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 发表于 2010-10-3 14:30

她变得越来越缺乏安全感,不论在画室还是别的地方,只要看到有女孩接近黎克就开始不安,她用来强调自己存在的方式让人害怕——用保险刀片割自己的胳膊。在血流出来之前,她能看到自己皮下那白白的脂肪层,当她这样做的时候,丝毫没有感到疼痛,反而能够减轻心里不安的情绪。

  她身上的伤口很快就被发现了,作为一个人体模特儿,这样致命的残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很快,她就丢了工作,变成了一个“混”在大学里的人。但是,晓雪已经不再在乎,她失去了挣钱的动力,并且,精神上的折磨使她日渐消瘦,她脸上也不再像当初那样充满健康的神采。她变得病态、神经质,每天面对着小屋里那幅黎克为自己画的裸体画作发愣。画上的晓雪始终瞪着乌黑、忧郁的眼睛盯着现实中的她。

  对于她那种极端的追求方式,黎克烦躁不安,他刻意地躲着晓雪,这份强烈的情感让他害怕,他负担不起这么沉重的责任。或许,是因为晓雪和他心目中那个女孩相去甚远……

  两个人的命运在这样一个交错的轨道上越走越远,晓雪意识到黎克刻意躲避自己,她并没有反省自己的行为,反而开始跟踪黎克。她时常偷偷地跟在黎克身后,尾随他到任何地方。黎克总是觉得自己身后有一束热切的目光,可是每当他回头,身后却只是茫茫人海,因为机警的晓雪早就躲了起来。她要知道,在生活中,究竟什么能打动这个男孩的心,什么才能羁绊住他的目光。

  冬天渐渐来临,所有人都焦躁不安地期待着2月14号——那个甜蜜的日子。黎克的身影越来越多地流连在鞋店和服装辅料市场,他神秘地忙碌着,一直偷偷跟踪他的晓雪忐忑不安,她猜测着黎克行为的秘密,心里却忧喜参半。

  我看见黎克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将皮革套在脚形模具上细致地剪裁、缝纫,嘴里还轻轻哼唱着那首耳熟能详的《over the rainbow》 :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way up high

  There's a land that I heard of once in a lullaby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skies are blue

  And the dreams that you dare to dream really do come true

  ……

  Someday I'll wish upon a star

  And wake up where the clouds are far behind me

  Where troubles melt like lemon drops

  Away above the chimney tops

  That's where you'll find me

  ……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blue birds fly

  Birds fly over the rainbow

  Why then, oh why can't I?

  If happy little bluebirds fly beyond the rainbow

  Why, oh why can't I?

  ……

und 发表于 2010-10-3 14:30

很难相信一个男孩子竟然会这么缜密地将细小的珠片一片片钉上鞋子。总之,他手中那双红色的高跟鞋一天天成形,渐渐成了后来我看到的样子。

  情人节终于在不安的期待中拉开了神秘的面纱,晓雪静静地期待着,当天,黎克带着自己亲手做的那双鞋来到宿舍,小心地把它放在架子上,谁也猜不透这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放着的,是否是送给晓雪的礼物。可是,晓雪看到了带着盒子的黎克,她心里一阵狂喜,她知道黎克身边没有其它的女孩,那盒子里的,不管是什么,都一定是送给自己的。她在男生宿舍楼下等着,等待黎克亲手将礼物送给自己。

  这时,黎克的室友昆达看到了晓雪,他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心里却幸灾乐祸:“在等黎克?你和他约好了吧?”

  晓雪羞涩地笑了,脸上泛起红晕。

  “你是不是想知道黎克要送什么给你?”昆达神秘地问。

  晓雪好奇地瞪大了双眼。

  “我可以提前把礼物偷出来给你看看,怎么样?心急吧?”昆达不怀好意地笑着,自从在酒吧调戏晓雪之后,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对于昆达的建议,晓雪刚要拒绝,可是转念一想,如果那份礼物不是要送给自己的怎么办?让昆达把它偷出来,这样,即使黎克要把它送给别人也不行了。于是她坚定地点点头: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于是,在黎克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那个扎着白色缎带的盒子放到了晓雪面前,她并没有当着昆达的面将盒子打开,而是带着他匆匆离开校区,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

