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漂流 发表于 2005-6-27 17:50

  等钟晴跌跌撞撞赶到钟旭和司徒月波身边时,男鬼已经在通道的另一端恭候多时了。
     “我说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男鬼带着笑容慢慢地向他们飘过来。
     “我不跑!”司徒月波动也不动地直视着对方。
    “你若真是我二叔,那么我们的家务事就不要把外人扯进来,你放他们两个走!我的命随时等你来拿!”司徒月波指着钟旭他们说。
    “呵呵”男鬼一脸鄙夷地冷笑:“你可以跟我谈条件吗?你不可以!只要是帮过那个人渣的人,统统都要死,他的手下,他的儿子,包括你旁边姓钟的那两个!”
    “你……”司徒月波一时气结。
    “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男鬼脸一沉。
    不好。钟旭的心一缩。忙拉住司徒月波和钟晴喊道:“快跑!”
    可是还没等他们迈步,男鬼已经放出了恶心又可怕的食魂鬼。那是整整一大群啊,像是倾巢出动的马蜂一样向他们涌来。以他们的速度是绝对快不过这群恶鬼的。
    既然跑不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钟晴一转身窜到钟旭他们的前面,定下心尽自己的全力试着升起了护身印。
    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怪响,食魂鬼接二连三地撞在了钟晴的护身印上又一个接一个被弹了回去,发出恼怒地怪叫后又纷纷扑了上来。
    “钟晴,你居然能把护身印提升?!”钟旭惊喜地说。
    “姐,你,你们赶快逃吧,这儿有我挡着呢!快,我撑不了多久!”钟晴的脸憋得通红,护身印的光华在那群畜生的轮番轰炸下渐渐地黯淡下去。
    钟旭拉着司徒月波犹疑不决,走吧,她怎么能放钟晴独撑大局?!不走吧,那司徒月波必死无疑。
    “快……走!”见他们还不行动,钟晴急了,他的护身印威力实在太单薄,眼看着就要消失了。
    然而,已经晚了,钟旭他们刚转身没跑几步,钟晴的护身印已经完全消失了,他被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流一下子冲翻在地,后面的食魂鬼一涌而上,钟晴下意识地连忙用手护住自己的头蜷作一团心想这下彻底玩儿完了,可怜自己年纪轻轻,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就要命丧于此。
    “钟晴!!”
    “钟晴!!”
    钟旭和司徒月波惊叫。
    
    “伏鬼金剑,恶灵退散!”
    三人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钟旭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未等他们回头,只见几十道金箭齐刷刷地从他们头顶越过,直奔那群恶鬼而去。
    不消片刻,钟家金剑的威力就让这些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食魂鬼惨叫着四下逃窜,溃不成军。
    “奶奶?!”
    “钟夫人?!”
    钟旭他们一回头,不约而同的冲口而出。
    什么?奶奶?蜷缩在地上的钟晴一跃而起,定睛一看,哇!他们身后站的,真的是他们最最最亲爱的奶奶嗳!钟晴赶忙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钟老太身边,一把抱住她眼泪鼻涕齐上阵:“呜呜呜,亲爱的奶奶,你来的太及时了!再来晚一步晴晴就跟你天人永隔了!”
    “哎呀~~赶快松手!这是衣服是我新买的!别给弄脏了!”钟老太用力把“粘”在身上的钟晴给扯下来。
    “奶奶,简直,简直太意外了,你怎么来了?”钟旭退到钟老太身旁无比惊奇地问。
    “哼,我怎么来了?!”钟老太白了钟旭一眼,忿忿地说:“我十八圈麻将都打完了你们还不回来,就知道你们一定是出事了。还好我来得及时!你看看你们姐弟俩啊,搞得这么狼狈!钟家的声誉今天真是被你们毁光了!你们……”
    “钟夫人,求你赶快把我父亲救出来吧!他的魂魄已经被那只恶鬼给摄去了!”司徒月波急切地打断了钟老太。
    “什么?有这种事?敢动司徒少爷的爹??”钟老太声音高了八度,然后把头一转,指着对面的男鬼问司徒月波:“就是这只孽障吧?”
    “就是他!奶奶,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挟持了波哥来威胁姐姐,害姐姐使不出钟馗剑还失了所有灵力元气。更无耻的是他还侮辱我们钟家是什么酒囊饭袋、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早晚要要了我们钟家全家人的命呢!您老一定不能放过他!”钟晴抢先加油添醋地向救星控诉男鬼的罪行。
    “哼,连钟家的老鬼都上阵了。我到要看看你能奈我何!”男鬼欺她上了年纪,伸出鬼爪直接就冲钟老太扑过去。
  

  “奶奶小心!”钟旭大喊一声。
     钟老太不但不退,反而迎上一步,麻利地把缠在左手腕上的一根不起眼的红色丝线扯下再摊开手掌往前一送,那红线仿佛就像通了灵性一般超光速地朝男鬼飞去,几乎在刚接触到这个凶恶的进攻者的同时,这红线竟自动拉长了几十倍形成了一个螺旋状的绳圈把男鬼牢牢困在了中间,男鬼尚在不明就里之中,就见数百道蛇型光芒从绳圈上四散而出整个绳圈猛地被收紧起来,男鬼狂怒地吼叫起来,死命想挣脱这个让他难受不已的束缚,而他每挣扎一下,绳圈就收紧一寸,丝毫无法动弹的他就像个被固定的木乃伊一样杵在离钟老太不到一步的地方。
    “ 哈哈哈哈,缠丝兔!不对,应该是缠丝鬼才是!”看着被丝线勒得变形的男鬼,钟晴一口恶气得出,乐得手舞足蹈。
     钟老太则拍拍手,气定神闲地微笑着与男鬼对视:“看看是你这只老鬼厉害,还是我这个老鬼厉害。”
     “奶奶!!!”钟旭在这个称谓后面加了N个惊叹号后,向钟老太竖起了大拇指:“我整整有十年没有见过你出手了!您老人家果然是宝刀不老啊!”
    “ 嗬嗬,那是当然,我每天都有按时吃钙片儿的!”钟老太额头上的五线谱得意地舒展开来。
     司徒月波可没有心思加入他们几个的插科打诨里头,他冲到男鬼面前咬牙切齿又焦急万分地命令道:“你快把我爸爸放了!”
     “休……想……他永远……走不了!呵呵呵呵~~”男鬼的嘴巴被挤得歪在了一边,不过,口齿倒还非常清楚。
     “你说什么?!”司徒月波情急之下举起拳头就要朝男鬼的面门击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他回头一看,钟老太对他摆了摆手:“司徒少爷不要乱来,先到一旁休息休息,剩下的交给老太太来处理吧!”
     司徒月波闻言,吐了一口气,不甘地放下拳头让到了一旁。
     钟老太凑上前盯着男鬼道:“你还真不是一只听话的鬼,到现在还死不悔改!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完,钟老太就从带来的大花布口袋里摸出一根尺把长的藤条,再捉住藤条的顶端像拉早些年的电视机天线一样把它拉得老长,然后试着比划了两下,听到这藤条带出的呼呼风声,钟老太满意地一笑。
     “奶奶拿根藤条出来干什么呀?”钟晴挠着头问同样一脸问号的钟旭。
     而钟老太接下来的表现让所有的人跌破了眼镜。
     只见一根藤条在男鬼身上噼里啪啦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翻飞,力道之强劲落点之精确实在让人佩服。钟老太边抽边骂:“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
     钟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脱口而出:“这…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教训当年考试拿鸭蛋的钟晴嘛!”
     “嘻嘻,奶奶替我们出气的方法还真是别树一帜啊,等下我也上去给那贱人几十鞭,抽到他叫我爷爷为止!”钟晴一脸坏笑地搓着手。
    
     其实,钟老太的藤条远不是像钟旭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她在救司徒月波他爹。
     男鬼已经被抽得叫不出声儿了,只能从喉咙里不断发出含混不清的难听的咕噜骨碌声。
     几十鞭之后,男鬼的身体起了让人乍舌的变化。他的右脸像是被慢慢拉开的面团一样突出到了绳圈之外,钟老太把藤条一扔,伸出左手对准那块突起物一掌劈了下去,马上就在这块怪异的物体上开了一道口子。几道清气顿时从中贯出,聚集到离男鬼不到一尺的地方汇成了一个半身人形的模样。钟老太见状立即以右手食指与拇指捏诀同时念出一串连钟旭都不熟悉的咒语,只见这形体在咒语的作用下从最初的半透明气体状逐渐实体化。
     “爸爸!”司徒月波激动地大叫。
  

