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0

  李左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跟那个怪梦不同,他梦见自己变做了一只蝴蝶,跟另一只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追逐嬉戏。

  刺耳的手机铃声把他从美梦里惊醒,一看闹钟,刚过凌晨四点。

  “搞什么?都还什么时候!”他打了个呵欠,没好气地拿起手机。

  是张宇打来的。

  “李左,我发现连琦有些不对劲。”张宇小心地压低声音说。

  “什么不对劲?”

  “我半夜里醒来,发现连琦没在房间里。”

  “唔!”李左睡眼朦胧地应了声。

  “你听我说啊!后来她又回来了,还往自己身上洒香水。”

  “是你自己神经太紧张了吧?她可能只是上洗手间。”李左打了个哈哈说。

  “她不是从洗手间出来的,就算上洗手间也不用半夜喷香水啊?她的样子很怪,反正我觉得不对劲。”

  “在她家吗?”

  “嗯,我在洗手间偷偷给你打的,她还在睡觉,洒完香水后又上床睡了……啊!琦琦?!”

  手机里传出张宇吃惊的声音,接着就挂断了。

  李左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样子,被连琦发现了吧?他想起电视上常有的镜头,丈夫躲着妻子在洗手间给情人打手机,然后被妻子一把揪出来的那副狼狈样。

  连琦会误会他吗?这个老同学最近有些迷迷糊糊的,真有些担心他呵!这样比较起来,单身生活虽然寂寞了点,但起码没有这些烦恼。李左叹息一声,把手机扔在一旁,拉上被子,蒙头大睡。

  刚入梦没多久,李左又被手机声吵醒了。

  该死的张宇!小两口的事,非得闹得我觉也睡不成。他暗暗骂道,没好气地按下接听键。

  “喂!是李哥吗?”一个柔美的女声。

  “连……连琦?”李左一下子睡意全无了。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张宇他骗我呢!”

  “张宇刚才确实给我打过电话,这个我可以作证。”

  “瞧你说的,又没让你作证,其实我还是相信他的,这么早打搅你,实在不好意思!”连琦柔声抱歉。

  “没,没关系,不要紧的,这会儿也是该起床的时候了。”李左笑道,刚才的抱怨也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挂上电话后,李左再也睡不着了,干脆起了床,拉开窗帘。此时东方已经微微发白,天地间笼罩在一片深青色中,但城市似乎尚未在睡梦中醒来。

  他又一次打开了梦境记录本,现在本子上除了记录他自己的梦境外,刚新加了一段连琦讲述的梦。

  这两个梦有什么联系呢?李左寻思着。

  两个梦都是有关蝴蝶的,都有迷路和奔逃的情节。实际上,自己梦中的旷野和连琦梦中迷宫般的大房子,从本质上来说可能都是一样的,都代表当时的一种心境。而梦的最后,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遇见最可怕的东西。可地洞里看不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连琦看见的蝴蝶女人和那个神秘男人真的存在吗?他相信,自己当时肯定看见了什么东西,但潜意识压抑了这个恐怖记忆。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记忆中的小女孩,她是梦中那只红蝶的真面目。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这个小女孩。连琦是否就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自己梦里的地洞,连琦梦中的小房间,会不会就是同一个地方?这两个梦,是不是来源于同一件经历?

  也许解答这个怪梦之谜的钥匙,就在这个美丽又神秘的女人手中。

  虽说是初夏了,可清晨的空气里依然透着股春寒,李左不禁拉紧了披在身上的外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0

  李左第二次来到紫蝴蝶咖啡厅,是因为约了连琦。早上,他终于鼓起勇气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连琦,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她,需要和她单独谈谈。

  连琦迟疑了片刻,答应了。

  现在,李左坐在上次的那个位置,等着她的到来。

  超过约定的时间了,可是连琦还没出现。

  这是周六的夜晚,咖啡厅里比往常多了很多客人。那个演奏《月光》的白衣女孩不在,背景音乐换成了庞龙的《两只蝴蝶》。

  她总是喜欢迟到吗?李左心想。但当连琦从过道里翩翩走来,他却一点气也生不起来,连忙站起来把她迎到座位上。

  “对不起,李哥!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连琦满脸歉意。

  “不要紧的,现在也不是太晚。”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连琦问。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关于上次的那个梦。”李左笑笑说。

  “哦?”连琦有些吃惊,李左所指的重要的事,难道只是梦而已?