  浅青色的盒子就摆在晓雪面前,上面结着洁白的缎带蝴蝶结,晓雪的心跳加快了,呼吸也感到有些吃力,就像面对黎克时一样不知所措。这盒子里的秘密即将被她开启。

  晓雪打开那个盒子,躺在里面的是一双制作精美的红色高跟鞋。它们在盒子里散发着夺目的光彩,看到这双鞋,晓雪的眼眶濡湿了,她为这双美丽的高跟鞋而感动。

  “他一定记得我说的话……一定记得我说的话……”晓雪喜极而泣,捧起那双鞋子贴在脸上喃喃。那个失去母亲的风雨之夜,记得晓雪曾经对黎克说她从小就没有鞋子,他一定是为了弥补她的过去才……

  “我的盒子呢?!”

und 发表于 2010-10-3 14:30

男生宿舍里,黎克疯狂地翻箱倒柜,却始终不见自己小心放在架子上的盒子,他刚刚出去了一会儿,根本不知道昆达已经将自己的盒子偷偷送给了晓雪。

  “昆达?!”黎克瞪着血红的眼睛逼视着昆达,后者则有些畏缩,最后终于支支吾吾地说:“我看见晓雪来过,好像她拿了你的盒子……怎么?那东西不是要送给她的吗?”

  “晓雪?”黎克猛地摊倒在床上。突然,电话铃声大作,昆达拿起听筒,然后递给黎克。

  电话那端传来晓雪激动的声音:“黎克,我要见你。”

  黎克头痛欲裂,可是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晓雪的约会,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受到了太多伤害,他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放下电话,晓雪兴奋地将目光转向桌上的鞋盒,她伸出手,慢慢地拎起其中一只鞋。鞋子在她手中烁烁放光,她脱掉自己的鞋子,露出那双长着老茧的脚,此刻,在这双精致的鞋子面前,她的脚显得那么粗糙、巨大、相形见拙。她有些遗憾地抬起脚,企图将手中那只鞋子套到脚上,可是,鞋子太窄小了,她的脚根本无法伸进这双鞋,她不敢用力,生怕把鞋子撑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难道,这双鞋不是为我准备的?”她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脚和手上那只小巧的鞋子。

  一转眼,晓雪看见了桌上削苹果用的水果刀。

  ……

  天空开始飘落白雪,浪漫的气氛弥漫了全城。可是此刻黎克丝毫没有赏雪的心情,他站在和晓雪约好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黎克!”

  远处,晓雪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笑容慢慢向他走来。她的外表显然经过了精心的修饰——红色的大衣里隐约露出白色的蕾丝纱裙,她的脚上穿着黎克精心制作的那双红色的高跟鞋,鲜艳夺目的色彩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你怎么……”黎克一眼看见了她脚上的鞋子,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你怎么得到这双鞋的?”

und 发表于 2010-10-3 14:31

晓雪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我……不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她的呼吸有些沉重,每一口都在空气中形成一阵寒冷的白雾。

  “我?”黎克立刻就意识到是昆达他们搞的鬼,可是以自己名义送出去的东西也不能再要回来了。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晓雪的异样,仍然带着惯有的表情默默地站着,正当他从口袋拿出烟要点燃的时候,晓雪抢先将火苗送到他面前。

  黎克诧异地看着她手中那个银质的打火机,点着烟。晓雪笑着把带着余温的打火机递给黎克:“这是送你的礼物。”

  “太贵重了。”黎克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晓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晓雪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黎克愕然地看着她:“我不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晓雪的声音有些变调,在静静的雪夜回荡。

  黎克哑口无言。

  今天是情人节!晓雪继续吼着,作为一个女孩子,难道我就没有权利去享受这个节日吗?就算是骗我,你也要让我度过今天吧?难道这都不行吗?

  黎克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接过晓雪手中的打火机放进口袋:“这样可以吗?”

