。
“李胜利，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沈天华问。
“我去西安旅游。”李胜利回答道，声音苍老而疲惫。
“旅游？你现在还有心情旅游？你没有看见到处都贴着你的通缉令吗？”
“我没注意。”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今天。”
“那么为什么好几天前你就不在家里住了？”
“我走亲戚去了。”
“李胜利，到现在你还在这里和我们胡说八道，你应该很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吧？”
“我，我不明白。”
“好，那我来告诉你。我们手上有证据证明你杀了人。”
李胜利沉默了，他低着头，似乎在考虑什么，又象是睡着了。他的头越来越低，似乎脖子已经支撑不住头的重量了。小刘想说什么，沈天华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示意他不要说话。过了很久，李胜利的头又慢慢抬了起来，他对沈天华说：“我要喝点水。”
小刘倒了一杯水，将杯子放在李胜利的手上，李胜利带着手铐的双手捧着杯子，慢慢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喝完水，小刘接过杯子，重新坐在了审判桌的后面。
“我知道我迟早会被你们抓住的，我老了，跑不动了。”李胜利说，“可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那个女人不是我杀的，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小刘本来以为李胜利会交代他杀人劫财的过程，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否认了他杀人。他看了看沈天华，沈天华仍旧不动声色地听着李胜利的叙述。
“那天我到了那个女人的家里，她家的房门没有关，我很容易地就进去了。进去以后就看见那个女人死在床上，地上还又很多钱。我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塞在我穿的夹克里面就离开了。其它的，我什么也没有做。”
“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哪里？”
“那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我去那里，不是去找那个女人，而是找她的女儿的。”
“她的女儿？”
“是的，她的女儿金丽君。”他的脸上显出了仇恨的神情，“她害的我身败名裂，人财两空，我要报复她。我曾经好心好意地帮她，没想到她还设计陷害我，搞得我这么大年纪还身无分文，连个属于自己的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个臭女人！”
“我之前是医院的医生，退休以后被一家外资公司聘为厂医。金丽君因为牙齿整形花了一大笔钱，我帮她想办法报销了。可她非但不感激我，反而在跳槽前害我。把我引到一个妓女那里，让那个臭婊子在干那事的时候拍了录像，然后把这些录像寄到公安局，寄到我们单位和我家里。单位因为这件事情把我给开除了，我老婆也把我赶出了家门。我走投无路，只好在一家药店找了一个值夜班的工作。不过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那个臭婊子和金丽君，我要找到她们，赔偿我的损失。可是这两个人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似的，到处找也找不到。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金丽君住在什么地方，夜里就去找她。可是到了她的家里，看见的却是床上的死人和地上的钱。我想，我这些年来受的苦都是金丽君这个女人造成的，她理应赔偿我，所以我就拿了那些钱。”
“那些钱你拿的非常心安理得，是吗？”沈天华讽刺道。
“是的。”李胜利理直气壮。
“可是你为什么要跑呢？”
“我知道死了人了，不跑，抓住我，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你还知道这些？那么为什么在看到通缉令以后不投案自首呢？”
“我害怕，怕你们还是把我当成杀人凶手。”
“那么现在我们就应该不怀疑你了吗？”
“不！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李胜利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是椅子前面的挡板阻挡了他的腿，整个椅子也被他拖动起来。“我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杀人的。我只是不该贪这些钱，不该贪这些钱啊！”
“坐下！”沈天华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杀了人，不是你说了算的，要证据说话。你既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想想你也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做这么无耻的事情！”
“我……我……”李胜利张了张嘴，突然开始哭了起来，“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小刘看着眼前涕泪交流的李胜利，心里说不出的鄙视。这样一个人，论年纪也是该做爷爷的人，那个小孩有这样一个长辈，还不得羞得无地自容，怪不得他的老婆会把他扫地出门，活该！“闭嘴！你还有脸在这里哭？！”小刘听得烦了，呵斥道。李胜利立即止住了哭声，唯唯诺诺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金丽君的家？”沈天华问。
“大概12点的样子。我11点左右的开始躲在她家那个单元的外面，犹豫了很久才进去的。”
“在此期间，你看见什么人进出了吗？”
“没有……哦，对了，我看见一个女的，进去了。我当时以为，是住在这里的人，不过没过多久她又出来了。”