枫叶漂流 发表于 2005-6-27 17:51

  “这么快就把已经被摄的魂魄给释放出来了?”钟旭不得不惊叹于老太太的实力。
     就像西方魔法世界里分黑魔法与白魔法一样,钟家的法术也可以归为攻击性与解救性两大类,虽然钟旭伏鬼的能力在钟家任何人之上,但是她所擅长的基本都是攻击性法术。解救性法术由于修炼起来非常非常耗时间,而且在钟旭看来实战用处不大,所以她偷懒只修习了一点皮毛而已。而要把被摄取的魂魄从鬼物身上释放出来就好比是把溶在水里的盐重新提取出来一样,必须动用超过鬼物灵力十倍以上的力量才能把魂魄给“提炼”出来,非常麻烦。如果今天钟老太不出马,即便钟旭亲自灭了这个男鬼,她也没办法把司徒康的魂魄给放出来。
     “奶奶这块老姜果然够辣!”钟晴心里立即多了一个偶像,他拍了拍一脸焦急的司徒月波的肩膀自豪地说:“嘿嘿,我们办事你放心!不出30秒全部搞定!”
     这边钟旭他们几个刚刚松了口气,那边的钟老太却变了脸色,停了咒语,手指也松开了,她抬眼看着仍然只出来了一半身子双目紧闭的司徒康好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太迟了!”
     “什么?什么太迟了?”
     虽然钟老太声音不大,后面的三个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父亲的魂魄已经被这只鬼同化了。”钟老太回头看着一脸错愕的司徒月波不无遗憾地说。
     “我,我不明白!”司徒月波很难理解钟老太的专业术语。
     “生灵跟死灵虽然都属于魂魄的范畴,但是却有完全不同的属性,死灵虽然可以控制生灵,但是就像溶在水里的盐,两者看似一体,然而水就是水,盐还是盐,各自的本质都没有改变。现在的问题是,这只鬼已经把你父亲这把盐给彻底转换成跟他一样的水了。”看着司徒月波似懂非懂的表情,钟老太又补充道:“简单的来说,你爹现在已经跟这只鬼合二为一了。我无法把你爹的魂魄给放出来了。如果早一点的话,或许还能挽回。”
     “奶奶你的意思是,他父亲没救了?”钟旭心一沉。
     钟老太没有回答她,反而转向司徒月波问道:“你爹跟这只东西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很少有死灵够力量做到这一点,除非两者……”
     “这鬼自称是波哥他二叔,几十年前被他亲大哥也就是波哥他爹给勒死了!”快嘴的钟晴抢着回答。
     “哦?!”钟老太把目光投向司徒月波,司徒月波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重的怨气。不过,这老鬼的力量的确超乎我的想象。”钟老太皱眉道。
     “嘿嘿……早说了……他走不了啦……我受多少罪……他就要受多少……”一旁的男鬼发出嘶哑的狂笑,笑声未落,就见与他紧紧相连的司徒康又从实体状回复到半透明状,像电影倒带一样迅速地缩回到了男鬼的身体里。
     所有人都感觉到脚底下晃了两晃。
     “不好!”钟老太低呼一声,弯腰从扔在地上的布包里抽出一把不足一尺的小桃木剑。可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钟旭给拦了下来:“你这样会害死他爸爸的!”
     “我说过,已经太迟了!死灵跟生灵彻底结合所产生的力量会让我们老命小命全陪光的你明不明白?!赶快让开!”钟老太急得想咬人,猛地推开钟旭后她立刻把桃木剑放到食指与中指之间一抹,剑身立即浮现出一层水波状的紫色光纹,发出夺目且逼人的光线。
     眨眼间,这把桃木剑被钟老太深深地扎进了男鬼的天灵盖。
     那片紫色光芒从男鬼头上倾泻而下,转眼竟化作一圈赤色火焰将其围困其中。
  “啊……好难受……”男鬼哀号声不绝于耳。
     “好痛啊……救我……好烫……”男鬼体内同时传来另外一个痛苦的声音,而他的脸也化成了司徒康的样子。
     “爸爸!”司徒月波不顾一切地要往火里冲。
     “给我拉住他,你们谁都不准接近这个火圈!”钟老太冲钟旭他们吼。
     “不要烧我爸爸!”司徒月波发狂般地还想往前冲,还好其他三人拦腰抱腿齐上阵,总算是制住了他。
     像是被扔进火锅里的泥鳅,男鬼不停地扭动身体,两个纠结在一起的魂灵一起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痛楚,两张痛苦得几乎变形的脸在烈焰的炙烤下交替出现。
     “不要啊!”司徒月波几近声嘶力竭。
     钟旭忍不住背过脸去,而钟晴则早把眼睛给闭上了,说实话,现在这情景的确有点看不下去。
     火圈里的火越窜越高,渐渐的,男鬼被湮没其中。
     “大哥……嘿嘿……看到你这样子……真高兴啊……等了几十年……到底等到今天啦……哈哈……”
     “不要伤害月波……大哥……对……不起……你……”
     这是钟旭他们听到的从火海里传出来的最后的声音。
  


  “这么快就把已经被摄的魂魄给释放出来了?”钟旭不得不惊叹于老太太的实力。
     就像西方魔法世界里分黑魔法与白魔法一样,钟家的法术也可以归为攻击性与解救性两大类,虽然钟旭伏鬼的能力在钟家任何人之上,但是她所擅长的基本都是攻击性法术。解救性法术由于修炼起来非常非常耗时间,而且在钟旭看来实战用处不大,所以她偷懒只修习了一点皮毛而已。而要把被摄取的魂魄从鬼物身上释放出来就好比是把溶在水里的盐重新提取出来一样,必须动用超过鬼物灵力十倍以上的力量才能把魂魄给“提炼”出来,非常麻烦。如果今天钟老太不出马,即便钟旭亲自灭了这个男鬼,她也没办法把司徒康的魂魄给放出来。
     “奶奶这块老姜果然够辣!”钟晴心里立即多了一个偶像,他拍了拍一脸焦急的司徒月波的肩膀自豪地说:“嘿嘿,我们办事你放心!不出30秒全部搞定!”
     这边钟旭他们几个刚刚松了口气,那边的钟老太却变了脸色,停了咒语,手指也松开了,她抬眼看着仍然只出来了一半身子双目紧闭的司徒康好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太迟了!”
     “什么?什么太迟了?”
     虽然钟老太声音不大,后面的三个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父亲的魂魄已经被这只鬼同化了。”钟老太回头看着一脸错愕的司徒月波不无遗憾地说。
     “我,我不明白!”司徒月波很难理解钟老太的专业术语。
     “生灵跟死灵虽然都属于魂魄的范畴,但是却有完全不同的属性,死灵虽然可以控制生灵,但是就像溶在水里的盐,两者看似一体,然而水就是水,盐还是盐,各自的本质都没有改变。现在的问题是,这只鬼已经把你父亲这把盐给彻底转换成跟他一样的水了。”看着司徒月波似懂非懂的表情,钟老太又补充道:“简单的来说,你爹现在已经跟这只鬼合二为一了。我无法把你爹的魂魄给放出来了。如果早一点的话,或许还能挽回。”
     “奶奶你的意思是,他父亲没救了?”钟旭心一沉。
     钟老太没有回答她,反而转向司徒月波问道:“你爹跟这只东西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很少有死灵够力量做到这一点,除非两者……”
     “这鬼自称是波哥他二叔,几十年前被他亲大哥也就是波哥他爹给勒死了!”快嘴的钟晴抢着回答。
     “哦?!”钟老太把目光投向司徒月波,司徒月波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重的怨气。不过,这老鬼的力量的确超乎我的想象。”钟老太皱眉道。
     “嘿嘿……早说了……他走不了啦……我受多少罪……他就要受多少……”一旁的男鬼发出嘶哑的狂笑,笑声未落,就见与他紧紧相连的司徒康又从实体状回复到半透明状,像电影倒带一样迅速地缩回到了男鬼的身体里。
     所有人都感觉到脚底下晃了两晃。
     “不好!”钟老太低呼一声,弯腰从扔在地上的布包里抽出一把不足一尺的小桃木剑。可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钟旭给拦了下来:“你这样会害死他爸爸的!”
     “我说过,已经太迟了!死灵跟生灵彻底结合所产生的力量会让我们老命小命全陪光的你明不明白?!赶快让开!”钟老太急得想咬人,猛地推开钟旭后她立刻把桃木剑放到食指与中指之间一抹,剑身立即浮现出一层水波状的紫色光纹,发出夺目且逼人的光线。
     眨眼间,这把桃木剑被钟老太深深地扎进了男鬼的天灵盖。
     那片紫色光芒从男鬼头上倾泻而下,转眼竟化作一圈赤色火焰将其围困其中。
  “啊……好难受……”男鬼哀号声不绝于耳。
     “好痛啊……救我……好烫……”男鬼体内同时传来另外一个痛苦的声音,而他的脸也化成了司徒康的样子。
     “爸爸!”司徒月波不顾一切地要往火里冲。
     “给我拉住他,你们谁都不准接近这个火圈!”钟老太冲钟旭他们吼。
     “不要烧我爸爸!”司徒月波发狂般地还想往前冲,还好其他三人拦腰抱腿齐上阵,总算是制住了他。
     像是被扔进火锅里的泥鳅,男鬼不停地扭动身体,两个纠结在一起的魂灵一起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痛楚,两张痛苦得几乎变形的脸在烈焰的炙烤下交替出现。
     “不要啊!”司徒月波几近声嘶力竭。
     钟旭忍不住背过脸去,而钟晴则早把眼睛给闭上了,说实话,现在这情景的确有点看不下去。
     火圈里的火越窜越高,渐渐的,男鬼被湮没其中。
     “大哥……嘿嘿……看到你这样子……真高兴啊……等了几十年……到底等到今天啦……哈哈……”
     “不要伤害月波……大哥……对……不起……你……”
     这是钟旭他们听到的从火海里传出来的最后的声音。
  


  火焰渐渐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一小截红色的丝线安静地躺在那里。
     钟老太走上前,把丝线捡起来拂去上面的尘土后小心地揣在了兜里,回头对众人说:“搞定,收工,回家!”
     “结束了吗?”钟晴松开抱着司徒月波的手,显然还有点不敢相信。
     钟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觉得疲倦到了极点,从肩头传来的巨痛再次通过松懈下来的神经传到了大脑皮层。
     “爸……”司徒月波呆若木鸡地看着父亲消失的地方喃喃低语。
     “走吧!”钟老太本想拍拍司徒月波的肩膀,可惜材料不够,只得踮起脚拍了拍他的后背。
     而司徒月波像是没听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而有些错,要用命来还。这就叫天理。令尊当年对兄弟若有如今对子女一半的情义,也不至于……唉,就不多说了,司徒少爷,走吧!”经过司徒月波身旁的时候,钟老太轻声说道。
     眼泪在司徒月波的眼睛里闪烁了很久,最后还是不情愿地夺眶而出,慢慢占领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孔。
     该安慰安慰他吧?!可是钟旭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这样的结局实在有些尴尬。说他父亲是罪有应得其实并不过分,但是,他父亲对他这个儿子却始终怜爱有加,直到最后一刻都记挂着他的安危。对于只知道父亲的好的司徒月波来说,目睹父亲为当年这宗他全不知情的罪孽接受最严重惩罚的惨状,心里的痛苦与矛盾可想而知。
     “对不起。我……”钟旭走到司徒月波面前,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向他道歉,可是,该怎么道歉?说没救到他父亲是她失职?可是从道义上来说,真要为了救他父亲而灭了他叔叔,似乎又有点昧良心。咳,真是麻烦!
     司徒月波把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狠狠把脸上的泪痕擦掉后,才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对钟旭道:“与你无关。”
     “咱们还是先走吧,再逗留下去天都要亮啦!”钟晴上前一手拉钟旭一手拽司徒月波。
     “好,走吧。”司徒月波点点头,咬了咬嘴唇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电梯里,钟老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一张符纸并用念力将其化掉。
     “奶奶你做什么?”钟晴奇怪地问。
     “还有一些低等灵体聚集此地,大概都是被那只……恩……那位鬼叔叔的怨气给引来的。虽然它们不足为惧,不过还是驱散了为好,帮人帮到底,今天就把这大楼彻底给整干净。哟,今天带来的宝贝差不多用光了呀?!啧啧!”钟老太边清理自己的包包边回答。
     一旁的司徒月波看着一身是血的钟旭不无担心:“还撑得住吗?等下马上去医院!”
     “我还行!”钟旭皱着眉头捂住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十多秒后,一楼到了,电梯门一打开,大堂里柔和且明亮的灯光立即映入他们所有人的眼帘,这下总算是真正安全到达了。
     出了电梯,四个人加快脚步往大门走去。
  经过总台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四个保安鼻青脸肿地倒在里面。
     “遭了,他们是不是也被那些东西袭击了?”司徒月波正要进去看看那几个保安的情况,冷不丁被钟老太一把拉住了。
     司徒月波一楞,马上就明白过来:“对了,只有钟夫人才有办法救被鬼物袭击的人,您快进去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救!”
     “这个嘛……”钟老太居然露出为难的神色,她示意司徒月波把头低下来,然后凑到他耳边悄悄说:“这几个保安是……是被我打晕的。”
     “哇!奶奶居然是你打的呀?”躲在他们身后竖着耳朵偷听的钟晴立即用比钟老太高几百分贝的声音叫起来。
     “嘘!!”
     钟老太挤眉弄眼使劲把食指压在嘴上,右手顺势捂住钟晴的大嘴道:“你那么大声干嘛,当心吵醒他们。谁叫他们刚才拦着我死都不肯不让我进来,还说什么闲人免进。我还不是急着进去找你们,这才动了手嘛!再说他们晕了更好,免得看到你们现在的糗样子多生枝节。”说罢她又转向司徒月波:“司徒少爷,你就放消息出去说你们公司被匪徒爆窃弄得一塌糊涂啊!千万别说是我们搞的!不然就麻烦了!”
     “钟夫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善后!”司徒月波又不是傻子,不用钟老太吩咐他也知道该如何应对天亮一定会出现的警察、媒体以及那些好奇的人。
     “那他们怎么办?”司徒月波指着那几个保安,看起来他们好象伤得不轻。
     “没事儿没事儿!老太婆出手还是有轻重的!他们只是皮外伤而已,天亮前一定醒,”钟老太拍胸口保证。
     “奶奶你……果然……老当益壮啊!哇哈哈哈,出手还真狠哪!”钟晴大笑不止,然后又正色道:“您老人家不怕人家醒过来后去报案抓您吗?别忘了,他们可是见过您的真面目的!”
     “报案?!说他们几个膘肥体壮的保安大哥被一个70多岁的小老太太给揍晕了?!鬼才相信呢!我才不怕咧!”钟老太撇撇嘴,不屑一顾。
     “赶紧走吧!被人撞见就不好了!”钟旭看着大门外不时飞驰而过的汽车催促道。
  