  晓雪舒了一口气,可是凄苦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因此改变。

  “晓雪……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我有责任跟你说清楚——”

  “我们去跳舞!”晓雪急切地打断黎克的话,一把拉起他向舞会礼堂走去,这个女孩身上体现出一股惊人的力量,黎克根本没法挣脱,只能任由她拉着自己闯进舞会。

  晓雪急切地脱掉大衣,将它扔在一边,穿着轻薄的白色纱裙闯进舞池,充斥着年轻热力的舞池里温度急速升高,晓雪就像疯了一样拉着黎克翩翩起舞,她踮着脚尖,看起来轻盈而又活泼,可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und 发表于 2010-10-3 14:31

一曲终了,灯光渐渐明亮起来,这时,舞池中央突然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有很多已经被踩得模糊不清的血迹,隐隐约约形成脚印的轮廓。这些血脚印几乎遍布了整个舞池,狂乱地记录着它们主人的足迹。

  顺着这些血迹斑斑的脚印,大家很快就发现了它们来自晓雪的脚下,这时,黎克也惊恐地发现了自己的舞伴鞋内正不断地涌出鲜血!血汩汩地从鞋槽内冒出来,将晓雪的整个脚以及鞋子都染成了褐色。

  “晓雪!你的脚!”黎克叫到。晓雪转过无神的眼睛满不在乎地望着自己血淋淋的双脚。

  “没事儿!”她露出苍白的笑容。

  音乐声又一次响起,她猛地站起来拉着黎克走到舞池中央,这时,已经没有一对情侣敢上场继续跳舞,每个人都以恐惧的眼神望着舞池中这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孩。柔和的音乐奏起了莫扎特的C大调钢琴奏鸣曲,晓雪一边笑,一边双手围住黎克的脖子:“你不高兴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小时候有一本童话书,上面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一条美丽的小美人鱼,她救了一位落水的王子,并且爱上了他。为了王子,她让巫婆把自己的鱼尾巴变成了人的双腿,可是她每走一步,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并且,巫婆还夺走了她美妙的声音,她来到陆地上,在王子身边默默地守候着,可是她没有声音,没有办法告诉王子,她爱他——”晓雪的泪水慢慢流了下来,黎克感到极度地不安,却无法阻止她,“最后王子还是和另一位公主结婚了,美人鱼没有得到他的心,只有杀死王子和他的新娘才能回到大海。可是她没有,她情愿牺牲自己,变成了海里的泡沫,但最终王子还是不知道,美人鱼是多么地爱他。”

  灯光下,晓雪已经泪流满面,她仰面望着黎克:“我不想要这样的遗憾,我爱你,黎克。一直将你的背影当作人生的标的……请允许我永远跟在你身后,在你感觉不到的地方,让我默默地看着你,这样就满足了。”

  突然,晓雪双腿一软,整个身体扑倒在黎克怀里:“黎克……带我走,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黎克迅速地抱起晓雪,带着她离开了舞会。一路上,晓雪的双脚始终在不断地滴血。在她的坚持下,黎克将她带回了她的房间。晓雪坐在椅子上,几乎要晕厥过去,当黎克要为她脱下高跟鞋的时候,发现她的脚和鞋子已经被血牢牢地粘住,根本脱不下来。

  “呵呵……”晓雪发出凄苦的笑声,“这像不像那双受了诅咒的红舞鞋的故事?我大概永远也脱不下这双鞋了。”

und 发表于 2010-10-3 14:31

黎克默默地望着自己倾注心血做的那双鞋,这双美丽的鞋子已经被血污染得面目全非。

  “这个礼物真的不是很适合我。”晓雪想笑,却笑不出来。

  “其实,”黎克终于开口,“其实这双鞋不是要送给你的礼物。”

  晓雪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她吃惊地望着黎克:“你说什么?”

  “这是我准备要在新年作品展上展示的手工作品,我只是把它带到学校来做一些修改,可是我不知道会引起你的误会……”

  “黎克!”

  晓雪的脚声并没有阻止黎克的言语,他继续说:“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承认我很关心你,但那不是爱情。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你不是我心目中那个女孩,我很抱歉,虽然可能伤害了你。”

  “黎克!!”晓雪又一次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

  黎克终于停下,望着面前这个痛不欲生的女孩,她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狰狞。

  “即使是这样你都不愿意喜欢我吗?为了你,我已经做了这么多……可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黎克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晓雪开始冷笑,“我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换来的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

  黎克转过身,他已经不想再继续和晓雪纠缠下去,他走到门口试图打开门,这时,晓雪转过身,从桌子上抓起那把锋利的水果刀猛地冲向黎克……

  很安静,非常安静。黎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回过头,看了晓雪一眼,血从他背后那个深深的伤口喷溅出来,发出风的呼号。水果刀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后背,只剩下一个木质的把手。