  “先喝咖啡吧!”李左指了指服务生刚送上来的热咖啡。

  “你这么一说,倒是吊足了我的胃口。快说吧,那个梦怎么了?”连琦加了块奶糖,用小匙搅着。

  “你出生在本市吗?”李左问。

  “不,我七岁的时候,才随着妈妈迁到这个城市的。”

  “不介意告诉我,你的老家在什么地方吗?你放心,我不是查户口的。”李左笑了笑。

  “你也不像个查户口的啊!警察哪有你这样斯文?”连琦也笑了,“妈妈说,我的老家在一个小山村,但我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老屋后面有一个斜坡,一到春天,那儿就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花,还有很多蝴蝶飞来飞去,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做梦一样。”

  连琦的思绪飘向久远的回忆。

  “那个村是不是叫做灵乡村?”李左问。

  “记不大清了,好像……好像是有个灵字。”连琦把目光收了回来。

  “你再想想,那个斜坡上方,是不是有一棵老樟树?被雷劈了一半的,样子很独特。”李左的心悬了起来。

  “好像……有这么一棵树,我想起来了,对,是有一棵怪模怪样的老樟树,你怎么知道呢?我记得树上面还挂着大人做的秋千呢,小时候,我经常在上面荡秋千的。那时,邻居家有个玩伴,是个比我大几岁的小男孩,像哥哥一样,常常帮我推那个秋千。呵!小时候真是无忧无虑。”连琦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左呆呆地看着她,他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连琦,就是记忆里的小女孩!十几年来一直困扰着他的,怪梦里那只折翅的蝴蝶,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2

  “李哥?”连琦看到李左怔怔地看着自己,收起了笑容。

  “小蝴蝶,穿花衣,飞到东来飞到西,飞到花丛采花蜜,欢欢乐乐回家去……”李左哼起了这首儿歌。

  连琦默默地听着,然后她的嘴唇微微颤动起来。

  “你是,你就是……”她睁大了眼睛。

  “那个像哥哥一样的小男孩。”李左笑道。

  “太不可思议了!”连琦又吃惊又开心,“怪不得,刚见到你时,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感,但想不到会是小时候的玩伴,真有意思,这世界真的太小了。”

  原来她也早有这感觉,那么上次她用特别的眼光看我也不奇怪了。李左心想。

  两个人都在努力回忆儿时的记忆片段,但与其说是片段,还不如说是记忆碎片,童年的时光太遥远了,无论怎么努力,也都是些抓不到影的闪回,具体的事,一件也想不起来。

  “还是来谈谈梦吧!”李左说。

  “是我那个梦吗?”

  “不,是我们俩的梦。看来我们都跟蝴蝶有缘啊!”

  李左把关于蝴蝶的梦作了一个分析,讲给连琦听,希望她能提供有用的线索,但结果很失望,连琦也跟他一样,这段记忆是一片空白。

  “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怪梦的。”李左说,“这种反复出现的梦,我想肯定跟童年的创伤有关。”

  “但为什么我们都记不起来,按理说,如果真有这样可怕的事,我们的记忆就该更深刻才是,怎么会完全不记得了?”

  “在心理学里,有一种症状叫做心因性遗忘,有些痛苦的经历,因为意识的自我保护功能,可能被压抑到潜意识里,进而被遗忘。但这些被压抑的部分也并非永远躺在了记忆死角,它们会通过做梦来兴风作浪。”

  “好深奥哦!”连琦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咖啡。

  “其实道理很简单,我们的意识就像审查官,那些不被允许的内容,统统不予通过。但到了睡眠时,这位审查官也休息了,潜意识里的意念和记忆便获得了自由,纷纷跑了出来,但它还是有点怕意识这个权威,所以反映出来的并不是这个经历或欲念的本来面目,而是通过伪装、变形而成为象征化的梦。”

  “这么说,我们的梦也是由潜意识精心伪装的一段真实经历了?”