“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我在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你在好好回忆一下。”
“我真的没有看清楚。”
沈天华没有再和李胜利说些什么，他让警察把李胜利带下去。转过头来，他问小刘：“你觉得李胜利是杀人凶手吗？”
“他的嫌疑最大。他有杀人动机，而且可能因财起意。”
“可是，王海军送钱的时候是10点钟左右，10半左右离开的，而他11点才到，12点进的门。从他的叙述中也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看见王海军，也不会知道王海军是送钱来的。而且，他去的时候，归亚美家的房门也是开着的，在突然得到一大笔钱以后，归亚美一定不会忘了锁门的，而且也不会在深夜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开门的。而且门上没有任何撬锁的痕迹，使归亚美致死的那个铁棍上也找不到李胜利的指纹。”
“那么归亚美根本就是自杀？”
“如果是自杀的话，归亚美为什么一定要问王海军要这笔钱呢？要来了这笔钱以后，再自杀，而且故意把钱撒在地上。”
“难道是为了嫁祸给王海军？”
“有可能，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她和王海军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我们已经证明金丽君根本不是王海军杀的。而且，据我们的了解，归亚美好像也不会为了金丽君来做这些事情的。那……难道真的有第三个人吗？
小刘的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好不容易抓的犯罪嫌疑人又不是真正的罪犯，这案子怎么这么复杂？沈天华似乎看出来了小刘在想什么，他笑着拍拍小刘的肩膀，说：“不要灰心，我和你说过，有时候在最困难的时候线索会自己出来的。”小刘心里想：自己出来的？可是在哪里呢？
他们离开队里的时候，夜幕已经很深了。可是，在开发区的99号大楼的20层的办公室里，还有人没有走。那里还有两个人，他们谈的也是Tracy。
办公室里的人是Michael和Lora。临下班的时候，Michael给Lora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晚上留一下，他有些事情要和她谈谈。现在，Lora已经完全成了Michael这边的人，和王海军的关系已经非常恶劣了。除了在开会，其它时候两个人几乎不说话。相反，她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向Michael汇报，俨然已经忘记了王海军的存在。
下班以后，Michael请Lora在外面吃了饭，然后又回到了办公室。在吃饭的时候，Michael并没有对Lora说些什么，让Lora觉得有些奇怪。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他们进了Michael的办公室，Michael说：“Lora，谢谢你这些天来支持我。”
Michael的话让Lora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用，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接下来，我很快就不会在这里工作了。”
“什么？”Lora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会回新加坡做总经理，过几天就要走了。”
“为什么？那么接下来谁来接替你？”
“还有谁？自然是王海军。公司已经决定让他做中国公司的经理，兼上海公司的经理。新加坡的总经理被调到欧洲去了，我要回去填补那个空缺。当然，这也和王海军在总公司做的一些事情有关。在这场较量当中，他赢了。”
“……”
“我知道，这样的话，接下来你会很难。可是，有些事情我也帮不上忙。”
“这是谁做的狗屁决定？”Lora愤怒了，“朝令夕改，让我们如何工作？”
“如果你想换一个工作的话，也许我可以帮忙。以你的资历，只要不挑剔职位和待遇，找一份HR的工作应该还是不难的。”Michael安慰Lora。
“我暂时还不想换。”Lora像一个泄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我们都失败了，可能我根本并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也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我其实更喜欢自由自在的在世界上的各个国家跑来跑去。我喜欢中国，喜欢中国人，可是我并不喜欢这里人的生活方式。这里的人把太多的时间花在工作上了，而忘了应该怎么样生活了。”Lora觉得Michael说这些话是在安慰她。
“我曾经喜欢一个中国的女孩子，可是她嫌我是一个穷光蛋。因为她的这句话，我才改变了我原来的生活方式。这次回来，我本来想来找她的，可惜她已经死了。你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谁吗？”
“是谁？”
“Tracy。”
“Tracy？不会是我们公司的Tracy吗？”
“就是她。我也没想到这么巧，更没想到的是，刚来就听到她死了。”接下来，Michael叙述了他和Tracy之间的一段往事。
Michael之前在这个城市读书的时候，为了赚钱，找了一份在英文补习学校的工作。在他教的一个班级里，他发现一个女孩子非常漂亮，学习也非常认真。Michael对她颇有好感，经常为她特别辅导，十分殷勤。那个女孩子就是Tracy。对这些好意，Tracy照单全收。终于，有一天，Michael为她在课堂上朗诵了一段莎士比亚的戏剧，之后Michael开始表达爱慕之意，想让她做他的女朋友。
“你今晚有空吗？”在一大堆赞美与表白之后，Michael问她。
“没有。”Tracy说，一边用挑衅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美国男人。