枫叶漂流 发表于 2005-6-27 17:52

  厚厚的玻璃门被钟晴推开,刺骨的寒气转眼浸进了每一寸皮肤。
     钟旭只觉得喉咙一痒,忍不住猛咳了几下,却不料咳出几大口鲜血来。
     “旭儿!”钟老太大吃一惊赶忙扶住快站不稳的孙女。
     “我去叫计程车!钟旭得马上去医院!”司徒月波焦急地向四周望去。
     “你的BMW呢?”钟晴问。
     “刚才开车回去的时候,没开多远就眼前一黑,没了任何知觉。醒来后我就跟你们在一起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车子跑哪儿去了,应该在附近吧。没时间去找了,送你姐姐去医院要紧!”
     运气不错,很快就看到一辆计程车开过来,几个人赶忙把车拦下来,七手八脚地把钟旭扶了进去。
  还好这个司机胆子够大,一身是血的钟旭没有让他产生拒载的念头,在收下司徒月波付给他的够绕城十圈的车费后,计程车调转头,飞速往最近的医院奔去。
     这时,司徒月波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他的心一紧,迟疑了片刻,还是把电话放到了耳边。
     “喂?”
     “少爷,总算是找着您了!刚刚怎么也打不通您的电话。您赶紧回来吧,老爷他,他刚才……过世了!”电话那一端是司徒家的管家老齐带着哭腔的声音。
     “恩……知道了。我马上赶回来。”司徒月波平静地挂了电话。
     计程车把长瑞大厦远远甩在了后面,其间,司徒月波和钟晴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看了看这座耸立于夜幕之下的巨大建筑,恍如隔世……
  
  

枫叶漂流 发表于 2005-6-27 17:53

  7、医院记事
  
   白色的灯光明明灭灭,时多时少的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一切一切都那么模糊?!钟旭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是就像陷入梦魇里一样,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耳际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句子:
   “纱布……止血钳!”
   “麻药!”
   啊!好痛啊!谁拿针刺她?混蛋,要知道她钟旭打小就对注射器深恶痛绝,因为——她晕针。说来好笑,别人晕车晕船,她偏偏晕这么一把小小的针管,对这个东西天生就有一种 病态的恐惧。如果非要从她身上挖弱点的话,恐怕这毛病排得上天字第一号。
   针刺带来的痛觉让钟旭条件反射地进行顽抗,一连几拳打出去,再来上几脚乱踹,可是,挥出去的拳头踢出去的脚却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软软的,一点力都使不上。
   “再来一针!”迷糊中钟旭又听到这么一句。
   手脚像是动不了了,一阵酸胀的刺痛迅速在她身体里扩散,她觉得自己慢慢滑进了一条不见底的幽深隧道,一股力量不断把她往里面拽,她想喊想叫想逃,然而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只能身不由己地任黑暗把自己渐渐吞噬……
  
  
   “许医生,她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放心,已经过了危险期,待麻药的效力过去之后她就会醒了。”
   “可是,这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
   一阵说话声从远处传来,刺激着钟旭的耳膜。仿佛终于走到隧道的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小白点,渐渐地从一点扩散成一片,而身后好象有一只手,把漂浮不定的自己往那片光亮推了过去……钟旭只觉得眼前突然亮得刺眼,转了几下眼珠子,她试着睁开了眼睛,却只见到一片模糊的白色。
  好亮啊,她忍不住半眯起了眼睛。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适应了现在的光线,眼前的景物也渐渐清晰起来——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浅黄色的柜子,透明的吊瓶儿,还有站在她床尾的三个人。
   “姐!姐醒啦!”是钟晴指着钟旭用惯有的大嗓门儿惊喜地喊道。
   “旭儿!”
  钟老太飞快地冲到钟旭面前,弯下腰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总算是醒过来了,太好了,可把我担心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还死不了。就是头还晕晕的!”钟旭皱起眉头回答。
  “呵呵,麻药的效力还没有彻底退掉,再加上你刚动过手术,头晕是很正常的。”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颀长身影走到她床边,一张清俊的脸孔随之出现在钟旭的视线里。
  “这位是许医生,你的手术就是他主刀的哦!”钟老太满脸感激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医生对钟旭说。
  “救命恩人哪!”钟晴凑到钟旭跟前补充道。
  “你们言重了。”这位许医生摇头一笑,转头对钟旭说:“状况看起来不错,等下再给你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注意不要说太多话,情绪也不要太激动,静心修养,相信你很快就能出院了。”跟那些整天冷着一张脸的医生不同,从始至终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和煦的微笑,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看着听着都让人很舒服。
  “放心,我会做一个乖病人的!”钟旭对他一笑,她当然得做乖病人,早一天康复就能早一天逃离这股难闻的福尔马林味儿,这算是钟家人的通病吧,都对医院这个地方敏感异常,能避则避。
  “我还有几个病人,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要乱动,万一又弄裂了伤口就有你的罪受了。”丢下这句话后,许医生跟钟老太和钟晴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姐你可太吓人了,昏迷了整整四天呢!”钟晴趴在钟旭床边伸出四根手指头。
  钟旭闻言不由得小小地吃了一惊,迷惑地说:“四天?有那么久吗?我觉得就是几分钟的事儿呢。”
  “几分钟?这几天可把你奶奶给折腾坏了,吃不下睡不着,你知道你送来医院的时候情况有多危险吗?失血型休克!当时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了。血库里你这血型的血根本不够用,我跟晴晴的血型又跟你不符,谢天谢地多亏了司徒少爷,要不是他给你输血,你早就……”
   “什么?”钟旭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钟老太,再四下看了看,急急问道:“是司徒月波给我输的血?他呢?怎么没见到他人?他不是也受伤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姐你别急呀,你忘了刚才医生说的话吗?千万别激动!”钟晴赶紧提醒把医生的话当耳旁风的堂姐,然后马上就给出钟旭想要的答案:“波哥除了脖子上受了点皮外伤之外,一个零部件都不缺,好着呢。给你输了血之后他就赶回家处理他爸爸的后事去了。前几天每个晚上他都有过来看过你的。”
  


  “是这样啊……”钟旭略略松了一口气。
   “饿了吧?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想吃点什么?”钟老太终于问了一个比较实在的问题。
   “我要吃……糖醋排骨、水煮肉片还有番茄煎蛋面!”钟旭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我的小祖宗,你现在得忌口,那些味道重的食物都不能沾!还是来点粥比较好!我马上回家去熬,外面卖的怎么也比不上家里的干净,营养也不够,坚持一下哈,晚上就有美味的鱼片粥喝!晴晴你在这儿好好照顾你姐姐啊!”钟老太一说完就收拾好东西拎着她的大花布口袋迅速离开了病房。
   看着钟老太的背影,钟旭撇着嘴痛苦地说:“好象她老人家最不擅长的就是熬粥了,不是清得像水就是浓得像糨糊,唉,可怜我一个病人,连顿好的都不给我吃!”
   正说着,一个护士小姐推着放满药品的小车进了病房径直走到钟旭床边,用一只手托着看了看吊瓶,面无表情的说:“该换一瓶了。”然后她伸手从小车上重新拿了一个吊瓶手脚熟练地换起来。
  钟旭发觉这护士小姐的脸色从进病房起就不大好看,挺PP的一张脸,却平白无故的带着一点怒意,再仔细一看,钟旭差点笑出来,这美女的右眼黑了一大圈,一看就是被人强制画的国宝妆,大概跟男朋友打架挂了彩吧,难怪心情不好。
  换好吊瓶之后,她狠狠瞪了钟旭一眼,然后立刻收拾好东西推着车朝房门走去,快出房门的时候还嘀咕一句:“真不知道这女的是不是人!哼!”
  钟旭虽然没听清她说什么,不过她刚才做的小动作可是没逃过她的眼睛,钟旭挺纳闷儿的:“我招她惹她了?什么态度?!被男朋友打成熊猫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瞪我做什么?真是的!”
  “哈哈,护士MM脸上的伤是可是拜您老人家所赐啊!她那个态度也很正常嘛。你这个见面礼也给的太重了!”钟晴看着不知就里的钟旭,忍不住大笑。
  “什么?我弄的?我什么时候弄伤她的,这怎么可能?!你小子怎么净说瞎话!”若不是她现在不能动,钟晴的耳朵又要遭殃喽。
  “我都觉得不可能啊。可是,有了你这么一个姐姐,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据说你在昏迷的时候还保有超强的运动神经,刚给你打麻药你就回敬别人几记老拳外加扫堂腿,连刚才那个许医生也中了招,你一脚下去差点把别人的下巴给踢脱臼。后来要四个见习男医生把你手脚按住这手术才顺利完成的。姐,你实在是太生猛了,我简直怀疑你不是地球生物呢!这刚刚才清醒过来,你瞧瞧你,精神多好!”钟晴把她昏迷时干下的英雄事迹一字不漏地讲给她听。
   “哦?!我有这么厉害?”钟旭的眼睛嘴巴全成了O字型。
  “不过,”钟旭顿了顿,正儿八经地说道:“我现在感觉的确不错呢,伤口也不怎么疼。我还觉得……”她压低了声音:“我的元气正在快速恢复中,而且灵力好象还比以前更高了!”
  “不会吧?!”钟晴每一个字都在怀疑之水里泡了半年,这根本不可能嘛,受了那么重的伤,搞得元气大伤灵力全失,这才几天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那肯定是你姐我体质好!天生的抓鬼人才呗!”钟旭得意的说,目前也只有这个答案最合理吧?
  这时,许医生同另外一个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
   看着他们几个,尤其是到护士手中托着的白色托盘时,钟旭的神经立即进入高度戒备状态,还没等人开口她就抢先高喊:“我不打针死都不打你们谁敢戳我我跟谁急!”
   许医生一楞,旋即笑道:“先做检查,再看需不需要打针。”
   “可是我……”
   “安静,病人只能服从医生!”许医生收起笑容打断了还想造次的钟旭,然后回头对钟晴说:“请你暂时出去一下。”
   “哦。好的。”钟晴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迈腿前他不忘问一句:“我姐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等做了检查后我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许医生边回答他边掏出听诊器挂在耳朵上。
   钟晴耸耸肩,抬脚离开了病房。
   唰~~
   护士把病床旁的遮帘全部拉上,钟旭立即被置于一个小小的白色空间之中。她皱着眉头注视着两个医生的一举一动心里默念着千万别打针千千万别打针。
  