  “不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还原梦里的象征化元素,也就可以找到那段丢失的记忆了。”

  “可是找到了又怎样?我们不还是一样?”连琦有些忧伤。

  “起码这个噩梦就不会再困扰我们了。”

  “李哥,有时候真相可能比噩梦更可怕!”连琦说。

  李左不由一懔,万一如她所说,真相比噩梦更可怕,可怕到超过了他们的承受力,那么这个真相,还值得揭开吗?

  夜半时分,张宇睡得很不安稳,他第一次梦见了蝴蝶,大大小小的蝴蝶,它们像蜂群一样飞来,覆上了他的全身。

  他惊醒过来,看到如水的月光投在窗帘上,形成几个发亮的方形,窗帘在微微晃动。几只蝴蝶正在上面扑腾,发出扑哧哧的响声。

  刚才的梦是由它们而起的吧!张宇看着在窗帘上飞飞停停的蝴蝶,它们正在努力想逃离这间房子,但他知道,它们的努力是徒劳的。

  张宇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旁边,但摸了个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3

  连琦又不见了!

  他打开床头灯,连琦果然没在房间里。

  “琦琦!”他叫了声,但没有回音。

  床头那只关蝴蝶的大玻璃瓶里发出几声扑腾的声音,里面有几只蝴蝶还没死透,遇到灯光的刺激,又挣扎起来。

  张宇阵阵发怵,每隔几天,连琦就会把一些蝴蝶关进去,然后她就会显得特别兴奋。张宇有时产生这样的错觉,仿佛她正在吸取这些蝴蝶的生命力,因为当蝴蝶的生命枯竭时,她也会达到高潮。

  他似乎感到自己的生命力也在慢慢失去。

  他披上睡衣,走向洗手间。

  “琦琦,在里面吗?”他敲了敲门。

  没人回答。

  张宇小心地旋开把手,洗手间里透出灯光,他慢慢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会去哪里呢?

  这是连琦的家,她家是城里的老房子,只有两层楼,楼上是卧室,楼下是客厅和厨房,在厨房后边,还有一间放杂物的小房子。

  张宇走下楼梯,打开一楼的吊灯。

  客厅里挂着许多蝴蝶装饰画,还有蝴蝶标本做成的装饰品,这些都是连琦自己制作的,这里就像一个绮丽的蝴蝶世界。

  但张宇现在看来,这儿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蝴蝶虽然看起来是那样美丽生动,但却是死的,它们只是一些尸体。

  连琦也没在客厅里。

  张宇觉得有些心慌,他又找了厨房和杂货间,还是不见连琦的影子。

  她出去了?半夜三更到外面去干什么?

  张宇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他打开门,来到院子里,月亮的清辉笼罩着他。

  小院的门是从里面栓上的,这就说明连琦根本没有离开过房子。

  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张宇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连琦可能变成蝴蝶飞走了,也许,她本来就是蝴蝶变的。

  他刚回头,准备回到屋子里时,赫然看到二楼卧室的窗户里出现一个女人的剪影,一晃而过。

  “连琦?!”

  他匆匆跑回卧室,却惊讶地看到,连琦好好地躺在床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3

  “亲爱的,你刚才上哪去了?”连琦张开了眼睛,看着呆若木鸡的张宇,柔声问道。

  “我正想问你,刚才你上哪儿了?”

  “我一直都睡在床上啊!我看到你开了床头灯,慌慌张张下了楼,叫你也不应,好可怕!”