  晓雪惊愕地退后几步,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望着自己满手的血,此刻,黎克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就向前栽倒在地上。

  “黎克——!”晓雪凄厉的呼叫声回荡在夜空,可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她的叫声而回过头来,黎克已经死了。

  望着黎克倒在血泊里的尸体,晓雪突然忿忿地说:“即使到死,你也不肯回过头来吗?为什么?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她的精神已经接近癫狂,行为也不再是正常人的模式:

und 发表于 2010-10-3 14:32

幽暗的光线中,我看见晓雪坐在镜子前面,她的面前,放着一根针和一小碟黑色的颜料,她放下自己乌黑的长发,拿起那根针放到一边蜡烛的火焰上烧了烧,然后将针对准自己左边的脸颊。当针尖刺入皮肤的时候,晓雪浑身都在颤抖,可是镜中的她,始终带着凄楚的笑容。她的脸开始流血,随着她手持钢针细密的动作,很快,她的脸上出现了两个不连贯的、红肿的痕迹,然后,她用手沾着碟子里的颜料慢慢抹到脸上,颜料很快渗入了她的伤口,当她把浮在皮肤表面的颜料拭去,脸上就赫然出现了两颗黑色的泪珠形状的刺青,那代表着,她曾经杀过两个人。

  两颗泪珠?

  她只杀了黎克一个人,为什么要在脸上刺两颗泪珠?!

  随后,她用力脱下脚上的那双高跟鞋,那双鞋跟她脚上的伤口粘在了一起,脱下它的时候,连同脚上血肉模糊的皮肉也一同撕了下来。这时我才看见,晓雪双脚的脚后跟已经被削了下来!

  天哪!原来为了穿上黎克的那双鞋,她竟然“削足适履”,不惜将自己的身体伤害到这种程度!我简直不敢想象在刚才的舞会上,晓雪是怎样强忍着巨大的疼痛翩翩起舞的。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走到窗台边,在那里,也放着一盆比丘兰,她默默地用手扒开花土,然后打开手中的那个纸包,里面赫然放着两块新月形状的肉,现在我知道它们是什么了。

  晓雪将她削下来的脚后跟埋进比丘兰的花盆。然后平整了花土,捧着它来到黎克身边把这盆植物放进黎克的手中:“这里面有我的一部分,永远都记住我。”

  在笑容中,她脸上那两颗黑色的泪珠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揪心。

  我终于从过去的幻象中醒来,发现自己还站在街道上,面对着那栋陈旧的楼房。楼顶上,一个人影影绰绰地晃荡着,我定睛一看,是晓雪!

  “不要!不要跳!”我大叫到。

  可是已经太晚了,她双手沾满了黎克的血,用失神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向下倒来。我惊恐得无法闭上眼睛,我看到她趴在地上,血一点点从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里流出来,一直蔓延到我站的地方。

und 发表于 2010-10-3 14:32

那双沾着血的红色高跟鞋在坠落的时候掉到一边……

  这时,我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喘息,回过头,黎克站在身后,他走过我身边,走到晓雪面前蹲下,扶起她那已经摔得血肉模糊的头。

  晓雪痴迷地望着黎克:

  “可惜……我生命中只有那一本童话书,里面却没有《绿野仙踪》的故事……告诉我,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成为你的……多萝西吗?” 她的手举到半空,又无力地垂下,再也没有抬起来。

  黎克怔怔地看着晓雪,看着她身边跌落的那双红色舞鞋,一道光晕笼罩在晓雪身上,她的身体渐渐化为无数飘飞着的雪花,随着轻轻抚过的寒风消失殆尽。

  “在彩虹之上,有个很高的地方

  有一块乐土,我曾在摇篮曲中听到过

  在彩虹之上的某个地方,天空是蔚蓝的

  只要你敢做的梦,都会实现

  有一天,我会对著星星许愿

  然后在云远天高的地方醒来

  在那里,烦恼像柠檬汁一样溶化

  远离烟囱的顶端

  你就可以找到我

  在彩虹之上的某个地方,青鸟悠然飞翔

  青鸟越过了彩虹

  那么,我为何不能?