   “恢复得非常好啊!”二十多分钟后许医生取下听诊器说道。
   “真是太少见了。体质比一般人好太多了。”另外一个医生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听他们这么说,钟旭一下子乐了,马上问是不是不用打针了。
   许医生对她微微一笑:“虽然你的伤口愈合的很好,但是,为了防止并发症的出现,还是得打一针。”说完他立刻转头对旁边的护士吩咐道:“给她用一半的剂量就可以了。”
   “你怎么这样我的状况那么好你还是要扎我你这个医生怎么当的怎么出尔反尔草菅人命啊我不打这该死的破针不打不打就是不打!”钟旭的满腔恐惧与愤怒全通过声带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许医生完全不理会她,出人意料地伸出右手盖在钟旭的额头上,另外一只手轻轻握住她已经攥成拳头的右手,低声说:“看着我,别看针头,这样就不怕了。”
   钟旭一下子闭了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这个举动让她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此时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从自己额头还有手上传来的一股浅浅暖意,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钟旭觉得自己的心竟然渐渐安稳下来……
  

枫叶漂流 发表于 2005-6-27 17:54

  “好了!”护士如释重负的声音让钟旭缓过神来。看着护士把空针管放进托盘里,钟旭不可思议地看看护士再看看自己,问:“已经打过了??”
   “当然。怎么,还想再来一针吗?”护士看都不看她一眼,收拾好东西之后一把掀开了帘子。
   “根据我的估计,两个星期之后你就可以出院了。不过我再提醒你一次,千万不要激动尽量保持平静的心态,做到这点的话可能会让你更早离开医院。好了,好好休息吧。”许医生恢复了一脸的微笑,叮嘱钟旭几句后便跟其他人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钟旭的思路这才回到正常状态。回想刚才发生的小插曲,钟旭心想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老爸叔叔堂表兄弟之外,好象还没跟哪个异性有过这般“亲密接触”,真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人利用职务之便吃豆腐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一招的确有神效,居然会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克服了自己最大的心理恐惧,这人还真有意思。
   老半天的折腾终于告一段落,钟旭吁了一口气,彻底轻松下来的她这才仔细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这里总共有六张病床,是那种医院里再普通不过的病房。钟旭住在靠左边第一张床上,她旁边的两张病床都空着,而对面从左到右则分别住着一个老太太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老太太身边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独自一人面朝房门这边好象睡得正熟;女孩子手里捧了本书正读得入神,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饭盒,里面装的饭菜早已经没了热气;而最里面的那个小男孩则乖乖坐在床上,他身旁的少妇应该是他的妈妈,正用调羹一勺一勺地喂他吃东西,看得出来,男孩吃得很香。
   少了钟旭的大呼小叫,整个病房实在安静得很。今天的天气不错,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了一屋的暖意融融。钟旭把头转来转去,肚子到不觉得有多饿,只是觉得无聊透顶,一个人躺在这里不能随便乱动而且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那个死钟晴又不知道跑哪里晃荡去了,老半天也不见回来。真是难受死了。没办法,钟旭只得随手从柜子上散乱放着的一叠报纸中抽了几张出来心不在焉地看起来。
  还没看上两行字,她就被几条超大新闻标题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盛唐集团创始人司徒康心脏病突发,经抢救无效于昨日凌晨辞世!”、“盛唐新任掌门人司徒月波已正式出任集团总裁,且看年轻后生如何施展拳脚掌舵此艘巨型航母!”
  钟旭连看了好几遍,心里越发担心起来。刚历丧父之痛,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要立即接手庞大的家族事业,司徒月波真能吃得消吗?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钟旭抬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司徒月波。左手提着公事包,右手抱着一束香水百合,虽然他穿了一身严谨低调的黑色西装,然而仍旧非常引人注目,连那边专心看书的女孩和忙着喂饭的母亲也侧目朝这边看了两眼。尽管只昏迷了几天,可是钟旭总觉得似乎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他一样。
   走到钟旭的床边,司徒月波一语不发地看了她好几秒钟。钟旭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你还好吧?”对视了N秒之后,两个人同时开口问出了同一句话。
   话一出口,二人先是一楞,然后会心一笑。
   “我好得很呢。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不好意思,现在我不能大幅度运动,只能躺在这儿跟你说话了。快坐啊!”钟旭指了指椅子。
   “刚才接到钟晴的电话,知道你醒了,就马上赶过来了。”司徒月波把花插到花瓶里后才坐了下来,问道:“醒了之后医生给你检查过吗?怎么说?这病房住得还习惯吗?医院的单人间已经住满了,我等下再去问问看现在有空余的没有。”
   “检查过了。情况嘛,哈哈,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该知道了呀。医生说我过两个星期就能出院了。这里挺好,一个人住间病房好无聊的。”钟旭咧嘴笑道。
   “那么快就能出院了?”司徒月波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当然,不信你去问医生。”
   “对了,”钟旭止住脸上的笑容,小心问道:“你……父亲的事处理好了?”
   一提起他父亲司徒月波的神色就不大自然:“恩……后天举行葬礼……哦,刚才我在医院门口碰到钟晴,他让我跟你说你说他先回家去了,好象你奶奶找他有急事。”
  “我说那小子怎么不见了。”钟旭当然听出司徒月波是有意岔开话题,他现在心里究竟存有何种想法,钟旭不敢妄加猜测,只有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现在你比以前更忙了吧,恩,就不用常来看我了,有我奶奶他们照顾我呢,放心啦。”