  “什么?你没离开过吗!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张宇倒吸了一口气。

  “你太累了!不要多想了,来,快到床上来吧!”连琦给了张宇一个诱人的微笑。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特别的香气。

  “你说,这一切有可能都是我的幻觉?”张宇坐在绿房子心理诊所的沙发上,惊讶地问。

  “对,当一个人的焦虑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幻觉,就像是做了个清醒的梦。你是不是太担心连琦了?”李左靠在办公椅上,看着迷惘的老同学。

  “我承认我担心她,但昨晚的事,我相信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幻觉。她离开卧室过,她为什么要骗我?”张宇喃喃说道。

  “你不要太多虑了,连琦是个好女孩,她以前受到过伤害,所以你应该包容她。”

  “说实话,虽然我们交往了几个月,但我并不了解她。”

  “关于她的过去,你一点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在我之前交过两个男友,但都失败了。她说,那些男人其实都是表面上对她好,只要多相处几个月,凶恶的本性就露出来了。”

  “凶恶?她用了这个词?”李左打断了张宇的话。

  “是的,她是这么说的,那两个男人后来都离开了她,她说,她只想找个善良的,能一生只对她好的男人。我原先以为,我就是这个男人,但现在才知道,我根本不可能适应她,我真是个傻子!”

  “是因为她的那个怪癖?”

  “有一点吧,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她就像一个谜,让人捉摸不透,跟谜一样的女人生活一辈子,听起来像个浪漫故事,但实际上,这样的生活是会让男人发疯的。”

  “时间会让你了解她的。”李左劝道。

  “可现在我一点也不了解她!我根本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受不了!”张宇有些激动。

  “你想跟她分手?”

  “有这个打算,但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她说过,再也不允许男人背叛她了。以她的性格,我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我想你应该多试着了解她,分手的事要慎重。”李左走到窗前,窗外的花坛里,几株蔷薇花正开放,两只黑色蛱蝶在追逐飞舞。

  凶恶的本性!温柔的连琦竟然用了这个极端贬义词来形容男人。这让李左感到一丝阴寒,她是不是十分憎恨那些表里不一的男人?

  送走张宇后,李左开始觉得,寻找怪梦的谜底,并不是只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困扰,更重要的是,也许能让连琦克服这种让男人无所适从的怪癖和看法,从而找到本该早就得到的幸福。

  蝴蝶般的女人啊,你什么时候能找到真爱?李左暗暗伤感。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4

  李左把自己的梦境元素归纳了一下,一组词语在纸上展现开来。

  旷野,随风消逝的儿歌,哭声,白蝴蝶,水洼,涟漪,由白蝶变化而来的红蝴蝶,蝶翼上的人眼,老女人的声音,他自己的脸,奔逃,从水中融化开来的地洞,可怕的未知物。

  他的注意力集中到水洼和涟漪这两个词上,涟漪?是不是就是连琦?虽然“漪”和“琦”发音并不相同,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却常常会把这两个字弄混,经常把“漪(yi)”字读成“琦(qi)”字,直到大学时才纠正过来。而这个梦,是在他念初中以前就开始做的,也就是说,当时,他误认为涟漪的读法就是连琦,潜意识于是把连琦这个名字具象化了,变成了水中荡漾的涟漪。

  这么一分析,其实梦早就向他透露了秘密:连琦等于涟漪。

  这个发现让李左激动不已,梦的解析,最困难的就是抓住中心词,有了这个中心词,就可以从中扩展,解出所有的秘密。

  白蝴蝶,象征自己心目中纯洁无暇的小连琦吗?

  从象征学上,这种解释是行得通的,人们往往把美丽的小姑娘比喻作花蝴蝶,而白色,从来都是纯洁的象征。

  那么红蝴蝶呢?红色,是热情、火、暖和甚至是爱情的象征。白蝶为什么会转变成红蝶呢?是代表自己爱上这个小姑娘了?或者,仅是小时候朦胧的好感?

  李左的思考又陷入了僵局。

  他无聊地打开一本叫做《原始崇拜与集体无意识》的书,这是他正在撰写的一篇论文的参考书目。

  突然,一个词语跳入他的眼中。

  “红色!”他读道,“红色以氧化铁的形式出现,它从史前时代就一直和人类在一起,并且经常被用作冰河时期的岩洞壁画的颜料。甚至在此之前,尼安德特人在死人尸体上洒上红颜料,意思是使死人重新获得血和生命的暖色。”

  一个可怕的猜想跃入脑中。

  红色,也是血的颜色!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想到呢?