  如果快乐的鸟儿飞过了彩虹

  那么,我为何不能?” (《绿野仙踪》插曲《Over the rain bow》(《飞跃彩虹》)歌词中译。)

und 发表于 2010-10-3 16:55

(八)藏尸盒

“我们都是死人……我们都是死人!”

……

“我们早就死了!”

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呆呆地跪在地上,看着黎克一动也不动的身体,感到孤立无助。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只有我一个人?我把黎克的头扶起来,他脸色苍白,眼神始终盯在晓雪消失的地面上。

“黎克。”我悲伤地呼唤着他。

他回过头看着我:“我太累了。”

我不知所措地走进房间,环顾四周,回忆曾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最终,我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里那个从未开启的黑色大衣橱。它静静地立在那儿,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千万不要打开它!”

“孩子,为了你自己好,千万不要打开你房里那个大衣橱。”

房东一次又一次的叮嘱响起在耳边,这个衣橱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就像自愿地走向地狱的诱惑,我慢慢地走向那个大衣橱,来到它面前。

它是那么沉静,那么神秘。冰凉的木质把手仿佛在召唤着:“来!来!你要知道的一切,都藏在我身体的深处。”

我的手攀上了衣橱黑色的把手,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将要呈现在我面前的将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要打开上锈的门轴稍微有一点困难,可是我用力一拽,衣橱的门松动了一下,开了。

一股浓烈的霉味迎面而来,我呆呆地望着面前这已经被开启的大衣橱,黑洞洞的橱子里一共分了6格,上面的五个横档空间相对较窄,由上到下,第一格放着一架颜色已经发黄的纸飞机,看到它,我脑中立刻出现了那个一直等待着他的高考录取通知书的孩子,我拿起那架纸飞机,只见在它平整的翅膀上写着“高考考中”。

第二个横档上斜立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它转过来的半边伞面上有一枝已经变成褐色的桃花,这是房东婆婆和她的爱人洪鹄的定情信物。伞的下面,蜷缩着一只红色的鸡毛毽子,我默默地看着它,耳边似乎响起了小女孩唱着童谣的声音。

我将目光移到了第三格。

und 发表于 2010-10-3 16:55

一个扁平的东西放在第三个横档上,我拿起它,是那幅黑白照片,母亲带着两个儿子和小女儿在照片上露出苍白的笑容。这照片让我感到心酸,我慢慢放下它,他们现在好吗?

第四个横档上,躺着一把手柄上缠着红色丝线的剪刀,剪刀旁放着一顶乌黑发亮的发套,这是那个痴情的男人的东西,为了寻找自己的脸。他一直在冰冷的大地上孤独的徘徊。

第五个横档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崭新的连衣裙,裙子似乎还没有人穿过,我知道,这条裙子是那个疯狂的父亲对女儿最后的期许,可是他们最终还是以悲剧的形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六个横档上,放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槽里满是已经干涸的血迹,看到它,我的心痛得抽紧了,这是晓雪霎那辉煌的证物,尽管这一切都是个沉重的误会,然而她和黎克所付出的代价,却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

这些东西如今又一次突如其来地呈现在我面前,我手足无措地看着。最终发现,衣橱的内侧,还有一个暗门。推开前面的六个横档,那扇暗门窝藏在衣橱的隐蔽处,似乎不愿意让任何人觉察到它的存在。我找到暗门的把手,可是这时,我开始不自觉地浑身发冷。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我,奉劝我不要打开这扇暗门。

就在我陷入犹豫之中的时候,暗门突然自己打开了。毫无预兆的,一个巨大的黑色大提琴盒子从里面重重地掉了出来。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否则这个盒子很可能会砸在我身上。

大提琴盒子静静地躺在地上,暗黑色的皮质外套上花纹清晰地显现出某种动物的皮肤纹路。它那铜质的扣锁紧紧地闭合着,就像两个紧咬牙关的人,死也不愿意松开咬着秘密的嘴巴。

看到这个巨大的琴盒,我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如果说前面的那六个横档里的东西都是别人的,那么这个琴盒——一定和我有关。

我害怕地后退,这个大提琴盒子就像一个危险的信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向我扑来,我转过身想跑,可是双腿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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