  “呵呵,说实话,我对他们……还真是不太放心。”看着柜子上空空如也的水杯,司徒月波尴尬一笑,起身说:“我给你倒杯水。”
   听着哗啦哗啦的倒水声,看着司徒月波专注的神情,钟旭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幸福。
   司徒月波把杯子拿到手中,正要递到她手中时,冷不防从门口传来砰一声巨响,半开的房门被人一脚给踹开,门上的玻璃被震得晃晃悠悠,一个皮肤微黑胡子拉渣穿着一件劣质灰夹克的矮个子男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直奔小男孩那边而去。从钟旭床前经过的时候,一股难闻的汗臭混着酒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病房里所有的人都给惊动了,昏睡的老太太翻了个身,睁开眼醒了过来,嘴里发出不满的咕哝声;女孩儿放下手里的书,拿厌弃的目光斜睨着这个极不礼貌的闯入者;而那个年轻母亲见状,立即放下手里的小碗,站起身挡在男孩面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男人很快走到年轻母亲的面前,恶狠狠地问道:“钱呢?”
   “没有!全给丢丢交医药费了!”女人冷冷地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女人失去重心倒在床上。
  “妈妈~~呜呜”小男孩惊慌失措哇一下哭出声来。
  而这个男人完全不顾这对母子有何反应,一步跨到床头柜前,蹲下身快速地拉开每一个抽屉翻找着目标,很快,一个女式提包就被翻了出来,他迫不及待的扯开拉链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沓现金。
  “你干什么?”女人披头散发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扑到男人面前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把钱拿走。
  “什么啊?!滚开!”男人一脚踢在女人的肚子上,女人痛苦地叫了一声,但是就是不松手。
  “妈的,你松不松手?”男人的拳头雨点般砸在面前这个“障碍物”身上。
  女人强忍疼痛与男人纠缠起来,同时语无伦次地哭叫着:“这些钱是给丢丢治病的你不能拿!只剩这么多了……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不顾他的死活!我求你了!求你了!”
  可以预见,女人当然不是男人的对手,几秒钟就被打倒在地上,只有一只手还勉强抓住男人的衣裳。
   小男孩也从床上抖抖嗦嗦爬下来,抱住了男人的腿哭着:“爸爸,你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男人把腿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个小人儿甩到一旁,男孩重重摔在地上,头磕到了床柱子上,哭得更厉害了。
   “你个丧门星就知道哭,老子的那点家底全被你吃光了,你要死就早点死!”男人指着小男孩破口大骂。
   女人看着地上哭个不止的儿子,愤怒地吼:“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臭婆娘!”男人把钱揣进衣兜后见她还不松手,更是暴跳如雷,急于脱身的他顺手抓起放在柜子上的水杯往女人头上砸去。
   可是,他高举的爪子半晌也没能落下来,男人诧异地一回头,司徒月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司徒月波用力一拧,一声只有在人类出现返祖现象时才能有幸听到的嚎叫从面前这个矮了他一个头的男人嘴里爆发而出,他手里的凶器也应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这混蛋是谁?你他妈吃多了管什么闲事!哎哟!赶紧松手!痛死老子了!”男人仰视着身后这个高大的身影,使劲儿地掰司徒月波的手,仍然不知死活一嘴污言秽语。
   司徒月波把手一挥,男人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
   “钱!”司徒月波逼上前,伸出一只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笑亦不怒。但是,冷,非常冷,冷得让人相信这种无形的温度能冻死世界上所有喘气儿的物体。
   男人害怕了,打心眼儿里害怕。除此之外,两人海拔上的巨大差值所带来的压抑感让他觉得连呼吸都要被堵住了,他根本无法违逆面前这个人,只得乖乖掏出钱来放到司徒月波手中。
   “马上离开,再敢对你妻子和孩子动手,我会让你从这座城市消失。”司徒月波转身之前平静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不再理会他,只俯身把呆看着他的女人扶起来,然后再把男孩抱起轻轻放回床上,温和地询问:“你叫丢丢是吧!痛不痛?哪里不舒服?叔叔给你叫医生去。”
  这个叫丢丢的男孩已经止住哭泣,看着这个笑容可掬的叔叔怯怯地回答:“头……痛痛”
   司徒月波直起身子,走到孩子母亲面前,把钱放到了她手里。却发现她那个混蛋男人还杵在原地,而那男人发现了司徒月波投来的目光,身子一抖,马上低下头像过地雷区一样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地从司徒月波身边蹭过去,然后连滚带爬的朝门口跑去。
   这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被刚才的大动静吸引过来的人,见到有人看热闹,这个混蛋胆子又大了起来,他回头对司徒月波吼道:“他妈的小王八蛋,你给我等着,老子这就找人修理你去!敢管老子的家事,你活腻味了……”
   只听咻的一声,一个不明飞行物划出一道红色的完美直线后端端地砸在了那张臭嘴上。
   钟旭手里捏着一只拖鞋狠狠地蹬着这个型容猥琐到家的男人,喝道:“还不滚?嫌你牙齿长太多了是不是?”
   虽然暗器只是一只拖鞋,但是以钟旭的力道,估计那人的门牙已经光荣下岗了。
   “你们……等着瞧!”那混蛋捂着嘴,用手拨开人群灰溜溜地窜了出去。
   “怎么这么多人?让开让开!都围在这儿干嘛?”一个平板的女声在人群外响起。
   钟旭听出来这是刚才给她打针的护士的声音,她又来?!
   人群散开后,许医生跟护士一前一后的进了病房。
   看着钟旭警惕的表情,许医生笑道:“放心,我不是来看你的。不过现在是吃药时间。”他指了指护士小姐手里的托盘,然后便绕过她的病床向对面的女孩儿走过去。正好与往钟旭这边过来的司徒月波撞个正着。
   许医生微微一楞。
   “大夫你来得正好,那位小朋友刚才撞到头了,麻烦你过去看看。”司徒月波在许医生面前停住脚步指了指后面。
   许医生没答话,只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丢丢的床边,轻声询问了几句,再让丢丢侧过身去,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枫叶漂流 发表于 2005-6-27 17:54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要不要做个CT?”女人好象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遍体鳞伤,目不转睛地看着医生的一举一动心急火燎地问。
  “放心,没什么大问题。”许医生把孩子放平并把滑在一旁的被子给拉过来盖好。
  女人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声说:“谢天谢地!”
  “倒是你自己需要好好检查一下。”许医生看着她脸上的淤青皱了皱眉,站起身往回走了几步,把刚刚伺候完钟旭吃药的护士叫了过来:“带她去医务室!”
  “我没事的,不用去了。”女人连连摆手,目光始终不曾离开眼泪还没干透的儿子。
  “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大概就没人照顾这小家伙了吧?”许医生看似随口地问了一句。女人的身子微微一颤。
  “快跟我走吧。”护士催促道。
  女人顺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弯腰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叮嘱:“妈妈跟护士阿姨出去一会儿,你乖乖待在这里,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孩子睁着一对大眼睛懂事地说:“妈妈也要乖乖的,要听阿姨的话。”
  女人笑着点点头后有些费力地直起身子,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一瘸一拐地跟着护士往外走去。
  经过钟旭的床边时,她停了下来,也不抬眼看人,只转身朝钟旭和司徒月波所在的方向微微鞠了个躬,道了句谢谢后方才举步出了病房。
  “唉,这对母子很可怜啊。”钟旭叹气,转而又柳眉倒竖:“她那个混蛋丈夫真该抓去枪毙喽!禽兽不如,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儿子!实在太可恶了!”
   司徒月波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小男孩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低语道:“虽然之前他错得太离谱……可是……他的确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他声音很小,但是钟旭每一个字都听在耳里,她想了想,看着司徒月波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矛盾,无法接受你父亲犯下的过错。不过,你们两个的全部关系就是父与子,只要他这个父亲的角色演绎得完美,你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怨恨。更何况如今他已经还了他该还的债了。站在儿子的角度,你只要记住他对你的好就是。其他的就不要在意了。天还没塌,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我希望司徒月波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气男人,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
   司徒月波把略显惊讶的目光转到钟旭的脸上,盯了她好一会儿,一道好看的弧线出现在他的嘴角:“呵呵,我现在是不是该对你说点什么一语惊醒梦中人之类的话赞美你一下呢?给我一点时间吧,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嘿嘿,赞美的话就免了吧。请我吃个大餐什么的到还可以考虑。”钟旭夸张地舔了舔嘴巴。
   “半个月之后再来考虑大餐的事吧,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食物。”一句话让钟旭从希望的顶峰跌进失落的低谷。许医生已经给女孩儿做完了检查,正打他们旁边经过时,钟旭的贪婪表情刚好被他尽收眼底。
   “我不吃大餐,就吃个七分饱,五分饱也行!应该没问题吧,许医生?”钟旭不死心地缠着许医生讨价还价。
   许医生摇头。
   “医生大哥~~~我就吃一顿!就一顿!”钟旭继续死缠烂打。
   “听医生的吧,等你出院以后我请你吃满汉全席。”司徒月波一脸无奈地开口,算是给许医生解了围。
   “满汉全席?得吃三天三夜啊!好吧,我就再等半个月!”钟旭撅嘴极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许医生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难缠的病人。”
  司徒月波打量了许医生一番,不确定的问:“您就是那天主刀的医生吧?”
  “呵呵,是我。你好!司徒先生。”许医生主动伸出手。
  “哦?!啊!你好!是许医生吧?”司徒月波礼貌性地微笑着跟他握手,奇怪他居然认识自己?!
  “许飞。”看出了司徒月波脸上的疑惑,许飞在报上自己的姓名之后又简单补充一句:“最近常在媒体上看到关于司徒先生的报道。”
  “这么久了还一直没有向你道谢,这次手术多亏你……”司徒月波非常诚恳地向他道谢。而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许飞打断了:“司徒先生客气了。上手术台是我的工作,没有必要
  道谢。行了,我先出去了。你们聊吧。”
  许飞正要离开,却被钟旭叫住了。
  “什么事?”许飞看着她。
  钟旭压低声音指了指对面小心地问:“那个叫丢丢的小男孩得的是什么病啊?”
   “再生障碍性贫血。”许飞平静地回答。
   “啊?”钟旭的心里一凉,虽然她的医学知识不多,不过却清楚地知道从许飞口中说出的这七个字对丢丢和他的妈妈意味着什么。
   许飞望着她颇有耐心地问:“还有什么问题?”
   “哦……没了……没什么了,您忙去吧。”钟旭忙不迭地摇头。
   许飞点点头,刚迈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对他们说:“最好不要聊太久了,多多休息比较有利于你的恢复。”
   许飞离开病房没一会儿,司徒月波的手机响了,他跟钟旭说了声对不起后拿着电话去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几分钟之后他才走进来对钟旭说道:“公司有点事需要我马上处理,我就先走一步,晚点我再过来。”
  “你赶紧走吧,工作要紧。不用抽时间过来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我看到你都有黑眼圈儿了。”钟旭用手指扳着自己的眼皮冲他扮个鬼脸。
  


  “呵呵,一定听要听医生的话!我先走了。”跟钟旭道别后,司徒月波拿上公事包大步流星地往外赶去。
  病房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只偶尔听见女孩儿翻书时发出的哗啦声,老太太跟小男孩儿好象都睡着了,身体在被子下微微起伏着。
  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钟旭终于开始觉得有点疲倦了,看着看着,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迷糊中,钟旭觉得有人拖她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给拽了起来。钟旭猛地睁开眼,却只看见一片氤氲的水雾,她再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正被另外一只大手紧紧抓住,被这股力量一带,钟旭身不由己地跟着这只手的主人—— 一个隐隐约约的灰色人影往前跑去。
   一路上钟旭看到了白雾中若隐若现的条条街道层层建筑,与平日所见并无二致。情急之下钟旭大声喊叫,但是每次一张口就会引来另外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将她的声音掩盖得一干二净。而那只手就像是粘住了一样,任她怎么掰怎么甩都无法挣脱出来。
   也不知这样跑了多久,抓着她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与此同时,白雾也尽数散开,钟旭眼前顿时豁然一亮,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身处一大片可以清楚地看到地平线的草原,遍地葱茏而修长的绿草随着风有节奏的摆动。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夕阳用仅有的光亮给他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做了个深呼吸之后,钟旭大踏步地朝那个人走去。还没待她靠近,那个男人突然转过身来。
   钟旭一个急刹车,虽然是背光,但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的脸。眼耳鼻口眉,正正是那司徒月波无疑。
   “怎么是你?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看清对方是司徒月波,可是钟旭没有上前,一贯警惕的她对于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任何物体都要经过一番严格的去伪存真的验证才会决定下一步行动。
   司徒月波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脸上挂着灿烂真诚的笑容。
   钟旭发觉不太对劲儿,自己的灵力跟身体好象分了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无法捕捉来自这个地方的任何信息。
   “我等你很久了。”司徒月波在钟旭面前停下来,伸出手轻轻捋顺她额头上颇为凌乱的刘海,声音听起来有点暗哑。
   “你……”在这样一个糊里糊涂不清不楚的环境下,司徒月波这个实在是很……暧昧的动作让钟旭很是不自在。脑子里越来越昏沉,完全无法像以前一样冷静地思考分析,现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一个普通人的感觉来支配一切。
   “嘘!”司徒月波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安静,然后他很高兴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小心地打开,递到了钟旭的面前。
   一只铂金钻戒贵气十足地躺在盒子里,诱人的光华流转其中。
  “嫁给我。”
   司徒月波一句话差点让钟旭闪了腰,连舌头也打了结:“你你你说说什么?我我我……”
   “我要你跟我一生一世!”司徒月波接过她的话,接着拉起她的手,低头轻轻一吻。
   当他的嘴唇接触到她光滑的手背时,钟旭方寸大乱。没错,虽然认识他的时间非常短,但是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是……很喜欢他,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能嫁一个像他这么优秀的老公就好了。而现在他竟真的捧着戒指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怎么办怎么办……可恶啊……现在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简直乱七八糟……而自己心里又好象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答应他吧,答应他吧。”……这是自己的声音吗?……不知道……
   看着司徒月波用晶亮温柔的眼神等待着她的回应,钟旭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司徒月波朗朗一笑,取出了戒指准备套在她的手指上。
   盯着朝自己的手指靠近的戒指,钟旭觉得自己的心紧张得都快蹦出来了,忍不住又抬眼看了看司徒月波,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惊得她魂飞魄散——就是这几秒钟的工夫,司徒月波居然变了模样,变成了……许飞?!
   钟旭猛一下子把手抽了回来,戒指也被碰丢在了地上,立刻在茂密的青草里失了踪影。
   “你干什么?”许飞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答应做我妻子了吗?”
   “我答应你个头!你……你又不是他!”钟旭连退了好几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钟旭觉得自己头忽然痛得厉害,这算什么?幻境吗?可是好象又不是。
   “你答应了要做我的妻子的,不可以反悔。”许飞急了,想抓住钟旭,然而就是这几步之遥,他无法越过,与钟旭之间像隔了一道无法突破的屏障。紧接着,钟旭发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超大的电视屏幕外一样,那片草原还有那个许飞成了屏幕里的画面,随着镜头越拉越远,里面的一切也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清晰,最后连同许飞不甘心的声音一并消失不见……
  