  白蝴蝶?红蝴蝶?

  他悚然一惊,竟仿佛看到眼前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她的白色连衣裙被染透了,鲜红的血水顺着裙摆一滴一滴往下滴。

  “快要下大雪了!”梦中那老女人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这件事发生在下雪的时候吗?李左记得小时候,家乡曾下过几场大得出奇的雪,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埋藏在这片银白之中了。

  “……求求你,不要伤害它!”老女人的声音像咒语一般念着。

  我当时伤害了连琦吗?但他想不起来,那时雪只给他带来欢乐,并没有任何不好的记忆。但从老女人的这句话,可以推想,这件事肯定跟他有关,言下之意,似乎他可以决定着连琦的命运。

  一个8岁的小男孩对6岁的小女孩,能做出什么伤害?

  李左不敢再想下去,他合上了笔记本。

  但老女人的话仍在他的脑中盘旋。这个老女人是谁?最合理的解释,是连琦的妈妈。

  连琦的妈妈一定知道真相,可惜她已经死了。

  不,这条线索没断,还有很多人活着,这个村子里的人,包括自己的妈妈。他们会不会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看来,非要回一趟老家不可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5

  夏妮从设计工作室时里出来,刚好碰上急匆匆赶来的张宇。

  夏妮是连琦的合伙人,也是她的下级学妹,她们一起开了这个以插画设计为主的工作室。

  “妮妮!”张宇向夏妮打了个招呼。

  “哟!大帅哥,今天怎么有空来接连琦姐啊?可惜你来迟了一步,她刚走了!”夏妮笑道。

  “我知道,”张宇说,“我不是来接琦琦的,我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夏妮的笑容僵住了,惊讶地张大了眼。

  “哦,你别误会,我有些关于琦琦的事,想问你。”张宇见夏妮吃惊的样子,连忙解释说。

  夏妮本想数落他几句,但看到张宇一脸的严肃样,也没心情开玩笑了。

  “进来再说吧!”夏妮打开了设计室的门,把张宇让了进来。

  张宇接过夏妮为他泡的茶,但他没心思喝,随手放在茶几上。

  “有什么事就说吧!大帅哥。”夏妮在他对面坐下,虽然她知道张宇的心情不好,但仍掩不了调皮的性格。

  “妮妮,你是琦琦最好的朋友,一定很了解她。呃!这么说吧!我想多了解点琦琦的过去,特别是她前任男友的一些情况。”张宇说。

  “我说你啊!把握现在就行了,干嘛非要查别人的陈年旧事?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谈恋爱的。”夏妮显然对张宇的做法有些不满。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也是关心琦琦啊!她最近精神恍惚的。”

  “我看你才精神恍惚的。”夏妮说。

  张宇觉得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但还没到恍惚的时候,可为什么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好像都是他不对?他想,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连琦姐要是知道她的男朋友在背后偷偷调查她,非得气死不可。”夏妮说。

  “你千万别告诉她啊!”

  “瞧你紧张的样子!你真的这么好奇?”夏妮掩嘴笑道。

  “是啊,我想多了解她,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嘛!”

  “这样说还马马虎虎。不过连琦姐可最讨厌有人提起他们了。”

  “所以我不是来问你吗?要是她肯说,早跟我说了。”

  “你少装了,有哪个女孩会把以前的伤心事挂在嘴上的?”夏妮不以为然地说。

  “我知道她受过伤害,你能不能说说具体的。”张宇陪着笑脸。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6

  “在你之前,她交过两个男友,后来都分了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是怎么闹了分手的,那两次的失恋,连琦都哭得很伤心,她对我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好像第一次,那个男人还打了她。”