“那明天晚上呢？”Michael并没有放弃。
“我明天也没有空，以后也没有空。”
“为什么？”Michael有些不解。
她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因为我不喜欢穷人！”
Michael没有思想准备会听到这样一句话，愣了一下，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Tracy淡淡地笑了一下，朝Michael挥了挥手：“Bye！”然后径自走了，留下Michael一个人傻站在那里。从那以后，Michael再也没有来烦过她。
一学期的课结束后，Michael就回国了，积极求职。由于他不错的学历背景和在亚洲的生活的经历，让他很快找到了有关的工作，他被派到新加坡工作。在新加坡出色的工作业绩让他很快升任了公司的副总经理。可是，Michael最想的还是在中国工作，在他积极的努力下，他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然而，现在，他又要离开这里了。
Michael说：“这次走了以后，我想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不，你一定要回来。”Lora说。Michael笑了笑，心里想，那只是Lora的一厢情愿而已。
又是一个周末，这天王海军的心情非常好。美国总公司给他发了新的任命决定，决定正式任命他为惠杰中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兼任上海分公司的经理。昨天晚上，总公司负责人力资源的副总经理还特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肯定了他这么多年来对公司做出的贡献，并且希望他能够继续领导公司取得更好的业绩。而Michael还将调回新加坡，接替调往欧洲的原新加坡的总经理。王海军冲着隔壁房间哼了一声，心里想到：和我斗，你还年轻了一些。
王海军准备今天晚上就宣布这个消息，今天晚上是公司一年一度的春节晚宴，在这个场合宣布这个好消息，再合适不过了。从公安局那边传来了消息，杀害Tracy妈妈的凶手已经抓到了，这样他的罪名就完全洗脱了。这些好消息让王海军感觉新的农历年里他会有更好的运气的，他也想在这旧的一年里把所有的倒霉事都解决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总公司同时决定升任Lora为中国公司的人力资源部总监。虽然，王海军极力反对，可是总公司仍然这样决定了。王海军知道这是Michael在其中起的作用，也是总公司在搞平衡。不过，他并不在乎，既然Lora在他手下工作，他也不会让她再做多长时间的。
为了这次晚宴，王海军做了精心的安排。他在市区最好的饭店里包了一个中厅，容纳公司里的四十几个人绰绰有余。他还租了一辆大巴，下班以后就直接把所有的人都拉到饭店。王海军感觉自己象是第一次被任命为总经理似的，心情既兴奋，又有些紧张，他几乎有点等不及到晚上了，当下班的时候终于到来的时候，他立即让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上车去饭店，自己也开车前往。
饭店里张灯结彩，一片新年喜庆的气氛。一个中厅里只放了四张大圆桌，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大束鲜花，当中的一个主桌上还铺着红色的台布。主桌前面空了一块地方作为讲话的地方，放着一个麦克风。后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惠杰公司的图标和中英对照的“惠杰公司2006年新年晚宴”的字样。当他们步入大厅的时候，正在播放着迎新年的乐曲，到处充满着喜庆的气氛。员工们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按着各自的名字坐在属于自己的桌子边，热烈的交谈起来。冷菜和酒水已经放在了桌子上，性急的人已经开始动筷子了。王海军、Michael以及各个部门经理坐在了主桌上。王海军非常兴奋，坐了没有一会儿，就跑到其他桌子和员工聊天。Michael和Lora的情绪有些低落，在自己的桌子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7点刚到，王海军也不谦让，就拿起自己倒了红色葡萄酒的高脚杯走上了麦克风的前面。虽然还没有喝酒，可是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他的脸显得容光焕发。王海军用一把银色的金属调羹敲了敲杯子，清脆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的放大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大家都停止了交谈，闹哄哄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各位同事！大家晚上好！”王海军的声音显得既亲切又洪亮，回声在整个大厅里回荡。“大家辛苦了一年，难得有机会都聚在一起，希望大家今天一醉方休！”大厅想起一片掌声和拍桌子的声音。“当然，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数字要告诉大家。我要先告诉大家，因为这个数字非常重要，大家一定要记住，等会儿喝多了，可能就记不住了。”大厅里想起一片笑声。“这个数字代表了我们一年来的工作的业绩，是对大家辛苦工作的回报。这个数字就是我们2005年销售额的增长率，请大家记住，是35.4%，在全球所有的公司里排第一位。”掌声、拍桌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间或着吹口哨的声音，热烈的声浪几乎要将整个房顶给掀翻了。等到声浪稍稍小了一些以后，王海军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下面再请Lora给大家宣布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