枫叶漂流 发表于 2005-6-27 17:55

  “姐!还睡哪?起来喝粥啦!”
   “这孩子,怎么瞌睡就那么好?!”
   熟悉的声音在钟旭的头顶上响起。
   钟旭猛然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一左一右趴在她枕头边上的钟晴和钟老太。
   “总算是睡醒了,赶紧喝粥吧,你奶奶精心熬制的十全大补营养鱼片粥。”钟老太忙起身走到柜子前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忙活起来。
   看着面前实实在在的人和物,钟旭悄悄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刚才那种混乱的心境从她睁开眼时就开始渐渐淡去了,回到现实的那种踏实感让她彻底地安下心来。
  “我睡了很久?”看着窗外已经黑尽的天空,钟旭问道。
  “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整了。”钟晴掏出手机向她汇报时间。
  钟旭吐了吐舌头,居然睡了那么久?!
  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被端到了钟旭面前,钟晴小心地把她扶起来并把枕头立起来垫在后面,让钟旭尽量舒服地半靠在床头。
   “张嘴!”钟老太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钟旭面前。
   咦?!闻起来还真是挺香的,钟旭第一次对钟老太熬的粥有了食欲,乖乖地张口喝了起来,边喝还边赞扬钟老太几句:“嘿嘿,不错不错,技术大有进步,这次的产品比以前好太多了!值得表扬哈!好吃!”
   “小心呛着,吃饭别说话!”钟老太白了她一眼。
   “好香啊。”钟老太话音刚落,许飞走了进来,白大褂已经脱了,换上了一件浅褐色的高领外套。
   噗的一声,钟旭嘴里的一口粥全喷到了钟老太身上。
   “阿唷~~~”钟老太从床上蹦了起来,火速抽了一张面巾纸使劲往衣服上擦,边擦边气恼地说:“你们这对姐弟就那么见不得我穿新衣裳啊?!每次不给我搞点脏东西上去就不甘心!拿着拿着!”见纸巾的清洁效果不佳,钟老太把碗往钟晴手里一塞,扯着衣裳一路小跑往洗手间去了。
   “吃太急烫到舌头了吧,哈哈。”许飞看着飞驰而过的钟老太,回头对钟旭揶揄地笑道。
   钟晴用手背靠了靠,奇怪地说:“摸起来一点也不烫嘛。”
   “你手上长着嘴啊?要吃到嘴里才感觉烫嘛,放到一边凉一凉再给我!”钟旭假模假样地张开嘴伸出舌头拿手扇风。
   钟晴把碗放到一边后走到许飞身边问:“许医生有事?”
   “哦。没什么。我下班经过,顺带过来看看。”许飞摇头,说:“这房间的空调一直有点问题,不怎么制暖,注意不要着凉了。”
   “哦,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注意哈。我睡相很好的,从不乱踢被子。”钟旭竭力用最自然的语调回应他。
   许飞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走到对面分别对女孩儿和已经处理好伤口回来的丢丢的母亲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了病房。
   “碰到像他这么负责又敬业的医生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对吧,姐。”钟晴坐回到钟旭的床边随口称赞许飞。
   “许飞……”钟旭抓了抓头,有些失神地念叨。
   钟晴见她神色有异,忙往前挪了挪问道:“姐,你怎么了?脸色好奇怪!”经过那场生死劫,钟晴对这个堂姐的表情变化变得特别敏感,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
   “啊?”钟旭被他一问,缓过神来,拿手搓着自己的下巴,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开了口:“我……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钟晴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心里的紧张信号立即放了下来。
   钟旭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压住火气继续说:“我觉得这个梦很……很怪异,但是一时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你梦到什么了?中500万啦?”钟晴嘻嘻笑道。
   “我梦到……梦到……”想到梦里的情景,钟旭的脸腾一下红了,很是难为情地说:“梦到司徒月波向我……恩……求婚。”
  钟晴一听, 赶忙拿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一只手不停地拍着大腿乐得全身乱颤,不过当他瞥见钟旭投过来要将他五马分尸的目光时,立即很识时务地收起了笑容,故作严肃地说道:“恩,这个嘛,确实很怪异!俗话说十八年华春心动,姐姐你动晚了整整五年呢!”说罢他立即从现在的位置“弹”到了十步之外的安全地带。
   真是要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堂弟给气死!他一番话让钟旭又好气又好笑,她招招手对钟晴说道:“过来过来,我不会揍你的,先记帐!”
   钟晴这才慢腾腾地回到了原位,防备地看着钟旭说:“说好了啊,记帐!你……”
   “废话怎么那么多?你听我把刚才的事儿说完。”钟旭不耐烦地打断他,“最奇怪的是,当司徒月波正要给我戴戒指的时候,他突然就变成了许飞。实在是太怪了,而且我们还是站在一大片草原上……那种感觉,实在是非常真实,跟普通的梦境完全是两回事呢。”
   “唉呀呀呀,姐,你不乖哦!”钟晴死性不改地坏笑,“一个有钱少爷,一个潇洒医生,姐你太贪心了,难不成想两大帅哥同时拿下?!嘿嘿嘿~~~”
   一个枕头迎面飞来砸得钟晴两眼发花。
   “死小子得寸进尺啊?!你当真以为我一动也不能动吗!再敢胡言乱语我扒了你的皮!”钟旭眉毛一扬,右手放在身后捏着另外一个枕头。
   “啧啧,你们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啊?一个都玩儿得躺下了,还在胡闹!你们这对姐弟怎么老跟有仇似的!”钟老太黑着脸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估计她此时的坏心情一大半是来自于外套上一大团清晰可见的水渍。抓起掉在地上的枕头拍了拍扔放到床上后,钟老太把钟晴拽了起来说:“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哈,赶紧回家去。”
  


  “我一个人回去?”钟晴指着自己的鼻子极不情愿地反问。
   “行了行了,这儿晚上有我看着就够了。不知道家里的水龙头关紧了没?万一没有,那楼下的孙眼镜又要鸡叫鹅叫半天了。你赶紧回去看看!”钟老太不由分说地把钟晴往门外推,还留他在这里的话,不知道这对冤家还会搞出什么事端来。
   “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支援50块打车费先!”
   “拿着。”
   “一块钱?!”
   “搭公车足矣!”
  “小气!”
   “小气?兔崽子你还欠着这个月的生活费呢!”
   门口的对话消失后,钟老太一脸轻松地回到钟旭身边,边给她整理被子边说:“送走这个小瘟神,总算可以暂时清净一下了。我重新盛碗粥,你再喝一点就睡觉吧。”
  一口一口地吃着钟老太送过来的粥,钟旭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到九点,刚刚才睡了一觉,现在又还那么早,怎么睡得着?!
   碗底很快就见空了,钟老太抽了张面巾纸给钟旭擦了擦嘴,又从柜子上把几个小药袋拿过来打开,抖出几粒药片放到她手里说:“护士说这药得饭后吃。”
   钟旭一仰脖子把药乖乖吞了下去,喝了几口热水后说道:“奶奶,这么早睡不着,这里什么玩的都没有,真是好难熬!”
   “这里是医院又不是游乐场,忍耐忍耐哈!来,快躺下。”钟老太把枕头放平扶钟旭躺了下来,再把她的手放到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又把床头的灯光调得稍稍暗了一些。
   “我去把碗洗了。”给钟旭打点好一切后,钟老太端着碗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百无聊赖中的钟旭伸长脖子看了看对面的几个邻居——老太太已经醒了,一个中年男人正忙前忙后地伺候她吃药喝水,而老太太却面有愠色,对他指指点点地发着脾气。借着那边的灯光,钟旭看到这男人的一个侧面,看年纪,多半是这老太太的儿子。女孩儿还在看书,钟旭好奇什么书这么有吸引力能让她从早看到晚。要不就是要考试了?!现在正是临近学校期末考试的时候呢。最里面的丢丢大概已经睡了,他妈妈正轻轻地拍着他小小的身子,舐犊之情溢于言表。钟旭忍不住多看了这对母子两眼,想到钟老太曾经对她说过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生过一场大病,一直高烧不退,她妈妈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两天两夜,她爸爸则冒着倾盆大雨连夜去到某个偏僻乡村的老中医那里找偏方。也算她命大,当医生都准备放弃治疗的时候,父亲死马当活马医地给她灌了几大罐草药汤,竟奇迹般地把她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不过,估计是那草药的后遗症,钟旭醒来以后除了还认识自己的亲人之外,其余的记忆全没有了。不过全家人还是谢天谢地,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呢?!当然,这一切一切都是钟老太告诉她的,而且平均半年就会提一次,每次一说起这事钟老太都要语重心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戒钟旭要记住亲人对自己的好。最近几年提起的频率更高了,尤其是在钟旭每个月发薪水的头一天,痛说革命家史完毕后,钟老太总不忘很“随意”地提起什么最近物价飞涨啊、什么自己那破单位又是几月没发退休金啦之类的话,逼得钟旭每月上缴的生活费呈直线上升趋势。不过,总的来说,钟旭还是很庆幸自己有这些又可恶又可爱的亲人。同样都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一群普通人,相形之下,自己真是比那个丢丢幸福太多了。钟旭不禁感慨这世上果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钟老太拿着洗好的碗走了进来,见钟旭还睁着两眼东张西望不肯睡觉,于是斥责道:“就算睡不着,闭上眼睛养神也好啊。你好快一点,老人家我也少在这医院呆一天嘛,真是的。”
   真是的,这睡不睡觉也能和伤好得快不快挂钩?为了让钟老太不再唠叨自己,钟旭立马闭上了眼睛作深睡状,还故意打几个呼噜给她听。钟老太这才闭了嘴,把碗放好后擦了擦手,又去冲了一杯茶,这才坐下来掏出老花镜戴上,抓起一份报纸慢条斯理地看起来。
   一只小猪两只小猪三只小猪,钟旭无可奈何地数起小猪希望自己早点入睡,睡着了这时间就好打发了。或许是入夜后的医院出奇的安静给她营造了一个理想的睡眠环境,在数到第1007只小猪的时候,钟旭真正地睡着了……
  