  “这小子竟敢打她!”虽然是以前的事,但听到这里,张宇仍不免怒火中烧。

  “是的,她两天没来上班,第三天,才恍恍惚惚地来了,手上还有青紫的伤痕。”

  “怪不得,琦琦这么怕受到男人的伤害。”张宇握紧了拳头。

  “嗯,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咦?你是不是也伤害她了?这样我可不饶你!”夏妮睁圆了眼睛说。

  “没有,哪有的事,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张宇连忙答道。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连琦姐经历失恋的痛苦后,没过几天,就调整好心情,似乎比以前更有精神更快乐了。这一点我真佩服她,打死我也做不到。”

  张宇回想起自己跟连琦认识的那天。因为公司的新游戏需要一个擅长画昆虫的图案设计工作室做合作伙伴,连琦应约来谈,当她走过张宇的程序开发部时,他几乎看呆了,认定她就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后来公司和她签了约,两个人便有机会认识,并经常在一起探讨,他们的爱情属于那种一见钟情式吧!几乎没经过什么酝酿期,很快就进入了热恋。

  后来张宇得知,那时她刚刚失恋才两个月。

  “她的快乐都是表面的,其实内心仍然很痛苦。她只是借新的爱情麻醉自己。”张宇说。

  “嗯,有时候她对男人的看法是有点过激了,她是个理想化的女人,想寻找自己梦中的男人,但现实总是让她的失望。她就像一只蝴蝶,每次的失恋,都会让她蜕变,变得更艳丽。”

  但张宇觉得,除了更艳丽外,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这东西让他觉得坐立不安,但又说不上来。

  “能不能告诉我,那两个男人的名字?”张宇问。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吧,难道你想为她报仇?哇!天都快黑了,我肚子咕咕叫了,你想请我吃饭吗?”夏妮呵呵笑了。

  “一顿饭而已,我请你啊!”

  “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人误会。”夏妮做了个鬼脸。

  张宇闷闷不乐,和夏妮一起走出工作室所在的办公楼。

  当他召到一辆的士,打开车门准备离去时,听到后面推着电动车的夏妮喊他。

  “喂!要是你真想找他们,去《蝴蝶研究》杂志社和市摄影协会,一个叫胡晨,一个叫陈飞翔。你可不要跟连琦姐说,是我告诉你的。”夏妮朝他吐了吐舌头,骑上了车。

  “胡晨,陈飞翔。”张宇暗暗记住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妈,有件事我想问问您。”李左打通了母亲的电话,小时候从山区搬下来后,她一直住在县城老家里。

  “是关于山村老家的,那时,村里是不是有户姓连的人家?”

  “啊!是有这么一户……那太好了!他们家不是有个女儿吗?……对对对。我就是想问一下,当年他们家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您别担心。……什么?没有特别的事情?……您再仔细想想,他们的女儿名叫连琦。……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她妈妈一个人带大她的?……这我知道,她妈是个寡妇。……什么?也不算寡妇……啊?她爸爸可能还活着?……是个轻浮粗暴的男人?村里人都不理他?……哦!……跟城里的女人好上了,抛弃了她们母女,从此就没出现过?……原来是这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7

  跟妈妈的对话,并没有得到有助于解开怪梦的线索,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连琦的父亲并没有死,而是一个负心人。这么多年来,她的妈妈一直在骗她。

  连琦不信任男人的偏激想法,有可能也是她母亲强加给她的思想。

  挂上电话后,李左找出连琦的手机号,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但当他按下拨号键时,又后悔了,因为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不知是好是坏,但手机已经通了,抒情的《两只蝴蝶》彩铃声回响在耳边。

  “你好!李哥!”

  电话里传来连琦甜甜的声音。

  “连琦,我找到了怪梦的一些线索。想这几天安排回老家一趟,也许能解开谜底。”李左变了话题。

  “那太好了!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好想看看老家的那片向阳坡呢!”连琦高兴地说。

  “这,这不太好吧?张宇会误会的。”

  李左的额头开始冒汗。

  “没关系的,我会跟他说。李哥,不瞒你说,我总感觉他这几天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也许是他太在乎你了!”