  
   一股阴冷的气流从钟旭的脸上拂过,额前飘动的刘海扫得皮肤痒痒的。
  钟旭被惊醒了。
  现在几点了?钟旭一时无从得知。只感觉到整个病房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虽然所有的灯都被关掉了,可是房间里并不是如常理一般漆黑一片,几束淡青色的光从某个地方透进来,照得里头的一切勉强可见。等等,不对呀,外头又不是明月当空,就算有月亮,这光源的来向还有颜色也不对头啊。钟旭顺着光束的来向把目光转向了门口,嗬嗬,果然有非正常情况发生——先是一个人头从房门上“渗”了进来,接下来是肩膀、腰身,直到整个身体完全进入这里。然后就见一个裹着灰色条纹病号服的女“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把干枯的头发散乱地绾在脑后,面色蜡黄,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显得颧骨异常突出,一对只看到眼白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着。
  

枫叶漂流 发表于 2005-6-27 17:56

  是个死灵。钟旭准确地作出了判断。
  这个东西看了老半天,把棘人的目光锁定在了钟旭对面的某一处,半飘半走地朝正侧着身子睡得正熟的女孩儿移过去。刚飘了没几步,女鬼像是发现了什么,往钟旭这边一看,马上调头就走,沿着原路迅速地消失掉了,只是出去的速度比进来的时候快了N倍。
  钟旭本能地想要坐起来追出去,却被守在她身边正趴在床边披着一床被子小睡的钟老太给拉住了。
  “睡你的觉!不要理会!”钟老太连眼都不睁,一直保持着睡态。
  对哦!自己真是病糊涂了,一下子竟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钟家人之所以都对医院很敏感,除了的确很讨厌那股福尔马林味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放眼天下,生灵与死灵集中共存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医院,这里生死交错、混杂不清,给各种灵体的滋生创造了极好的条件。而钟家人虽然以伏鬼为己任,但是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对医院里的鬼灵出手的。一来出现在这里的灵体通常是没有恶意的,选择留在这里飘来荡去不肯离开是因为医院的特殊磁场很适合它们存在,像人类会觉得吸纯氧很舒服一样,这些死在医院里的灵体也会因为感觉上的舒适而赖在这里。只要它们安分守己,钟家的人往往也睁只眼闭只眼放它们一马。二来这里当然也有一小撮儿想寻垂危之人作替身的恶鬼,收伏它们虽然不是太大的难事,但是施法的过程中必须要特别小心,如果伤到那些因为重病昏迷不醒而暂时脱离了身体的生灵的话,就会害了一条人命。另外,在医院里抓鬼,对伏鬼人本身也有很大的损害。这里的“气”既乱且强,伏鬼人的灵力会受到很大的干扰,就像是那些警犬一样,虽然嗅觉很厉害,但是如果把好几种浓烈的味道放到它们鼻子底下不断的嗅辨,要不了多久它们的嗅觉就会大不如前,再也无法识别相关的信息。抓鬼也一样,如果在使用灵力的同时不断被恶性刺激而导致无法战斗的话,会有什么下场那是非常清楚的,之前钟旭已经有过一次切身体会了,据说她爷爷当年在医院里跟一只老鬼对决也差点败下阵来,多亏他老婆也就是钟老太及时赶到才化解了一场危机。不过,这消息来源实在是不太可靠,每当看着钟老太得意洋洋地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钟旭总是持保留态度,怎么关键时候的英雄角色全让她老人家一人给当了?汗~~~
  刚才的那只女鬼钟旭还不太清楚它的动机,如果贸然出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还好今天晚上是钟老太在这里,如果是钟晴那个小子守着她的话,别说不会拦着她还肯定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她后面看热闹去。
  钟旭重新闭上眼睛又开始数小猪,不过在她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外面走廊上正涌过一阵阵异常气流……
  
  
  一场浓雾散去之后,今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好天气。
  “你这个兔崽子就是不能让人放心!你充什么能耐啊?!现在可好!你别乱动了哈!我马上回来!”
  “我打电话让司机马上回来送您!”
  “不用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不用那么麻烦了!司徒少爷在这儿陪陪旭儿吧!我就先走了!”
  钟旭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一眼就看见司徒月波西装笔挺地拿着一个水瓶往脸盆儿里倒开水;一个护士正给那老太太换吊瓶儿,旁边的女孩儿身边多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两个人粘在一起有说有笑;丢丢妈妈则端着小碗,用调羹一边搅和一边对着碗小心的吹着气。整个病房因为多了几个人而显得非常……有生气,昨天晚上那些非人类的气流在清晨的阳光下早就消失殆尽。
  这样的早晨,完全属于人类。
  “咦?!你醒啦?!正要叫你起床呢!”司徒月波已经倒好了水,一回头看见正伸懒腰的钟旭。
  “这么早就来了?”钟旭用手一撑,利落的坐了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臂,肩膀上的伤口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心情非常不错。
  “洗脸!”一张热气腾腾的毛巾递到钟旭面前。
  看着司徒月波挽着袖子拿着毛巾像丫头服侍小姐似的站在自己面前,钟旭还真是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往脸上抹,透过袅袅的水蒸汽,她看到司徒月波虽然笑意吟吟,却掩不住一脸倦容。
  “昨天忙到很晚?”把毛巾递还给他时钟旭随口问道。
  司徒月波叹口气道:“一个通宵。筹备一个新项目。”
  “唉,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这样!要多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忙完了就回家休息嘛,又跑来医院干什么?!你的身体可不像我,怎么折腾都没问题。”钟旭剥了一块口香糖塞到嘴里,板起脸教训了司徒月波几句。
  “呵呵,你长得比电脑、文件还有公司里那群老头子好看多了,看着你就是最好的休息方式。”司徒月波打趣道。
  钟旭嘻嘻一笑:“承蒙夸奖!对了,我奶奶呢?吃早饭去了吗?”她这才发觉打从一睁眼开始就没看到钟老太。
  听到钟旭问这个,司徒月波噗嗤一笑,道:“钟夫人现在正赶回家抗洪抢险呢。”
  “什么?抢什么险?”钟旭大惑不解。
  “钟晴自告奋勇修水管,结果给弄爆管了,你家现在是水漫金山,好象还秧及四邻。刚刚他打电话到你手机上把老人家叫回去收拾残局了。”
  钟旭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了,只说了一句:“哪天他能把地球都凿个窟窿出来!”
  
  正说着,一个穿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因为一左一右地提着两个大纸盒子,他只得费劲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两下算是敲门,然后目不斜视地来到司徒月波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总裁,您吩咐的东西我已经买来了。”
  “好,放下吧。”司徒月波动手把连在病床上的小餐桌拉开。
  “是。”把东西放好后,年轻人问:“总裁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噢,对了,把这份文件我刚才已经签好了,带回公司交给KEN就行了。”司徒月波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交到这人手里。
   来人点点头拿着东西很快地消失在病房门口。
   “来,吃早饭吧。”司徒月波把纸盒盖挨个揭开。钟旭伸头一看,乖乖,一个盒子里满满装着各式各样让人垂涎欲滴的精美糕点,另外一个则放着十几盒不同牌子的鲜奶、果汁外加一瓶豆浆。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司机在附近的店里随便买了些,将就吃一点吧。”司徒月波拿了一盒鲜奶插上吸管放到钟旭面前。
   “我的天,你买的这些够我吃一个星期了。拿我当难民啊?!”钟旭吐掉口香糖,拣了一块慕丝蛋糕塞到嘴里,还没吞下去就忙着说:“唔~~味道不错。”
   “世界上哪有你这么幸福的难民?!”
   “有你这么鞍前马后地献爱心,当一辈子难民也值!”
   “对不起,打扰你们一下。”
   两人的谈话被一个怯怯地女声打断了。
   丢丢妈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两手不安地揉着衣角,低着头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我……我……”
   见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第二个字,钟旭直截了当地问道:“你……需要我们帮你做点什么吗?”
   “没关系,有什么你直说好了。”司徒月波紧接着说。
   有了他们俩这句话,丢丢妈妈微微抬了抬头把目光小心地挪到他们脸上,窘迫地搓着双手,说:“恩……我……我等下要出去办点重要的事情。想……想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丢丢。我……我怕那个……丢丢他爸又来胡闹。”
   原来如此!
  看来在见识过昨天司徒月波的“路见不平”之后,这女人已经认定只有司徒月波才能镇得住她那个无赖丈夫了。又或者她根本是看到司徒月波在这儿,才敢放心把儿子单独留在这里。
   “我……我很快就回来的……不会麻烦你们太久……丢丢很乖,不缠人的!”她生怕钟旭他们拒绝,又急急忙忙补充道。
   跟司徒月波对望了一眼后,钟旭对丢丢母亲一笑:“你放心去办事吧。丢丢就交给我们好了。”
   “真的?!实在太……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大好人!谢谢你们!谢谢!”丢丢母亲感激涕零地给他们一个劲儿的鞠躬,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表达谢意的方式。
   “举手之劳。你赶紧去吧。丢丢肯定不愿意离开你太久的。”司徒月波看了看坐在床上玩着绒毛狗狗的丢丢说。
   丢丢妈妈点点头,转身回到丢丢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边说还往钟旭他们这边指了指。
   “好了,妈妈跟你说的记住了吗?要乖乖听那个叔叔还有姐姐的话哦!”末了丢丢妈妈抱着儿子亲了一口,拿上手提包站起来就往外走。谁知那丢丢竟然一反常态地抓住母亲的衣服不撒手,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哭喊着:“妈妈不走……妈妈不走……刀刀……痛痛……”
   丢丢妈妈蹲下身子,边给他揩眼泪边说:“傻孩子,医生叔叔不会给你用刀刀的!不准哭鼻子了,要当个乖孩子,勇敢一点,妈妈很快就回来,给丢丢带最喜欢吃的冰激凌好不好?!”
   “不要……妈妈不走!”丢丢还是不撒手。
   司徒月波见状,走上前去把丢丢抱在怀里,顺势把他的小手从他母亲身上松开,笑咪咪地哄道:“丢丢乖,不要哭了,叔叔那边有好多好吃的,但是只给不哭鼻子的小朋友吃哦!”
  趁此机会,丢丢妈妈赶紧抽身离开了。
   也怪,这丢丢大概跟司徒月波投缘,呆在他怀里慢慢停止了哭泣,也不再吵着要妈妈了。
   司徒月波抱着这个小不点坐到一桌美味的前面,问:“丢丢想吃什么?”
  

枫叶漂流 发表于 2005-6-27 17:56

  孩子始终是孩子,花花绿绿又香甜可口的糕点是最好的镇静剂,丢丢天真地舔了舔舌头,指着一块草莓鲜奶蛋糕说:“这个!”
   看着一口一口吃得很香的丢丢,钟旭一边给他擦去糊在脸上的奶油一边对着司徒月波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招小孩子喜欢的嘛。”
   “哈哈,因为小孩子很容易满足,小小一点贿赂就能把他们收得服服帖帖。”司徒月波笑道。
  
   “怎么丢丢在你们这儿?他妈妈呢?”照例过来巡房的许飞见钟旭正扮着无比G型的鬼脸逗得赖在司徒月波怀里的小病人咯咯直笑,奇怪地问道。
   “医生叔叔好!”丢丢非常懂事地向许飞问好。
   许飞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噢,是这样的,丢丢妈妈有事出去了,托我们照看一下他。”司徒月波解释道。
   “许医生你来得正好,我觉得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你看,我现在怎么动都不觉得痛了呢!是不是可以出院了?”钟旭迫不及待地上上下下动着自己的右臂,恨不得马上给许飞表演广播体操。
   “没有痛觉并不代表你痊愈了,能不能出院不是由你说了算!安心再住上两周吧!”许飞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一抹浅笑,话里的语气却比石头还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今天天气非常不错呢,许医生,可以带着他们出去晒晒太阳吗?”司徒月波非常了解钟旭此刻的心情,就算不能出院,能出病房到外边逛两圈也好。
   许飞想了想,说:“可以,偶尔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对康复也有好处。不过,要特别注意,虽然丢丢的病情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但是还是要小心,不要磕着碰着了。我知道司徒先生是个细心的人,有你在旁监督我会很放心的。”
   “噢,我们会注意的!”司徒月波认真地说,然后转向丢丢:“叔叔带你去外面看漂亮的小鸟好不好?”
   “好!”丢丢开心地拍起手来。
   得了许飞的特赦令,钟旭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搭在一旁的羽绒服披上再拿一张毯子,拖着司徒月波就往外走,这两天真是把她憋坏了。
   “等一下。”司徒月波腾出一只手把毯子揭下来,仔细地把丢丢裹好才随钟旭出了门。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许飞叹了口气……
  
   医院里的花园很漂亮,虽然已是隆冬,可四周一排茂密的常青灌木依然绿得喜人。三三两两的病人或自己行走,或坐在轮椅上,享受着不温不火的日光浴。
   三个人悠闲地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钟旭贪婪地呼吸着没有异味的空气,紧跟着四下观望了一番,贼眉鼠眼地说:“不如我现在就出院吧。这医院的围墙在我的攻克范围以内!而且你的车在外面吧?嘿嘿~~~很方便的!”
   “不行,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没有医生的许可你绝对不能踏出这里一步!”司徒月波断然拒绝,那张脸比许飞还臭。
   “你……”钟旭一时气结。
   “我们去那边坐!”司徒月波指了指灌木丛前的一张长椅,抱着丢丢就走了过去,钟旭只得嘟嘟囔囔地跟过去。
   越接近正午,阳光就越暖和,司徒月波选的位置很好,阳光没遮没拦地罩着他们。
   丢丢的确是个不烦人的小家伙,一直赖在司徒月波怀里,不吵也不闹,只睁着一双大眼睛饶有兴致地左顾右盼,这外面所有的景物对一个长期与针药为伍的孩子来说都是新奇无比的。
   钟旭裹了裹衣服,问道:“我记得你说明天是你父亲的葬礼?”
   “恩,都安排好了。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司徒月波平静地回答。
   “你还是多休息两天吧,老是这么透支体力的话人会老很快的。不要老往这儿跑,我又丢不了。”钟旭嗔怪道。
   “难说,我看你倒是想方设法地想把自己给弄丢!”司徒月波拿她刚才的贼相回敬道。
   钟旭觉得自己的伶牙利齿在司徒月波面前好象威力大减,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不过刚才从他的语气来看,似乎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他父亲那档事儿了,这才最值得钟旭高兴,全靠她思想工作做得好啊。
   司徒月波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有些惬意地说:“要是能一直这么晒太阳该多舒服!”
   一对年轻夫妇从他们面前经过,女的很是羡慕地盯了钟旭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对她丈夫抱怨:“你看看那一家三口多幸福!都是当别人老公,怎么你就那么差劲儿?每次不打上20个电话你就不肯过来陪我!你说你在外头是不是有小蜜了?”
   “咳!我工作忙嘛,你别说那么难听!”做丈夫的尴尬地陪着笑脸,拉着妻子离开了。
   看着这对夫妇走远了,司徒月波笑道:“看来我们这个临时爹妈还当得很称职嘛。”
   钟旭的脸上飞起两团红晕,撇撇嘴说:“有我这么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妈吗?什么眼光啊?!”
   在经过了别人这个小小的误会之后,两个人一时没找到别的话题,整个世界一下子变沉默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从钟旭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我总觉得许飞对那个新来的病号不一般!他现在巡房的次数比以前要频繁得多!我看就是为了看那个女的!”


  虽然声音很细小,但是钟旭一贯耳朵灵,尤其是一听到许飞这两个字时,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被动偷听应该不算道德败坏吧?!
   “小声点嘛!我也觉得奇怪。那个许飞一贯心高气傲,拽得不得了,眼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咱们医院里中意他的女孩子多了,可从没见他把谁打上眼。”另外一个沙嗓子女声又传了过来。
   “你还别说,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他是不是……那个呢。”
   “什么那个呀,我看他整个就是一自恋狂,我不止一次的看到他对着自己钱夹里的照片发呆呢。起初我还以为是看他心上人的照片,结果你猜怎么着,里面放的是他自己的单人照。
  你说他不是自恋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别人钱包里放什么?”
   “咳,那天他换了衣服没放进衣柜就出去了,我顺手拿出来看了看,好奇而已嘛。”
   “要是被他发现你死定了!”
   “嘻嘻,你不说没人知道!反正我看他这次是很反常。不过那女的好象有主了吧?早上我去给4床换瓶儿的时候看到她旁边有个男的,两个人亲热的很呢。”
   “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不然护士长又要骂人了。”
   两个声音越来越小。
   钟旭腾一下站起身,回头看去,透过身后一排一人高的植物,她从缝隙里见到两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手挽手地往医院的主楼走去。
   “呵呵,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司徒月波的听力也不差,刚才那段对话令他不禁莞尔。
   而钟旭则气呼呼地坐下来,把两手横抱在胸前道:“这些长舌妇!真想揍她们一顿!”
   司徒月波正打算劝她几句,怀里的丢丢却开始不安分了,他一手抓着司徒月波,一手指着司徒月波的旁边,一脸兴奋地说:“丢丢要玩那个!”
   “玩什么?”司徒月波和钟旭同时顺着丢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只有紧挨在一起的几棵香樟树,健壮的树枝重重叠叠,虽然没几片叶子,可是阳光依然无法穿透它们巨大的树冠,此时不比夏天,树下一片阴霾很不协调地卡在那里。树后面就是医院的围墙了,是什么在吸引着丢丢?
   “叔叔,丢丢过去!跟姐姐玩……红色球球!”丢丢快乐的指着那边,像条活鱼一样想挣脱司徒月波的手。
   司徒月波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钟旭。
   一个穿着浅粉色夏裙的4、5岁小女孩,很认真地拍着一个红色皮球,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晶亮的汗珠——钟旭把灵力提升之后才发现的一个不像死灵的死灵。看来在医院呆太久的确对自己有很大的干扰,平时只要那些东西一出现,就算把灵力降到最低也能轻易地看见它们,可是刚才如果不是丢丢的异常举动,她是绝对不会注意到那里的。钟旭心里有些不安,丢丢能看见这个只有两种原因,要么他身体里存在着跟钟旭相似的力量,要么就是……他的生命接近完结。钟旭希望是第一个原因。
   “玩……红色球球!”丢丢不依不饶地指着那边,继续他微不足道的挣扎行为。
   “这孩子,怎么了?”司徒月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丢丢牢牢控制在怀里。
   小女孩突然收回手,准确无误地把目光投向钟旭她们,红色的皮球却依然在一上一下地弹跳着。在小女孩的眼里钟旭没有看到一个死灵常有的怨恨不满或者是空洞茫然,有的,只是与“她”的年龄不符的深邃幽暗。
   短暂的四目相交之后,小女孩垂下眼帘,双手一伸,皮球像只听话的小狗一样跳进了她的怀里。然后,她抱着皮球一溜烟地往大楼那边跑去,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完全消失。
   那只红色的皮球……很眼熟啊!钟旭出神地盯着小女孩的身影。
   “姐姐……红色球球!”丢丢扭过身子抱住司徒月波的脖子,万分失望地撅着嘴指着小女孩消失的方向。
   “我们回去吧!”丢丢的声音惊醒了钟旭,她收回目光对司徒月波说道。
   “好。说不定丢丢的妈妈已经回来了,赶紧回去吧。”司徒月波把丢丢抱稳后站了起来,想了想,开口又问:“丢丢见到什么了?”
   “噢,一只无关紧要的小幽灵而已。医院里这些东西多了,没什么稀奇的。走吧。”钟旭拍拍屁股,轻描淡写地回答。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对面那老太太双目微闭,脸上戴着氧气罩被一帮医生护士给推了出来,昨天来的那个中年男人紧跟在一旁,焦急地喊着:“妈!妈!你一定下去啊!东子以后再也不犯浑了!!”
   钟旭他们赶忙让到一旁,看着这群人一路小跑地往电梯那边去了,推床的轮子摩擦着地面发出闹心的嚓嚓声。
   进了病房,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女孩儿那边传来,钟旭转头一看,那女孩的状态似乎非常不好,面色比早前差了许多。她的男朋友正扶着她的肩膀不住地拍抚着她的背,可是丝毫没有作用。
   隔了好半天,女孩才慢慢平复下来,一手按着大起大落胸脯,一手擦着咳出来的眼泪,额头上全是冷汗。
  

钻木取火 发表于 2005-6-27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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