  “要是真在乎就好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蝴蝶都比他们好的多。”

  “呵呵!你这一骂,把天下所有的男人都骂进去了。”

  李左的电话筒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换回右手,这一次,他和连琦聊了很长时间,好像话匣子全打开了。他答应了连琦,一起回老家去探寻怪梦的线索,从治疗的角度上,也许对她还是件好事,有很多心理疾病都是借旧地重游而康复的。

  挂上电话后,他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畅。

  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他怔怔地看着电话,自己真的爱上她了吗?

  张宇坐在市中心公园的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用一把小米逗着广场和平鸽。市摄影协会就设在公园管理处的二楼,他来过两次,可这儿总是关着门。人家告诉他,这个协会跟其他单位相反,只有双休日才有人在。今天是星期六,张宇早早来到公园,等着协会的人来。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老头子来开门,张宇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跑上了楼。

  “大叔您好,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张宇有些气喘吁吁。

  那个老头子上下打量着他,然后才开口问:“你找谁?”

  “一个叫陈飞翔的小伙子,你们协会的。”

  老头子歪着头想了一下,才像想起一件久远的事,说:“原来找他啊!他很久都没到协会来了,听他女朋友说,他好像跟一群什么驴友去了新疆,也不知他们搞些什么名堂。”

  “您这有他的手机吗?”

  “这我得找找,你是他什么人?”

  “朋友,我丢了他的号码,有要事联系不上他,全靠大叔您了,您得帮帮忙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24 06:07

  老头子唔了一声,走进协会的办公室,戴上幅老花镜,从抽屉里找出一张旧得发黄的通讯录,慢吞吞地在上面寻着。

  “有了,陈飞翔,就这个,你自己抄一下吧。”老头指着一行号码说。

  张宇连忙取出手机储存入这个号码。

  “哦,对了,他还有一张取片凭单留在这儿了,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就帮他带走吧!”

  老头从角落里翻出一张纸条来。

  “蝶影照相?”张宇看着小纸条,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有一个蝶字?

  “这是我们协会的指定冲洗处,技术好着呢!”老头子看到张宇的表情有些怪,加重语气说。

  三十分钟后,张宇从蝶影照相馆取到了一叠相片,照相馆的人说,这卷照片存放了至少6个月,如果再没有人来取,就要销毁掉了。

  张宇回到宿舍,翻看着那一叠相片,相片上的人几乎全是连琦,她笑得很开心,也很甜蜜,背景像是一处风景优美的森林公园。他还看到几张合影,相片上,连琦依偎在一个挺帅气的男人身边,看样子,俨然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前任男友陈飞翔?为什么他连相片都不取了呢?是因为两个人分手了,这套相片也就变得没意义了?也许是陈飞翔也受到了爱情的打击,才离开本市,跟随驴友们去新疆探险的。

  但看相片里,两个人似乎正处在热恋中,是什么让他们说分手就分手了?

  张宇取出手机,翻到陈飞翔的号,按下了拨听键。

  “张宇怎么样了?”李左来到市医院急诊科,连琦迎了出来。

  “医生说他因为精神紧张过度,造成一时的晕瘚,休息一会就好了,现在正在挂点滴呢。”连琦说。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都是我不好,我有个坏习惯,经常睡到半夜就肚子饿,起来到厨房切了块蛋糕当夜宵,后来听到客厅里有动静,还以为有贼进屋了呢,为了自卫,就握着刀出去,没想到,竟把张宇吓着了。”

  李左笑道:“原来如此,张宇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想不到竟是这般胆小。”

  “就是嘛!你帮我数落数落他。”

  张宇的脸色仍很难看,当他睁眼看到连琦时,眼中闪过恐惧之色。

  “张宇,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了,这样下去会摧垮你的。”李左来到了病床前。。

  张宇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话,但他看到连琦在旁边盯着他,只好把这句话变成唾沫吞回了肚里。

  “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张宇朝李左点了点头。

  “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有什么事能把你吓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李左调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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